《我在梦里靠医术给地府整活》 第1章 《我在梦里靠医术给地府整活》作者：晓梦醉话【完结】 文案： 软萌中医大佬受x矜贵忠犬攻 从深山采药回来之后，陈宸每晚都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。 “深夜风寒露重，巡游世间几千年，我这双老寒腿又挪不动步了，麻烦陈大夫给看看？” “大夫好，最近肩膀酸麻涨疼的厉害，搅不动汤锅，您看得吃点什么药？” “世间不平事太多，每每气得我心绞痛，陈大夫你看有没有办法治一治？” 他以为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，于是欢快地在梦中各种大显身手。 砭、针、灸、药、按跷、导引六大技法/轮番上阵，各种神奇的、传说的药材使劲儿开，只有用不到没有他不敢开。 开完药，就有个自称山海系统的小东西跳出来，为他提供所有需要的药材。 “主人，山海药材就位，副作用在皮肤系统，请问确定用药吗？” “确定。” 在梦里他害怕什么副作用？ 陈宸大手一挥，用药越发大胆。 直到梦醒后，他莫名其妙地出汗、起疹子，小兄弟时而神采奕奕时而萎靡不振…… 全都跟梦里的副作用对上。 陈宸慌了，想起昨晚新开的药。 副作用——有孕。 当晚梦里，难得没人追着他看病。 只有一位俊美无铸的高大男人，掐着他的腰，慢条斯理： “听说，产生副作用之后，药才会起效？” 陈宸：“……” 服药的是患者，副作用为什么要大夫来承受。 酆都大帝：怎么，你还想反攻？ 内容标签： 灵异神怪 爽文 东方玄幻 玄学 轻松 搜索关键字：主角：陈宸 ┃ 配角： ┃ 其它： 一句话简介：地府大佬让我给他生个娃 立意：国粹越千年，医道汇百川 第1章 小儿夜啼 ================== 农历八月，帝都又闷又热，太阳火辣辣地盖在头顶，晒得人心烦气躁。 “你问清楚没有，到底是不是这里？” “你别急，我再打电话问问。” 火辣辣的柏油路上，一对年轻小夫妻站在太阳下，男人怀里抱着个孩子，面色焦急。 女人斜着身子举着伞，为父子二人撑起一片阴凉，同时还不忘踮起脚尖左右张望，突然她神色一喜。 “你看那里是不是？” 男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，就在这条路的尽头，隐隐约约能看到一栋半旧的三层小楼。 小楼隐藏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榕树里，男人极目远眺，依稀能看到二楼的位置挂着块牌匾。 他蹙眉迟疑道：“应该是这个位置，我们过去瞧瞧。” 一家三口步履匆匆，朝着道路尽头走去。走到近处一看，二楼的牌匾上规规整整写着“陈氏老中医”五个大字，正是他们要找的地方。 夫妻俩对视一眼，急切地推门而入。 门一推开，只见亮堂的大厅里，坐着一个高中生模样的青年，他脸上还带着婴儿肥，五官精致像个洋娃娃，一双杏仁眸子黑黑亮亮，手里捧着一盒老坛酸菜味的泡面，呲溜呲溜往嘴里吸着。 看到他们进门，青年立刻眯起眼睛微笑，腮帮子鼓鼓的，看起来像是偷藏坚果的小松鼠。 看到青年的笑脸，夫妻二人烦躁的情绪消散了些，他们抱着孩子走到他跟前：“小兄弟，你们诊所的大夫在吗？” “我就是。” 青年麻溜把泡面推到一边，擦了擦油哄哄的嘴巴。 “你？” 女人看了看大厅里“陈氏老中医”的牌匾，又把陈宸从头打量到脚。 青年穿着白大褂，文质彬彬的，忽略掉他好看的外貌，怎么看也跟老沾不上边。 陈宸也跟着扫了一眼牌匾，不甚在意。 “对，是我！”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，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怀疑。 医生这个行业，越老越吃香，他们夫妻就是冲着这个老字来的，谁曾想见到的竟是个孩子。 丈夫犹豫了下，试探地问道：“你们诊所还有没有其他大夫？你师父在吗？” 听说中医讲究传承，青年的师父应该错不了，最起码年龄肯定比他大。 青年抽出湿巾，默默擦了擦油乎乎的双手。 “今天没有其他大夫，诊所是祖传的，上一任所长是我爷爷，老人家年纪大退休了，只偶尔来坐诊。” 他也不着急证明自己，用擦过手的湿巾继续擦桌子，擦完转身把泡面盒一起投进旁边的垃圾桶。 男人见他不慌不忙，白大褂穿得也算规整，忍不住问道：“你真的会看病？” “当然。” 接二连三被怀疑，青年还挺沉得住气，他抬头冲着两人笑着点点头，露出一对尖尖的小虎牙，让人实在生不出厌恶。 男人转头看向自己的妻子，低声商量：“要不让他看看？” 女人心疼地看向丈夫怀里的孩子，怎么也下不了这个决心。 这时青年动了，他熟练地拉开抽屉，从里掏出一堆证书递到年轻小夫妻面前。 “这是我的执业证书、行医许可证、诊所备案证，还有中医药大赛的获奖证书，如果你们想看，隔壁屋还有患者送的锦旗。” 第2章 夫妻俩略带歉疚地接过证书，仔细比对陈宸的照片，对比完后两人低声交流了两句，在离开还是留下的艰难抉择中，最后选择了留下。 之前他们已经带孩子去儿科做过全面检查，所有数据都正常，医生诊断不出病情，无奈之下他们只能百般打听。 朋友说这家诊所治疗疑难杂症很有一套，俩人才抱着孩子横跨半个帝都，找到这里。 女人蹙着眉又看了陈宸一眼，最终一咬牙，从丈夫怀里接过孩子，抱到陈宸面前。 “这孩子最近半个月不知道怎么了，每到晚上就害怕哭闹，眼睛瞪得老大，就像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。” “有时候好不容易睡着，没五分钟就会哼哼唧唧，一闹就是一整晚，这两天更奇怪，不哭不闹也不睡，整天就眯着眼睛丢魂一般，谁叫都不应……” 陈宸一边听一边将他们带进诊疗室。 “我先给孩子切下脉。” 妻子抱着孩子坐到桌案旁边，丈夫寻了个角落里的沙发，把抱枕抱进怀里，支着脑袋打瞌睡。 脉弱而乱，艰涩不畅，面色乍青乍白，指纹色紫，是为惊惧。1 通俗讲就是，因为被什么事情吓到而引起的小儿夜啼。 除此之外还有贫血迹象，应该是最近吃不好、睡不好，营养不良引起的，等恢复之后食补即可恢复。 陈宸收回手，抬头问道：“半个月前，孩子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吓到过？” 小儿夜啼一般都在一岁以内，这个孩子至少三岁，按理来说很少会出现这种症状。 女人皱着眉想了想，迟疑地摇摇头：“应该没有，平时都是他爷爷奶奶带，没听说孩子被吓到……” 听到这话，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猛地抬起头：“吓到过！” “在七月十五那天晚上，小宝自己跑下楼买冰激凌，在门口碰到两个cos厉鬼的小年轻，吓的哭了好大一场。” 那天他难得没加班，一进小区就听到小宝的哭声，急匆匆跑过去恰好看到那两个小年轻。 那俩个人估计也是花了大价钱买服装，扮得非常像，他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看到，都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。 “就是从那天开始，小宝每晚都哭闹。”男人说到激动处，伸着手比划，“就是电视上演那种厉鬼，一身白衣，脸色煞白，嘴角还不停地流血，有个人还整了条假腿，血淋淋地抱在怀里，扮的还挺真，我都被吓了一跳！现在的小年轻，真是不讲究，什么都敢cosplay……” “你怎么没跟我说！”女人狠狠瞪了丈夫一眼，随后转头向陈宸求助，“是不是那晚把小宝的魂吓丢了，您给孩子招个魂？” 陈宸挑了挑眉，这项业务他是真不会。 “招魂我不是很拿手，但从孩子的症状来看，是惊吓过度引起的急症，用针灸辅以安神汤可愈。” 一边给孩子的父母解释，陈宸一边检查孩子的舌苔，白色舌苔厚腻泛青，看来肠胃也受到了影响。 “针灸？” 听到他的诊疗方案，女人皱起眉头，下意识看向丈夫。 丈夫眉头蹙成一团，纠结的整个人恨不成团成一个疙瘩。 中医式微，寻常老百姓有个头疼脑热，要么去药店买几盒药片，要么直接去医院打点滴。中成药都很少吃，更别提针灸了。 陈宸取出针包，半真半假地开玩笑：“放心，我祖上八代都是干这个的，当年我妈怀我时，胎教就是怎么施针。” 说罢他取出针包，把孩子安置在床上，准备施针。 惊惧夜啼是心神受惊所致，是以取穴中冲，浅刺出血即可，不留针。陈宸下针如飞，修长的指尖接连飞舞，取穴既稳又准，刺破出血一气呵成。 看他的动作，夫妻俩不自觉屏住呼吸，眼神随着他的指尖上下翻飞。 末了，陈宸将掌心贴在孩子头顶，食指和拇指指尖分别按摩着不同的穴位。几分钟后，原本昏昏沉沉的孩子睁开眼睛。 他左右看了看，撇着嘴朝女人张开双手：“妈妈。” 大半个月来，孩子头一次能如此清晰地表达自己的诉求。 女人喜极而泣，飞快上前将孩子抱进怀里：“妈妈抱，妈妈抱着小宝，乖孩子，别怕！” 看到小家伙张口说话，陈宸轻轻呼出一口气，他慢悠悠坐回原位，提笔刷刷开了三张药方。 “你们俩近日忧思过甚，火气已经外显，轻则口舌生疮，重则心火难败，要是信我就抓两副药喝一喝，免得心气一松，明天早晨起来上火。” 夫妻二人哪里还会怀疑，立刻接过方子，连连向他道谢。 爽快地付完诊费后，丈夫抬头问道：“小大夫，明天小宝还用继续扎针吗？” “不用，”陈宸把抓好的药材贴上标签，递给他们，“这几天给孩子吃点有营养的东西，但不能太油腻，小孩子恢复得快，过不了几天就会又生龙活虎。” 听到这话，夫妻俩心中一阵熨帖。对陈宸再三感谢后，才抱着孩子离开，神情比刚来时轻松了不少。 一家三口出门时，小宝怯生生趴在妈妈肩头，冲陈宸挥手告别：“哥哥再见！” 软绵绵的小奶音，怯生生带着羞赧。 陈宸立刻扬起笑容，学着他的模样鼓起腮帮子挥挥手：“小宝拜拜。” 第3章 送走小夫妻陈宸重新拿出一盒泡面，谁曾想热水还没烧开，就有人推门进来。 是隔壁菜馆的老板娘王兰，她四十岁出头，身材壮硕、嗓门嘹亮，看到陈宸桌上的泡面立刻黑了脸，眼睛一瞪：“我就知道老陈不在，你自己肯定不会好好吃饭！” 陈宸干笑两声，偷偷把泡面扔回抽屉。 “有您照看着，我肯定顿顿好好吃。” “那是！”老板娘把装着饭菜的盘子放他面前，顺手又抽出两根筷子塞进他手里，“老陈可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，他就你这么一个大孙子，我指定帮他照顾好！” 之前老板娘的丈夫刘老三干活伤了腰，一度起不来床，是陈宸爷爷帮忙针灸治好的。 一开始他们夫妻不信中医，去医院治了一个月，本来能伸直的腿都没了知觉，两口子一合计办了出院，转头求到他家老爷子头上。 老爷子接手后不到半年，刘老三彻底摆脱轮椅，重新站了起来。 自那之后，陈氏老中医收获骨灰级粉丝一枚，王兰是走到哪夸到哪，以致于方圆好几里，就没有不知道这家中医诊所的。 陈宸大口炫饭，自动屏蔽老板娘喋喋不休的夸赞，他吃的极为认真，细嫩的牛柳伴着辣椒，滋味十足，一口咬下去，牛肉的鲜嫩和杭椒的翠辣甜接连爆开，层次感十足，好吃的让人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。 十分钟，满满一大盘盖饭见底，连个米粒都看不见。 -------------------- 开新坑，求收藏。 第2章 无用的小道士 ====================== 陈宸洗干净盘子还给老板娘，又偷偷调出手机相册里的二维码准备付钱。 隔壁餐馆的菜价，他可是背的滚瓜烂熟。 “你敢！” 王兰瞄到他的动作，立刻双手叉腰，气势汹汹：“臭小子找打是不是！今儿个你要是敢付钱，以后你刘叔再见到你们，必须先磕三个头！” 这话一出陈宸立刻收起手机粲然一笑：“兰姨可是我亲姨，吃自己家里饭怎么能给钱。” “算你个兔崽子懂事！” 王兰戳了戳他的脑门，才开心地带着餐盘离开。 当年刘老三瘫痪，他们一大家子入不敷出，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来治病，是医馆减免了好大一部分费用，又同意等人痊愈之后再还医药费，才让这个家庭起死回生。 刘老三一家将这恩情记在心里，并竭尽所能的进行报答。 陈宸有心想让夫妻二人改变这种状况，又找不到合适的方式，每次都只能顺从他们的心意。 王兰离开没多久，诊所又来了几个病人，全都是抱着孩子的家长，诊断下来病情也出奇一致，全都是因为惊惧引起的小儿夜啼，也叫失魂症。 陈宸一一诊断，送走最后一位患者时，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。 只不过夏天城市的夜晚，要比白天更加充满生气，五颜六色的霓虹争相闪烁，装饰着漆黑的夜空，宽阔的柏油路上车水马龙、川流不息。 “这么亮的路灯，还能给孩子吓出失魂症，到底是哪个倒霉催的故意捣乱！” 陈宸嘀咕着脱下白大褂，换上一身灰白色道袍，随手拿了把巴掌大的桃木剑，骑上粉红色小电炉朝着郊外驶去。 他特意留心了一下，今天来看病的患者，大都住在郊外妙灵山附近，那个地方近来怕是不怎么太平。 没错，陈宸除了是个医术精湛的大夫外，还是个如假包换的小道士，作为天一教第二十一代传人，他白天治病救人，晚上兼职抓鬼驱邪算命看风水。 忙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！ …… 好吧，都是他自己在瞎忙，并没有人专门请他做法事。 身为天一教传人，地地道道皈依三宝的道士，陈宸从来没见过鬼，也没见过开了灵智的山精鬼魅。 这对从小就听抓鬼抓怪故事长大的陈小道长来说，简直不能更残忍。 要知道，天一教现在的掌门人是他外公，老爷子法力惊人，年少时就有三两个精怪挚友，可真是羡慕死他了。 粉色小电驴在宽阔的马路上一路疾驰，带着两分好奇三分紧张还有五分激动，陈宸飞驰到了妙灵山脚下。 这一带是新开发的楼盘，花草树木郁郁葱葱，小区依山傍水生机勃勃，非常适合居住疗养。 他仔仔细细观察了好一阵，恨不得把观赏湖里的锦鲤抓上来审一审，都没发现附近小区有什么脏东西。 “淦，难道是我判断错了？” 手心握着桃木剑，陈宸耷拉下嘴角。 不可能，他的法术虽然烂的一批，但医术绝不可能出错！ 抱着这样的信念，陈宸抓紧手中的桃木剑，一头扎进妙灵山。 妙灵山里。 一堆花花草草正挤挤挨挨往里钻：“快点，快点，有个穿着法衣手拿灵器的道士来了，他那灵器邪性呀，稍微靠近点就能让妖魂飞魄散……” “怎么可能那么厉害？你们也太夸张了吧！” 千年老藤盘着腿坐在路边嗑瓜子，根本不信这些一惊一乍的小妖怪，说话间甩了根枝丫出去打探。 “哎吆我去，快走，走走走！怎么是这个祖宗！” 老藤连滚带爬躲进山里，顺路还捡了几个跑不快的，每根藤上都穿了一串“糖葫芦”。 第4章 是以，陈宸兴致勃勃的来，无精打采地走。 与此同时，妙灵山下的居民楼里。 一对小夫妻捏住鼻子，闭眼闷头喝下一碗黑漆漆的药汁，喝完药，夫妻二人蹑手蹑脚地走进儿童房，点着脚尖看着床上的小人儿。 “闹没闹？” 丈夫在妻子身后低声问道。 妻子立刻转身，食指竖在嘴前：“嘘！你小声一点儿！” 夫妻俩战战兢兢一整晚，中途起来十几次，直到窗外微微泛白才放心睡下。 他们的儿子小宝，呼呼一觉睡到大天亮，中途一次身都没翻。 跟小宝的好眠完全不同，因为再次与脏东西失之交臂，陈宸在床上翻来覆去烙饼，直到凌晨三点才渐渐进入梦乡。 他整个人呈大字状占满整张床，睡前抱着的小猪玩偶，被踹到床脚摇摇欲坠，可怜巴巴撇着嘴。 梦里，陈宸正处在一片漆黑之中，他拼命眨眼依旧看不真切，明明眼前漆黑一片却又好像笼罩着一层白雾，鼻尖萦绕着冷冽的花香，耳边不断传来哗啦啦的水声，如梦似幻。 试探地往前走了几步，脚底软绵绵的，不是踩在地面的踏实感，有点像沙很厚的沙滩。 不对，他刚才明明已经躺在床上，怎么可能闭眼的功夫就转移到沙滩上。 很快他想明白了，自己是在做梦。 做梦好啊，做梦没烦恼。 做梦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，反正睁开眼他就能不认账，说不定还梦里还能碰到个貌美的小狐妖。 陈宸美滋滋地吹起口哨，脚底的步子越迈越大。 “噗通！” 淦！ 好好的路上怎么长了条河！ 陈宸一边挣扎一边在心中暗暗吐槽。 挣扎了两分钟他慢慢停了下来，有道是我的梦境我做主，他挣扎个什么劲儿，掌控下梦境飞起来不就好了。 想到这陈宸立刻张开双臂，同时两条腿发力：“给爷飞！” 没飞起来，甚至还有点窒息。 他不信邪，再次重复刚才的动作，这回双臂也跟着使劲儿震颤，幻想那不是手臂，而是一双长满鸟羽的翅膀。 “给爷飞！” 身体忽然变得轻盈，他像只潜水的鸭子，“嗖”一下扎出水面。 他没有如想象般飞起来，只是浮出水面。 对，他会游泳。 陈宸伸长手臂拨水，双腿也跟着发力，找回本能后一口气游了老远，终于隐隐能看到河岸。 河岸边还飘着几个黑影，此时黑影们正看着他，七嘴八舌地讨论着。 “这人谁啊？怎么能在忘川里游泳？” “他不要命了么？” “许是哪位大人在历劫修炼，看他自在从容的模样，法力定是深不可测。” 众人一致点头表示认同。 忘川水有千般模样，有人说里面充满了恶灵，一旦进入就会被恶灵吞噬，也有人说里面有铜蛇铁狗，会不断咬噬水中人，还有人说里面冰冷黑暗被恶鬼所控，落入水中便会失去自我，为戾气所驱使。 但不管是哪种，但凡进去的人，能出来的少之又少。 众人，哦，不，是众鬼站在岸边，个个踮起脚尖伸长脑袋，他们都想看看，如此胆大又法力深厚的主，究竟是哪位大人。 对此，陈宸一概不知，他只感觉被泡的很舒服。 这水清澈无比，温温热热，比南山温泉酒店的温泉还解乏，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，被这水一泡，原本模糊的视线，都变得越来越清晰。 视线清晰后，陈宸才发现，在他身边一直飘着个黑色的小球。 小球正围着他转圈，一会儿从左向右，一会儿又从右向左，让人清晰地感受到了它的情绪。 这家伙现在很高兴。 陈宸伸出手指试探地戳向小球，小球嗖一下飞出去老远。 他收回手，小球小心翼翼地飘回来，陈宸又去戳，循环往复，一人一球玩的不亦乐乎。 再次伸手时，陈宸长了个心眼，他提前几秒钟出手，趁着小球没反应过来，迅速将它抓入手心。 “抓到你了！” 小球竟正如他猜想的一般，在他手心里缩了缩，讨好地蹭来蹭去。 抓着小家伙游上岸，岸边的黑影瞬间消散，就像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。 陈宸左右看了看，怀疑是天太黑，刚才自己眼花了，他不甚在意，随性沿着河岸往前走。 “主人，主人，你走的不对，咱们医馆在另一边。” 小球在他手心拱来拱去，忍不住开口提醒道。 “什，什么东西！” 陈宸被吓的一激灵，抬手就把小球丢出去老远。 小球被拍到地上，摊成一张饼，惨兮兮地慢慢缩成一个个泪珠，下雨似的在陈宸面前滴来滚去。 陈宸看得头皮一阵发麻。 这梦也忒诡异了，难不成在他潜意识里，想给自己养一个奇奇怪怪的宠物？ 黑漆漆的模样，还有七十二变属性，看上去……蛮酷的！ 陈宸眼睛亮了。 他聚精会神地观察着小球，在小球聚成一团飞过来时，再次把它抓进手里，举到面前煞有介事地捏了捏，小球软乎乎的，一捏一个坑，弹性十足。 “哈哈哈，好痒啊，主人，别别揉了。” 小球笑的声音都在发颤，陈宸改捏为托，让它在自己手心调整。 第5章 “老实交代，你到底是什么东西，为什么喊我主人？” 小球悬在空中静止了一秒钟，随后惊呼出声，“主人你不记得我了？我是小海呀！” “小海？”陈宸皱眉，没有一丁点印象。 小海上蹿下跳，焦急地围着陈宸转了好几圈：“是呀是呀，上周你被毒蛇咬伤，是我救了你。” 说到救人，他心虚地顿了顿，见陈宸还是没什么反应，又急切起来，“你当时可是答应要做我主人的，不能不认账，不然，不然小海可是会生气的！” 他幻化出一个拇指大的小人，叉着腰，龇牙咧嘴佯装凶狠。 陈宸顿了顿，脑海清明了几分。 上周他的确被蛇咬了，在深山收集蛇蜕时，被一条红底黑花的蛇咬伤小腿，但他记得那蛇没毒，咬到之后只是晕眩了几分钟，过后他给自己把脉，没有一丁点中毒的迹象。 -------------------- 治病啥的，都是百度加胡编乱造，看文就是图一乐呵，可千万别对照治病，我编的，真不治病。 第3章 不良于行的夜游神 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 不对，他跟梦里的小宠物较什么真？ 敷衍地点点头，陈宸顺着它往下说：“是是是，答应你了，不反悔，你说的咱们医馆是怎么回事？” “当然是我给主人准备的！” 小黑球骄傲地扬起头，眉眼里全是嘚瑟。 陈宸忍不住又揉了它一把：“真的吗？你可真棒！” “那当然！” 是个臭屁一等一的小家伙。 陈宸：“那带我去参观参观？” “好！” 小黑球一蹦三跳拐了个弯，还时不时回头看看陈宸，“主人你要跟上哦！” 陈宸跟在它身后，绕过一座有很多人排队的桥，沿途黑漆漆的，脚底下的路不宽倒是很平坦，小路两侧栽种了不少花，大红色的开的特别鲜艳。 绕过桥后又走了差不多五分钟，一座古色古香的三层小楼出现在陈宸面前，翘角飞檐雕梁画栋，装饰异常精美。 跟沿途的黑暗不同，这幢楼四周都挂着红灯笼，灯笼的正中间是一个黑底金字的牌匾，陈氏老中医五个草书大字镶嵌其上，笔走龙蛇气势磅礴，单从字体就能看出，这医馆的大夫必是风流洒脱、医术高超之辈。 陈宸忍不住为这五个字点赞。 他早就觉得自家原来的招牌太中规中矩，根本显示不出他们祖传医术的高超，奈何爷爷死活不让他换，说是老祖宗传下来的，不能随便亵渎。 可那笔迹，分明是爷爷的，老爷子当他不懂，信口胡咧咧。 没想到在梦里，他把这点怨念都带来了。 陈宸细细打量着这处医馆，不愧是他梦境所化，小到药草的摆放位置，大到整体格局，角角落落都符合他的审美。 古铜色实木药柜大气规整，每一味药材名都是雕刻上去的，清晰而又美观。医馆内分为接待室、问诊室、观察室、针灸室、煎药室几个区域，每个区的面积都不小。 小海边走便给陈宸介绍，语气里满满是骄傲，绿豆大的黑眼仁不时转向陈宸，仿佛是在说夸我夸我快点夸我。 陈宸忍不住又揉了它几把，软绵绵的手感无比丝滑，明明有皮毛的手感又一点不掉毛，全是幸福没有烦恼。 小海骄傲地又挺了挺胸，趁着陈宸不注意，它还幻化出一条黑漆漆的尾巴，高兴地甩来甩去。 谁曾想一时没控制住，直接甩到了陈宸胳膊上。 小家伙全身僵直，嗖一下弹射出去，“主人，我去给你找药材！” 小海瞬间没了踪影。 所以这是害羞了？ 陈宸抿起嘴角笑的开怀。 他正笑着，门口响起清脆的风铃声，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蹒跚而来。他须发皆白，锦衣长袍，看上去像是古代山水画中走出的睿智老翁。 老人走的极慢，每迈出一步，都会龇牙咧嘴地停上一会儿，显然是腿部有疾。 陈宸转身去储物间推出一台轮椅，走到老人跟前儿。 “老人家，您慢点坐，我推您进去。” 夜游神感激地看向他：“谢谢你啊，小伙子！” “没事儿，您这个年纪腿脚有点毛病很正常。”陈宸笑着安慰。 “正常？” 夜游神狐疑地打量着陈宸，发现是个面生崽，再仔细一看—— ！！！ 竟然是个生魂！ “你来这做什么？怎么来的？！” 夜游神一脸天塌下来的神情，不由分说拽着陈宸往外走。 刚才走路都颤颤巍巍的老人家，这会儿抓着陈宸胳膊的手像钢筋铁骨般，陈宸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，还是没能挣脱开。 无奈之下，他任由老人家拉着他往外走。 “坏人！快放开我主人！” 去而复返的小黑球，啪嗒一下撞到夜游神的胳膊上，迫使他松开了拉着陈宸的手。 小海虎着脸，张扬舞爪地驱赶夜游神。 夜游神拄着拐杖，颤颤巍巍地站在门口，他指了指陈宸又看向小黑球：“胡闹！” 地府岂是生魂和灵宠能来的地方？ 正欲跟眼前人掰扯，夜游神突然被人从身后按住肩膀，他看都没看执拗甩开，顺势抬起胳膊指向陈宸：“听到没有，你们俩个赶紧跟着我离开这里！” 第6章 按住夜游神肩膀那人，锦衣黑发面色淡然。 他往前走了两步，按下夜游神的胳膊，声音冷冽：“章伯，你再仔细看看。”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，只见陈宸的身影带着些许透明，还有一层专属于生魂的光亮，不过在光亮的外围，无数黑色丝线游离环绕，将他紧紧包裹其中，地府的死晦之气根本无法近他的身。 “他，他就是……”夜游神欲言又止。 酆漓没有多说，上前一步挡住夜游神的视线，歉疚道：“抱歉，老人家眼神不太好冲撞了两位。” 陈宸一直在小心翼翼地打量酆漓，但四周实在太黑，他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，只觉声音冷冽清澈，就像山涧里的溪流般悦耳，简简单单几个字，就让人沉溺欢喜。 “没事，没事，老人家嘛，有点小毛病很正常的！”说完又觉得好像不太对劲儿，陈宸立刻补充道，“我就是大夫，可以帮忙检查下顺便治疗。” 酆漓：“那就麻烦了。” 这话说完，刚才还吹胡子瞪眼气势汹汹的夜游神，立刻又变成拄着拐杖颤颤悠悠走不动路的老人家。 许是看不过眼他拙劣的演技，酆漓并没跟着进诊所，礼貌地道别后离开。 陈宸重新推出轮椅，直接把夜游神推进诊疗室，让他伸出手腕把脉。 老人家看上去年纪不小，但脉象十分稳健，只不过行气瘀滞，应是常年用腿过于劳累且受过风寒，导致腿部经脉瘀滞不通。 陈宸弯腰按向他的小腿问道：“疼不疼？” 夜游神摇摇头。 他又换了个位置，这次还没问，夜游神就龇牙咧嘴喊出声：“哎幺，疼疼疼！” 陈宸点点头：“疼就对了，现在是疼，但天气暖和的时候，是酸麻，有时候连带着脚后跟发胀？” “对对对，天气暖和也就酸胀两天，可天一冷就不行！”老人家连连点头，看向陈宸的眼神里满是欣喜。 他的腿疼了上千年，一直没有治过。 地府环境复杂，六道轮回鬼来鬼往，鲜少有人能长时间停留，他们这些工作人员，平时有个小毛病大都忍一忍就过去，毕竟怎么都不会死，没人会把生病放在心上。 这就导致偌大的地府，酷刑无数，却没有一所能治病救人的医馆。 但是毛病虽小也不致命，可疼起来是真的受不了。 尤其是夜游神，每晚都要去巡游，腿脚不好是既遭罪又耽误事。 陈宸低头，刷刷几笔写下症状，辩证后他决定采用砭、灸、药三技联合共治。 扶着老人家躺到病床上，陈宸取出石针。 石针是中医首当其冲的技法砭所用的器材，他手中拿到的这套石针，半透明状，泛着淡淡的青绿，质地光滑温润，灯光下熠熠生辉。 仔细一看，竟是由上好的青翡所制。 陈宸勾了勾嘴角，果然，在梦里他是什么都敢想。 捏起石针，陈宸聚力于腕，感、压、滚、擦、点、刺，指尖翻飞手腕平稳，每一下都让患者有所受益。 石针比银针更考验施针者的基本功，下针要稳，对力道的控制更为精准，不然达不到功效是小，适得其反是大。 再看陈宸，他目不斜视，全神贯注于患者的经脉，石针在他手中宛若跳舞，起起落落上下翻飞。 半小时后，砭术实施完毕。 夜游神从床上坐起来，咧着嘴准备抬腿下床，左腿伸出去的瞬间，他眉毛蹙成一个疙瘩，忽地又瞪大双眼。 “咦？” 腿竟然不疼了。 他反复伸开蜷曲，又站起来走动，完全不敢相信，折磨他上千年的病痛，只不过扎了短短半小时的针，疼痛就消失了。 陈宸笑了笑：“刚刚我用石针帮您打通了瘀滞的经脉，效果比较显著，但因为是陈年旧疾，还需要辅以艾灸和汤药，才能彻底治愈。” 治好，且不复发，才是彻底的治愈。 夜游神欣喜地看着陈宸：“好好好！就按你说的，我绝对配合！” 说完，他再次躺到病床上，眼巴巴等着陈宸继续治疗。 陈宸艾灸仪拉到夜游神腿部，设定好时间，重新坐回位置开药：“药的话我先给您开两副，总共吃上一个月，巩固效果的同时强健筋骨，吃完之后如果您不放心，可以再来找我复诊。” -------------------- 第4章 不良于行的夜游神 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 开好药，陈宸走到药柜前，着手抓药。 古铜色的药柜，药材按照质地分门别类的摆放，随手拉开一个抽屉，陈宸取出里面的药材，立刻被震惊地愣在原地。 我滴个乖乖，这品质！ 绝了！ 他随手拿出的是最常见的当归，拇指般粗细，枝丫密集，牢牢抱成一团，抽屉刚打开，属于当归特有的香气扑鼻而来。 根本不用仔细鉴别，陈宸百分之百肯定，这绝对是野生的！ 他已经十多年没有见过到野生当归。 不止当归，近几年，大部分野生药材都很难见到，就连他们专门去农家收购的野生药材，品质都很差，要么是年份不够，要么是农药残留超标，药效一降再降。 没办法之下，老爷子只能亲自带他们去未经开发的深山老林采药。 他还因为被蛇咬伤，提前被老爷子发配回来看医馆。 第7章 陈宸把当归放回原位，无奈地摇摇头。 啧啧，还是做梦好，梦里什么都有。 他又随机检查了另外几样药材，果然都是极品中的极品。 欣喜之下，他再次打量药柜，忽然被左上角的一个抽屉吸引，药名雕刻的是“狌狌肉”。 这是？ 陈宸皱眉。 他打开抽屉，偌大的格子里空荡荡的，仔细看才发现，里面有一块黑漆漆的东西，核桃大小，看不出材质，也没什么味道。 拿到手中轻飘飘的，他猜测，这可能是脱水的肉干。 莫名，陈宸突然想到《山海经》中的记载：“有兽焉，其状如禺而白耳，伏行人走，其名曰狌狌，食之善走。” 难不成这是狌狌肉？ “主人你猜对了，就是山海经中的狌狌肉，狌狌善走，它的肉可以治疗腿疾，这可是人家好不容易找来的！” 小海双手环胸，仰头鼻尖直指天空，傲娇到膨胀。 陈宸用两根手指把他捏起来，两人平视：“真有你说的这么有效？” “那是当然！”小海傲娇道，“我准备的所有药材，都出自山海系统，品质绝对嘎嘎好！” 想起刚才当归的品质，陈宸很难不赞同这话。 他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，家中太爷爷最常看的就是《山海经》，他常跟着一起看，那时候他是当成神话故事绘本来看的，太爷爷却说里面的一草一木、水土生灵，都是极佳的中药材。 “好，信你一回，狌狌肉入药。” 果断将狌狌肉放进中药包，陈宸琢磨，姑且就让他在梦中检验下，山海经中的药材到底有没有效。 抓好药，陈宸召唤出小海：“咱们医馆有没有伙计？问诊治病还有抓药、煎熬，不能都是我一个人吧？” 做梦还这么苦哈哈，那不是他的风格。 “当然不是！”小海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尖，“不是还有我么？” 作为一个全能系统，他不允许自己被忽视。 幻化成一只手，小海伸出指尖勾住药包：“都二十一世纪了，主人难道不知道，煎熬可以用机器？” 黑漆漆的小家伙，晃晃悠悠勾着药包飞进煎药室，留给陈宸一个深不可测的……黑影。 三秒钟后。 “主人，山海药材就位，副作用在皮肤系统，请问确定使用吗？” 副作用？ 是药三分毒，不管什么药都有产生副作用的可能，作为医生，陈宸自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。 更何况，现在是在梦里，他怕个屁的副作用。 “确定确定。”陈宸大手一挥。 “赶紧煎药，一会儿艾灸结束，让老爷子喝完再走。” “好哒，主人！” 半小时后，艾灸结束，小海端着药碗送到夜游神面前。 夜游神观察了它几秒钟，砸吧了下嘴：“大夫，你这小宠物不错，虽然小了点，但功能是真多。” 还会煎药送药，这种功能能在地府的确不常见。 陈宸干笑两声：“是挺好用的。” 简直跟他幻想中的助理一模一样，可怜现实中他费尽心思招聘，都没招到一个这么趁手的。 谁曾想，小海并不满意。 小家伙插着腰，飞到陈宸面前，跟他的鼻尖齐平：“小海才不是宠物！” “那你是什么？”陈宸故意逗他。 小海皱着眉，想了半天：“是系统！伟大的山海系统，能为主人提供山海药材，帮助主人攻克所有疑难杂症，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！” 他说的十分认真，吹了这么大的牛皮，依然丝毫不觉得害羞。 一双绿豆大小的眼仁，直勾勾地盯着陈宸，满含期待等着他回答。 对上这双认真的眼睛，陈宸还真说不出打击的话。 “没错，你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。” 小海可是他梦中情统，这世上谁还有他敢想，什么梦都敢做，区区山海系统算什么，说不准下个梦他都要给阎罗王治病了。 没跟他继续插科打诨，陈宸转身去看患者。 诊断室的老爷子喝完药，健步如飞出了医馆，拐杖都忘了拿。 行吧，估计他以后也用不到，等回头想起来再取来得及。 打发走老人家，今晚便再没人上门，陈宸沉浸在巨大的药柜里，琢磨着这些药材要是能从梦里带出去就好了。 …… 清晨五点。 火红的太阳悄悄探出头，一缕微光照在陈宸脸上，他眼皮动了动，长长的睫毛扇子般忽闪两下，不情不愿地睁开惺忪的双眼。 他有些恍惚地坐起来，清醒了好一会儿，才万分惋惜地脱离美梦。 哎，醒的太早了。 要是睡到六点钟，说不定他可以把药柜里的所有药材清点完，也不知道今晚还能不能做这么美的梦。 抹了一把脸，陈宸起床洗漱。 洗漱完他按照惯例去门外练五禽戏，隔壁菜馆的老板刘老三已经在等着。 自从生了那场大病之后，他就开始跟着一起练，算起来也有四五年了。 打完一套，身体迅速热起来，微微冒汗，通体舒畅。 刘老三热情地邀请陈宸一起去吃早餐：“小宸，你王姨今儿个准备的豆汁，刚出门我就闻到香了，走走走，一准儿管够。” 第8章 陈宸：…… 那玩意儿他是真闻不出香。 “叔，我刚熬了粥，赶明儿个再去你家蹭饭。”陈宸笑着拒绝，他脸圆乎乎的，笑起来两个深深酒窝。 刘老三颇为惋惜，他抬头还想劝劝。 在看到陈宸的脸之后猛地惊呼出声：“小宸，你脸怎么了？” 陈宸下意识摸了摸：“啊？没怎么，刚才洗脸的时候还……”好好的。 好吧，在指尖接触到脸颊的时候，好好的三个字是说不出来了。 原本光滑的脸触手一片坑洼，他跑回诊所，找了块镜子，只见满脸都是密密麻麻的红疹，巴掌大的脸肿的像个猪头。 陈宸emo了。 “怎么回事，小宸？”刘金根追进门：“是什么东西过敏了吗？昨晚你是不是又吃乱七八糟的东西了？” 陈宸爱吃，而且很能吃。 他一米七八的个头，却长了个无底洞的胃，正常一人份的盖饭，他得吃两份。 当然，作为美食爱好者，他绝对不会止步于一日三餐。 火锅、烧烤、小炸串，辣条、薯片、山楂卷，烤鸭、鲍鱼、帝王蟹…… 总之，都是他的心头好。 陈宸照着镜子，回忆昨晚入肚的东西。 牛柳盖饭指定不可能，难道是后来点的那份臭豆腐？ 不不不，可能是炸蚕蛹，吃的时候是有那么点不新鲜，还有自热小火锅，里面的食材比较杂，也有一定概率。 捂着脸，陈宸欲哭无泪。 看他这模样，刘老三就知道这孩子指定又乱吃了。 亏他昨晚特意做了加大码盖饭，没想到还是没让孩子吃饱。 刘老三愧疚地长叹一口气：“你这孩子，赶紧给自己开点药，中午我给你做点清淡的，可不兴乱七八糟的吃。” 陈宸：…… 倒也不必。 小小过敏难不倒他，一副药下肚，密密麻麻的红疹立刻消了不少。 只剩下几颗顽固分子，张牙舞爪地趴在陈宸鼻尖上，死活不消下去，仿佛在嘲笑他贪吃一般。 气鼓鼓翻出一个口罩，陈宸毫不留情地折住大半张脸。 他眼神儿冷漠地盯着镜子里被遮挡住的鼻尖，使劲儿龇了龇牙，那架势恨不得把痘痘薅下来揍上一顿。 由此可见，陈小大夫的偶像包袱几吨重。 正跟鼻尖上的痘怄着气，大门哐一声被人从外边砸开。 没错，是砸。 “大夫，救命！” 在陈宸想抄家伙时，一阵声嘶力竭的呐喊传来。 无暇顾忌其他，陈宸飞身下楼。 顾不得检查四分五裂的玻璃门，他满眼都是来人怀里的婴儿，小小一团的孩子，满脸都是血，露出来的皮肤红中带紫。 抱着孩子的是一对三十多岁的夫妻，门外还有三四个年纪大一点的在往这赶。 男人满脸是汗，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绷出来，他嗓音干涩沙哑。 “大夫，求求你，救救我儿子。” -------------------- 第5章 鼻尖上的痘痘 ====================== 陈宸接过孩子，仔细一看还是个熟人。 几天前。 诊所来了个五十岁出头的老太太，她怀里抱着个五六个月大的孩子，孩子发着高烧，小脸通红，老太太却让陈宸随便开点退烧药。 陈宸见她大夏天还给孩子包着一层棉被，立刻上前掀开。 “你干嘛！”老太太不干了，猛地推开他，扯着嗓子尖声骂道，“弄伤我孙子你赔的起吗？滚！” 当时隔壁王兰婶子还在，见她如此泼辣立刻怒了。 她蹭一下站起来，用壮硕的身躯把陈宸护到身后，“你这老太婆有没有教养！进门就满嘴喷粪，还欺负我们家孩子，倚老卖老是不是？” 老板娘嗓门浑厚嘹亮，震得老太太愣了半晌，她看了看怀里的孩子，又瞪了陈宸一眼，张嘴：“你放屁！你才没教养，自己家孩子手贱乱动别人东西，要是给我孙子冻着了，我跟你们没完！” “你个老泼妇不识好歹！” 陈宸被震得耳朵一阵发麻，眼见老板娘还要吵，他赶忙跳出来，站在两人中间。 “都别吵，让我看看孩子，他很危险。” 不管孩子得了什么病，这种天气还用棉被包着，十有八九会出事。 被陈宸一提醒，老太太才想起来自己是干什么的，“你们这的大夫呢？” 她伸长脖子往里瞅，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，不像是来看病，反倒是像来打架的。 老板娘拽了拽陈宸，给他使了个眼色，低声嘀咕道：“这老太太一看就不是个善茬，听我的，咱不给她看，让她去医院。” 就在这时，老太太怀里的孩子开始哼唧，嗓子沙哑无比，哭都没什么力气。 “哎幺，大孙乖，奶奶这就给你找大夫，别哭别哭。”老太太又摇又晃，孩子也没止住哭。 “出门斜对过三百米，就是帝都大学附属医院，那有儿科专家，想救你孙子就赶紧去。” 老板娘伸头看了看孩子，有些怜悯，但还是怕老太太讹人占了上风。 老太太狠狠剜她一眼：“要你多管闲事！黄鼠狼给鸡拜年，一看就没安好心！” 话音刚落她怀里的孩子猛地一声尖叫。 低头一看，只见那孩子浑身像蛇一样抽搐，手脚挣出棉被摇晃着，眼睛直愣愣瞪着，仿佛下一刻就能从眼眶里喷出来。 第9章 他眼仁上翻，留下的眼白却是一片通红，根本不像个小婴儿，反倒是像恐怖电影里的鬼婴。 老太太猛地一看，吓的两眼一翻，竟直接昏死过去。 陈宸眼疾手快接住孩子，抱着就往诊疗室跑去，顺便还招呼了王兰一声：“婶，帮我看好老太太，我先给这孩子施针！” 甩掉碍事的棉被，孩子身上果然起了不少红疹。 陈宸轻轻摁住他的两个小手，又拿了个压舌板塞进他嘴里，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，还混着一坨灰黑色的东西。 陈宸面色凝重，给孩子切了脉，脉搏虚弱无比，但能自主呼吸。 是五痫中的羊痫。 羊痫病在心，这孩子并没有先天的心脏病，而是由于急惊导致热生于心，长时间没的到有效的治疗，进而引发了羊痫症状。 找到症结，陈宸取足太阴、阳明、太阴，手太阳四大经脉，辅以穴道施针。 待最后一针下入轻捻，孩子的面色渐渐恢复正常，上翻的眼珠归位，抽搐也停了下来。 取出孩子口中的压舌板，陈宸捻了捻那坨灰黑色的东西，是香灰。 封建迷信害死人。 安顿好孩子，陈宸拿起手机，拨打110报警。 报完警他转身去大厅。 只见老板娘正拖着将近两百斤的身体，坐在老太太身上，咬牙切齿掐她人中。 “醒了没？再不醒我可要找根针试试了。” 老太太翻着白眼闷咳几声，挥舞着双手说不出话，老板娘失望地站起来，“醒了你怎么不吱声。” 扶着桌脚爬起来，老太太人中肿的老高，弯着腰直喘粗气。 “你这个蛇蝎毒妇，你这是想要我的命啊，你……” 老板娘不乐意了，她插着腰：“是我救了你，你个老太婆真是狗咬吕洞宾，不识好人心。”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，门外的警笛声适时响起。 老太太猛地直起腰，眼见溜溜转了几圈：“我大孙子呢？你们把我孙子带哪去了？来人呐，有人偷孩子！” 陈宸不慌不忙：“你大点声喊，警察叔叔就在外边，把他们喊进来帮你找孩子吧。” 老太太微微一怔，撒丫子就往门外跑，孩子都不管了。 看这架势，老板娘还有什么不明白，随手抄起桌上的空盘，对着老太太的后脑勺一扔。 “砰！” 老太太又晕了。 “是你们的报的警？”几个警察推门进来，看到地上躺着的老太太很是讶异。 陈宸上前说清楚缘由，又带着看了看孩子，最后一众人围着晕倒的老太太大眼瞪小眼。 老板娘有些不好意思：“这么晕着你们是不是不好带走？” 她其实还想上前去掐老太太的人中，但旁边警察看着，那人中又肿的老高，确实有点不好下手。 “没事，我能治。” 陈宸转身端了一大盆凉水来，照着老太太脸上一泼：“醒了。” 老板娘：…… 老太太的确是人贩子。 她进门的时候，陈宸就觉得不对劲儿，但凡有孩子的，带孩子出门几乎都是大包小包，奶粉、水瓶、奶瓶、纸尿裤……，零零碎碎好几包都装不够，但这个老太太什么都没带。 还有，小孩子哭闹，一般都轻拍轻晃温柔的哄，可这老太太恨不得一下给孩子晃晕过去，显然业务根本不熟练。 更过分的是，孩子发病抽搐，她害怕竟然大于担忧，直接吓昏过去。 综上，陈宸选择报警。 事后查实，这老太太已经拐了八九个孩子，她抱着的那个是从医院偷的，养了几天，孩子病情加重卖不出去，这才抱着出来看病。 不敢去大医院，就随机找了个诊所，恰好碰上陈宸。 下午孩子状况稍稳定，父母便赶了过来，他们对陈宸千恩万谢之后，才把孩子抱走。 没想到才没两天功夫，他们又把孩子抱了回来。 顾不上跟他们许久，陈宸迅速找到出血点鼻腔，他飞快地揉搓迎香穴，按压上星、肩井、合谷、曲池穴，一通操作下来，鼻血终于止住了。 用无菌毛巾擦干净孩子脸上的血，陈宸才发现，竟然是昨天那个被拐的孩子。 短短半天时间，这孩子的脉搏再次虚不可触，拇指粗的胳膊上，竟然还扎了留置针。 他黑着脸，轻手轻脚地拆了去。 压制住所有的怒火，陈宸抬头看向孩子的父母，“是不是给孩子用了抗生素？”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，同时点了点头。 “孩子被灌了香灰，医院说有肺部感染的迹象。” “感染就用抗生素？” 陈宸深吸一口气，平复了下情绪。 他取出银针，再次给孩子施针。 抗生素不耐受，导致孩子出现了多种排异反应，流鼻血看着吓人，却最不值一提。 婴幼儿很多器官都没发育完全，五脏六腑以及造血功能，都有可能被抗生素损伤。 陈宸取针涌泉穴、足三里以及承山穴，用针灸将孩子体内残留的抗生素排出，留针一刻钟，银针取出时针体变成全黑。 好在，孩子的脸色比原先看着正常许多，呼吸时肚子的起伏也大了不少。 人算是救回来了，但后续的疗养尤为重要。 孩子的爷爷奶奶恨不得跪下给陈宸磕头。 第10章 “大夫，您简直是华佗在世，谢谢您，救了我乖孙的命，我可怜的乖孙呐。” 这孩子的确可怜，先是被拐子拐走，好不容易救回来，又碰上抗生素过敏。 来来回回折腾的这几遭，身体底子全废，没个三年五载绝对养不回来。 陈宸坐下写诊断书，边写边叮嘱：“你们做家长的，平时对孩子一定要多上心，现在孩子伤了根本，需要好好疗养，我先给开一副利下解毒的药，吃两天，吃完之后你们再带孩子过来复诊，到时候我再调方子。” 听到这话，几个大人你看看我，我看看你，每一个敢拿主意的。 最后孩子的父亲战战兢兢上前：“大夫，不用住院么？” 陈宸笑了笑，“你们想住也行，但我这里地方小，你们最多只能留一个大人陪护，留个心细的，孩子目前的状况，需要绝对的静养，让他多睡会儿，没事少折腾。” 男人脸色一僵，点点头，“好，我们指定遵医嘱。” 哪里还敢不听。 在医院已经下了三次病危通知书，好几个医生联合会诊，也找不出解决的办法。来找陈宸还是因为听警察说这诊所给孩子治好了羊痫。他们琢磨着死马当活马医，这才偷偷把孩子带了出来。 现在陈宸说需要静养，分明是能治的意思，他们当然会绝对配合。 陈宸开好药方又去抓药，抓好之后扭头问对方：“你们要自己熬吗？代熬收费，一次二十。” “我们代熬，大夫。” “行吧。” 陈宸蹙了蹙眉，把药材装好，放到一旁的托盘上。 打发走孩子其他的亲戚，陈宸带着孩子的父亲上了三楼病房，三楼地方不大，只有三间病房，每间两个床位，每个床位都挂着单独的帘子。 “你挑个床位吧，wifi密码在床头，有需要按铃。” 安排好他们，陈宸下楼煎药，一边熬一边回想起昨晚的梦。 小海，主人很想你，真的，尤其在煎熬的时候。 婴幼儿疾病最考验大夫功力，他们不会主诉症状，进行辨证时只能依托望和切。 陈宸回忆着孩子的脉象，琢磨自己开的药到底能有几分功效。 说实话，这样的症状，没有哪个医生敢百分之百打包票，自己一定能药到病除。 之所以两天后复诊，也是想根据孩子恢复的状况，继续辨证治疗。 煎完药晾凉，陈宸把药液灌进奶瓶，送到三楼。 小家伙正好清醒，眯着眼睛喝完药，又睡了过去。 全都忙活完，陈宸坐到一楼，从冰箱里拿出一盒酸奶，边吃边照镜子。鼻尖上的两个痘又长大了些，又红又肿，隐隐还有些痒。 什么鬼！ 他的药失效了？！ -------------------- 本章所有内容都是编的，没有贬低谁的意思，纯粹为了故事而瞎编 第6章 鼻尖上的痘痘 ====================== 陈宸完全不敢相信。 站在镜子前，掩耳盗铃般把口罩往下扯了扯，他不停变换角度，意图说服自己刚才只是看错了。 怎么可能一点没消还长大呢？ 早晨那么苦的一碗药岂不是白喝，重要的是实在太丑了，作为资深颜狗，他绝不能忍受如此巨大的瑕疵！ 盯着红色大痘上冒出的白尖尖，陈宸忍了又忍，最后实在忍不住，起身跑到楼下摸出一根银针，对着小镜子一阵比划，下针的刁钻角度找了一个又一个。 对着镜子，陈宸抬起拿针的右手，暗暗给自己打气。 没什么可紧张的，不就是一个青春痘，这双手可是从三岁开始，拿针就没抖过，什么疑难杂症没见过，还能怕区区两颗青春痘。 没错，绝对没再怕的。 冲着镜子做了个鬼脸，陈宸抬起胳膊，心一橫牙一咬。 “里面的人出来！” 呼哧，好不容易提起来的那口气，散了。 陈宸哭丧着脸拉上口罩，蔫蔫地来到门口。 玻璃门被刚才来的患者撞碎，一堆玻璃渣散落在地面上，三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踩在玻璃渣上，个个一脸凶相。 为首那个三十岁出头，白大褂上沾了几滴血迹，站在最后边的那个手里还拿了把手术刀。 陈宸：？ 什么鬼，这年头当大夫也有同行来找茬？ “你们找谁？”陈宸打量着来人，迟疑道。 为首那人见他年纪不大，脸色平和了些：“你是这的学徒？把你们看诊医生找来，我们找他有事。” 确实得有事，要是没事谁家医生揣着手术刀，雄赳赳气昂昂地来中医诊所。 看他们的穿着，应该是医院里的医生，算是半个对家。 但这副杀气腾腾的模样，摆明是来找茬的。 陈宸暗自琢磨，他们医馆什么时候得罪医院了？ “我就是。”他后退一步，琢磨着待会儿要是打起来，这个位置能以最快的速度跑伤二楼并锁上门。 这两年爷爷收拾他的频率不高，也不知道小时候练就的逃跑功力有没有退步。 小幅度活动了下手腕，陈宸觉得，自己应该还可以。 “你是大夫？主治医生？” 何东竣皱了皱眉，跟后边两人交换了眼神。 他怀疑走错了地方，毕竟眼前的小大夫看上去白白嫩嫩，年纪还不如院里的实习生大，根本不像患者家属口中的神医。 第11章 说到患者，何东竣更是来气。 早晨查房时，科室里丢了个患者，医生护士十几号人人仰马翻的找，好不容易找到患者家属，谁曾想那四个老头老太太，竟跑到门诊堵着他们老师赵谦一顿骂。 “庸医”“害人精”“无良医生”“杀人犯”…… 总之什么难听骂什么。 气得老教授一口气没上来，心脏病复发，直接进了icu。 眼看事情闹大，几个老头老太太也纷纷捂着心脏倒下，说什么不起来，要医院给个说法。 他们三个都是赵谦教授的学生，在打听清楚事情来龙去脉后，怒气冲冲杀到诊所，就是想问问这个神医，都是做医生的，为什么要恶意诬陷打压同行。 陈宸是做梦也想不到，他气头上问了家属一句，为什么要用抗生素，就导致了一场恶劣医闹。 如果知道，好吧，如果知道他也控制不住，肯定还是会问。 “师兄，就是这儿，没错！”最后边那人握紧手术刀，“那老头说了是医院斜对面的陈氏老中医，你看他那张脸，摆明了就是骗子！” 我脸怎么了？ 陈宸怒，有事说事，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。 气氛剑拔弩张，门口三人个个瞪大眼睛看着陈宸，为首的赵谦攥紧拳头，上前一步。 “我看谁敢来闹事！”刘金根举着菜刀，从后边扒拉开赵谦，挡在陈宸前面，扯着嗓子大声震慑，“你们别嚣张，我已经报警了，再往前一步我就正当防卫！” 他正在后厨做菜，结果听到客人说，旁边诊所有人医闹。 听到这话，那还得了，刘金根啥也没想，举着菜刀就冲出门来。 远远看到四分五裂的大门，心立刻提了起来。他唯恐陈宸被人误伤，大马金刀跑进门，看到对面三人的时候，才想起来忘记报警了。 但忘归忘，气势必须得有。 他嗓门贼大，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围上来。 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，有的来诊所看过病，有的根本就是第一次来这边，眼神儿不时来回打量着，叽叽喳喳小声问着缘由。 “打起来了吗？” “知道是因为什么吗？” “我看年纪都不大，血气方刚的，说不好是为什么。” “气性确实大，你看打门给砸的，哎吆吆，小年轻不会过日子，得花不少钱吧。” …… 听到这些话，陈宸倒不觉得有什么，他十岁开始跟着爷爷去农村摆摊义诊，那时候围着他看的人更多，眼神儿比现在□□多了，跟看猴似的，有外向的还会开口逗弄他。 三番五次之后，他脸皮比医术增长的还快。 但找上门来的赵谦三人可不一样。 他们都是名牌高校的博士生，一向被人捧着，什么时候经历过这场面，当下脸红脖子粗，恨不得挖个地缝把自己埋进去。 眼看气氛变得尴尬，事情缘由都没问清楚，陈宸主动上前一步，恩，一小步，堪堪动了动脚的那种，整个身子还藏在举着菜刀的刘金根身后。 他探了探身子，露出个脑袋：“能好好聊聊么？不带凶器的那种。” 他眼神落在最后那人的手术刀上，像只看到大型猛兽的小松鼠，迟疑惊惧不上前，但又不得不瞪大眼睛好奇地看。 赵谦到底大几岁，扫了一眼围在门口的人，思虑几秒钟便点了头：“你先让他把菜刀放下。” 指着刘金根，他提出条件。 刘金根眼神又凶狠了几分：“凭什么？凭你们人多？” 都打上门来了，还让他先放下武器，天底下哪有这个道理。 气氛又僵住了。 这时，陈宸悉悉索索勾了勾刘金根的胳膊，趴在他耳边低声道：“刘叔，放下吧，你看他们胸前都挂着名字，应该闹不出什么大事。” 就在刚才，他眼尖地发现，三人都带着胸牌，上面赫然写着“帝都第九人民医院xx”。 -------------------- 第7章 小爷医术贼溜 ====================== 有道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，知道了几个人的庙门，陈宸胆子立刻大了许多。 刘金根定睛一看，果然如此。 他皱起眉头，大剌剌道：“九院的医生跑这来干啥？还拿着凶器，怎么你们也想医闹？” 嘲讽值拉满，陈宸特别想给刘叔点个赞。 赵谦的脸红的滴血，他瞪了后边那人一眼，低声道：“收起来。” 那人十分不情愿，气鼓鼓瞪了陈宸一眼，从兜里拿出手术刀，随手扔到前台桌上。 “这回可以了吧？！”他极不服气，眼含轻蔑，“手术刀都怕，也配说自己是医生。” 在孙亮心中，陈宸是个十足的骗子。 他们都多余在这里跟他废话，应该直接报警，让这个嘴上没毛的白生蛋子，去感受下社会主义的铁拳。 “可以了，跟我来。”孙亮这幅态度，陈宸也不生气，他鼓着腮帮子看向赵谦说到。 刘金根也顺势放下菜刀。 他走到门前向外甩了两下手：“走走走，该干嘛干嘛去，这没什么热闹可看。” 陈宸将赵谦等人带到里间会议室，三人束手束脚地坐下。 赵谦主动说明缘由，越说越觉得陈宸不对，语气隐隐带上质问：“肺部感染不用抗生素，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孩子死吗？” 第12章 有道是医者仁心，他也知道给这么小的孩子用抗生素不好，可但凡还有别的办法，他们怎么可能不用，非得冒这么大的风险。 再说那个孩子实在可怜，被拐子拐走差点卖掉不说，还差点被折腾死。 他们科室从医生到护士，哪个不是卯着劲儿想治好他，让他少受点痛苦。 陈宸摸了摸鼻尖，有些心虚。 “那孩子抗生素过敏，出现了很严重的过敏反应。”所以他才会因为着急，问了抗生素的事。 听到这个解释，孙亮却不干了：“抗生素本来就有一定的过敏概率，关键是当时没有别的办法。你啥也没干就牛气哄哄地质疑我们，让孩子家属去医院闹事，好把自己摘出来，钱也赚了名也有了，就是心不知道多黑，医生可不是你这么干的！” 都是医生，靠贬低别人来抬高自己，孙亮特别不耻这种行为。 当然，在他心里，那个孩子已经救不活了。 陈宸一定是没办法，才故意诱导患者家属去找他们茬，一看就是上不了台面的私人诊所做派，眼睛里只有钱和虚名。 被人指着鼻子骂没黑心无德，陈宸不怒反笑。 他站起身，斜靠在身后的长桌上，吊儿郎当地问道：“那医生要怎么干？” “当然是靠精湛的医术治病救人！”孙亮挺了挺胸膛。 陈宸：“你怎么知道我没治病救人？” 孙亮笑了，笑的万分嘲讽，“怎么？难道你要告诉我们，你把那孩子治好了，靠你这样的生瓜蛋子？” 陈宸：拳头有点痒，想砸个人肉沙包。 …… 但有人伸出脸来让他打，陈宸觉得没有不打的道理。 他活动了下手腕，嘴角勾出邪魅的弧度：“要是我能把那孩子治好，你怎么说？” 如果熟悉陈宸的人在场，就知道这孩子是被人惹毛，要明明白白挖坑报复了。 奈何孙亮不知道。 “就凭你？在这个连急救设备都没有的破诊所？”他就像个刺头，拼了命的挑刺，从陈宸批评到诊所，“大门都四分五裂的，是骗人被患者发现打上门来砸的吧。” “我看你年纪也不大，就不能找个正儿八经的工作，哪怕多吃点苦，也比坑蒙拐骗强吧？” …… 少年，你是真不知天高地厚。 陈宸赞同的点点头：“你说的对，但跑题了，我问的是如果我能治好的话，你怎么为你现在的言论负责？” “哈哈哈，年轻人你真搞笑，要是你能治好，我给你当学徒怎么样？”孙亮对陈宸很是嗤之以鼻，故意嘲讽。 “从我读医科大到现在，从医整整十五年，要是你能把那孩子的病治好，我就跟在你身边再学十五年，如何？” 不如何。 被西医浸淫十五年，再学中医的话，很多理念都不一样，一时半会儿想转变都难。但好歹有个医学底子，中西医想通的基础应该是不错的。 秉着为医馆节省人工费的原则，陈宸勉为其难应允下来：“行吧，你这个人做事鲁莽，极易因个人偏见形成思维固化，确实该找个机会打磨下性子。” 他说的老气横秋，让对面三人都愣了。 陈宸没给他们反应的机会，转身出门，冷冷扔下四个字：“跟我上楼。” …… 三楼，孙亮看着睡的小脸红扑扑的婴儿，一下子蚌埠住了。 怎么会？ 早晨在医院奄奄一息的孩子，这会儿没插管，没输液，没有用医疗设备，自己躺在床上，睡的小肚子一鼓一鼓的。 赵谦已经上前检查，孩子的呼吸、心跳，还有各种反应，全都正常。 只是身体瘦削，呼吸和心跳弱一些，能明显看出病弱之相。 陈宸双手环胸倚在门框上：“还没痊愈，但命是保住了，反正你要给我当十五年学徒，有机会看着小家伙活蹦乱跳。” 孙亮呆的像根木头，根本没反应过来。 这时，孩子的爸爸提着水壶回来，看到陈宸感激地打了声招呼：“陈大夫，您来了。” 进门发现孙亮三人，立刻黑了脸：“你们来干什么？！” 如果不是碍于陈宸在，他真想把人打出门去，庸医差点儿害死他可怜的孩子，现在还敢上门。 这会儿赵谦完全挤不出笑容，十几年的学习认知被瞬间打破，就算再长袖善舞，一时半会儿他也回不过神。 如果不是手中没有设备，他恐怕已经把孩子检查好几遍。 “在这杵着做什么？你们不用上班么？走走走，别在这儿碍眼，我是不会再把孩子送到你们医院了。” 以为这三人是来要孩子，男人放下水壶，抬手就把三根木桩往外推。 陈宸看够热闹，懒得继续跟他们掰扯，转身下楼。 也不知道保洁阿姨来没来，大厅一堆玻璃渣子，安全隐患太大，他得去那盯着，别不注意伤了人。 -------------------- 第8章 小爷医术贼溜 ====================== 碎玻璃渣收拾完，定好的门正好送到。 因为要的着急，装修师傅只抽调出两个人，陈宸不得不上前搭把手，咣当咣当折腾半天，终于在天黑之前装好。 高透钢化玻璃门，据说硬度能达到防弹级别，陈宸插着腰盯了半天，又上前用手指敲了敲。 第13章 叮咚叮，声音异常清脆。 不错，这次应该能多撑几年。 门安装好，陈宸立刻把空调制冷开到最大，汗津津的皮肤与冷气碰撞间，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拔地而起。 他打了个冷颤，蔫吧地拿起遥控器，不情不愿地把温度升高两度。 还没到下班的时间，怕热星人任性地提前打烊，钻进洗手间畅快无比地冲了个凉水澡。 冲完之后，他草草裹了条浴巾，自恋地走到全身镜前，打量着自己的身材。 镜子还氤氲着潮湿的雾气，朦胧照出一个修长匀称的身影，隐约能看出笔直的双腿，紧实平坦的小腹，还有若隐若现的人鱼线。 说实话，其实看得并不是很清楚。 但这一点都不影响陈宸的好兴致。 他迈出去一条腿，抬起左手从脖子慢慢往下滑，嘴里嘀咕着：“啧啧，看看这胸，这腰，这腹肌，这腿……妥妥美人胚子呀。 不对。 啊，呸！ 妥妥大帅哥！大猛a！ 为了一展雄风，陈宸侧身，两条胳膊在胸前弯曲，根据健身冠军的姿势拱起肱二头肌，白白嫩嫩的上臂鼓起个乒乓球大小的包。 他不死心，深吸一口气。 忽然腰间一松。 浴巾掉了。 蒙着脑袋躺到床上，陈宸打死都不想回忆刚才的沙雕社死行为。 啊啊啊！ 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沙雕。 把自己裹成蚕蛹，陈宸在床上滚了一圈又一圈。 忽然，他感觉一阵窒息，胸口像被压了块大石头，每喘一口气，都有种肺里被扎了千万针的疼。 “咳咳咳！” 一头扎出水面，陈宸咳得昏天暗地。 双手下意识地划动着，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，这地儿他熟啊。 仿佛是为了验证他的猜测，一只小黑球扑棱着幻化出的翅膀，直直飞到他怀里。 “主人，你来了，我好想你呀！” 小家伙在他胸前扑棱着翅膀滚来滚去，陈宸想摸摸它又不敢停止划动，只能低头用下巴蹭了蹭。 蹭完他无奈地问道：“小海，你知不知道，为什么我们又在河里？” 小海心虚地转圈圈：“小海不知道呀~” 奇奇怪怪夹子音，惹得陈宸起了满身鸡皮疙瘩，“你好好说话。” “好的呀，主人！” 陈宸：…… 小黑球还在转圈圈。 只要它还在转，就可以不告诉主人，是它不小心把两界入口设在了忘川河。 陈宸游了半小时，终于靠岸。 他疲惫地躺在沙滩上，缓了好一会儿，肺还涨的发麻，这梦境实在太过真实，最起码疼痛是半点没减弱。 “小海，咱还有医馆吗？”陈宸试探道。 这梦不会是循环的吧？每次都是他掉河里，游上来，然后被告知有医馆，给人看老寒腿，用狌狌肉…… 想想就觉得可怕。 陈宸晃了晃头，把自己从这个可怕的猜想中拉出来。 “当然有啊，我还找到了新药材，主人要不要试试看？”小海连蹦带跳，跃跃欲试。 陈宸支起身子半坐着，不知是不是错觉，总觉得这个小黑球比上次大了些。 他伸出手掌，小黑球顺势飞上去蹭，手感依旧一流。 待一人一球都蹭舒服了，陈宸站起身：“走，咱们回医馆。” 沿途还是黑漆漆的，两旁开满了花，陈宸突然来了好奇心，蹲下身子观察起旁边的花来。 梦里的开出的花也不知是什么模样。 蹲下的一瞬间，他立刻看清了。 大片的妖异的红，高高的枝干大红的花，无叶，在一片漆黑中傲然绽放。 “这是红花石蒜。”陈宸惊喜道，“它的鳞茎有特异的蒜香气，味辛辣而苦，具有解热镇痛、催吐的功效。”1 看到上好的药材，陈宸手指止不住的发痒，他忍了又忍。 没忍住，徒手挖出一棵。 挖完之后左右看了看，见没人才心虚地揣进兜，拎起小海就往医馆跑。 只要我跑得够快，就没人发现我挖了绿化带。 没跑两步，因为天色过黑，陈宸一头撞进迎面走来的人怀里。 “噗通”一声，又被弹了回来，他一屁股坐在地上，下意识地捂住裤兜。 “对不起，对不起。”陈宸抬头，真诚致歉。 对面人个子很高，看不清楚长相，但他西装革履，穿着极为考究，即便看不出服饰的品牌，但陈宸感受到，那人浑身上下彰都显着矜贵气质。 他被这种气质惊呆了，让他忍不住瞧了又瞧。 知道直愣愣地打量别人不好，陈宸就是忍不住。 实在是这人的身材比例太好了，笔直修长的腿，劲瘦匀称的腰，还有饱满的胸膛，不用想，西装下一定藏着弹性饱满又不夸张的肌肉。 别问陈宸为什么这么了解。 他馋这种身子好久了！ 果然梦里什么都有！ 既然是梦，那胆子是不是可以更大一些？ 陈宸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，春天的梦，夏天做一做也是挺好的，他一点都不介意时间不对。 关键是他也不会真做什么，就是想切实感受下，那紧致q弹的腹肌手感。 就摸一下。 第14章 只要他站起来，冲过去，手掌悄悄探入西装外套里面。 斯哈~斯哈~ “主人？” 小黑球围着陈宸转了好几圈，见陈宸一直没反应，忍不住飞到他面前，幻化成手掌来回晃，“回神儿了，主人。” “啊？” 陈宸愣了愣。 再细看，面前哪还有什么人。 我那么大一个西装美男呢？ 别说摸腹肌，连人家叫什么都没问，以后再碰上怎么打招呼。 陈宸欲哭无泪。 “别看了，早就走远了。”小海幸灾乐祸。 陈宸一把掐住他，使劲儿摇晃，顺便土拨鼠尖叫：“啊！” - 回到医馆，陈宸被围在门口的人吓了一跳。 里三层外三层，密密麻麻，全都拄着拐杖垫着脚尖往里瞧。 “怎么还不开门？” “是啊是啊，老夜到底说没说营业时间？” “他的腿真不疼了？” “不疼了，还健步如飞，今天我跟他换班的时候，亲眼看他又蹦又跳的嘚瑟。” …… 顶着一众人期待的目光，陈宸佯装镇定，面上端的是云淡风轻。 当然如果不是同手同脚走到门前，他会更有世外高人的模样。 “你就是小大夫？” 见他脸生，日游神拄着拐上前问道。 陈宸点点头：“我是这的大夫，姓陈。” “小陈大夫你好，你好！”日游神抓住他的手，握的分外热情。 陈大夫就陈大夫，非得加个小字！ 怎么在梦里，他也摆脱不了脸嫩的困扰。 安排所有人排好队，陈宸开始坐诊。 也是奇了怪，来的人竟都是腿脚不好的，病因还出奇一致。 按照昨日的流程，治了大概十几号人，陈宸累的是腰酸背痛，他往外看了看，天竟然还没有要亮的意思。 好想翘班。 打了个大大的哈欠，眼睛氤氲着水汽，晶莹剔透。 就在这时，四个穿着黑色长袍马褂的人冲进来，他们手里还握着长枪。 为首的那个脸上戴着半个银狐面具，只露出嘴巴。 他用长枪指着陈宸，冷声道：“城隍执法，出示证件！” “城隍？证件？”陈宸皱眉，下意识拉开抽屉，去找自己考出来的各种证件，还有营业执照。 只是抽屉拉出来，里面竟空空如也。 坏了，证件忘记带进梦里。 他上前一步，小心翼翼地推开长枪：“那个这位大哥，我证件忘记带来了，你看能不能明天再来检查，到时候我一定把所有证件都出示给你。” 所以通融一下好不好？ 面具人后退一步，面无表情，嗖一下撤回长枪重新指着陈宸：“城隍执法，不得吵闹！” 大哥，我跟你套近乎，你说我吵闹？ 信不信等我快睡醒时，主宰梦境，让你嗖一下消失？ 陈宸撸了撸袖子：“没吵，就是忘带了，不然今天我先关门？” 还在排队的患者听到这话，瞬间不干了。 尤其是日游神，眼见自己老搭档活蹦乱跳，他还拖着条病腿上班，绝对不能忍。 他上前一步，挡在陈宸面前：“我说墨麒麟，你就通融一下，我们这些老伙计被病痛折磨上千年，难得有个能治的大夫，先让我们把病看了，明天你再来检查一样的。” “不一样。”墨麒麟持长枪姿势不变，掀了掀唇。 日游神怒了：“你这个年轻后生，怎么这么不通情理，城隍就是这么教你的？” 墨麒麟神色未变，一动不动。 日游神：“你给我把枪拿开！” 墨麒麟还是不动。 “你个死崽子，找抽是不？”日游神抡起了拐杖。 陈宸：要完！ 他赶忙上前拉住日游神：“老人家，有话好说，别生气，不至于！证件我有，我肯定有！” 拉着人，陈宸开始用意念召唤自己的证件。 “证件，来！” “来！” “快点来！” -------------------- 1百度的。 红花石蒜就是彼岸花，也叫曼珠沙华，红花石蒜，挺多名的，感兴趣可以搜一下 第9章 无证上岗 ================== 日游神是个暴脾气，陈宸一把没拉住，抡圆了的拐杖噌一下飞出去。 噗通！ 墨麒麟应声而倒，在落地的前一秒，他依然倔强地说了句：“证件。” 陈宸捂住眼睛，简直没眼看。 墨麒麟威风凛凛的出场方式，怎么看都应该是个厉害角色，生生被一拐杖砸晕过去，这…… 咱就是说，老兄你就不能躲一躲？ 真是天生的死脑筋！ “墨麒麟？”日游神也很诧异，他往前蹦了两步，用脚尖戳了下墨麒麟的小腿，试探地喊了两声。 墨麒麟一动不动。 “不会吧？这年头年轻人也碰瓷？你们可都看见了，我什么都没做，拐杖是木头的根本伤不了人。” 陈宸：…… 他蹲下身，抬手去解墨麒麟手腕处的绑带。 “住手！” 一直站在墨麒麟身后的人，用长枪压住陈宸的手，凶神恶煞。 陈宸蹙眉，抬头：“我是大夫，现在要为他把脉治伤，你拦着我是想眼睁睁看他这么躺着么？” 第15章 听到这话，日游神立刻上前，一把推开三个人：“让开让开，让小陈大夫看看，免得你们诬陷老头我无故伤人！” 陈宸继续解绑带，一圈又一圈，在他耐心告罄前终于解开了。 只是绑带一解开，鲜红的血液立刻顺着胳膊流出来，滴答滴答，很快把地面染的通红。 “他有外伤？” “你们去无尽山了？” 陈宸跟日游神同时开口，日游神的神色凝重，拖着还没好利索的腿蹲在墨麒麟另一侧，帮陈宸一起解开墨麒麟的衣服。 衣服脱下的瞬间，周围人忍不住惊诧出声。 只见墨麒麟胸前竟有一个拳头似的窟窿，从窟窿到身侧蔓延着长长的疤，而他的右胳膊大臂，像是被什么东西抓烂一般，血肉模糊。 “这还能活吗？” “不好说，在无尽山擦破点皮，都得养个上百年，他重伤至此，恐怕止血都费劲。” …… 周围一片窃窃私语。 陈宸却无暇顾忌，他取出针包，用银针封穴止血，十几针接连不断扎下去，原本汩汩而出的鲜红速度明显缓了下来，但还是在流。 他焦急地抬起头：“小海，止血散！” 今日看诊的病人太多，小海一直泡在煎药室，一锅又一锅地出汤药。 听到动静，小黑球悬空飞出来，幻化成巴掌大的小人，抱着一瓶止血散，送到陈宸手中。 “止血散来了！” “山海止血散，药效满分，副作用在免疫系统，主人确定要用吗？” “确定！” 命都要没了，谁还管万里无一的副作用。 陈宸想都没想，接过止血散立刻洒到墨麒麟的伤口上。 白色的粉末接触到血液，立刻变成晶莹的粉红色，质地逐渐粘稠，刚开始还有流动感，两秒钟后竟成了果冻质地，糊在伤口上，血也同时被止住。 抬起墨麒麟的胳膊，陈宸再次帮他把脉，脉象微弱沉滞，涩而不通。显然是沉脉，多于病邪郁于里，气血内困，为里实证。 也就是说，墨麒麟不仅有外伤，还有内伤，陈宸诊断下来，推测他中了毒。 但中毒的话血色应为暗红，这又与脉象不符。 几番辨证之下，他额头隐隐出了些汗，学医将近二十年，这还是头一次让他下不了决断。 蹙眉思索了几分钟，陈宸抬起头，看向墨麒麟的同事。 “你们知不知道他吃过什么？” 几个人对视一眼，同时摇头。 陈宸眉头蹙的更深，低头继续帮墨麒麟把脉。 “不对，脉象为病邪郁于里，气血内困之相，但看表征他受的分明是外伤，脉象应为细脉才是，主气血两亏。所以，问题到底出在哪儿？” 想不通，又问不出来，陈宸沉沉吐出一口浊气，暂时不再纠结。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，现在病人沉睡不醒，他只能先想办法保住他的命，至于其他的，只能等他醒过来再说。 医者，治病救人，但医者不是神。 世间疾病万千，纵使他医术再精湛，经验再丰富，也会有从未见过的疾病，也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候。 释然，显然是做不到的。 唯有努力，不断地积累各种病症，攻克更多的难题，才会让遗憾更少一些。 刚学医的时候，爷爷就常跟他说过，学医一定要有一颗强大的心脏。 不是每个人，都能直面生死，而又习以为常。 - “阿嚏！” 清晨，陈宸是被自己一个喷嚏打醒的。 他抬起胳膊揉了揉眼睛，紧接着就打了一个冷颤，艰难地坐起身一看，十八度的空调还在尽职尽责的吹，就是他身上的毛毯，不知什么时候离家出走，正安安静静地呆在床底吹冷风。 “阿嚏！” 好几年没有感冒过的人，竟然破天荒的感冒了。 “哧溜哧溜~” “哧~” 练五禽戏的时候，陈宸都在拼命擤鼻涕。 “你这孩子，是不是零食吃太多，导致免疫力下降，三伏天还能感冒。”刘金根一边跟着他练，一遍絮絮叨叨。 陈宸扶额：“刘叔，静心。” “够静了，你别打岔，昨晚我可是又看到外卖小哥给你送小吃了，一点都不养生。” …… 陈宸更讨厌感冒了。 感冒让人很难受，但又鲜少致命，关键是这破毛病是个过程，就算是最有效的治疗手段，也只能加速它的病程，该难受的都得难受一遍。 当然，如果不吃药，靠自身免疫力的话，过个一周也能自愈。 他给自己把了脉，是风寒感冒，不是流感，没有传染性。 擤完鼻涕，换上白大褂，上三楼查房。 三楼的小家伙名叫阳阳，乖的让人心疼，娇弱的哭声微弱，而且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觉休养。 他查房时，小家伙正好睡醒，看到他竟伸着小手要抱抱。 阳阳爸爸也很诧异，笑道：“看来小家伙也知道你是他的救命恩人。” 陈宸接过孩子，逗了一会儿，又把了把脉：“恢复了不少，再多养一段时间，阳阳肯定会健健康康、白白胖胖的。” “那借您吉言。” 正说着，阳阳爸的手机响了，他赶忙接通。 第16章 “正顺，你说管九院要五十万是不是不多，他们差点害死阳阳，一定要让他们出点血！” -------------------- 第10章 新患者 ================ “五十万怎么够？！就该要他个一百万，他们要是不给，我就躺九院门口去，让大家都看看，这丧良心的黑医院是怎么祸害人命的！” 阳阳爸还一句话没说，对面老头老太太怒气冲冲的声音差点顶破房顶。 阳阳爸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陈宸。 陈宸尴尬地摸了摸鼻尖，不小心碰到那两颗耀武扬威的粉刺，疼的斯哈一声。 该死的痘痘，怎么还没消？ “妈，咱们还是等阳阳痊愈，医院的事先缓一缓。” “缓什么缓？等阳阳痊愈他们不认账了怎么办？你就老老实实照顾阳阳，剩下的都听我和你爸的！” 这话说完，对面立刻挂断电话，阳阳爸盯着手机，一脸无奈。 陈宸不欲多管闲事，逗了阳阳一会儿，见他睡着，便将他放到病床上，转身下楼坐诊。 今天还是一如既往的热，门外的树叶一动不动，几只知了趴在树枝上，叫的不厌其烦。 陈宸抱着一包纸抽，一会儿就制造了半垃圾桶垃圾。 他掐着点喝了两包感冒冲剂，堵着的鼻子总算舒服了些。 哀怨地瞪了一眼空调上的二十六度，到底没再往下调。 又过了一会儿，在陈宸想下班去隔壁吃饭时，两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，手挽着手推门而入。 这两个姑娘都穿着公主裙，一个嫩黄色，一个水粉色，还都妆容精致，脚底踩着六七公分的尖跟鞋，步伐轻快。 看到这儿，陈宸皱了皱眉头。 因为水粉色公主裙那姑娘，身材纤细小腹突出，看肚子的大小，至少怀孕六个月。 两人看到陈宸，倒是没把他认成前台。 “你是这的医生？”黄裙子女生眼神轻挑，看着陈宸戏谑道，“长得真……漂亮。” 陈宸抬起头：“形容男生请用帅这个字，谢谢。” “哈哈，好吧，也很帅，但更漂亮。” 陈宸：…… 就有点气，想挠人。 忽略掉讨厌的黄裙子女人，陈宸看向旁边的女生，询问道：“是你要看病吗？之前有没有产检过？” 李妍下意识看了看旁边的张婉，眼神躲躲藏藏，不敢直视陈宸的眼睛。 看来是个内向的性子。 黄裙子张婉性格倒是泼辣，“产检做什么，她要流/产。” 李妍跟着点头，“对，流/产。” 陈宸看着这两人，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，眼底氤氲着寒意。 他没问为什么，只是站起身，让李妍跟他去隔壁诊室做检查。 “你现在肚子月份太大，得做个详细的检查，检查完才能确定符不符合条件，你跟我来。” 张婉拉着李妍的手，一起跟在陈宸后边。 到了检查室门口，陈宸停下来，看着张婉：“鉴于患者隐私，女士你不能跟着。” “凭什么啊？我们都是女的，而且李妍天天跟我同吃同住，哪里我没见过。”张婉反驳道，拉着李妍的手不松开。 陈宸也不退让：“女士，这是诊所的规矩，还请你配合。” “你们这是什么破规矩，还有不让家属进的道理，今天我就是要进去，你能怎么着？” 张婉根本不服气，伸长脖子跟陈宸叫嚣。 陈宸靠在门框上，双手环胸，一脸无所谓：“不配合的话，那就麻烦你们去别地儿看病，我这概不欢迎。” 挺着至少六个月大的肚子，没有家属陪同，哪个正规医院敢接收她们。 估计两人来医馆，也是觉得他们这地方小，不怎么正规，是个什么钱都赚的黑心诊所。 张婉犹豫了几秒钟，不怎么情愿地松开拉着李妍的手：“行吧行吧，不就是个检查，你们快一点。” 李妍反手想抓她的手，被她大力推开，李妍眼巴巴瞅着她，仿佛失去了主心骨。 陈宸开门进去，等李妍磨磨蹭蹭进门之后，立刻反手锁上门。 “大夫，你！”李妍怯生生惊呼出声。 陈宸指了指天花板，安抚道：“别怕，这屋有摄像头，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情。” 顺着他的手看到摄像头，李妍身体渐渐放松下来。 陈宸带她进里屋坐下，倒了杯热牛奶端给她，待李妍小口小口抿了半杯，他才开始询问。 “姑娘，你怀孕多久了？” “七个半月。” 七个半月，陈宸打量着她的肚子，看样子胎儿发育的可能不太好。 让她伸出手腕，陈宸开始把脉。 的确是怀孕七个半月，胎儿活力不错，但体形较同等月份的小上一些，从脉象上来看，是个健康有活力的小伙子。 把脉全程，李妍都很紧张。 “为什么不想要了？” 陈宸拿出笔，在诊断书上刷刷写着字，云淡风轻地问道。他故意不看李妍，就是不想给她压力，根据他的观察，这姑娘内向又爱紧张，还没主心骨。 她纠结半天。 “我男朋友应该不喜欢孩子。” 半晌，才挤出这么一句话。 陈宸飞快捕捉到关键字眼：“应该？你男朋友不知道你怀孕？” 第17章 李妍点点头。 她男朋友出国做交换生半年，马上就要回来了。 刚开始知道怀孕，她很紧张，本来想立刻告诉男朋友的，但张婉拦着她，说这时候应该让他以学业为重，等他回来再告诉他，算是给他一个惊喜。 她觉得有道理，便照做了。 可上周，李妍跟她说，她帮自己问过男朋友了，男朋友不喜欢孩子，未来也想跟自己组成一个丁克家庭。 肚子里的孩子，一下子变得多余起来。 所有的期待落空，李妍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拿主意，她很喜欢自己的男朋友，想跟他生活一辈子，可肚子里的孩子也很无辜。 万般纠结之下，还是张婉给她做了分析。 如果想要孩子，将来可以做通男朋友思想工作后再生，可如果没了男朋友，她简直想都不敢想。 孰轻孰重，一下子变得清晰明朗起来。 听完前因后果，陈宸内心的言语已经无法表述，当然，就算表述出来也是一片马赛克。 多多少少是沾点狗血。 组织了下语言，陈宸提点道：“你说的张婉，跟你男朋友是什么关系？” “他们是发小，从小一起长大，关系很好。”李妍如是道。 陈宸吐槽：“是不是好到能用同一根吸管喝奶茶的那种？” “对。”李妍点头，“医生你真聪明，这都能猜到。” 姑娘，没事多看点狗血小说，刷点颤音小段子吧，你是真不知道什么叫做汉子婊。 陈宸内心都要写完八百字大作文了，奈何一个字都不能说，他斟酌了再斟酌，捡着能说的说。 “是这样，你肚子里的孩子很健康，但不管你要不要这个孩子，我都建议你妊娠期间化淡妆、穿平底鞋，高跟鞋太危险，你现在月份大，稍有不慎就容易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。” “另外，如果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，你还要跟孩子的父亲以及自己的父母商量下，不管你在哪做手术，都要亲属签字，朋友不行，我这么说你明白吗？” 李妍似懂非懂，她双手护在小腹上，本能还是想要保护孩子。 “我明白了，大夫。” 她话音刚落，外间就传来咣当咣当砸门的声音。 张婉扯着嗓子在喊：“完事没有？怎么这么久！开门！” 陈宸黑着脸拉开门：“吵什么？这是诊所，不是菜市场，闭嘴！” “谁让你这么久的，孤男寡女的，你万一对我朋友不轨怎么办？”张婉挤开他，拉住李妍的胳膊，恶狠狠地叫嚣。 喊完又想起来要问情况，催促道：“检查结果出来了吗？什么时候做手术？” 陈宸没回答她的话，径直往大厅走。 倒是一向话少的李妍，拽住了张婉的胳膊：“我想跟阿坚再商量一下。” 张婉的脸立刻变了。 “还商量什么，我不是都帮你问过了，阿坚根本不喜欢孩子，你这样挺着个大肚子是不是想逼婚？” -------------------- 第11章 实症vs虚症 ==================== 李妍低下头，有种小心思被戳穿之后的羞赧。 “我，我没有。” 她跟阿坚在一起四年了，现在他们大学毕业，即将步入人生新阶段，李妍打心眼里盼着，能够工□□情双丰收。 再加上肚子里的宝宝，他们一家三口，肯定会过得幸福美满。 见她一脸心虚，张婉还有什么不明白，她恶狠狠推了李妍一把：“你个心机女，想嫁人想疯了吧，你到底爱不爱阿坚，如果爱他就不该在这时候给他添乱，我们才刚毕业，你用孩子绊住他，让他怎么做出一番自己的事业！？” 李妍被她推的一个趔趄，脚底一滑，身子直直朝旁边墙上撞去，被去而复返的陈宸猛地拉住，才避免了一尸两命的悲剧。 别说李妍，就连陈宸都吓出一头冷汗。 他怒了。 “你推她做什么？她是孕妇！” 张婉撇撇嘴，没有半分悔意：“不是没摔么，我又不是故意的。” 陈宸气结，他见过不少奇葩病患，但像张婉这般让人恨得牙根痒痒的，还真是人生头一回。 被激发出莫名其妙的胜负欲，陈宸忽然笑了，笑的云淡风轻。 他扶着李妍坐到旁边的椅子上，安顿好她，才双手插进白大褂兜里，歪着嘴角绕到张婉前面，直愣愣盯着她。 张婉被他看的心底直发毛：“你是不是有毛病，看我做什么？” “当然是你好看！”陈宸摸着下巴，砸吧了下嘴，“活了这么久，我看过成千上万过病患，病的像你这么深入骨髓无可救药的，还真没有，你说我该不该好好看看？” 学着电视里小混混的模样，陈宸极尽嘲讽。 “你才有病！”张婉恼羞成怒。 她不傻，听得出陈宸是在骂她有病，而且这个长得颇有姿色的小白脸，也不知道跟李妍说了什么，让那个蠢女人改变了堕/胎的念头。 这怎么行，阿坚家庭条件不错，她原本是看不上的，可谁让她一直钓着的富二代家破了产，几个备胎比来比去，也只有阿坚还可以。 虽然他眼光不行，看上李妍那个蠢女人，但蠢女人才好，蠢女人好操纵，她只要三言两语挑拨一下，两人一准儿得黄。所以李妍肚子里的孽种肯定不能留，留下来多膈应人。 第18章 张婉就是打算牺牲这个孩子，让两人彻底闹掰，到时候她就说，是李妍心肠恶毒，杀死了已经成形的孩子，以阿坚的性子，肯定恨死了李妍，两人再无在一起的可能。 她特意挑了个门面不大，看上去特别像黑心诊所的医院，带李妍过来堕/胎，到时候她再给医生点钱，拍几张孩子尸体的图片，拿给阿坚看。 原本万无一失的计划，谁曾想竟碰到了陈宸。 陈宸吊儿郎当靠在墙上，眯着眼睛笑的若有深意：“不不不，你有病，晚期大红茶，毒性比绿茶和白莲花都烈，已经触碰，轻则夫妻分手，重则一尸两命、妻离子散。”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，啧啧道：“毒啊，是真毒！” 可不是毒么？ 人家两人楚男女朋友，她非得夹中间，还想左右人家孩子的去留，果然是恶毒的毒。 “你闭嘴！”张婉心虚地看了看旁边的李妍，“你再说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？！” 李妍正在脱自己的高跟鞋，她平常是不怎么穿的，但张婉说，让她做个精致的辣妈，孩子已经留不下了，不能再把自己搞的邋邋遢遢，而且她应该打扮的精致些，跟孩子好好告个别。 她双手放在小腹上，用心感受着孩子的动静。 小家伙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情绪，不停伸出小手，跟她的掌心贴合，力道不大，但很有存在感，不知道是在给她勇气，还是感谢她没有放弃自己。 李妍沉浸跟小家伙的交流中，没在意张婉跟陈宸的谈话。 陈宸暗自咬牙，为这个姑娘的傻感到生气。 一个恶毒到无可救药，一个傻到不知该让人说点啥。 他轻叹一口气，转头对上张婉。 “我不信。” 张婉气结，又不敢真上手，她原本想骂几句，又怕激怒陈宸，让他说出更多话来，引起李妍的注意，无奈之下只能对着陈宸狂翻白眼。 陈宸压根没理她。 李妍不在意这边，他损张婉损的再狠，也是演戏给瞎子看，一点用都没有，全是白费力气。 他走进旁边诊室，从里面拿出一双未拆封的洞洞鞋，纯白色的，鞋头还卡了个卡哇伊的浅蓝色小象，是他买来给自己穿的，今天早晨刚到货。 依依不舍地摸了摸小象，陈宸叹了一口气。 哎，没缘分呐没缘分，早知道他六个颜色一样买一双了。 把鞋递给李妍，陈宸忍不住叮嘱了句：“回去好好跟你男朋友商量，情绪别样太大起伏，如果又不舒服，记得打车来这里，我帮你建好档了。” 他也只是不放心叮嘱了一句，却不想，这句话还真救了李妍母子的命，当然这是后话。 张婉怕他多嘴，恶狠狠上前推开他：“磨磨唧唧什么，医生不好好治病，还管别人的家事，我看你分明是个骗子。” “我们走，再也不来这家黑心诊所！” 拉起李妍，张婉健步如飞。 李妍回头，感激地看向陈宸，轻轻颔首向他致谢，但还是踉踉跄跄跟着张婉出了门。 “张婉，你走慢一点儿，我跟不上……” - 打发走两个姑娘，陈宸重新坐回大厅。 他一边吃着刘叔送来的饭菜，一边翻着祖传典籍，嘴里啧啧有声：“表为气血不足，应为虚症，切脉却是实症，虚症vs实症，虚症？不不不……” 明明知道只是一个梦，但就是莫名放不下，比那个叫李妍的姑娘还揪他的心。 反正就是觉得，这个病他必须找出医治方法来，非常重要，不能随便当个梦往那一扔。 古老的典籍传了几代人，纸张已经泛黄发脆，随着陈宸的动作，每一页都摇摇欲坠。 陈宸从头翻到尾，也没找出个结果，他吃完饭洗完盘子，拿起手机准备查查千度找找灵感。 突然福至心灵，点开了爷爷的电话号。 刚结束一座山搜寻的老爷子，难得在山下的小镇上补给，陈宸的电话就打了过来。 不过，小镇是在半山腰，没几户人家，信号不太好。 “爷爷，喂，能听得见吗？” “喂，小宸？臭小子你说话！” 祖孙二人，动作出奇一致，全都打开免提举起手机，扯着嗓门大喊。 “听见了，什么事你说。”老爷子这一嗓子中气十足。 但陈宸已经想象到，此时老爷子定然是穿着破旧的军训服，背着蛇皮袋，浑身都是土，淳厚朴实的像个地道的农民伯伯。 信号不好，他选择开门见山。 “爷爷，我碰到一个病患，表为气血两虚，切脉却为实症，您说这是什么原因？应该怎么用药啊？” “什么？你碰见一个人，想娶她？还给她试药？”老爷子越听火越大，“你个死孩子，你敢！趁我不在家作什么妖呐，你才多大！还给人用药了，你用了什么药，做了什么孽？你给我等着，我这就回去打断你的腿！” 说完，老爷子气呼呼挂断电话，根本不给陈宸反驳的机会。 陈宸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机。 这都哪跟哪儿？老爷子疯了吧！ 不对，老爷子后半段话他听得一清二楚，信号好了！ 拿起手机重新拨回去，陈宸秉着呼吸等待接通。 “对不起，你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……” 第19章 陈宸：…… 一整个下午，他脑海里全是这个病症，无奈之下，陈宸干脆搬了把椅子，随便找了个人流大有树荫的公园，在那支起了摊。 他往树荫底下一坐，把写着“义诊”两个大字的纸壳箱扔脚底下，闭着眼睛假寐。 公园里人来人往，不少都是退休了的老头老太太来健身。 看到他，有几个热心肠的忍不住上前来搭话。 “小伙子，你是来完成作业的么？” “不用拍视频么？我看他们小年轻都要拍视频交作业，要不，阿姨我给你当个模特，你赶紧完成作业回家躺着吧，草丛里蚊子多。” “就是就是，你需要几个人，反正我们闲着也是闲着，这会儿天热不能跳舞，帮你写作业得了。” 四五个阿姨围在他身边，十分热心肠地帮他出谋划策。 陈宸冲她们笑了笑，脸上的酒窝尤为讨喜，给几个阿姨稀罕的不行，直呼比自家大孙子乖多了。 “阿姨，我真是大夫，有行医资格的，不信，你们谁来，我给你们瞧瞧。” 其中一个满头白发的阿姨立刻上前：“好好，我们相信你是有大本事的，你来给我看看吧，让其他阿姨给你拍照。” 好吧，说来说去还是帮他交作业。 陈宸也不不恼，他旁边就有石桌，白发阿姨坐到石桌前，煞有介事地撸起防晒服的袖子：“是要把脉，对吧，来。” 她把手腕放到石桌上，示意陈宸上手。 陈宸从兜里掏出脉枕，垫在白发阿姨手腕底下。 “小伙子，你准备的还挺充分，不像我家那皮小子，拍个短视频都能忘带手机支架，忘带他就买新的，现在家里支架都七八个了。” 陈宸笑了笑，没接话，而是认认真真给白发阿姨把脉。 一分钟后，他收回手：“阿姨，您身体不错，心脏也很好，没有老年人常有的心脑血管疾病，好好保持现在的生活状态，一定能长命两百岁。” 他把话说的讨喜，一双圆溜溜的杏仁眼眯成一条缝，让几个阿姨越发稀罕他。 “小伙子你这么做医生可不行，下次带点保健品什么的，随便说上一两个常见病，肯定能卖出去。” 陈宸哈哈一笑：“那我得带上一筐鸡蛋。” 几个人又是哈哈一笑，谁也没把看病什么的当回事，全当围在一起逗乐子打发时间。 说说笑笑一会儿，拿着一把粉色舞蹈扇的阿姨上前，伸出手：“小伙子，你也给我看看，咱们就说了这一会儿话，我嗓子就哑了，你帮我看看是不是上火，我回家好冲杯菊花茶喝一下。” 陈宸刚才就看她脸色不对劲儿，就算她自己不主动上前，他一会儿也会邀请一下的。 把完脉，果然不出他所料。 “阿姨，您还真不是上火，除了时不时声音沙哑，您是不是还关节疼痛，平时特别容易累？吃的不多，但体重蹭蹭往上涨，还时不时的便秘？” 阿姨惊了：“对对对，你说的全对上了！小伙子，你真会看病啊？” 围着的几个阿姨啧啧称奇，还没见过这么年轻的中医大夫，就把了把脉，竟把病症说的分毫不差。 陈宸腼腆地笑了笑：“您这是内分泌疾病，是甲状腺功能减退，我给您开服药，您可以去就近的药店去买，每天早晚各喝一回，喝个七天看看效果。” 其实这个阿姨的病还不是很严重，但如果再拖上个一两天，就有可能造成她记忆力减退、思维迟缓等不可逆的病变。 陈宸这幅药下去，差不多能药到病除。 阿姨郑重地捏住药方，连连像他致谢，也不等着天凉快一点跳舞了，急急忙忙去药店抓药。 见他这么神，剩下的几个阿姨也都上前，纷纷让他把脉检查身体，好在这几个阿姨平时都有运动的习惯，心脏功能强健，腿脚也不错。 陈宸让她们平时饮食注意补钙，保健品少吃，按照现在的生活状态继续保持就好。 后来又来了几个人，陈宸都一一给看了，直到天色擦黑，他才搬着椅子怡怡然回了诊所。 诊所门口，阳阳一大家子人聚齐了，几个老头老太太义愤填膺地说着什么，阳阳的父母一脸为难，但也没说出反对的话来。 陈宸估摸着，应该是在商量怎么跟九院算账，他摸了摸鼻尖，绕到后门进了诊所。 进去之后，他立刻去了三楼。 也不知道这一大家子到底怎么想的，孩子明明都丢过一回，竟还会把孩子独自一个人扔在楼上。 小家伙睡的正香，他脸上的疹子全都消了下去，肤色变成了正常的白色，看上去像三四个月大的婴儿。 陈宸轻轻拉出小家伙的手腕，又给他把了把脉，心脏强健了不少，五脏六腑还是弱，但都在恢复，之前的药不用变，再继续吃上一周，就可以停药了。 到底是个小家伙，身体正在发育，受了这么多罪，依然还能做回健康的宝宝。 隔空描摹着小家伙的眉眼，陈宸想象着他笑的模样，守了他一个多小时，直到阳阳爸爸回来。 阳阳爸爸一回来，看到陈宸，立刻不好意思地笑笑：“陈大夫，您来很久了？” 陈宸面色冷峻：“是，一个多小时，阳阳爸爸，虽然是在诊所，但以后请你负责任一点，诊所里病床小，他睡醒翻个身就可能掉下来，而且诊所人来人往，你应该不想阳阳再丢一次了。” 第20章 说完他转身出门，一个眼神都没给那个男人。 故意把话说的极重，就是想引起这家人的重视，希望阳阳这个小家伙，以后少遇到点波折灾难，能够平平安安、快快乐乐的长大。 晚上十点，陈宸关闭诊所，洗漱完躺在床上。 原本以为放空了一下午，脑海里的那个奇怪病症会消散掉，谁曾想，梦境竟越发清晰起来。 墨麒麟不断流出的血，还有他昏迷不醒的状态，以及周围窃窃私语的众人，渐渐变得清晰。 不对，梦境为什么会连着？ 陈宸还没想明白，就被人拽住胳膊：“小陈大夫，你可要想想办法，墨麒麟这小子虽然一根筋，但他那都是在执法，维持地府秩序，平时绝对没什么坏心眼的。” 是日游神在说话。 墨麒麟是城隍的手下，若有恶鬼扰乱人间，不服地狱判罚，都是他冲在最前面，凭借着出神入化的伸手，维持着地府的和平。 日游神平时虽然有点烦他不知变通，但说到底还是欣赏居多。 陈宸被他拽的回了神，再仔细一看，墨麒麟就躺在自己面前，身上扎满了银针，还有晶莹剔透的粉色果冻止血散。 他这是又做梦了？ 卧槽，离了个大谱，这梦咋还过不去了？ 到底是虚症还是实症？ 他还没想出治疗办法啊，喂，这梦能不能先醒一醒，等明天他再继续做。 -------------------- 第12章 实症vs虚症 ==================== 陈宸蹲在地上，盯墨麒麟盯的腿发麻。 在把人盯出窟窿来之前，他决定，索性死马当活马医，反正也是做梦，不会真把人治坏。 不是既有实症又有虚症么，那就主抓虚兼治实，当归、大枣、枸杞统统加进去，再辅以祛邪温养的人参养荣丸，两种药材在药性上相冲，陈宸添以石附子相调和。 拿定主意，陈宸招呼了几个人，把墨麒麟抬进病房。 梦里的医馆，房间比现实中多，面积也大一些，病房都成了vip单间，阳台上还摆了些绿植，不过是假的，看上去比真的还真，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材质，反正叶子掐不断。 没想到头一个住上这豪华vip病房的，竟然是来查医馆资质证件的公务人员。 说到资质，陈宸不免有些心虚，就像小时候明明写了作业忘在家，被老师查到的时候，总觉得自己在撒谎。 开好药，陈宸交给小海，让他熬药。 “主人，本次用药，副作用在生殖系统，请问是否确定使用？” 生殖系统？ 陈宸犹豫了下，墨麒麟长得还挺一表人才，不能命给人家救回来，最后成个太监吧。 那罪过可就大了。 “等一下？这个副作用的意思是？”他试探地问道。 小海犹豫了下，回答的吞吞吐吐：“恩，就是，就是生殖系统可能会存在异样。” 搜肠刮肚找出这么几个词，小海紧张地屏住呼吸。 明明主人之前都不会问的，难道他发觉异样了？ 每次说副作用时，他都使了个小心眼，故意省略主语，就是不想让主人发现。 陈宸倒是没往自己身上想，他仔细斟酌了下存在异样这四个字，追问道：“会有不可逆的功能性损害吗？” “当然没有。”小海回答的斩钉截铁。 他只想借用主人身上一丢丢的气，从没想谋害主人，小海绝对是六界当中最有良心的统子。 “确定使用。” 不会有功能性损害，那就没什么可犹豫的，这时候能够保命才是最要紧的。 “好的，主人。” 小海提着的心立刻放下，他一蹦三尺高，在空中飞了好几圈，释放刚才的紧张，但回答陈宸的声音，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，仿佛并没有发生什么心虚的事情。 把要给墨麒麟灌下去之后，陈宸重新回到门诊，继续帮排队的人治疗。 经过一番折腾，陈宸跟他们也熟悉起来，尤其是日游神，在诊断时问的就详细了许多。 “大爷，咱们这边几十年前是不是遭遇过极端天气？像极寒、暴雪之类的。” 日游神皱着眉想了想，摇摇头：“没有，近七八百年都挺太平的，那位苏醒之后，咱们这的运转一切都很正常。” …… 陈宸一句没听懂。 刚才把脉的时候，没发现老爷子癔症，怎么说话神神叨叨，还七八百年都挺太平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已经活了几千年。 等一下！ 陈宸愣了，他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重要信息。 这是哪儿？ 做梦也得有个情境，他在梦里把诊所开哪去了？ 想到这里，之前一直被忽略的小细节，在陈宸脑海里无限放大，墨麒麟进门时说的那一句“城隍执法”，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脑海中回放。 再看看坐在他对面的日游神，陈宸悟了。 他带入的一定是电视剧里的情境，上周他看了部《铁面判官——钟馗》，剧情之拖沓逻辑之混乱，让他印象尤为深刻，没想到竟还被他编进梦里。 想通之后，陈宸迅速入乡随俗。 “确实，近几百年都挺太平的，大爷您这腿伤上千年了吧。” 为了了解梦里的具体情境，他可是故意套话。 第21章 日游神相当配合：“是啊，上千年了，我们这些腿脚不好的老家伙，病根都是千年前那场恶战留下的，无尽山上也不知道被布置了什么阵法，这么多年，不管我们这些老家伙用什么办法，都对当年的旧伤束手无策。” 不仅如此，随着时间越来越久，原本只在表面的病气，竟然缓缓渗入皮肉直至骨髓。 他们这些老家伙，原本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，反正他们已经活的够久，就算灰飞烟灭也没什么可惜的。 没想到就在这时，陈氏老中医医馆从天而降，夜游神跌跌撞撞第一个上门，上千年的陈年旧疾，只不过短短一晚就药到病除。 能活着谁想死？ 陈宸听了个大概，终于捋清楚，他把医馆开到了地府。 眼前这位喋喋不休的老人家，就是大名鼎鼎的日游神，他的病比夜游神轻一些，哦，第一晚来的人就是夜游神。 陈宸福至心灵，夜游神腿疾——小儿夜啼。 …… 这不又对上了么。 他的大脑果然足够活跃，哪怕做梦的时候，都能跟白天的病患幻想出联系。 一边暗暗自恋，一边将所有的病患诊断完。 陈宸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，转身去病房检查墨麒麟。 按照他的梦境，这小伙子可是地府的公职人员，醒了说不定还得问他要证件，他得好好表现。 墨麒麟躺在病床上，依然没有苏醒的迹象。 陈宸又给他把了一次脉，好吧，并没有什么进展，依旧虚虚实实，变幻无穷。 好吧，受打击了。 看来死马当活医这办法不太行。 陈宸相当烦躁，每当他陷入这种情绪时，就喜欢翻阅典籍，按照之前的习惯，他上二楼进了典籍室。 进去之后，立刻被里面浩如烟海的典籍，震惊到眼花缭乱。 天！ 我可真敢想！ 二楼一整层，都是古书典籍，几百个书架按序排列，从草药介绍，到各种祖传药方，粗粗看去，这些典籍都做了分类。 陈宸来不及细细打量，随手拿了一本，埋头扎了进去。 《地府疾病记实录》：人鬼殊途，但殊途同归，所有疾病皆因外邪而起，欲除疾病必逼外邪，外邪种类纷杂，其一…… 几个时辰之后，陈宸猛地抬起头，他双眼放光，面露喜色。 “我明白了！” -------------------- 如果没有意外，十二点应该还会有一更，如果没有，那我明天更五千字，哈哈哈，想吃火锅了 第13章 刺激 ============== 中医讲究标本兼治，是在对病情辨证的基础上，以病人本身为大前提，祛除病邪，固本生源。 它不是简单的头痛医头，脚痛治脚，而是天人合一下的辨证而论。 学习中医二十多年，陈宸没想到，他竟会被困在自己的囚笼里。 他所纠结的实和虚，只是病症的表象，就像头和脚，但到底治头还是治脚，亦或是其他什么地方，还要反复辨证，从而确定问题的根源。 想通之后，他一口气跑进病房，重新给墨麒麟把脉，细致观察他身体的变化，从瞳孔到唇色，甚至每一个毛孔。 半小时后，陈宸表情凝重地开了第二副药。 这一次，他把前面的药方做了微调，石附子换成白须粉，又添加了少量川穹和红景天。 白须粉其实是烘干碾碎后的狐狸毛，陈宸记得，初见这味药时，他便想到了《山海经》中的九尾狐，书中就有记载，吃了九尾狐的肉就能使人不中妖邪毒气，白须粉的使用说不定跟它极有渊源。 第二服药下肚，大概过了一个时辰，墨麒麟缓缓苏醒。 他脸上还戴着银狐面具，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，薄薄一层，紧紧贴着面部肌肤，他睁眼的时候，面具都跟着抖了抖。 陈宸本来正伸长脖子眼巴巴盯着他，看到他眼皮一抖，立刻往后缩了缩，站在病床前，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。 墨麒麟常年游走在危险边缘，只要清醒就会保持绝对的警觉，意识刚回笼，他的身体瞬间绷紧，眼神阴鹜锐利，盯着陈宸的目光中带着审视。 半分钟后，他认出陈宸，薄唇微掀：“出示证件。” 陈宸：…… 我出示你个大头鬼，有本事你起来抓我呀。 哼！ 陈宸冷哼一声，背着手转身出了病房。 一出病房，原本挺得笔直的腰杆立刻软下来，他跑到楼下，再次打开存放证件的抽屉。 空空如也。 垮在椅子上，陈宸素手望苍天，平时看个脑残剧，剧情都装脑子里带过来，怎么正儿八经的资质证书反倒是忘了呢？ 这玩意儿多重要，也不知道在地府非法行医要怎么处罚，该不会直接打入十八层地狱吧。 或许，在打入地狱之前，他还会被贴面无情的崔判官审判，哦，不对，他看的电视剧里面的判官是钟馗。 脑海里闪过一堆乱七八糟，陈宸的脸色如丧考妣。 还没死就先感受地狱的酷刑，这世上谁有他惨？ 陈宸两眼放空，脑海中回忆着十八层地狱的刑罚，拔舌、剪刀、铁树…… 在过到冰山地狱时，他身旁突然出现两个人女人，她们一高一矮并排站着，身上用黑纱围的严严实实，从头到脚，一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。 第22章 “我的妈呀！鬼呀！” 陈宸被吓得弹跳而起，像个手榴弹一般炸到楼梯口，两个跨步就上了半层楼。 跟两人拉开距离后，陈宸被吓飞的勇气也跟着回来不少。 站在一二楼交界的地方，他惊惧回头，结结巴巴问道：“你，你们是来看病的么？” 两姐妹对视一眼，一起点了点头。 高个子的那个上前一步：“抱歉，我们好像吓到你了。” 陈宸是没看见，这俩人根本没走门，而是突然就从他身边冒出来的，如果看见了，说不定会吓的一气冲上三楼，根本不给她们说话的机会。 听见姐妹俩好声好气的回话，陈宸拍了拍胸口，深吸一口气。 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，是病人就好。 理了理自己的白大褂，妄图找回点属于医生的端庄，陈宸扶着楼梯栏杆缓缓下楼，不是他故意走的慢，腿是真的软，能挪动已经很不错了。 坐回问诊处，陈宸抬头：“你们两个谁看？” 包裹的这么严实，眼睛都隔着一层黑纱，他还真没看出来这俩人谁有病。 高个子的那个把矮个子的推了出去：“是我妹妹，她心脏不太好。” 矮个子姑娘走到陈宸旁边坐下，顺从地将胳膊放在脉枕上，胳膊上的黑纱并没挽起来，但薄薄一层并不妨碍把脉。 陈宸覆指腕间，清晰的跳动跃然指尖，频率非常快，一下又一下强壮而有力。 这绝对不是心脏病人的脉象。 陈宸收回手，懒散地往椅子后背上一靠，双手环在胸前，重新打量姐妹二人。 矮个子妹妹明显心虚，她惴惴不安地看向陈宸，见他不说话，又转头向姐姐求助。 姐姐上前一步，握住妹妹的手，语气不善道：“我妹妹胆小，医生若是看不了，也不用吓唬她，我们走就是。” 陈宸无语：“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吓唬她了？” “那你一言不发是什么意思？” 陈宸嗤笑一声，好一个恶人先告状，这个姐姐绝不是善茬。 “你知道吗？这个世界上有三个人绝对不能骗，一个是自己，一个是老师，最后一个就是医生。” 医生治病救人，如果不想要命的话，尽管去欺骗。 跟聪明人对话，从来都不用一字不差。 果然，陈宸话音一落，姐姐立刻转头看向自己的妹妹，随后是难以掩盖的惊喜。 “你的意思是说，我妹妹她心脏已经好了？” 因为激动，她嗓音还带着些许颤抖，再次看向陈宸确认道。 真的有病过？ 陈宸狐疑，脉象骗不了人，妹妹的脉象不仅看不出心脏病，甚至连过去生过病的迹象都没有。 “不是好了，在我看来她心脏就没生过病。” 姐妹俩相拥而泣，在陈宸面前又哭又笑，又蹦又跳。 起落间覆在胳膊上的黑纱飞扬，露出鳞纹斑驳的小臂，通体黑色的肌肤上点缀着暗红色的斑点…… 卧槽，好像蛇。 陈宸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，他记得几周前在深山老林咬自己的那条，长得跟她俩的胳膊一模一样。 真是见鬼了。 姐妹两人兴奋完，压根没意识到刚才露了胳膊，高个子那个上前，把一枚淡绿色的平安扣放在桌上。 “谢谢大夫，诊断费。” 陈宸盯着平安扣，看了半晌，他忽然意识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。 在梦里他给人看病，好像从来没收取过诊费，当然药费也没收过，几位看腿看胳膊的老爷子，都是歪歪哒哒地来，笑嘻嘻地走，给钱这事儿仿佛约定好了似的，没一个人主动提。 关键是！ 他这个大夫也没想起来！ 在梦里开个诊所，最后不会是因为买不起药材，入不敷出而破产吧。 陈宸还在懊恼，楼上忽然传来跌撞声，紧接着一道黑影飞下楼，嗖一下立在他面前，手握长木仓，大马金刀地将他护在身后。 “孽畜！城隍执法，还不立刻束手就擒！” “墨麒麟？！”姐姐把妹妹拉到身后，双手横在胸前，幻化出一把剑，“还真是冤家路窄，我们的账是时候算算了。” 双方放话完毕，三人变成三道黑影，只听一阵噼里啪啦，大厅里的桌椅板凳全废。 陈宸目瞪口呆。 今天的梦还真是……刺激！ - “左边！” “下边！” “小心！” 陈宸躺在床上，左一拳右一拳，两只胳膊上下翻飞，犹觉得不够劲儿，双脚也跟着使劲儿，重重往下一蹬~ “砰！” 一大早，陈宸捂着头顶，在穿衣镜前不停变换着角度，意图看清楚自己头顶上的包。 他用食指轻轻戳了戳，硬硬的，很疼。 做梦撞伤头顶，也是二十多年头一回，说出去估计都没人会信。 但实在是梦里的情境太过刺激，三个人的打斗，有种千军万马的气势，一会儿刀剑相向，拳拳到肉，一会儿又是电闪雷鸣，比电影院最真实的特效还要真实，看的陈宸是直呼过瘾。 哪怕医馆里的桌椅板凳全部化为齑粉，他也只在角落拍拍手，叫一声好炫。 满身热血都被战斗点燃，一时没控制住，瞬间乐极生悲。 第23章 顶着脑袋上的包，陈宸拉着脸打了两遍五禽戏，今天是农历初五，刘金根夫妻俩天不亮就去了早市进货，这边早市逢五上新鲜品种。 打完之后，陈宸没急着进屋，他站在芙蓉树下，回味着昨晚特效般的梦境，意犹未尽。 正眯着眼睛，一辆出租车停在诊所门口，司机急切地跑下车，打开后座车门：“是这儿吗？姑娘，前面就是九院，我还是送你去九院吧？” 司机急的满头大汗，站在原地伸伸手又放下，想做点啥又啥也做不了。 听出是来诊所的病人，陈宸赶忙走上前，低头往后座一看，竟然是李妍。 此时李妍也浑身是汗，很是狼狈，她双手捂着小腹，凌乱的头发贴在脸颊上，脸色苍白而憔悴。 后车座上一片狼藉，羊水混着血淅淅沥沥地流了一大滩，满车都是血腥味。 看到眼前的状况，陈宸还有什么不明白，他撸起袖子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，同时喊道：“大哥，帮帮忙，咱俩把她抬进去，她早产，很危险！” 七个半月，如果救治及时，大人孩子都能活。 陈宸咬牙，弯腰抱住李妍的肩膀，轻轻抱着她往外拖。 司机大哥上前又退后，急的原地转圈子，时不时还拍拍自己的头，再上前又退后。 陈宸马上就要把人从车里抱出来，需要他上前架住李妍的腿，两人合力将人抬进诊所，现在李妍大半个身子出了后车座。 “大哥，你快点儿！磨叽什么！” 大哥硬着头皮上前，一弯腰人先打了个晃，他面色煞白，冷汗直冒：“兄弟，我晕血。” “我来！” 在陈宸急的快冒火星子时，一声天籁从天而降。 -------------------- 抱歉，我吃火锅吃坏肚子了，尴了个大尬，先更三千，还差大家两千，一点之前我指定还上 第14章 难产 ============== 来人穿着一身干净的运动服，说完话之后就抬起了李妍的双腿，他双手有力地嵌入病人的膝盖窝，在保证速度的同时，又保护了病患不受额外的二次伤害。 可以说，动作相当专业。 这些陈宸都无暇顾忌，他抱着李妍一口气进了看诊室，所有帘子全部拉上，又拿出银针扎在三阴交和合谷穴，稳住产程后，他取出参片置于李妍舌下。 “大夫，阿坚也很，很期待这个孩子，求求你，救救他。” 她紧紧握住陈宸的手，面含祈求，苍白的脸上沾了无数发丝，嘴唇爆皮干裂，明明危在旦夕，却又充满了活下去的期望。 不似昨天，明明打扮的光鲜亮丽活力四射，整个人却死气沉沉。 陈宸回握了下她的手，给与她无限勇气：“我会尽力，你也要尽力，别失去意识，清醒地看着你的宝宝出生，好吗？” “好。”李妍没有理由不答应。 安抚好病人情绪，陈宸双手轻轻贴在她肚子上，感受着胎位，一般顺产都是胎儿头入骨盆，慢慢滑入产道，也是常说的头位。 正常情况下，随着胎儿在母体内慢慢成长，只有长到时候，孩子才会从子宫里转个圈，以头位顺产而出。 但发育时间不到，或者产妇身体不好、胎儿脑袋过大等因素的存在，极易造成难产。 难产分为臀围、横位和枕后位，不管是哪一种，都极其危险，稍有差池就会一尸两命。 陈宸屏息凝神，用指尖细细感受着，随着岁间一点一滴过去，他的面色越发凝重。 胎儿确定横位。 不仅如此，李妍因为摔跤而导致早产，现在羊水流尽，下面滴滴答答地流血，丝毫没有要止住的迹象。 陈宸深吸一口气，蹲下跟李妍平视：“李妍，你听我说，现在孩子还没有进入产道，他的位置不好，我要帮你揉肚子，让宝宝转一下，可能会有点疼，你忍一忍。另外，如果调转失败，我会亲自带你去往九院，接受剖腹产手术，可以吗？” 情况万分凶险，他要跟时间赛跑，目前诊所只有他一个人，人命关天，陈宸不敢托大。 李妍拽住他的袖口：“很危险，是不是？” 陈宸没有隐瞒，郑重点头：“是，你和宝宝都很危险。” 李妍闭了闭眼，勉强挤出一抹苦笑：“是报应吧，报应我竟然想杀掉自己的孩子，已经成形有生命的孩子。” “不，这是意外，刚做母亲肯定会手忙脚乱，但我相信以后你一定会是最伟大的妈妈。” 李妍垂下手摸着自己的肚子，嘴角露出幸福的笑容：“好，陈大夫，我相信你。” 达成合意后，陈宸起身弯腰，双掌再次覆在李妍肚子上，这一次他的掌跟微微使力，根据胎儿的方位，引导着小家伙移动。 刚开始，小家伙像是睡着一般，根本不为所动，几分钟后，似乎被陈宸打扰的不厌其烦，小家伙抬脚踹了下他的掌心。 陈宸心中一喜，有反应就好。 乖宝宝，虽然还没到时间，但欢迎你提前来到这个世界。 微微加大掌心的力度，陈宸不停变换着角度，隔着薄薄的肚皮，他仿佛跟小家伙达成了共识，两个人你来我往，渐渐的小家伙动了。 先是手脚，再是小屁股，他动的很慢，像是在做游戏，又像是没睡醒。 这个过程，持续了整整一个小时。 第24章 陈宸满头满脸都是汗，他腾不出手擦拭，汗水流进眼睛，又从眼角流出，在他快要睁不开眼的时候，一方银灰色的帕子贴在了他额头上。 孙亮面无表情，动作略带些僵硬，帮陈宸擦拭完转身换了块毛巾，帮李妍擦了擦脸，做完这些他又给李妍舌下换了新的参片。 陈宸冲他点点头，算是感谢。 又过了半小时，小家伙在期待中降临，男孩，三斤七两，弱弱的哭声一抽一抽地在寂静的诊室里回荡，生机满满。 陈宸简单检查了下，除了早产，身体比较瘦弱之外，没有其他方面的疾病。 把孩子交给孙亮，陈宸交代：“隔壁屋有保温箱。” 孙亮本来就是儿科医生，他知道该怎么做。 李妍原本是清醒的，在小家伙平安出生后，立刻晕了过去。 陈宸帮她检查过后，发现她有产后出血的症状，是羊水进入母体血液引起的凝血功能障碍。 好在，程度并不足以致命，用银针封住关键穴位，陈宸干脆直接靠墙坐在地上，他得观察李妍两个小时，顺便恢复下体力。 两个小时后，把李妍送进病房，陈宸终于有休息的时间。 他早饭都没来得及吃，饿的是头晕眼花，随手拿了两盒酸奶，陈宸走到孙亮旁边，递给他一盒。 “谢了。” 孙亮挑了挑眉毛，接过酸奶，闷声道：“不用，都是我该做的。” 陈宸眨了眨眼，懵了。 该做的是什么意思？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？ 堂堂九院正儿八经的主治医师，真跑来他们诊所当学徒？ 不不不，要是爷爷回来看到，指定打断他的腿，说他祸祸人。 陈宸惊惧道：“那个孙大夫，之前都在气头上，说的话算不得数，而且我也没当真，你你……” 孙亮抬起头，把酸奶塞回他手中，薄唇微掀：“我孙亮说话，从来都是一言九鼎。” 说完，他转身离开，留给陈宸一个骄傲的背影。 陈宸：大兄弟，你是一言九鼎了，我这两条腿还能跟我多久可就说不好了。 咱就是说，意气用事要不得，要不得啊。 哭丧个脸，陈宸怒吃两盒酸奶，犹觉不够，随手扒拉出两个小火锅，咕嘟咕嘟煮开，全旋完才觉得满足了些，阴霾气息也消散不少。 但，吃完之后，他突然觉得浑身燥热，热气从五脏六腑往外蔓延，一丝丝一缕缕，好像着火一般，不停地燃烧再燃烧。 -------------------- 迟到了，抱歉 第15章 患者没了 ================== 陈宸严重怀疑，他吃的小火锅里边添加了科技与狠活儿。 为了压制这种燥热，他又翻出几根冰棍，嘎嘎一顿乱造，汹涌的热意终于缓了些。 碍于昨天还在感冒，陈宸没敢打空调的主意，只能转身上楼冲澡。 在上楼之前，他特意去了趟病房，看望诊所里的一大两小三个患者。 诊所开了这么多年，鲜少有住院的患者，陈宸也是邪性，头一回单打独斗，接二连三碰到的都很棘手，搞的他焦头烂额，已经在琢磨要不要招聘两个护士了。 招聘两个，还能倒班，都有充足的休息时间，就是不知道爷爷带着师兄师弟们回来后，这两个护士怎么安排。 带着一脑子想法走到三楼，陈宸还没进病房，迎头碰见刚从病房出来的孙亮，他穿着诊所的白大褂，也不知道在哪找的，袖子短一截也系不上扣，整的是不伦不类。 但他好像不怎么在意，手里拿着个板夹，正低头刷刷写病历。 陈宸眼睛亮了，突然又暗了下去。 不行，不能因为想要解放自己的双手，就祸害别人的前途。 眼巴巴地瞅着孙亮，陈宸心中导了好大一场戏，纠结来纠结去，也没纠结出个所以然来。 孙亮走到陈宸面前，抱住夹板看着他，只见他一会儿蹙眉，一会儿叹气，一会儿又一副破罐破摔的表情，简直纠结出天际。 他往旁边挪了挪，靠在墙上，等着陈宸纠结完。 完是没完的，只不过一道视线火辣辣盯着自己，陈宸很快出神。 孙亮开口：“在纠结我的去留？” 没等陈宸回答，他继续说道，“不用纠结了，九院那边我已经辞职，就算你不收我，我也回不去。” 他语气平淡，就像在谈论天气一般，没有一丁点儿的起伏。 但同为医学生，陈宸非常清楚，孙亮这么做意味着什么。 九院虽不是京都医学界领头羊，但综合排名也跑不出一只手去，神内神外几个科室，更是敢放出来到国际上争一争，对于很多医学博士来说，那是挤破脑袋都很难进去的地方。 孙亮就这么放弃了？ “你，你会后悔的。”陈宸捂着脑袋，忏悔自己捅下的大娄子。 孙亮耸了耸肩膀：“最起码现在还没有。” 他亲眼看着陈宸帮难产产妇调整胎位，七个半月摔跤早产，没有剖腹也没打麻醉，只凭借着几根银针还有他出神入化的按摩手法，就让患者转危为安。 冲击不可谓不大。 如果说阳阳的治疗，挑战了他过去十几年的医学认知，那陈宸对李妍的治疗，就是对他认知的绝对打破。 在学校，他学习病症以及治疗手段，工作之后，对于病症的确诊更依赖于各种仪器设备的检测结果，治疗也变得更加程式化，就像一台设定好数据的机器，每天检测重复再重复。 第25章 这种生活他早就厌倦了，只是找不到出口，情绪越发焦躁，人也变得偏激。 他很庆幸，在这种焦躁变得更严重之前，遇到了陈宸。 陈宸却不知道他的这种转变，只觉得自己造孽。 孙亮笑着安慰他：“你不用自责，九院还挺乐意放我走的，阳阳的事虽然医院没错，但到底影响不好，我主动站出来担责，领导出于感激，还给了我一笔不菲的补偿金，算算也是赚到了。” “啊？”陈宸更震惊了。 离职就离职，咋还背个处分，这岂不是注定以后都跟三甲医院无缘？ 仿佛是故意扔下这么一颗雷，孙亮说完，没等陈宸再追问，转身进了值班室。 他的目的很明确，就是告诉陈宸，这个学徒我当定了。 陈宸万分苦恼，只能揉着脑袋上楼。 鉴于受到的冲击过大，他决定要午睡一小时，排解下不断起伏的情绪。 躺在床上，陈宸很快睡着，他向来心大，一向信奉没什么烦恼是睡一觉吃一顿解决不了的。 只不过睡着之后，他身上依旧很热，尤其是腰腹一下，逐渐呈现燎原之势，小兄弟不甘寂寞地抬头再抬头。 梦里，陈宸又一次落水，不知道是不是已经适应这个节奏，这次他竟觉得有几分舒适。 熟练地游到岸边，沿着小路往回走，他顺道又挖了棵红花石蒜，小跑着回到医馆。 一进门，满室狼藉。 小海咋咋呼呼凑上来，围着他一通乱转：“主人，你终于回来了！咱们医馆被人砸场子了！啊啊啊，桌椅板凳都坏了，要不是我来的及时，恐怕药柜都要被他们打碎……” 心疼的直炸毛，小海表示，他很生气，超级加倍的生气。 怎么能在人家医馆打架，还损害财务，那些桌椅板凳的木材，全都是几千年的雷击木和沉香木，价值连城！他费劲千辛万苦搞来的，就是想给主人一个舒适的治疗环境。 陈宸对此一无所知，他抓住小海，不让他继续乱转，安抚道：“没事，谁打的让谁照价赔偿就是。” 其实他压根没放在心上，还以为下次做梦，自己会在梦里把器物恢复原状，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。 谁曾想，连着的梦不太好操控。 “赔不了。”小海蔫成一团，委屈巴巴地回答道。 陈宸愣了：“为什么？墨麒麟还能拿权势压人，还是说在地府，有什么奇怪的规矩？” 不应该啊，梦境是他意识主导的，难道说，他骨子里就是没什么规矩？ 陈宸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，甚至想背一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。 “都不是。”小海长叹一口气，“罪魁祸首没了。” “没了？”陈宸愣了，“没了什么意思？” 他那么大一个患者，诊费还没交，财产损失还没赔，怎么会没了，难不成是让那俩姐妹打死了？ 可双方斗殴，找那两姐妹赔也说得过去。 小海幻化出一只手，飞到陈宸头顶，摸了摸他的头发：“哎，我可怜的主人，都心疼糊涂了，没了什么意思都不知道。别担心，我再掏掏家底，保证半天就给医馆恢复原样。” -------------------- 这是昨天的，日夜睡颠倒了，我有罪，今天争取晚上九点之前更上。 第16章 耳朵怀孕 ================== 陈宸看着他的骚操作，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。 怎么说呢？就是原本可可爱爱的小黑球，突然拉长变细，细到大拇指般时，顶端鼓出个小肉球，肉球鼓到婴儿拳头般大小，开始缓缓分叉，细细尖尖成了手指模样。 这感觉特别像在深山老林采药时，一抬头碰到了个古藤老怪，枝丫细长柔软还会变换形态，仿佛稍有不慎，那粗糙的枝丫就会锁住你的喉咙，给给予致命一击。 抖掉一身鸡皮疙瘩，陈宸拽回小海，严肃道：“你仔细跟我说说，墨麒麟怎么死的。” 他头发掉了一大把才想出来救人的办法，好不容易有点起色，这人嘎一下死了，说实话，陈宸有点不能接受。 “墨麒麟没死，但被无尽山的人扔进轮回台，要经历一世轮回。”小海异常惋惜，不然说什么他都能让墨麒麟赔偿医馆的损失。 哦，对，这是地府，还能转世投胎。 没死就好，陈宸些许释然，随后问道：“跟他打斗的两个姑娘呢？” “那俩人没一个好东西，她们原本是该投入枉死地狱的恶鬼，受不得刑罚逃入无尽山，投奔了蝮虫银婳，墨麒麟受伤就是因为抓她们时误入无尽山。” 小海愤恨道，说的咬牙切齿。 也就那两人来看病时他不在医馆，不然指定一巴掌灭了她们，死叛徒，就该人人得而诛之。 越听，疑问越多，陈宸眉头皱的越深。 无尽山又是怎么回事？ 听他这么问，小海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，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忘记告诉主人，真该死。 他赶忙叮嘱道：“主人，无尽山是一座山，被六界的叛徒霸占，里面什么牛鬼蛇神都有，周围还弥漫着能杀人的毒瘴气，你可千万别往那去，碰到无尽山出来的人也别理会。” 无尽山，是地府的禁地，却充满了诱惑。 它独立于六界之外，不受天道束缚，能够进入并被无尽山之主接纳的魂魄生灵，就会被划归无尽山管辖，与其一同在六界外游离。 第26章 凡是不愿承受酷刑和经受轮回的生灵，都对无尽山生出无限向往。 陈宸拖着下巴，听的颇有兴味：“这么说来无尽山确实是个好地方，无拘无束，不用生死轮回，也不用承受生老病死爱别离，多自由呀。” 尤其是那些做错事要进十八层地狱的，无尽山简直就是bug一样的存在。 这要是放到小说中，无尽山可是妥妥地大男主，因觉世间不公，怒而创立无尽山，脱离天道束缚，只讲自己的情理法则。 凡我无尽山之人，绝对庇护，凡与天道对立者，皆我族人。 啧啧，想想还真带感。 “自由就是好地方吗？无尽山枉顾天道法度，肆意吸收天地灵气，阻碍六界运转，包庇穷凶极恶之徒，做的事情桩桩件件皆是恶贯满盈。” 清冽的嗓音响起，说话人语速不急不缓，每一个尾音都咬的十分清晰，是陈宸最喜欢的磁性、温柔，每个字从耳膜敲击直至胸口，婉转萦绕，说不出的销魂滋味儿。 没有意识到有外人进门，他还以为是小海换了声线。 “宝儿，这声音好听，以后你说话都用这个调调！”陈宸大手一挥，决定多给自己争取点福利。 听到这话，小海嗖一下飞出去老远。 他意识到有人来，出于好奇多看了几眼，忘记跟陈宸打招呼，谁曾想，只不过晚了一秒钟。 陈宸被它一惊一乍地吸引视线，随着小海惊恐的眼神看过去，转头便撞入一双墨色的眸子里。 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呢？ 仿佛里面浸透了无尽岁月，流转着万年积淀；又如埋藏千年的烈酒，醇香甘冽，不饮而醉。 “看够了吗？” 磁性的嗓音依旧让人沉醉，只是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不耐与疏离。 陈宸意识到自己的无礼，赶忙错开视线：“够了，够了。” 回答完又觉得不太对劲儿，他赶忙补充道：“我不是那个意思，我的意思是……” 好吧，百口莫辩。 酆漓无暇管他是什么意思，他这次来是为了墨麒麟的事。 作为酆都大帝，酆漓事务繁多，大到六界运转，小到鸡毛蒜皮，皆是他分内之事。如今地府公职人员因无尽山妖孽轮回，他必然是要管的。 坐到陈宸对面，酆漓面无表情，公事公办：“无尽山的人你认识吗？” 被陈宸那句声音好听影响，酆漓若有若无地压低了嗓音。 低音炮，竟比刚才还抓人耳朵。 陈宸觉得，耳朵真的要怀孕了。 分出两份心神，他摇摇头：“不认识。” 酆漓目光如炬，犀利盯着他：“你确定？” “当然。”这没什么好撒谎的。 “好，如果下次遇见她们，记得上报。” 酆漓没多呆，他在医馆走了一圈，将里面残留的妖邪之气一一驱散，完事之后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。 陈宸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，突然猛地一拍大腿。 “卧槽！西装男！” 长得帅身材好，关键是声音还好听，简直就是极品中的极品。 这要是在现实中，肯定男男女女一大堆，都要对他投怀送抱，这种人虽然性子冷了点，做事一板一眼的，但架不住外观实在过于优秀。 见他如此激动，小海忍不住上前，敲了敲他的脑门：“别想了！主人，那是地府之主酆都大帝，再帅你也不能肖想。” “想想怎么了？”陈宸不服，“我就想，酆都大帝怎么了，他还能管人的思想？法律都不惩罚思想犯好么？” 嘴强王者表示，除了吃东西，他最擅长的就是吹牛皮~ 主仆两个叽叽歪歪打嘴仗，就连来了病人都没发现，直到那人走到他们面前。 “请问小陈大夫在吗？” 来人是个二十上下的年轻人，穿着一身蓝色的运动服，带着鸭舌帽，青春洋溢的模样，像个男大学生。 陈宸上前一步：“我就是。” 来人非常有礼貌，微微颔首致意：“您好，我叫张强，是来看病的。” “好，你跟我来。”将他领进问诊室，陈宸打量着他，“是哪不舒服？” 张强撸起袖子，把两只胳膊伸到陈宸面前，只见上面一片坑坑洼洼，随着他的动作，还会有白色的皮屑纷飞，再仔细看，皮屑之下隐隐露出针尖似的红点点。 -------------------- 评论区好安静，宝宝们留个爪，给你们发红包，到明天更新之前，让我看看你挥动的双手~ 第17章 灵魂印记 ================== 两条胳膊，凡是露出来的皮肤，没有一丁点好地方，全都是这种凹凸不平的坑洼，不过神奇的是，坑洼只蔓延到腕骨的位置，张强手上一点都没被波及。 他的手指修长纤细，肌肤白嫩，吹弹可破，与胳膊之间对比无比强烈。 “除了胳膊，身上还有没有其他地方也起了这种藓？”陈宸问道。 张强点点头：“有，胸前、脖子还有大腿，都有。” 他一一为陈宸展示，动作间皮屑飞满天，张强尴尬地红了脸：“抱歉，我……” “没事。”陈宸摆摆手，并不在意，“我需要摸一下，可以吗？” 张强连连点头同意，甚至有些感动。 别人知道他得了这种皮肤病，都害怕被传染，对他更是避之唯恐不及，今天还是头一回碰上主动要摸的。 第27章 陈宸倒是不怎么介意。 人长体藓，大部分都是真菌感染，有一定的传染概率，但他刚刚观察了张强的情况，觉得有点怪异。 正常的真菌感染是皮肤生病，有些许皮屑倒也正常，但他患病的肌肤，皮屑多不说，外观看上去就像脱落的树皮，没什么生机。 指尖碰触的瞬间，更是给了陈宸更直观的感受，没有一点皮肤的弹性，干涩粗糙，轻轻一碰甚至能听到细小的碎裂声，他微微使力，指尖碰触到的地方皮屑纷飞，皮肤肉眼可见地往下凹了一小块，挪开手指也没弹出来。 陈宸百分之百确定这不是体藓，甚至觉得有些诡异。 收回手，他看着张强的脸：“什么时候得的这个病，还记得吗？” “几百年了吧。”张强眼神躲闪，状似不在意地说道，“一开始只有铜钱大小，后来越长越大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长满了。” 陈宸不懂，回答个得病时间，为什么会心虚。 只能说眼前的这个病人，对他有隐瞒，按照常理推测，应该不是做了什么好事。 陈宸还想继续追问两句，门口突然传来一声猫叫，张强浑身一僵，炸毛一般站起身，突然又飞快地坐下，脸上的表情温和而自然，带着浅浅的笑意。 全程目睹了刚才看到他狰狞的表情，陈宸惊愕的嘴巴差点合不上。 这人学过变脸吧，速度真快。 门口来了只通体黑亮的小猫咪，墨绿色的眼睛透着光，直直盯着屋里的张强，小家伙弓着背趴在地上，浑身紧绷呈狩猎状。 陈宸看看猫，又顺着猫咪的眼睛看向张强，大脑飞速运转，突然福至心灵。 卧槽，张强不会是只老鼠精吧。 自从接受了梦境是地府后，他的想法越发往灵异方向紧靠。想到这个可能，陈宸觉得刚刚碰过张强的那根手指都在发痒。 小陈大夫天不怕地不怕，最怕比他脑袋还大的灰耗子，小时候跟着爷爷出门采药，借住在农户家时，晚上睡觉被一只灰耗子咬了耳朵。 如果单纯是被咬一口，也没什么，毕竟从小到大咬的东西很多，关键是咬他的那只灰耗子，第二天中午被端上了饭桌。 这给幼小的陈大夫带来了心灵上的巨大伤害，一度上升为童年阴影。 不自觉往后退了退，陈宸站起身，想绕过张强去抱猫猫。 这只猫猫那么可爱，肯定特别会抓耗子！ 谁曾想，张强比他动作更快，甚至变戏法似的，从兜里掏出一根猫条，温和地走到猫咪跟前儿。 “咪咪，金枪鱼口味的猫条，你看看喜不喜欢，如果不喜欢，我还有鸡肉口味的。” 说话间，他把打开的猫条送到小黑猫嘴边，又从兜里掏出了好几根，甚至还有个猫罐头。 陈宸再次被震惊。 老鼠贿赂猫？ “你走开，别碰我的猫！” 张强被人从外边狠狠推了一把，接着，一个大概八九岁的小男孩冲进陈宸视线，他弯腰抱起小黑猫，恶狠狠瞪着张强：“你个虐猫狂，快点滚呐！” 虐猫狂？！ 小男孩长得圆头圆脑，头顶扎了个小揪揪，杏仁眼瞪得溜圆，可爱的像个年画娃娃，只是现在跟他怀里猫的表情一模一样，都在炸毛。 张强被推到在地，听到小年画娃娃的话，趴在地上根本不敢起来。 他双手捂住脸，大声喘着粗气。 “没有，我没有……” “你撒谎，你要是没虐猫，身上为什么还有印记，还越来越大，别以为你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，我就看不到了。”年画娃娃据理力争。 张强连连摇头，却又无法辩解。 他抬头满含期待地看向陈宸：“我身上就是得病了，不是什么印记，对不对？” 说完他不等陈宸回答，自顾自地说服自己：“我明明已经没有再虐猫了，每一世，我都会收养流浪猫，给它们一个温暖的家，让他们不受冻挨饿，哪怕自己过得穷困无比，哪怕去偷去抢去骗，我都有照顾好它们。” 年画娃娃却不这么认为：“哼，虚伪！猫神大人才不会被你的虚伪欺骗。” “骗么？哈哈哈，不骗，难道真的要我去喜欢这些畜生么？”张强浑身一软，泄了那股执拗的劲儿，整个人却变得越发可怕。 “每天掉不尽的毛，拉不完的屎，尿不完的尿，除了吃吃喝喝，它们能为这个世界带来什么？凭什么要我当成祖宗一样供着？” 几百年的愤恨，这一刻通通化成一字一句的控诉。 陈宸非常确定，张强不喜欢猫。 “不喜欢没有人强迫你去养，你过你自己的日子，不去伤害小猫咪就好了。”陈宸忍不住开口道。 养猫确实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，每天铲屎铲尿是必然，打理猫毛喂食喂水，还要每天抽时间的陪伴，桩桩件件都需要耐心以及热爱。 陈宸很喜欢小猫咪，但因为职业的原因，他只能云养或者偶尔喂喂小区的流浪猫。 年画娃娃也颇为赞同：“就是，谁需要你虚伪的照顾！” 他怀里的小黑猫，仿佛听懂了一般，傲娇地歪了歪头，拒绝看张强。 张强却仰头大笑，脸上满是嘲讽。 他站起身，走的摇摇晃晃，嘴里念叨着：“不，你们不知道我的痛苦，你们只会指责我的错误，你们不会懂的。” 第28章 -------------------- 我有两只猫猫，哈哈哈，伺候的非常开心~ 第18章 灵魂印记 ================== 他说的极慢，仿佛是在为自己解释，又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语。 “我呸！”年画娃娃狠狠唾了一口，压根儿不把张强的痛苦看到眼里。 陈宸却盯着张强的背影，若有所思。 看到他的眼神儿，年画娃娃抱着猫猫上前，踮着脚尖儿问道：“小陈大夫，你不会信了他的话，给他治病吧？” 陈宸没回到他的问题，微微低头：“你很讨厌他？” “那当然了！”年画娃娃义愤填膺，“他就是披着人皮的禽兽，当年小花陪着我轮回，出去上厕所的功夫，就被他引诱了去。他把花关了三四天，不给吃不给喝，在小花饿的奄奄一息时，把小家伙给杀了，剥了皮做猫皮大衣！” 猫皮大衣？ 陈宸觉得，自己的三观受到了挑战：“他做那玩意儿干嘛，难不成还真有人买？” “当然有人买！”说到这儿，年画娃娃气得眉毛挑的老高，“不光有人买，这家伙还靠着这个营生，赚的盆满钵满，成了他们当地的首富，后来他还带着整个村子的人一起发财致富。” 每次想到这儿，他都气得压根痒痒，恨不得把张强的皮扒下来，做成人皮大衣。 陈宸被震惊的彻底合不上下巴，他缓了好一会儿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：“这都行？那他说的弥补是怎么回事？” 年画娃娃翻了个白眼，不屑道：“作恶太多遭报应了呗！” 刚开始的几年，张强的确获得了前所未有的钱财，还有当地人的感恩敬仰，但随着他生意越做越大，杀的猫也越来越多，附近所有的流浪猫几乎都惨遭毒手。 杀孽做的太多，在他四十岁之后，开始重病缠身。 百般医治都没有效果，在朋友的介绍下，他认识了一位玄学人士，得知其中缘由，便开始赎罪。 他捐了大部分钱财，保住了性命，但身上开始长猫藓，奇痒无比，越挠片越大，不管用什么药都无法彻底根治，哪怕死后归入地府，身上依旧带着那些丑陋的猫藓。 在那之后，张强投过两次胎，每次都遇到了高人指点。 他按照指示收养流浪猫，给那些没有家的毛孩子一个能吃饱穿暖的家，身上的猫藓没再增加，但也没有消失，依旧会在夜深人静时，奇痒难耐，提醒着他前世所作的恶，就是不知道在他的梦里，有没有毛孩子惨死时的形状。 年画娃娃说完，忍不住亲了亲自家小花，小家伙抬头用头顶蹭了蹭他的下巴回应，它没有言语，却知道主人的喜怒哀乐。 “小陈大夫，你不会给他治猫藓的，对不对？”年画娃娃抬头，再次追问道。 这回陈宸没有犹豫，果断地点头。 “当然，我相信他的病得的有缘由，想必根治也会有缘由，我不会多事的。” 得到陈宸的答案，年画娃娃抱着猫满意地离开。 陈宸满脑子都是猫皮大衣，他倒是听说过貂皮、狐狸毛领还有虎皮什么的，还是头一次听说猫皮能做大衣。 那么小一只，得杀多少只，才能做成一件大衣？ 想想就觉得残忍。 - 午睡一场，陈宸醒来时头痛欲裂。 他脑袋像炸了一般，脑海里却一直浮现着猫皮大衣四个字，出于猎奇心理，他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，打开购物平台点了搜索。 卧槽，还真有！ 陈宸猛地坐起身，不可思议地看着上面显示的已售1062，果断点了投诉下架。 人，还是好好做个人吧。 起来洗了把脸，陈宸给自己做了个简单的按摩，炸裂的疼痛感消息，人总算精神了些。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他一个人单打独斗太累，总感觉身体比之前差了许多，又是长痘又是感冒，昨晚还遗/精了，一点都不像打小就锻炼的体质。 陈宸决定，等去病房查完房，就好好给自己把把脉，开个方子调理下，明天的五禽戏也得好好打，不然爷爷回来指定嫌弃他偷懒。 三楼病房，李妍睡一觉醒来，正坐在轮椅上看保温箱里的孩子。 小家伙好像并没发现自己所处环境的变化，此时睡的正熟，小肚子一鼓一鼓的，偶尔抬一下小胳膊，不知道在做什么梦。 李妍满脸慈爱，她抬着手，隔空描绘着小家伙的轮廓，午后的阳光照在她脸上，温柔而带着浅浅的暖意。 “小家伙身体很健康，你别担心，现在你比他虚弱，要多休息才好。”陈宸上前劝慰道。 李妍回头，冲他羞赧一笑：“我再看一会儿就回去，阿坚，就是孩子的爸爸，他说给小家伙取名麒麟，希望他吉祥健康平安，长大后拥有麒麟之才。” 陈宸目光扫过孩子的脸，停顿了下：“是个好名字。” 因为刚生出来，宝宝脸上还有些褶皱跟痕迹，猛地看过去，陈宸竟然看出了几分墨麒麟的影子，尤其是李妍说小家伙名叫麒麟时，他竟有些晃神儿。 墨麒麟投胎，小麒麟出生，难不成他根本不是在做梦？ 不不不！ 摇了摇头，陈宸驱赶掉这些离奇的想法。 新生儿有点褶皱不是很正常，他胡思乱想什么，做梦做魔怔了吧。 第29章 不行，他得赶紧给自己开点药调理下，这点工作量就累的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，简直弱爆了。 告别李妍，陈宸着急忙慌下楼给自己开药。 别说，一把脉还真有点虚，疲劳过度的迹象，开完药他立刻熬了一副，壮士扼腕般仰头灌了下去。 带着满嘴的苦涩，精神终于不再恍惚，陈宸抱起祖传典籍，闷头开始翻。 刚翻了两页，门外突然传来叫喊声，他抬起头。 “陈大夫，救命呐，快来救救我家老婆子！” “来人呐，救援杀人了！” “老婆子，你醒醒……” 是阳阳爷爷的声音，粗粝沙哑，还带着慌张。 陈宸赶忙跑出去，只见阳阳爷爷拉着个板车，阳阳奶奶躺在上面，周围还围了不少人，跟着他一起把人往医馆这边送。 炙热的太阳底下，所有人都大汗淋漓，尤其是阳阳爷爷，一脸潮红嘴唇煞白，额头上的汗水滴成了流。 -------------------- 抱歉，晚了，昨天刚嘚瑟完猫，今天就有一只眼睛发炎，哭死 第19章 炒作 ============== 看到陈宸跑出来，他立刻放下板车，小跑着迎上来：“陈大夫，你快看看我家老婆子，她被九院那些王八蛋吓晕了。” 因为阳阳的事儿，老两口最近一直在九院门口闹，放大喇叭拉条幅、拍短视频发颤音慢手，别看他们年纪大，整起事来那是一套接一套，旧方式新办法相结合，说什么也要把九院那点事闹的人尽皆知。 刚开始，九院态度还算积极，跟他们道歉谈赔偿，也对相关医生进行了处罚。 但这件事追根究底根本算不上医疗事故，老两口张嘴就是一百万，还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，九院领导一看这种情况，立刻改变了态度。 他们不争馒头争口气，决定走司法途径，请相关部门进行调查鉴定，根据鉴定结果进行赔偿。 阳阳爷爷奶奶并不知道内情，只觉得这两天医院没人找他们谈话，还以为是要冷处理，故意晾着他们。 全家一商量，觉得这事不能拖，必须速战速决。 今天他们买了小视频推广，还找了几家媒体到九院门口采访，决定搞一波大的，让九院重新重视他们的诉求。 媒体的到来，让九院门口聚满了人，保安担心发生踩踏事故，立刻上前维持秩序，就这样跟阳阳奶奶产生了争执，口角几次后，老太太白眼一翻直直倒在了地上。 接下来就是陈宸看到的一幕，老爷子找了个板车把人拉到诊所，说什么也不让九院的医生帮忙。 阳阳爷爷抓住陈宸的胳膊，呼吸急促：“快，你大妈有心脏病，快帮忙看看是不是心脏病发作了。” 陈宸反手握住他的胳膊，拍了拍安抚，刚想去看阳阳奶奶，随后发现不对。 他碰到了老爷子的脉搏，心脏跳动频率紊乱，脉象弦细、结代、沉涩，不用细摸就能感受到，老爷子的心脏极不健康。 抬头一看，他的脸色已经变白，刚才煞白的唇色隐隐泛紫。 “大爷，您别着急，大妈有带速效救心丸吗？”他尽量让语气舒缓，不给老爷子一点刺激。 老爷子点点头，从兜里掏出来拇指大的小瓷瓶，递给陈宸，他的胳膊微微颤抖，呼吸越发急促。 陈宸接过，打开一看，里面只剩下一粒。 也管不了那么多，他直接倒出来，递给老爷子：“大爷，您先压到舌下。” 老爷子急了：“不是我，是老婆子翻了心脏病……” 来不及跟他解释，看他越来越紫的唇色，陈宸干脆趁他说话时，将药丸塞进他舌下。 “您心脏也不好，先压着去诊所里边，我这就去看大娘。” 陈宸说完，冲刚出来的孙亮使了个眼色，孙亮上前扶住老爷子，拉着他往诊所里走去。 老爷子一步三回头，记挂着自己老伴，一时没认出孙亮来。 暂时解决了一个，陈宸赶忙去看躺着的那个。 “大家都让一下，不要围在这儿，让病人能呼吸到新鲜空气，谢谢配合。” 他一边大喊，一边挤开人群上前。 还没走到板车跟前，一个黑漆漆的话筒拦在他面前，拿着话筒的是个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：“你就是神医陈大夫吧，阳阳小朋友的治疗情况，您是否方便讲讲呢？还有您认为九院在阳阳的治疗过程中到底存在什么样的过错？目前阳阳家人提出的一百万赔偿金诉求是否合理……” 他挡在陈宸面前，嘴里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，摄像头直对着陈宸，屏幕里显然正在直播。 陈宸一手扫开他的话筒：“让开。” 那记者脸色黑了黑，眼神儿中带着轻蔑，他收了话筒往侧前方跨了一大步，用身体挡住陈宸：“你不想讲，是不是因为心虚，阳阳一家这么做根本不是想要钱，而是配合你炒作，用小朋友的生命来炒作，这种黑心钱赚了不怕昧良心么？” 当所有人都在指责九院时，媒体想要搏版面眼球，就只能另辟蹊径。 现在提问的这个记者，在看到陈宸时，立刻想到了新的路子，决定从另一个方向解读。 现代社会，大家对医闹的关注，可是明显高于医疗事故的。 陈宸审视着他，眼神儿冷厉，带着看透一切的释然，还有淡淡的不屑。 第30章 他一把拉过话筒，正对着镜头：“我说，现在我要去救人，你想搏版面找新闻，麻烦想一想媒体人的职业素养和道德，对得起你捏着的这个话筒。” 说完，陈宸把话筒推回男人怀中，他的动作看上去极轻，却让男人脚底不稳，重重往后趔趄了好几步。 镜头里，观看直播的网友已经吵翻了天。 “就说这个记者有毛病，没看着小大夫要去救人，他竟然还要采访，被怼了活该！” “就是就是，我看他分明是看小大夫脸嫩，故意上前找茬。” “咳咳，【狗头】其实换个角度，我觉得这位记者大哥问的也有道理，九院那么大一个医院治不好的病，能被这个小年轻治好？” “听说还是中医，现在我们的中医传承多困难，视频里那个医生看着也就不到二十岁，汤头歌被熟了没？” “哈哈哈，你们别吵，只有我吃小哥哥的颜么？话说这个医生小哥哥完全可以换个职业，去娱乐圈当爱豆不好么，他就是站在台上什么都不做，我也给他投票。“ “斯哈斯哈，别耽误我舔屏，你们都走开。” …… 总之，陈宸这会儿成了所有人议论的焦点。 他无暇顾忌，也根本不在乎，现在他满眼里只有病人。 阳阳奶奶躺在板车上，呼吸匀称脸色绯红，陈宸把了把脉，确认老人家没有生命安全，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。 老人家并不是像阳阳爷爷说的心脏病发作，而是中暑，被放到板车上休息了一会儿，此时已经缓解了不少。 陈宸用指关节帮她按压了几个穴位，几分钟后，老人家缓缓睁开了眼睛。 “别管我，你们继续录视频，一定要为阳阳讨个公道。” -------------------- 第20章 炒作 ============== 她推了推陈宸的手，仰起头寻找周围的摄像头，找到目标后又迅速拉住陈宸的手：“这位就是小神医陈大夫，我们家阳阳就是他治好的。” 把陈宸往镜头前推了推，看到他脸色不好，立刻又补了句：“欢迎大家多来陈氏老中医，记住哦，是陈氏老中医。” 她特意拉高了嗓门，把诊所的名字大喊两遍，显然是在为陈宸打广告，讨好意味十足。 陈宸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，他抬手推开阳阳奶奶，转身面对镜头，沉声道：“但愿世间无人病，何惜架上药生尘，我希望大家都别来，谢谢。” 他说的铿锵有力，字字珠玑。 听到他的话，镜头前后的人都沉默了。 半分钟后，陈宸已经挤出人群，走到诊所门口，熙熙攘攘的人群外，他像棵笔直的小白杨，铮铮而立。 人群中，有人站的比较远没听清陈宸的话，高声问了句：“他说了啥，什么意思？” “还能什么意思，人家不缺患者，不稀罕我们这些大老粗上门呗！”阳阳奶奶撇撇嘴，高声接了句。 前两句文绉绉的话她是没听懂，但最后一句她听明白了，这个小陈大夫摆明是不给她面子，她好心好意帮他那个破诊所宣传，竟然还被嫌弃了。 我呸！ 老太太撸起袖子，站在板车上，继续讲述九院的不地道，以及她的孙子阳阳如何如何可怜。 至于陈宸，她可没空管，又不会给她钱。 然而，此时直播间的讨论重点已经完全偏离，大部分人都不再关注阳阳奶奶说什么。 “刚刚那个大夫好酷！粉了粉了。” “忽然想去他们家诊所看看，有没有组团的，就在九院对面是吧？” “去什么去，没听到人家说不欢迎你么，这么明显的联合炒作都看不出来，都2202年了，吃瓜需谨慎啊，兄弟们。” “可是我觉得不像啊，刚刚那个小大夫明显就是翻脸了。” “是吧是吧，我也看出来了，就是翻脸了。” …… 究竟是不是在炒作，弹幕已经吵的不可开交。 人群中也有这种猜测，猜来猜去，话题竟然跑偏到这家诊所唯利是图，只想接待有钱有权的，根本不屑给平民老百姓看病。 只能说人民群众的思想非常活跃，还有胆子大，都把诊所跟玄学道学挂了钩。 眼看舆论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开去。 直到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家开了口：“行了行了，再说下去人都被你们说成鬼了，刚才那个小年轻是国手中医老陈的孙子呀，从六岁开始每月都要义诊两回，赶哪是哪，你们住附近的就没遇到过？” 老人家就住在附近，今儿个出门溜达，恰好碰到眼前这出，远远看个热闹，谁曾想竟吃了一口人造烂瓜，忍不住上前说了几句。 他这么一说，住在附近的几个人也有印象。 “对对对，我看到过，刚开始还以为是小孩过家家，没想到竟是陈老的孙子，赶下回碰到我一定去让小陈大夫给我把把脉。” 说着说着，竟还带上了几分遗憾。 阳阳奶奶依然在卖力表演，只是这次观看她表演的人越来越少，到后来，几个记者干脆拿着话筒，采访附近居民去了。 陈氏老中医，莫名其妙地火了一把。 另一边，陈宸回到诊所后也没消停。 阳阳爷爷正指着孙亮的鼻子大骂：“你这个小兔崽子，怪不得在九院没看到你，你专门跑到陈大夫这来，是不是想讨好他帮你们做伪证，我告诉你，没门！” 第31章 孙亮手里拿着速效救心丸，一脸无奈：“你先把药吃了，吃完再骂行吗？” “我呸！”老爷子把头一扭，“我才不吃你拿的药，到时候给我毒死了，是不是还要赖在陈大夫头上。” 他活了一把年纪，吃过的盐可是比小年轻吃过的饭都多，能上他这个当？ 老爷子倔强扬头，坚决不配合医嘱。 陈宸进门时，就看到了这样一副场景。 孙亮见他进来，把速效救心丸往他手中一塞，转身上楼。 阳阳爷爷不干了：“你去楼上做什么？是想偷师还是偷药……” 陈宸揉了揉额角：“大爷，你先把药吃了，孙亮的事我待会儿给你解释。” 老爷子看了看陈宸手中的药，犹豫了，皱眉道：“他给的药能吃？” 陈宸笑着点点头：“当然能吃，而且还得尽快吃，你现在是不是胸口发闷喘不过气，仔细感受心脏还有刺痛感？” 老爷子稳了稳，发现确实跟陈宸说的一模一样。 陈宸把药递给他：“你平时就有冠心病，今天在室外晒了那么久，又喊又叫的，还跟人争吵生气，犯病很正常。” 也对亏阳阳奶奶晕的及时，把老头送到诊所，要是他们还在九院门口，这会儿倒下的就是老爷子。 急性心脏病突发，黄金急救时间也就只有四分钟，按照他们救阳阳奶奶的流程，这人十有八九抢救不回来。 老爷子完全是捡回了一条命。 把药压在舌下，老爷子捂着胸口，吐字非常尿性：“只吃药丸纸管涌不？要不泥再给我砸鸡胗？”只吃药丸管用不？要不你再给我扎几针？ 之前看到过陈宸的针灸技术，老爷子相当佩服，总觉得一套针扎下去，死人也能拉回来。 他对陈宸的医术，已经到了盲目信任的地步。 陈宸按照要求给他扎针。 刚扎上，老爷子突然想到了阳阳奶奶，猛地站起来：“哎呀，我家老太婆呢？她晕倒是不是也犯了心脏病？小陈大夫，你刚才是不是没拿针，赶紧过去给她也扎上吧。” “别动！”陈宸一手按住他的肩膀，将他死死固定在座位上。 “阳阳奶奶只是轻微中暑，现在已经好了，你的病情比她严重。” “人没事就好。”老爷子扭动了肩膀，没想到陈宸看上去瘦瘦的，手劲儿竟然这么大，要知道，阳阳爷爷也是一米八的大个，体重高达一百九，陈宸一只手按下去，竟是让他完全动弹不了分毫。 这边陈宸专心致志地为老爷子治病，却不曾想，一条纯纯污蔑诊所的词条骤然空降热搜，短短几分钟，本地讨论度迅速破万。 -------------------- 谢谢大家的鼓励和支持，我会努力的 第21章 热搜 ============== “惊！为抢生意，黑诊所联合患者给九院下套，九院或将面临百万赔偿！” 惹人眼球的标题下，配的是阳阳奶奶高声叫嚷，不给一百万决不罢休的短视频，还有她拉着陈宸胳膊，让大家多多光顾陈氏老中医的画面。 显然视频是经过剪辑的，剪辑人深谙吃瓜群众心态，短短三十秒的视频，愣是把阴谋算计讲述的明明白白。 看到这个视频，网友炸了。 “私人诊所就是没底线。” “这不废话么，公立医院背靠国家，有严格的管理制度，私人诊所可不一样，赚多赚少都是自己的，这年头谁跟钱过不去？” “有没有大神，快人肉这个诊所的老板，五分钟我要看到他所有资料。” 子弹噼里啪啦飞了半小时。 陈宸幼儿园在哪上的都被人扒了出来，还有自称是他高中同学的出来现身说法，为老同学这种诈骗行为感到羞耻。 陈宸还在为阳阳爷爷针灸，压根儿没空看到这些视频。 包括陈宸爷爷在内的诊所其他人，现在更是连手机信号都没有，正拎着树枝扒拉草丛，满心满眼都在找草药。 舆论漩涡的中心，竟然出奇的平静。 有人住的近，看到视频后立刻赶来诊所，结果立刻被阳阳奶奶声情并茂的表演吸引过去，在人群中稍微听一会儿，便立刻被人普及陈氏老中医的背景。 一来二去，网上的舆论渐渐开始中立。 “我是陈氏老中医曾经的患者，你们不知情的不要瞎咧咧好吗？医者仁心，里面的大夫个个都德行俱佳、医术精湛好吗？” “看个剪辑的视频都能高/潮，谁给你的脸让你站在道德的制高点。” “不会吧，这年头小破诊所还有水军？” “等着看吧，诊所这小老板绝对是个厉害人物，这波炒作之后绝对声名鹊起，财源滚滚，不是反向带货我直播吃翔~” 又过了半小时，大家还在争论不休。 眼瞅着事情热度越来越高，群情激奋，甚至有人已经买了机票，决心要到帝都一探究竟。 就在这时，帝都中医协会发博：“国粹越千年，医道汇百川，感谢几十年来陈氏老中医为中医学发展所做贡献。” 博文下面，是过去几十年中医协会为医馆颁发的锦旗、奖章，还有陈家无偿上交各种治疗疑难杂症的方剂。 官方出面打脸，舆论立刻反转。 有陈宸大学同学晒出他们的合照：“妈的，憋死我了，一直联系不上小陈没敢出面发言，之前那个高中同学，你谁啊，大学四年小陈可从没提到过你。废话不多说，老子直接上图。” 第32章 他发的图片，除了有跟陈宸的合照之外，还有他们一起参加比赛，陈宸次次一等奖的图片，以及帝都医学院优秀毕业生光荣榜，以及医学贡献榜上，陈宸排在第一位的照片。 帝都医学院，那可是医学专业tap1。 “知道小陈同学为什么不继续读研读博么？用我们院长的话说，他来了都不知道谁是老师谁是学生。” 家学渊博又有灵气跟悟性，小陈同学要是真想继续读，恐怕医学院的老师为了抢他都得打一架。 发完帖子，何东竣长舒一口气。 下午从实验室回到寝室，琢磨着歇一会儿刷个视频吃吃瓜，谁曾想竟然吃到了污蔑自己本科室友的烂瓜，他肺都要气炸了好么。 发完之后，他又给陈宸打了个电话，依然没接通。 估计是在给病人看病，何东竣想了想，给他发微信留言，说了前因后果。 - 几番科普后，陈氏老中医彻底在全国出名了。 之前买了机票想来打假的，这会儿干脆收拾起行李，准备赶紧飞过来排队，没准还能让小陈大夫给自己把把脉，检查下身体。 这年头，面对巨大的社会压力，谁还不是个亚健康，秉着有病治病，无病强身的念头，今晚飞往帝都的飞机，架架爆满。 这些陈宸都不知道，他刚给阳阳爷爷针灸完，门外就来了个高血压的，诊断后还没开完药，就又有人推门进来，这次是个糖尿病病人。 有了这个开头，直到晚上八点，才终于没人排队，他赶忙拉下卷帘门，宣告今日加班结束。 转动着脖子，陈宸掏出手机，被微信上夸张的99+震惊到。 他稍微翻了翻，在何东竣的留言中明白了前因后果，这回不是震惊了，而是惊吓。 怪不得今天下午那么多病人，完了完了，这下子岂不是要加班加到死？ 心情非常不美妙，陈宸从自己零食箱里翻出一包棉花糖，放下椅背躺在上面，抓起棉花糖一颗一颗接二连三丢进嘴里，甜甜的棉花糖入口即化，让他心情总算明媚了些。 算算时间，估摸着爷爷他们也差不多快回来了，加班也加不了多久，到时候还能以自己单打独斗时间过长，申请一周调休。 正打着如意算盘安慰自己，一道黑影突然站到他面前挡住光线。 孙亮查房回来，居高临下瞪着他，眼神儿发冷。 陈宸被他瞪的心里发毛，拘谨地从椅子上翻了个面：“咳咳，怎么了吗？” 孙亮翻了个大大的白眼：“你真不打算管我？” 他来了这么久，白大褂是自己找的，查房拿药也是自己想干的，陈宸就像看不见他一般，什么也不交代，任由他自生自灭。 其实这也怪不了陈宸，他没带过徒弟，孙亮眼里又过分有活儿，还没等他吩咐，自己巴巴就干起来了。 所以他也就没说什么，但不是默认让他随便动诊所的东西了么，像病人病历、诊断书、药方啥的，他也没干涉呀。 但仔细想想，陈宸又觉得好像不太对。 他这不拒绝也不明说答应的做法，委实有些许像渣男，啥也不说，就干吊着你，一旦出了问题，那就是你自愿的，跟我没关系。 想到这儿，他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，开口道：“不是，白大褂我让人给你做新的了，明天就能送过来，你穿的那件有点小，不合身。” 孙亮挑眉看他一眼，转身走了。 那一眼怎么说呢？就像看个渣男…… -------------------- 改一下更新时间，每天下午六点吧，如果早晨六点也有的话，就是我加更了，请尽情夸我，哈哈哈 第22章 一念地狱 ================== 当晚，陈宸带着一身疲惫上床，几乎刚沾上枕头，就进入了睡眠状态。 依旧是熟悉的梦境，漆黑一片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，根本不用仔细分辨，他本能地张开双手扒水，脚底同样使劲儿，闭着眼往前游。 游着游着，一只小黑球直直冲他飞过来，叽叽歪歪大喊着。 陈宸困的要死，脑子里一片混沌，根本没听清他在喊什么。 小海焦急地咬住他肩膀上的衣角，使出吃奶的劲儿把他往岸边拉：“主人，快，年画娃娃受伤了，还有他的猫崽子。” 年画娃娃？ 混沌的大脑还没分清现实与梦境，但年画娃娃的身影已经显现，还有那只黑的发亮的小猫咪，油光水滑的，看着就很好撸。 等等，受伤？ 陈宸猛地睁开眼，加大了划水的力度：“他们俩怎么会受伤，下午不还好好的？” “哎，张强弄的。”小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。 “从医馆离开之后，张强也不知道发什么疯，萎靡半天后直接进了无尽山，年画娃娃一直抱着小花跟着他，见他进去半天没出来，等意识到不妙时已经晚了。” 他们俩的恩怨长达几百年，原以为会这样冤冤相报下去，谁曾想张强竟走上了绝路，他宁愿进入无尽山，受蝮蛇噬咬之痛，也要消除身上丑陋的猫藓。 年画娃娃逼迫张强多年，所以在获得无尽山主赐予的法力之后，第一件事就是给他一个教训，当然这个教训是致命的。 多亏酆漓感受到无尽山灵气的细微变化，及时赶来，将年画娃娃和小花救了下来。 第33章 陈宸急匆匆赶到医馆，见到了浑身是血的年画娃娃，他比下午时小了一大圈，身体竟有些透明。小花比他好不了多少，两条后腿弯成不正常的弧度，背上还有一大道伤口，趴在年画娃娃身侧，奄奄一息。 酆漓用法力护住了一人一猫，让他们的灵力不再外泄，但其他的伤他没办法。 天道禁制，让他不再拥有傲人的修为，这还要从几千年前说起。 几千年前，人类成为天道的宠儿，其他各界皆成为配角，为了满足人类的发展，世界进入末法时代。 为了躲避这场灾难，六界大能凡是能沉睡的，全都散去半数修为，找个犄角旮旯进入沉睡；剩下没有进入沉睡的，天道规制，纵使有满身修为，再用不出十之一二。 作为地府最高统治者，酆漓的修为法力在六界都是佼佼者，早就堪破一切。 在末法时代来临前，他用半身修为稳固地府运转机制，保证人类轮回秩序，又用一分修为，护住地府各司其职的工作者，确保他们不被天道伤害。 做好这些后，他便找了个清净之地睡觉。 地府大能，纵使已经除去将近三分之二的修为，也是为天道所不能容的存在。 原以为已经计划好一切，他只要安安稳稳睡个上万年，等人类的发展为天道所不忍，灵气重新复苏之时再醒来。 谁曾想，天道的偏爱却给地府带来了灾难。 作为轮回机制，地府必然不会消息，但天道的宠爱更多分布在了人间，地府变成了某些不服天道之人的苟延残喘之地。 他们占领了无尽山，以禁制打通地府与人间结界，不断地吸取着人间的灵气，用以发展自身与天道对抗。稍有规模后，他们开始以人类灵魂为食，并且想要通过此种方式，将人类全部吞噬。 地府人员为了护住人类灵魂，死伤无数。 奄奄一息之时，酆漓于梦中惊醒，他打破自身所设禁制，重新进入地府，并以自身全部修为，封住了无尽山打通的结界。 千年前的那一战，是整个地府与无尽山的战争，地府损失惨重，无尽山也没获得什么便宜。 酆漓重伤无尽山之主，并对无尽山设立了结界，让里面的人没办法出来。 自此，平稳度过了千年。 只不过这一千年，灵气越发稀薄，酆漓修炼进入瓶颈，能养好伤已是极限。 但他所做的一切并不是没有收获，如果不是有意做了伪装，所有人都能被他满身的功德金光亮瞎眼。 带着这一身功德金光，天道对他尤为宽厚。 他可以自由在六界穿行，当然包括人间，哪怕偶尔做一些伤害到人间的事情，也不会为天道所不忍。 —— 陈宸看到眼前的患者，根本无暇顾及其他。 他先是用止血散为年画娃娃止住血，检查时又发现，张强竟残忍的把人和猫的腿都打折了，手段残忍可见一斑。 陈宸懊恼，早知道会有这一出，下午那会儿他干脆把猫藓从张强身上刮去好了，不打麻药，用刀生刮。 咬着牙，陈宸把人放平，年画娃娃因为疼痛抽搐，他有些按不住。 抬头看着旁边西装笔挺，干站着不动的酆漓，没来由一阵火气：“你别干看着，快把我压住他，我要给他正骨。” 酆漓愣了愣，没意识到陈宸是在吩咐他做事。 作为地府之主，酆漓上万年的威名压着，谁敢指使他做事。 陈宸压根不知道他身份，只觉得这个人虽然帅的天怒人怨，但委实没有眼力劲儿。 “说你呐，快点帮忙！” 酆漓迈着僵硬的步子上前，根据陈宸的要求，死死压住年画娃娃的上半身。 压住之后他才意识到，控制人的小法力他还是有的，根本不用亲自上手。 可看到嘴里念念有词，恨不得把张强抓回来扒皮抽筋的陈宸，酆漓不自觉闭上嘴，专心致志地帮他打下手。 这个人类，有点凶。 给年画娃娃正骨完成后，陈宸又让小海去熬了两副药，一副是补气血的，另外一副是红花石蒜的汁液，根据山海典籍上说，红花石蒜的汁液能够稳固神魂。 年画娃娃都快透明了，陈宸觉得应该有用。 不知不觉，他已经接受了自己梦在地府这回事，甚至治病救人都开始照顾起神魂。 安排完年画娃娃，陈宸把黑猫小花抱起来。 小家伙颇有灵性，明明疼的都快没力气了，还伸头蹭了蹭陈宸。 “别怕，我要帮你正骨，你身上的伤口需要缝合，答应我，别乱动好吗？”陈宸煞有介事地跟小家伙商量。 -------------------- 谢谢鼓励呀，满身都是劲儿~ 第23章 阎王让你三更死 ======================== 小花伸出舌头，舔了舔他的手指，算是答应下来。 陈宸把小花安置在诊台上，转身去取另一套针具，小家伙尾部神经密集，这么长时间尾巴一点没动，陈宸怀疑伤了神经。 他一转身，酆漓立刻上前，从另一侧轻轻扶住小花的头。 他身形紧绷，显然还在适应自己的新身份——小陈大夫临时助理。 陈宸忙起来，满心满眼都是病患，其他人或物一概入不得眼。 等他意识到自己蛮横无理地抓了酆都大帝当壮丁时，脸刷一下红到了脖子根。 第34章 就很尴尬。 恨不得用脚趾抠出一套三室一厅，陈宸伸着血淋淋地双手，手足无措上前道歉：“那个不好意思，刚才我有点着急。” 着急到没看是谁，就黑着脸训人家一顿，还让人无条件帮忙。 羞愧地低下头，陈宸发现，酆漓银灰色的西装上，染上了一大片血渍，有些星星点点都成了暗红色，完了完了，指定很难洗。 酆漓站在原地，仪态端雅周正，他比陈宸高十几公分，站着就能看到陈宸饱满的后脑勺，莫名心情不错。 他没回答陈宸的歉意，而是沉声回了句：“你医术很好。” 这是来自于地府掌权者的公正评价，绝不含半点私人成分。 陈宸抬头，羞涩地笑了笑，脸上显现出两个浅浅的梨涡。 只是在看到酆漓那张严肃周正的面孔时，莫名生出几分心虚，他是无证上岗，无证啊！ 面前的人可是地府掌权者，完了完了，这下捅了大篓子，不会在梦里直接失业吧。 也不知道在地府的证件要怎么办理，待会儿问问小海，他必须尽快补上。 心虚的要命，陈宸面上只能努力撑着脸假笑，心中其实盼望着，这尊大神赶紧离开。 可千万千万不要提证件的事儿，也不要问他是哪所学校毕业的，现在他可是什么证件都没带来。 陈宸觉得，自己好像被墨麒麟那个犟种，吓出了ptsd。 然而越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。 酆漓见他笑的勉强，以为他还在为刚才的事情过意不去。 出于缓解他紧张情绪的目的，酆漓状似无意地开口：“你的医术是祖传的么？现在人间学中医的越来越少。” 中医的没落，其实跟灵气的溢散有关。 地表灵气稀薄，产出的灵植越来越少，就连普通药草的药效都大打折扣，再加上人类的兴旺，侵占了更多的地盘，植物生长区间受限。 此起彼消间，中医学的发展自然受到了影响。 “没错。”陈宸继续假笑，回答的相当敷衍。 他眼巴巴盯着酆漓，满脑子都在想，他怎么还不走。 堂堂地府统治者，酆都大帝，怎么会有时间在他这个小破医馆遛弯？ 陈宸仰着头，头顶一缕不听话的发丝，随着他的动作，在空中飘来飘去，誓死不跟其他头发打成一片。 有轻微强迫症的酆漓看的手心发痒，他抬了抬胳膊，在快碰到陈宸头发的时候，又使劲儿收了回去。 “咳咳，忙了这么久，要不要去清理一下？” 陈宸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的血，正滴答滴答往下流，地面上已经积了巴掌大的一小片。 “要去。”陈宸红着脸点头，看向酆漓的衣角，“你身上，额，要不你先穿身病号服？” 酆漓看着自己的衣角：“不用，去前面河里细细就好。” 说着他转身往外走，走到门口时回头，看着陈宸眼含催促。 陈宸莫名，这是什么意思？ 揣着一肚子疑惑，他还是跟上了酆漓的脚步。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几分钟，来到忘川河边，酆漓抬起胳膊对着河边摇了两下，掌心翻转，一汪清水流到陈宸面前。 陈宸呆愣地伸出双手，只见那水像有生命一般，绕着他的手掌转了几圈，便裹着血渍飞入忘川。 酆漓衣角的血渍同样如此，一道水流飞过，在他身上转了几圈，银灰色的西装笔挺洁净，甚至比刚才新了不少。 所以，清洗是这个意思？ 见他惊愕地合不上下巴，酆漓解释道：“忘川能化解一切脏污，镇压所有邪恶，是地府之源。” “这么神奇？” 陈宸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个大秘密，但酆漓说的云淡风轻，他又觉得像是地府常识。 酆漓勾了勾嘴角，万年不变的神情出现了一丝皲裂。 然而陈宸压根没看到，此时一个水珠正在他指尖上跳来跳去，像个调皮的孩子般，在陈宸快捏住它时，又飞快地跳起来，两种生物玩的非常欢快。 终于，陈宸摸清楚它跳动的规律，提前下手，将水珠按在掌心，谁曾想这个狡猾的小水珠竟变成细流，跳跃着飞进了忘川。 耍赖皮！ 陈宸皱着眉头强烈指责，腮帮子气得鼓鼓的。 忘川深处，一缕缕黑烟被洁净的水流带着下沉，再下沉，不知沉了几千米还是几万米，聚拢的黑烟颜色变得越来越淡，到最后稀薄的黑色被投入河底的黑色漩涡。 嘶吼、呐喊、怒骂，所有的声音都变成哗啦啦的流水声，轻快而有节奏。 洗干净后，陈宸跟在酆漓身后回医馆，走了几步，他听到旁边桥上的喧嚣，忍不住回头看了看。 今天桥上的人很多，队伍排到忘川边还拐了个弯。 顺着队伍看过去，陈宸突然看到队尾有个熟悉的面孔。 阳阳爷爷？ 他眨了眨眼睛，又仔细看了看，真的是阳阳爷爷。 老人家穿着白色发黄的汗衫和黑短裤，白天他还戴了顶草帽，这会儿没有，灰白的头发乱糟糟地随风摆动。 因为离得稍微有点远，陈宸看不清楚老人家的表情，但排队的人大都浑浑噩噩，无法交流。 酆漓还在往前走，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消失，回头发现陈宸正发呆。 第35章 “是奈何桥。”酆漓在他耳边解释道，“桥上的人在排队喝孟婆汤。” 喝完孟婆汤就会跳下轮回台，变成婴儿呱呱坠地，开始新的人生。 他说的这些陈宸都猜到了，他疑惑地是，阳阳爷爷不是治好了么？ 下午他忙了那么久，早把老爷子从阎罗王那拽回来，根本不可能入地府。 奇了怪了，难道是他对自己的医术不自信了？ -------------------- 所以小陈大夫什么时候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？ 第24章 梦境？ ================ 陈宸是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的，昨晚累得狠，睡觉前没关窗户也没开空调。 睁开眼时，天才蒙蒙亮。 气呼呼拽起毛毯盖上脑袋，他翻个身哼唧几声，准备继续睡。 大夏天的天刚亮，不用看表他就知道，最多四点半。 好人家的大小伙子，谁凌晨四点半起床？ 陈宸睡的心安理得。 迷迷糊糊介于睡着与清醒之间时，“咚咚咚”的敲门声传来。 孙亮站在门口，睡眼惺忪，他的嗓音还带着刚清醒的沙哑：“门外有一百多号人在排队，你要不要起来处理下？” 多少？ 陈宸感觉还在梦里。 也就梦里那个小医馆，病人三天两头排队。 反正是做梦，让他们先排着吧，累了就得睡觉，大夫累了更得睡。 孙亮等了一会儿，没听到动静，又稍稍提了点嗓门：“陈宸，你醒了吗？” 陈宸整个人一激灵，猛地从床上跳下来。 他走到窗户旁，伸头一看，黑乎乎的人头看的他眼前有点晕。 今儿个到底是什么日子，小破诊所都能排这么多人？ 顶着鸡窝一样的头发，陈宸打开门，见孙亮跟他造型一样，头发乱成一团，眼睛半睁不睁的，胸口那点憋闷的起床气散了大半。 清醒之后，他终于想起来昨天发生的事情。 简而言之，就是阳阳家医闹把小破诊所闹上热搜，小破诊所出圈了。 现在在外边排队的，有不少是赶了一整夜的路，刚下飞机、高铁就直奔诊所而来。 陈宸叹了一口气。 他拍了拍孙亮的肩膀，头一次觉得，这个学徒来的真是时候：“壮士，今日为师决定对你委以重任。” 孙亮扫掉他的手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：“知道了，我去维持秩序。” 现在就一百多号人，等到天色大亮，还不知道再来多少人。 人一多，就容易出乱子。 在急诊轮值过，孙亮怎么会不懂这点道理。 陈宸看着他傲娇的背影，忍不住伸出大拇指：“兄弟，上道！” 他转身回屋洗了把脸，没急着去接诊，转身进了书房。 找出两张超大宣纸，陈宸提笔开写。 “因诊所诊力有限，每天接诊一百人，有头晕、胸闷、昏厥等急症者优先，请大家有序排队，如有违背者将被诊所永远拉黑，谢谢配合。” 写完后他拿着胶带，将白纸贴到门口。 贴完之后，又拍了张照片，发给了几个本地大v帮忙转发宣传。 另一边，孙亮已经给排队的人发了号码牌，目前有一百二十个人排队，今天全部接诊，之后再来的，除了病情紧急的，一律不接。 没办法，小破诊所现在拢共就他们两个人，想多接也办不到。 做好这些，陈宸站在门口，拿了个大喇叭，对着排队的人喊到：“现在一到二十号留下，剩下的可以去附近吃个早饭，五十号之后的，你们去找个宾馆休息休息，下午再来，拿好手中的号码，保管好自己的身份证以及其他贵重物品，谢谢配合。” 他扯着嗓子喊了几遍，门口排队的人开始零零散散地离开。 陈宸回屋换上白大褂，正式开始接诊。 第一个进来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，看到陈宸便咧嘴一笑，八颗牙还没露全，小姑娘便捂着嘴一阵斯哈，疼的抽冷气。 “智齿发炎了？”陈宸问道。 她左侧腮骨那肿了个核桃大的包，右侧是正常的，脸上也没什么动刀的痕迹。 小姑娘连连点头：“内真是神医。” 还没号脉就知道她是智齿发炎。 陈宸只觉得脑袋大。 他检查了下，发现小姑娘不只是智齿发炎，而是刚拔完智齿，上面还缝了两针，现在的肿胀完全正常。 “小姑娘，我这是诊所，不是游乐场，你拔完智齿要好好休息，过几天自然就痊愈了，天不亮就来我这排队，对你的病没有一丁点好处。” 陈宸面色冷峻，语气严肃。 小姑娘被他的说的很是羞愧，张了张嘴想解释，但腮帮子疼的厉害，根本说不出来。 想半天，她突然憋出了句：“我耐看月经不调。” 陈宸：…… 他耐着性子给小姑娘把脉诊断，些许宫寒，不至于到月经不调的程度，平时少吃点雪糕冰激凌还有辣椒，忌口一个月就能恢复正常。 他把诊断结果告诉小姑娘，连药都没开。 小姑娘红着脸跑了。 第二个看诊的患者常年头疼，在医院做了无数脑ct都没查出来病因，陈宸诊断了下，应该是慢性鼻窦炎引起的。 只不过他的鼻窦炎比较狡猾，时而发作时而见好，做脑ct的时候没能给它揪出来。 第36章 第三个患者也是头疼，由于工作压力大导致的偏头痛。 她是做媒体行业，常年昼夜颠倒，饮食不规律，陈宸诊断完建议她调整工作节奏，因为偏头痛不是她最严重的的问题，严重的胃溃疡还有糖尿病千兆，才是她最该注意的。 …… 诊断完前二十名患者，陈宸已经觉得浑身酸疼了。 他伸了个懒腰，准备吃个早饭再继续战斗。 但吃饭之前，他得先去三楼查个房。 三楼静悄悄的，小麒麟在保温箱睡的很安稳，旁边李妍怀里抱着个孩子，小家伙正仰着头喝奶粉，时不时还恩上几声。 等一下，李妍怀里抱着个孩子？ 陈宸看看保温箱里的小麒麟，又看了看李妍。 “阳阳爸爸呢？”他们应该在隔壁病房才对。 安排病房时，考虑到人少，陈宸特意给他们隔开了。 李妍逗弄着小家伙，抬头道：“他们家里出了事，阳阳爸爸昨晚出去了，小家伙哭的太可怜，我就先帮忙照顾着。” 当了母亲，最看不了的就是孩子哭。 哪怕自己还在做月子，李妍还是主动接手了照顾小家伙的工作。 陈宸一阵无语。 阳阳这一大家子，真真是没一个靠谱的。 “你还需要休息，不能抱孩子，待会儿我让孙亮过来帮忙。” 检查完病房，陈宸下楼。 他拿出手机，准备给阳阳爸爸打个电话，电话还没拨出去，一则新闻推送率先跳了出来。 “今日凌晨，九院门口发生一起车祸事件，七旬老人为讨公道睡在花坛，被刹车失灵的货车碾入车底。” -------------------- 第25章 探寻 ============== 新闻配图打着厚厚的马赛克，但陈宸还是一眼就认出，货车旁边跪地痛哭的人是阳阳奶奶。 昨晚的梦境，重新在脑海中回放，哪怕故意不想去联系，陈宸也没办法说服自己。 难道只是单纯的巧合？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，大夏天，刺骨的凉意从脚底缓慢爬向背脊，所到之处颤栗、斑驳，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，正自下而上抚摸他的身体。 那人飘在他身后，在他耳边低语：“你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么，明明全都看到了，一切都是真的……”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心友善 放空大脑，陈宸默默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，一遍又一遍。 就在这时，肩膀上忽然放上一只手。 “啊~” 陈宸整个人一激灵，尖叫着蹦出去老远。 孙亮一脸愕然：“我踩你尾巴了？” “没，没事。”陈宸捂着胸口喘息，感觉刚才就是三魂丢了两魂半，魔怔了似的。 他喘了好一会儿，抬头看向孙亮：“你找我什么事？” “早饭到了，叫你去吃。” 说完这话孙亮立刻转身往外走，他耳尖通红，走起路来同手同脚，仿佛只要离开的够快，那个专门帮陈宸带早饭的人就不是他。 真是别扭的可爱。 陈宸收起手机，快走两步追上孙亮，踮脚勾住他的肩膀：“谢啦，兄弟。” 孙亮扭头看了看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，没说话，继续红着脸同手同脚。 还有一百多个人在排队等着看病，两人的早饭吃的简单，两份小笼包两碗粥再加两分小咸菜，吃饭加查房拢共四十分钟的空余。 紧赶慢赶吃完饭，陈宸又开始接诊，紧张的忙碌让他暂时忘掉了梦中的疑窦。 随着一个又一个患者的满意离去，太阳逐渐西斜，待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，一百多名患者全部送走，陈宸立刻让孙亮拉下了卷帘门。 “终于结束了。” 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，捶着酸痛的肩膀晃动脖子。 孙亮倒了杯热牛奶放到他面前：“我用你身份证注册了陈氏老中医的微博号，诊所有什么规矩，你记得提前发个微博，登录密码是六个八。” “谢了。” 陈宸冲他举了举牛奶说道，也不知道是感谢的牛奶，还是其他什么事情。 孙亮没吱声，站在前台佯装整理白天的患者记录。 白天为患者诊断的时候，陈宸全程口述，都是他坐在一旁记录信息，一些轻症儿科患者，陈宸还会主动让他接诊。 短短一天时间，孙亮受到的震惊比过去一年都多，也深刻地领悟了中医的神奇之处。 这里没有先进的高科技设备，没有高清的片子和检测报告，陈宸只凭借短短几分钟的号脉问诊，就能将患者的病症诊断的一清二楚。 即节省了时间，又为患者省下不菲的检测费，关键是还能药到病除。 这一刻，他竟有些庆幸，自己果断辞职进入诊所当学徒。 如果不来这一趟，说不定此生都无法见识到，华夏几千年传承下的中医有多么神奇和伟大。 陈宸喝完牛奶，嘴上沾了一圈白色奶渍，他抽出纸巾胡乱擦了下，抬头：“对了，你把身份信息、离职证明还有工资卡什么的发给我，我们虽然是小诊所，但也会为员工提供五险一金。” “知道了。”孙亮面无表情回答道，仿佛刚才陈宸说的话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触动。 但实际上，内心的小人已经开始雀跃。 第37章 陈宸看着他微微勾起的嘴角，暗暗嘀咕道：“真是又傲娇又闷骚。” 忙完所有事，陈宸终于在十二点之前躺到了床上。 大脑放空准备入睡的瞬间，他突然一个鲤鱼打挺，从床上坐起来。 “今天我很累了，应该不会再做乱七八糟的梦了吧。” 说实话，他有点惴惴不安。 二十几年无神论的教育，让他对怪力乱神没有丝毫的信任。 但连续好几天，一直做背景相同的梦，也没办法用科学来解释。 他翻来覆去地在床上躺下-坐起来，坐起来又躺下，来来回回折腾了几十次。 实在睡不着，他再次坐起来，把空调毯揉成了圆溜溜的大球，塞到腰后，抬起左手手腕用右手给自己把脉。 恩，脉象不错，身体倍棒。 就是心率有点快，应该是紧张导致的。 所以，到底为什么会连续做梦？ “啊！” 他翻了个身趴在床上，拎起空调毯盖住脑袋，拒绝胡思乱想。 “睡觉睡觉！” 难不成还真因为怕做梦不睡觉了，那明天的一百个患者谁来诊断，爱，这个家不能没有他。 睡觉！ 半小时后，陈宸再次坐起身。 他揉着通红的双眼，打开床头灯，从床头柜里摸出一本医药学典籍。 睡不着也不能浪费时间，有道是活到老学到老，读书百遍其义自见…… 他决定要挑灯夜读，精进下自己的医术。 这本典籍是陈家祖先在民国初年修订的，竖版繁体字，没有药草插图，单凭寥寥数语记录药材用途。 陈宸第一次读这本典籍时，第一页都没看完就睡了过去。 从那之后，这本典籍便被他塞进了床头柜。 要是被陈家的老祖宗看到他把典籍当催眠药来用，估计会被这个不肖子孙气的重新活过来。 有了典籍加持，他终于在凌晨两点之前睡着了。 依旧是熟悉的环境，黑漆漆哗啦啦。 陈宸索性仰面朝上，双手枕在脑后，慢悠悠漂浮在水面上。 反正游上岸拐个弯就能到医馆，他一点都不着急，再次来到这，他得好好研究研究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。 抱着这样的念头，他闭上眼顺着水流飘荡。 飘啊飘啊飘~ 飘过奈何桥，又飘出了山涧隧道，等陈宸觉察到光亮睁开眼时，已经处在山中洞穴之中。 头顶百余丈的位置，一根通体金色的超大圆柱悬空漂浮，上面不断有黑色的字体闪现，金光熠熠下，那些字体仿佛一个个小人在跳跃，忽明忽灭。 四周是黑漆漆的石壁，借着金色圆柱的光芒，陈宸发现，石壁上雕刻着密密麻麻的纹路。 他漂浮在水中，依旧还在顺流而下。 -------------------- 终于来了，冻傻了快 第26章 禁地 ============== 水流越发湍急，陈宸不得不改变姿势，从仰面漂浮换成自由泳，神奇的是在他翻转身体后，根本不用划水人就浮在水面上。 他尝试着盘腿坐起来，竟然成功了。 水流越发湍急，两侧的石壁飞速后退，上面的纹路像是活了一般，变成一个个小人，仔细看偌大的石壁上竟显现成一幅长轴画卷。 水流速度过快，陈宸没能看清画卷内容，只觉得隐隐有些熟悉。 顺着山势转了个弯后，巨幕画卷消失，水流也变的越来越浅，陈宸站起来，水深都没没过膝盖。 神奇的是所有的水都往这个方向流，水却越来越少。 陈宸踩着浅溪上岸，没想到上岸之后只有一条路，根本不用想，他只能顺着路继续往前走。 今天的梦很是奇怪，陈宸觉得自己应该是陷入了某种奇怪的循环。 就是小时候做梦，梦到有坏人追自己，自己就拼命的跑，一跑就是一整晚，直到睡醒。 每次做这种梦，他第二天都很难提起精神，无他，就是太累了。 他一点都不想做这种梦，特别想赶紧醒来。 但梦不由人。 陈宸没办法，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。 走了大概几百米，前面的视野变得宽阔起来，两侧也不再是石壁，而是修整过的石墙，墙上还镶嵌着拳头大的夜明珠。 “卧槽，真豪！” 现实中要是有这么一颗夜明珠，他肯定要包下好几个山头种草药。 啧啧啧，不敢想不敢想。 美梦还没做完，眼前突然闪出一个黑影。 陈宸吓的接连后退好几步，脚底不知道踩到了什么，后脚猛地一滑，整个人失去重心。 “小心！” 黑影缩地成寸，闪到他身后，轻轻扶住了他的腰。 陈宸借力控制住重心，终于站稳，他抬头看向身侧人：“原来是你呀，吓我一跳。” 怀中的腰肢纤细柔软，触摸到的瞬间，酆漓竟有种如千年前被灵气环绕时的餍足感。 他诧异地看向怀中人，一时间竟忘了松开。 “咳咳，酆漓？”陈宸试探道，煞有介事地转动了下僵硬的腰肢。 主要是腰间的大手冰凉刺骨，存在感十足，他想忽视都做不到。 酆漓立刻收回手，转身背对着陈宸：“你为何会来此处？此处乃禁地。” 第38章 禁地？ 这么草率的么？ 顺着水流就把他冲进来了，他也不想的，再说禁地你不派个人把守，岂不是谁都能进来？ 听到陈宸是顺水而来，酆漓的表情凝重了几分。 “既是忘川带你来的，那就进去看看吧。” 说罢，他转身去前面引路，带着陈宸往里走。 陈宸却觉得脚下有点沉，不是很想迈步，按照小说的逻辑，一般窥探到这种禁地之秘的，不是主角的机缘，就是配角的死期。 但不管是主角还是配角，想要得到这份机缘，都得付出点代价。 他今天为一百多名患者做了诊断，真的很累，实在不想再打怪升级了。 “那个……大帝，我能不能改天再看？” 酆漓回头，鲜少有情绪的脸上难得染上几分疑惑：“为什么？” 陈宸：为了躲懒…… “我想先去医馆看看，最近医馆病患挺多，出来这么久，他们找不到人该着急了。”陈宸灵机一动，胡乱找了个借口。 看出他的排斥，酆漓也不勉强：“好，我送你回去。” 陈宸想说不用，但突然想到自己根本不认识路，总不能沿着忘川逆流游回去。 正纠结着，腰间再次覆上一圈冰凉，眼前突然变得漆黑。 几秒钟之后，陈宸已经站在了医馆门前。 跟他说的热闹不同，此时医馆大门紧闭，门前一个人都没有。 酆漓低头看着他，仿佛在说：病患很多？ “咳咳，小海这孩子也不知道去哪了，今天怎么连门都没开，到时候我一定好好说说他。”陈宸尴尬地解释道，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。 酆漓没回话，他上前一步将陈宸挡在身后，看向医馆的目光异常冷厉。 “主人，别进来！” 医馆内，突然传出一声尖叫。 “小海？” “砰！” 陈宸的叫喊声跟爆炸声同时响起，下一秒钟，他不知被什么东西兜头罩住，眼前再次漆黑一片。 等他眼前重见光亮时，看到的竟是燃起熊熊大火的医馆。 古色古香的三层小楼，此时竟被湛蓝色的火焰包围，木质建筑不断变成黑色的灰烬。 看到这一幕，陈宸咬牙往里冲：“小海还在里边！” 这一刻，他完全忘了自己是在做梦。 酆漓一只手拉住他，另一只手汇聚法力于掌心，指尖反转间，忘川河水如瀑布一般飞流而下。 湛蓝色的火焰碰到河水，顷刻间熄灭，一点烟气都没流下。 就在这时，小黑球从瀑布中弹射而出，嗖一下飞到陈宸肩膀上，幻化成小人，一双小手死死抱住陈宸的脖子，哇哇大哭。 “呜呜呜，主人，我好想你，你差点就见不到小海了。” 小家伙哭的声泪俱下，没多大会儿，陈宸的脖子里就湿了一大片。 陈宸心疼他受到惊吓，忍不住温言软语地哄：“别怕，你有没有受伤？” “当然没有，我可是独一无二的高端系统，区区无尽山的小喽喽怎么可能伤到我，哼，要不是他们用下作的手段，根本抓不住我。” 哭够之后，小家伙重新挺起胸膛吹牛皮。 陈宸也不拆穿他，揉着他的脑袋连连称是。 “无尽山的人为什么要找我们医馆的麻烦？他们不也想找我看病么？”陈宸不解。 “因为你能解无尽山之主下的毒。”酆漓淡淡开口，“无尽山主想要占领六界的心不死，你的存在会阻碍他的计划。” “那他岂不是要杀我主人灭口？”小海飞出来，第一个提出疑惑。 其实这也是陈宸想问的。 酆漓摇摇头，他挥了挥衣袖，将医馆恢复原状，顺便还加了六道禁制。 陈宸这才发现，刚才还西装革履的男人，此刻一身黑色长袍，宽广的外套衣襟飞扬，如果没猜错，刚才爆炸时，就是这件衣服的袖子将他兜头罩住的。 “不，他不会杀你。”酆漓摇头否认。 -------------------- 暂时改为早晨六点更新，我还欠一章，尽量今天补上 第27章 他有证 ================ 千年前，酆漓以自身修为破了无尽山主的阵法，同时也重创了他。 如今陈宸的医术在地府声名鹊起，酆漓猜测，应当是无尽山主的手下，想把陈宸带进无尽山，献给无尽山主。 “原来是这样，主人没危险就好，小海一定会守护好主人的！”小黑球继续围着陈宸转圈圈，仿佛这样做就能守护住陈宸一般。 陈宸被他转的眼晕，抬手将他抓紧手心：“好了好了，知道你关心我。” “那是当然。”小海回答的无比骄傲。 说话间，加了禁制的医馆上方，隐隐出现一层粉色的雾气，这层雾气悄然撞击着禁制，看不见的屏障一直波动着。 酆漓敏锐地捕捉到灵力的震颤，他左手背在身后，右手竖起剑指，食指指尖弹出一滴鲜红，直直撞上那一层粉色雾气。 “砰！” 雾气先是炸裂，又迅速汇聚成一条线，朝着无尽山的方向飞去。 “进医馆别出来，医馆内有禁制。”说完这话，酆漓的身影瞬间消失，朝着那缕粉线追去。 陈宸握着小海，快步进了医馆。 第39章 有道是听人劝吃饱饭，酆漓作为地府统治者，他的话当然要听，不仅听还要奉为圭臬。 进入医馆，里面的陈设跟原先一模一样，仿佛刚才那场大火根本不复存在。 小海兴奋地跳来跳去：“酆漓大人真仗义，竟然把墨麒麟他们毁掉的物价一块复原了！” 小家伙看着大大咧咧，实际上是个实打实的守财奴。 上次打架损坏的物件，让他正儿八经心疼了好几天。 提到墨麒麟，陈宸突然想起来，他还没□□。 按理来说，酆都大帝都听说了他的医术，这证应该不难办。 “小海，你知不知道在这怎么申请营业执照和职业证书？”陈宸用手心拖住小海，问道。 小海满脸疑惑：“当然知道，咱们医馆的执照就是我办的。” 陈宸：？？？ 有证？！ 他在地府也有正规的营业执照！ 所以之前他到底心虚个什么劲儿？ 看着小海摆出来的证件，陈宸满脸郁卒，怎说呢，就是觉得自己很傻，非常傻。 酆都大帝在他医馆来来回回好几次，如果真的是非法行医，他怎么会坐视不理。 跟证件看了会对眼，陈宸让小海把它们全都挂在大厅墙上，一进门就能看到的正中央，要多显眼就有多显眼。 这回他看谁还问他要证件！ 证件刚挂好，就有个容貌瑰丽的女子进门，她烫着洋气的大波浪，身上穿着千鸟格的小香风套装，手上拎着小巧精致的珍珠包。 迎面进门时，一整个被她时尚住。 她看到陈宸，立刻奉上一个大大的笑容：“hi，小帅哥，你就是小陈大夫吧，果然像传言中那般，阳光帅气。” 地府还有这么时尚的鬼？ 这是陈宸脑海中最真实的想法。 毕竟前段时间他见到的都是，日游神夜游神这样的老人家，个个长袍马褂或者一身粗布麻衣，看上去就不是现代人。 哦，还有一个例外，就是酆漓，头一次见面就是西装革履。 陈宸想，怪不得总感觉跟酆漓没什么距离感，原来是服装带来的错觉。 “都是大家抬爱。”他给面前的摩登女郎回了个微笑，直奔主题，“您是哪儿不舒服？” 他一笑，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，鼓鼓的腮帮子全是胶原蛋白。 摩登女郎趁他不注意，迅速上手捏了两把。 陈宸眨了眨眼，一脸懵。 小海嗖一下飞出来，挡在他面前，凶神恶煞：“不许欺负我主人！” “哈哈哈，知道了知道了，我是来看病的，咱们走流程？”摩登女郎心虚道。 陈宸垮下脸，转身带着她前往问诊室。 进门之后摩登女郎放下包，坐到陈宸对面，下意识活动了下肩膀：“我是老毛病了，肩周炎。” 陈宸起身，走到她身后，公事公办地按了几个位置：“这里疼吗？” “疼！哎吆吆……” 一连串的惨叫，不断从诊断室传出，小海探头探脑地望了望，总感觉自家主人会被欺负。 按完之后，陈宸又让这位女士做了几个动作，她都是龇牙咧嘴完成的。 “是长时间机械动作造成的肩颈肌肉劳损，不知道女士您的职业是？” 摩登女郎：“熬汤。” 熬汤？ 在地府熬汤…… 陈宸猛地抬起头：“孟婆？” “是我。”摩登女郎一脸坏笑，煞有介事地欣赏这陈宸的惊愕。 初下地狱的人，但凡不是混沌状态，看到她都会惊愕地合不上下巴。 孟婆以欣赏众人的惊愕为乐趣，几千年来，乐此不疲。 陈宸又打量了她一遍，还是很震惊。 “怎么？几千岁的老婆子就不能打扮了？”孟婆歪着头娇嗔，配上她娇嫩的长相，竟一点都不违和，满满的少女感。 “能能，当然能。”陈宸连连摇头，反应过来后又立刻点头。 孟婆大笑出声：“小陈大夫，你可真呆。” 陈宸低下头，刷刷开好药：“肌肉劳损严重，需要贴膏药再加针灸辅助治疗。” “哦，没问题。” 说完，孟婆无比自然地脱下外套，将里面的毛衣一拉，露出整个肩膀和半边后背。 陈宸一抬头，脸刷一下红到脖子根。 “你等一下，我去拿针。” 做了这么多年医生，眼里早没有性别之分，可今天他还是红了脸。 全程脸颊火辣辣的，陈宸手里加快速度，半小时内成功将人送走。 大门关上时，他陈宸呼出一口浊气。 病患太热情，委实让他有点难以招架，好在孟婆时间紧张，也没打算多留，不然她指定还是要再捏上一把陈宸脸颊的。 迎来送往几千年，长得像陈宸这般合她胃口的小朋友，委实不多。 陈宸正在放空，小海蹦跶到他面前：“主人主人，刚才你开的膏药，副作用是乏力、多汗，已经帮你确定用药了。” “好，你乖。” 副作用这事儿，小海渐渐开始代理，只在事后通知下陈宸，反正不管怎么样，药是一定会用的。 陈宸对此没有任何意见。 当然，以后他会为此刻的放纵而懊恼，甚至想把小海抓起来狂揍。 第40章 -------------------- 第28章 演员 ============== 见他没什么反应，小海很是心虚，难得没有兴奋地围着陈宸转圈圈，想要蹑手蹑脚跑开，又猛地被陈宸一把抓到面前。 “怎，怎么了，主人？” 就说不能做坏事，总感觉下一秒钟会被拆穿，小海说话都结巴了。 好在，陈宸现在是满脑子问号，没发现他的不对劲儿。 “你说，一个人，不是，一个鬼在什么情况下，会在一具即将油尽灯枯身体上，维持着十八岁的外表呢？” 难不成地府也被医美行业占领了？ 陈宸皱着眉，百思不得其解。 见不是自己露馅，小海迅速挣脱开，原地转圈圈：“当然是用法力维持，爱美之心鬼鬼有之，你个大直男是不会明白的。” 陈宸确实不明白，刚才给孟婆把脉时，他就发现了，虽然摩登女郎的肌肤状态只有十八岁，可内里身体素质极差，也不是病变，只是自然的机体老化。 之前在给日夜游神把脉时，两位老人家虽然表面看上去年纪挺大，但身体状态很不错，哪怕有沉疴旧疾，五脏六腑和骨骼都是年轻的。 看来在法力的使用上，地府的人都有自己的想法。 “行吧，我是直男。”陈宸耸了耸肩膀，并不避讳这个帽子，“但你为什么会懂？小海，你该不会早就弯了吧。” 他幸灾乐祸地戳着小海软绵绵的肚皮，哈哈笑得不留一点情面。 “呸呸呸，主人你才弯！小海笔直笔直的！”小海叉直了腰，拳头大的小人，气得直喘粗气，发誓一定要证明自己直的很。 鼓着腮帮子的小黑人实在是可爱的紧，陈宸实在忍不住，两只手捧着他，来来回回搓了好几圈，软绵绵肉乎乎的手感，简直让人欲罢不能。 小海全都都被揉扁了，忍不住扯着嗓子求饶。 “举人，晃开窝，窝要被揉怀了……” 这谁能放手？ 坏心眼又搓了好几下，陈宸才依依不舍放开小家伙：“咳咳，我验证了下，你的确很直。” 此时的小海，被搓成筷子般粗细的长条，笔直笔直的飘在空中。 听到陈宸的话，长条刷一下软了，掉在陈宸手心盘成一坨麻花，只不过这团麻花似乎受了点委屈，时不时抽搐几下，流下不少泪珠在掌心。 看得出，他已经在很努力地营造伤心氛围，但陈宸还是忍不住靠掐大腿憋笑。 “哈哈哈，不是，小海，谁家泪珠子是黑色的，流完还回收重新再流？” 这用错地方的环抱意识，委实让人忍不住啊。 “啊啊啊，你是坏主人，我不理你了！” 不知道他人小么？ 一边维持身体，一边分离出泪珠，想要源源不尽肯定得回收再使用啊，不然他哪来那么多材料！ 小家伙恼羞成怒，捂着脸飞出去老远，拒绝跟陈宸继续交流。 陈宸弯腰笑出了眼泪，笑着笑着打了个哈欠，人便原地消失了。 - “咚咚咚！” “有人吗？大夫，开门呐，救命！” 砸门声伴随着呼救声不断传来，陈宸梦做到一半，生生被拉回来，脑袋疼的厉害，感觉浑身都没力气，动个手指都能出一头冷汗。 他闭着眼睛支起身子，又重重躺了回去。 缓了好一会儿，陈宸才从床上爬起来，天还有点黑，估计四点都没到。 “来了。” 打开窗户冲外面喊了句，陈宸脸都没洗，直接下楼开门。 门外是对年轻夫妻，男的手里握着自拍杆，正对着手机说话：“亲们别担心，我带着小琴专门来帝都那个贼出名的中医诊所了，小琴是我的宝贝，我一定会让她们母子平安的。” 看到陈宸出来，他立刻翻转镜头：“看，那个出名的小大夫出来了，大家别担心，我全程都给你们直播。” 陈宸黑着脸，也没挡镜头，语气不善：“《民法典》第一千零一十八条至第一千零二十三条中，对自然人的肖像权做了明确规定，你未经我的允许对我进行拍摄发布视频，我是有权利起诉你的。” 说实话，经历过阳阳家的医闹事件后，陈宸现在看到镜头就有点习惯性厌恶。 自媒体发达不是坏事，但法盲太多，就让人很无语。 男人听到这话，立刻赔笑：“小陈大夫别生气，我不拍您了，我是带我妻子来看病的，她现在怀孕九个月，预产期马上就要到了，想来您这生产。” 他说话极为客气，脸上也带着和善的笑容，说话间把旁边坐着的媳妇拉到陈宸面前，证明自己没有说谎。 小琴被他拉的猛地跨步，脚底微微有些打滑，差点一头扎进陈宸怀里。 陈宸下意识扶住她的胳膊，扭头看着男人：“你慢点儿！” 男人立刻低头认错：“对不起，对不起，小琴你没事吧，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，小宸大夫很有名的，看到他我一紧张，我，我……” 他我了半天，没说出什么字来，头一直左右看，待目光转到陈宸身上，竟直直朝着他跪了下去。 “大夫，我知道没有经过你允许就拍你不对，但麻烦你看在未出世孩子的面上，能不能收我们入院，我保证入院之后什么都听你的，求求你救救我的妻儿。” 第41章 他说的声泪俱下，好不感人。 直播镜头里好多人都在给他刷礼物，还有人感叹，像大鼓这样的好男人不多了，疼妻爱妻宠妻，让陈宸赶紧把他们接入诊所。 陈宸往侧后方退了一步，躲开大鼓的一跪。 “孕妇已经怀孕九个月，这个时候最应该去的是为你们建档的医院，各种检查都是在那做的，孕妇情况医院比我更了解，如果真爱你的妻子，你应该赶紧带她过去待产。” 而不是大半夜，咣咣砸诊所的门。 虽然他们会接生，但天底下哪个中医诊所会接诊孕妇？ 小破诊所能有几个病房就很出息了，别提太高的要求好么？ “大夫，我们是小地方来的，产检的医院连三甲都算不上，小琴是熊猫血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在那送死。” 大鼓攥紧拳头双手捶地，一声又一声，情感异常饱满，仿佛自己的妻儿马上就要没了一样。 陈宸彻底无语了。 刚下楼的孙亮看到这一出，走到陈宸面前撞了撞他的肩膀：“这是？你对家请来演你的？” -------------------- 我还没进羊圈，头疼是因为不好的作息导致的，我错了 第29章 演员 ============== 陈宸没好气白了他一眼：“真是演我倒好了，没看出来么，纯纯道德绑架。” 开着直播，先录再跪，句句请求，半点不强迫，却又让人无法拒绝。 “那怎么办？”孙亮盯着男人手里的支架，皱着眉头，面露凶光。 陈宸赶忙把他往后拉了一步：“你别上手，我有办法。” 差点忘了，这位可是敢拿着手术刀找上门的主，区区直播又能如何。 “你能怎么办？”孙亮扭头看着他。 陈宸耸了耸肩膀：“只要我没有道德，就谁都别想绑架我。” 说完，他走到大鼓面前，就地一坐：“哥们，我暂时授权给你几分钟，让我入入镜，跟你粉丝聊两句。” “你要说什么？”大鼓立刻升起几分防备，握着支架的手不由抓的更紧。 陈宸也不跟他抢，只是歪头往他跟前凑了凑，挥手跟直播间的人互动。 “大家早呀，你们是熬了一夜没睡，还是习惯早睡早起？熬夜的可要注意了，来自陈宸大夫的小提醒，熬夜伤肝，还会使皮肤粗糙暗沉长痘痘，非必要千万别熬夜。” 见他语气和善，大鼓悄悄往他那边移了移镜头。 陈宸接机看清楚，他们的直播间号是小琴与大鼓，目前粉丝在线人数1万+，不停有人在打赏，刷评论的也很多。 陈宸垂了垂眸子，继续不露声色闲聊：“我可没吓唬你们，这都是有科学依据的。” 听他这么说，直播间开始有人提问题： 【陈大夫，有没有科学方法改善皮肤暗沉】 【敏感肌应该怎么护肤】 【长了二十年的青春痘到底能不能消除】 …… 眼瞅着直播间内话题跑题，跪在旁边的大鼓有些着急，他用手捂住肚子，转头冲小琴使了个眼色。 小琴面露难色，咬住唇瓣低下头，佯装没看懂他的意思。 男人提示一遍没成功，立刻假意清嗓子，小琴再次看过来时，他在背后举起拳头挥了挥。 小琴脸色发白，浑身微微颤抖。 “哎幺，我的肚子！”双手抱在小腹前，小琴含着泪呼救，“大夫，救命。” 大鼓非常满意她的表现，眼角微微挑了挑。殊不知，他所有的表现都被孙亮尽收眼底。 “小琴，你没事吧？！”男人拿着手机，身体一动不动，喊的倒是声嘶力竭，惹人关注。 直播间立刻被他拉回正题。 【陈大夫，求求你快去看看小琴吧，这夫妻俩不容易】 【是啊是啊，陈大夫你发发善心，就让他们在你那住院吧】 【小琴怎么了，是不是有危险】 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，陈宸勾了勾嘴角，这个大鼓有点意思。 他站起来，顺手把支架上的手机拿下来，对着屏幕继续说道：“我可以给孕妇做检查，但直播间的宝宝们，你们谁听说过中医做剖腹产手术？” 一句话，像是在直播间扔了个炸弹，确实没听说谁生孩子去中医院的，更别提中医诊所。 走到孙亮跟前，陈宸把手机递给他，孙亮立刻接过来当人形支架。 陈宸腾出手去扶小琴，让她坐在门前的台阶上，循循善诱道：“虽然中医是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精华，但大家也不能盲目排斥西医，就像剖腹产这种手术，在西医中已经非常成熟，且能大大提高了产妇和新生儿的成活率，这点哪怕作为中医大夫，我也是心服口服的。” 中医有中医的好处，西医自然也有其的不可替代性。 陈宸在医学院时，就没少蹭西医的课程，他自认在其中所学甚多，所以从来不曾瞧不上西医过。 小琴身体还在发抖，陈宸没急着把脉，只是轻轻扶住她的胳膊，柔声道：“别紧张，先跟着我的节奏呼吸，来，呼气~吸气~我们慢一点儿再来一次。” 温柔清澈的嗓音，没来由给人一种平和的安全感，小琴反手握住他的胳膊，身体渐渐放松下来。 陈宸趁此回头看了眼镜头：“再说了，都是治病救人，分什么高低贵贱，对不对？” 第42章 虽然看不到直播间，但大鼓已经能够预料到，直播间观众的反应。 他急的已经开始冒汗，几次想把手机从孙亮手里夺回去，都被孙亮灵巧的躲过了。 孙亮斜了他一眼，真是笑话，想从一个主刀医生手里抢东西，还是回去多练几年再来吧。 别的不说，每天好几台手术的硬工作量，一站就是七八个小时，没有一个好的体魄真办不到。孙亮从励志做医生起，每天五公里打底，大学时还在拳击馆泡过，怎么也比普通人灵活。 眼看夺回手机无望，大鼓立刻走到小琴面前，温柔地揽住她的肩膀，满目情深：“别怕，中医西医咱都看，我相信小陈大夫肯定会理解我们，让我们的宝宝健康平安地来到这个世界上。” 陈宸彻底服了。 大鼓真是个人才，既会演戏，又会鼓动人心，怪不得能玩转短视频，成为大主播。 刚才陈宸扫了一眼，小琴与大鼓这个账号，粉丝有一千多万。 “我们每个人都希望你们的宝宝能健康平安，但诊所不是医院，我还是建议你们去医院待产，前面左拐三百米，就是帝都第九人民医院，公办三甲，医疗水平和住院环境都不错，很适合你们。” 陈宸也不拐弯抹角，诚心诚意地向他们推荐。 大鼓纵使千般想法，都没想到他竟然会把患者往外推，而且还做了足够多的的推荐，甚至让他连道德绑架都做不到，真是大意了。 左右想不到办法，他推了推怀中的小琴，低声道：“说话。” 搭在小琴腰间的手，捏起一块皮肉摩挲着，威胁的意味十足。 小琴哆嗦了下，眼角泪珠翻滚：“陈大夫，我们可不可以先在诊所待产，等预产期快到的时候再去九院，如果能顺产的话，是不是可以在诊所生产？” 她不似大鼓那般咄咄逼人，每一句话都说的很软，看似在商量，实际上是在祈求。 从嫁给这个男人起，每天她都在祈求，希望能有人救她脱离苦海，整整六年，那个人却从来都没有出现。 头三年，她不止一次向法院提起离婚，但每一次都因夫妻感情未破裂而被驳回诉讼请求。 他们根本不知道，自己过得是什么日子。 -------------------- 第30章 演员 ============== 家里人也不理解，每次她提离婚，父母都会骂她不惜福，说像大鼓这样温柔体贴顾家的男人已经不多了，也不知道她在挑拣什么。 左邻右舍更是跳出来劝慰，说大鼓这人不抽烟不酗酒，也不在外边鬼混，满心满眼都是她，这种男人才最该紧紧抓到手心里。 那话里话外的意思，分明是指责她在作妖，不好好过日子。 大鼓在他们心中，简直就是当代好男人的典范。 他们根本不知道，大鼓人前人后两幅面孔，婚后对她一直非常冷漠，没人看的时候，他从来没主动跟她说过话，比陌生人还不如。跟他交流了几次，他只会看着小琴冷笑，笑的她心里发毛，实在受不了时她提了离婚，大鼓不但不同意，还对她动了手，都打在了私密部位，外人根本看不到。 小琴是心里有苦说不出，就算说了也没人会相信。 此刻她抓住陈宸的胳膊，因为紧张手指不断地蜷曲，力道也越来越大。 感受到她的紧张，陈宸没有制止她的动作，反而是因为她情绪的过度紧绷而担心，这样对大人和孩子都不好。而且从小琴下意识的动作来看，除了紧张她还在害怕，眸子里的恐惧呼之欲出。 孙亮上前一步，故意挤到大鼓那侧：“麻烦家属让一下，你这样箍着孕妇会让她不舒服。” 大鼓被他用巧劲挤开，两个人一左一右围在小琴身侧，给与其满满的安全感。 小琴感激地看向他，可想起来之前丈夫说过的话，心中又满是愧疚。 她低下头，低声道：“对不起，我知道自己的要求很过分，大夫你别放在心上，等天亮我们就去旁边九院挂号。” “去什么九院！”大鼓怒了，“这不是网红诊所么，网上都说他们家医术特别好，小琴你身子弱，必须在他们家才行！” 只有在陈氏老中医，他们才有源源不断的热度以及…… 想到自己打的主意，大鼓重新挤到小琴身边，趁着孙亮拦他，抬手夺过手机。 好一招声东击西。 孙亮冷哼一声，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，这种一肚子坏水的心机男，多余理他。 把他们的表现尽收眼底，陈宸悄悄收回手，刚才他假借扶小琴的姿势，无声无息地帮她号了脉。 孕妇的情况不太好，轻度贫血中度营养不良，精神状态也不太好，最起码也是抑郁倾向，但跟她肚子里的孩子相比，这些都不算什么，胎儿的状况比她还差，如果刚才没诊错，这个孩子心脏没发育好，生下来能不能成活都不好说。 他抬起头，跟孙亮对视：“九院妇产科有认识的人吗？” “当然。”孙亮点头。 “那就好。”陈宸扶着小琴慢慢站起来，表情凝重，“这个病人咱们收了。” 大鼓还在给自己直播间的亲友团洗脑，猛地听到这话，反应了好一会儿，才咧开嘴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。 “太好了！”他立刻给直播间的人报喜，“家人们，小陈大夫同意接收我们了，真是太棒了，在这里我再次感谢大家，多亏大家的帮助，没有你们的支持，我们根本坚持不到现在……” 第43章 陈宸翻了个孙亮同款白眼，他走到镜头前，嘴角程序化上翘：“你的家人们应该也很累，让他们休息吧，等天亮你去九院妇产科挂号，我这里做不了剖腹产手术，你就是说下天来也没用。” 留下这话，陈宸转身走了。 直播间的人不是傻子，纷纷开始劝大鼓，让他去九院挂号。 【别拿小琴和宝宝的命开玩笑，九院是公立医院，肯定更有保障】 【楼上的家人说的没错，大鼓你要听劝】 【听劝+1】 大鼓读了半天，最后一脸难色：“九院的花费肯定很贵吧，我跟小琴都没有帝都医保，小琴也没工作，没有生育保险，是我没用，不能给他们娘俩更优渥的生活条件……” 说着说着，他自责地蹲下身子，双手抱头，浑身充满了挫败感，仿佛真的在为自己的无能而自责。 直播间里的家人，纷纷开始打赏，跑车游艇直升机，别墅城堡嘉年华，一时间，满屏都是送礼特效，看得人眼花缭乱。 【大鼓别气馁，你已经做的很好了，跑车就当是我送给未来小宝贝的见面礼】 【家人们，随份子了】 【大鼓哥哥，我还是学生，没什么钱，只能刷几副眼镜，帮不到你什么，但可以将来给宝宝买个拨浪鼓玩】 …… 接连刷了好几拨礼物，大鼓才慢悠悠抬头看屏幕，然后佯装震惊地一顿表演。 去而复返地陈宸，双手环胸站在他面前看了全程，简直忍不住想给他鼓掌，就这种演技，奥斯卡都欠他一座小金人。 陈宸微笑着嘲讽：“放你的家人睡觉吧，你去旁边超市买点日用品，住院用得上。” 千万粉丝的大v，明里暗里哭诉自己没钱，真是有意思。 安顿好小琴，陈宸特意拿手机搜了下小琴和大鼓这个账号，好嘛，开了打赏开了橱窗，还会定时直播卖货。 根据之前业内人的自爆，这种账号的坑位费就价值不菲，再加上杂七杂八额外的收入，一年至少能净赚千万。 “啧啧啧，社畜表示，有点眼红。” 孙亮扫了他一眼，没好气道：“真羡慕就开个直播账号，现在你也是网红，搞个视频问诊什么的，不出一周，粉丝也能大几百万。” 他一点都没夸张，昨天刚刚开通的认证账号，现在粉丝已经超过一百万，自媒体时代，一旦自带流量，这个账号做火还是挺容易的。 “视频问诊？”陈宸歪头沉思了下，幻想着那种画面，在镜头前卖力表演的人变成自己，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。 他立刻摇摇头：“算了算了，真这么干，我怕老爷子回来把我打死。” 算算日子，老爷子差不多应该在回程的路上了。 陈宸不知道的是，老爷子确实往回赶了一段路，但遇上一小片药田，里面的药材不管是品质还是药效，都不输野生的。 这哪还能迈的动步，老爷子立刻拍板，原地扎营研究，发现那里的土质和水源特别纯净之后，他直接找村长，在那里承包了两个山头，承包期限三十年。 -------------------- 第31章 众口铄金 ================== 作为正儿八经的中医大夫，陈宸很有自知之明，直播这块大饼还是让给更有本事的人去吃。 放下手机，陈宸用食指戳了下孙亮的肩膀，笑的一脸讨好：“九院妇产科那边，今天能联系上吗？” 孙亮白了他一眼：“能，是直接送到九院去么？” 根据患者的状况，他也觉得还是送到九院更好，“九院妇产那边的主任是我师哥，我待会儿就给他打电话，看看还有没有床位。” “床位什么的倒也不着急，等快生产的时候有就行。”陈宸解释道，“现在孕妇和胎儿都不太好，尤其是胎儿，先天心脏发育不足，状况非常棘手。” “棘手你还接收他们！”孙亮没好气道，“等孩子生出来，如果真有什么情况，信不信那个大鼓能扒你一层皮？” 他掌握着话语主动权，只要旁若无事表演一番，模棱两可说几句似是而非的话，把责任往陈宸头上一推，到时候定然是众口铄金。 一千多万粉丝，每人吐一口吐沫，都能把这个小破诊所淹了。 陈宸随手捡了个棉花糖丢嘴里，对此不甚在意：“没事，假的永远真不了，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歪。” “你不怕我更不怕，反正我现在只是学徒。” 气呼呼拿了本中草药图鉴，孙亮一边看图一边跟药柜里的药材做对比，将功效和外在形状记在心里。 来诊所之后，陈宸忙的要死，根本没空耳提面命地教他，只是随手丢给他一大摞书，上面标好了顺序，让他先自学。 每天接诊病患时，也会让他在一侧进行观摩记录，倒是没有藏私的意思。 可书看完一大半，接诊他本来就会，病患一来他也能凭借十几年的积累说出个一二三，但若是轮到号脉和开药，他现在完全是一窍不通，甚至还觉得中医这行，多少沾点玄学的意思。 所以他每天都很烦躁，傲娇的外表下有一颗即将炸裂的心脏。 觉察到他的狂躁，陈宸笑的非常不厚道，遥想他小时候背汤头歌，那可是威胁利诱加棍棒，背不下来还有师兄师姐们的无情嘲笑，可比孙亮惨多了。 第44章 “汤头歌记得要背呀，学徒小亮，明天晚上我抽查，背不下来没饭吃。”他学着当初爷爷训斥他的面孔，黑着脸凶神恶煞地布置作业。 学完之后还煞有介事地摸了摸下巴，只不过光溜溜的肌肤上，压根儿没长胡子，让他摸了空。 怪不得他总觉得自己气势不足，原来是没长胡子。 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好一会儿，他突然被自己的幼稚逗乐，笑的是前仰后合。 然而，乐极生悲。 “咳咳咳……咳咳，咳咳……水……” 孙亮听到动静，黑着脸给他接了杯水：“被口水噎到，应该用不上海姆立克急救法，是吧，陈大夫？” 学着陈宸的动作，一只胳膊支着桌子，浑身像没有骨头般吊儿郎当地站着，孙亮极尽嘲讽。 陈宸咕咚咕咚喝下去半杯水，才解除了被呛死的危机。 他抚着胸口，好险好险，差点儿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被自己口水呛死的大夫，这要是让列祖列宗知道，岂不是要笑掉大牙。 还给孙亮一个白眼，陈宸：“用不着，哼。” 孙亮耸了耸肩膀：“七点了，记得去查房，我去隔壁买早餐。” - 清晨的病房，因为小琴的入住变得热闹起来。 陈宸一上三楼，就听到人声的喧嚣，以及婴儿的哭声，他皱着眉推开病房进去。 只见刚买完东西回来的大鼓，正一脸不悦地瞪着李妍，李妍正焦急地哄着怀里的阳阳，小家伙扯着嗓子哭嚎，确实有点吵。 陈宸上前接过小家伙，轻轻拍着背安抚。 “阳阳爸爸还没回来？”他抬头问李妍。 李妍：“昨晚回来了，刚才让我帮忙看一会儿孩子，他去给他妈送饭了。” 阳阳爷爷出意外之后，他们家在附近租了个地下室，老太太整日闷在里边以泪洗面，原本该出院的孩子也耽误下来。 陈宸担心突逢巨变的他们照顾不好孩子，也就没催着出院。 没曾想，阳阳爸爸竟好意思，让同为病患的李妍帮忙照顾孩子，薅起羊毛来一点都不手软。 陈宸叹了口气，再次为阳阳这个孩子感到忧心。 “哭哭哭，就知道哭，烦死人了，你们到底会不会哄孩子？！”见陈宸进门许久都没搭理自己，大鼓恶狠狠地指责道。 好不容易快要止住哭声的小家伙，被他的嗓门一下，立刻又哭嚎起来。 陈宸抬头瞪了他一眼，凌厉的眸子里满是寒意。 大鼓被他看的心里一咯噔，随后又觉得自己没错，上前道：“大夫，我看隔壁还有间病房，能给我们调过去么？小琴是孕妇，这种喧闹的环境不适合她。” 他说的理直气壮，不复镜头前的谦卑模样。 陈宸：“好呀，单间的费用是每天两千，距离你老婆生产还有一个多月，我们按四十天算，麻烦先去前台缴纳八万床铺费，再加上专家诊疗费、医药费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费用，这边建议先预存十万，不够再存。” 大鼓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黑，带陈宸说完，已经黑如锅底：“这也太黑了，你当自己开的是总统套房，每天两千块，怎么不直接去抢？！” 陈宸冷笑一声：“总统套房不能救你妻儿的命，你要是不愿意，现在就可以去住总统套房，五星四星随你选，没人拦着。” “你！”大鼓还想争辩，被小琴拉住了胳膊：“这，这里挺好的，再过一个多月我们也会有孩子，住在这还可以提前学习下如何带孩子。” 女子本弱，为母则刚。 陈宸能看出小琴的恐惧，但她还是伸手拉住了大鼓，制止他的无理取闹。 病房里终于安静下来，陈宸怀里的小家伙也停止哭泣，抱着奶瓶咕咚咕咚干饭，小脚丫上下蹬来蹬去，力气还不小，可见恢复的不错。 安抚好孩子，陈宸又给李妍把了脉：“恢复的还可以，但得再静养几天才能离开，你家人什么时候到？” 李妍羞涩一笑，白皙的脸蛋上浮起一抹微红：“阿坚今天下午就能到。” -------------------- 第32章 人心之恶 ================== 下午，李妍的男朋友周呈坚果然依约而至。 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，文质彬彬，手中拎着大包小包的物件，不管是产妇吃的用的，还是婴儿能用的上的，他都买了一大堆。 单看这点，也算靠得住。 但看到他身边站着的张婉时，陈宸立刻给他打了个问号。 今天张婉打扮的非常清新脱俗，没穿往常的公主裙高跟鞋，反倒是一身运动装，还扎起了高马尾，脸上的肌肤看上去特别清透，就像没化妆一般，整个人看上去非常英姿飒爽。 从陈宸身边路过时，她眯起眼睛冷冷横了下他，警告意味十足。 陈宸整个人往椅背上一摊，仰头送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。 真是搞笑，他一个治病救人的大夫，还能怕背地里使坏的阴险小人？ 陈宸琢磨着怎么跟红茶婊决一死战，脑海中翻来覆去设想了无数场景，还没来得及一一实施，就被残酷的现实拉回思绪。 “时间到了，出诊。”孙亮像个冷血无情的狗地主，十二点五十九分就催着他拉磨，那秒针明明还没走到十二的位置。 陈宸干脆闭上眼，假装没听见，等在心里数够八下，睁开眼睛，秒针刚好走到十二的位置。 第45章 完美！ 新一波的患者来临，陈宸再次分身乏术，根本不知道三楼病房已经陷入情感漩涡，狗血剧情一波接一波，就连演技帝大鼓都看的津津有味。 等把所有患者送走，陈宸拖着疲惫的步子查房时，周呈坚和张婉已经离开，只留下哭肿了双眼的李妍，正呆呆地看着保温箱里的孩子。 她双手放在保温箱上，隔空抚摸着孩子的脸。 “他长得真快。”看到陈宸过来，李妍轻轻感叹道。 陈宸：“老一辈都说，孩子迎风长，一天一变样，麒麟虽然早产，但养了这几天，确实长了不少，跟足月生产的小孩差不了多少。” 原本满是褶皱的暗红色皮肤，稍微张开了些，变得粉粉嫩嫩。 按照目前的状况，小家伙最多继续在保温箱呆一周，就能出来了。 李妍充满了歉疚。 是她不好，因为怯懦愚蠢轻信他人，才让宝宝早早来到世上，甚至差一点丢了性命。 阎罗殿前走一遭，她像是被人当头棒喝，瞬间想清楚很多事，可惜的是，阿坚并没有想清楚。 **** 陈宸能医治身体上的疾病，但治不了感情的伤。 他安静地在李妍身边呆了一会儿：“你身体还没痊愈，不能久站。” 李妍看着他歉然一笑，依依不舍地回了病房。 病房内，大鼓本来正在打牌，看到他们进门，立刻拽了根香蕉，扒好皮递到小琴嘴边：“老婆乖，吃根香蕉，网上说孕妇吃香蕉对身体好，我专门给你买的进口货，有机的，绝对没有农药残留。” 他含情脉脉，仿佛刚才麻木冷淡的人不是他一般。 小琴接过香蕉，面上没有一丝波澜，机械地往嘴里送。 “等一下！”陈宸黑着脸看向大鼓，“刚才我是不是跟你说过，直到生产前，孕妇不能吃含糖量高的水果，这是今天第三根香蕉了吧？不能吃。” 小琴营养不良导致妊娠期糖尿病，在饮食摄入上必须均衡合理，陈宸早晨就给大鼓列了食物清单，没想到他竟一点没放在心上。 “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，到时候我儿子营养不良怎么办？”大鼓不满道。 陈宸：“你妻子现在就营养不良，而且还因为营养不良引发了糖尿病，孩子还没生出来，你就打算不顾孕妇的死活吗？” 这话大鼓可不敢认，本来喂香蕉就是维持宠妻人设。 他之所以选香蕉，是因为扒香蕉皮简单，他才不会没事给自己找麻烦，反正肚子里的那个都不一定能活。 没错，他知道小琴肚子里孩子的情况，县医院的医生说，这个孩子先天发育不足，建议他们流产，可一千多万粉丝都知道他们即将有宝宝，就这么流了怎么跟粉丝交代？ 到时候粉丝要是觉得是他没照顾好小琴，那这一年辛苦经营的人设岂不是崩了？ 思来想去找不到办法，他烦躁地一直刷视频，在看到关于陈氏老中医的消息时，立刻心生一计，那就是带着小琴到这个中医诊所生产。 这个诊所最近热度很高，他们一来既能蹭一波热度，还能夯实他的宠妻人设，最关键的是，等孩子一出生，就把孩子的问题归结在这个小中医身上。 反正中医不会做四维彩超，到时候全凭一张嘴，还不是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。 意料之外的是，陈宸竟然一点都不好糊弄，还想把他们直接打发到九院去，好在关键时刻小琴配合了一把，好说歹说先住了进来。 接下来的日子，就让他好好感受一下，什么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。 一把夺过小琴手里的香蕉，大鼓三两口干掉：“知道了知道了，这不是网上说吃香蕉对孕妇和孩子都好，我才买的么。” 陈宸冷笑一声：“最好是这样，目前小琴和孩子的情况都不太好，希望你能放在心上，照顾好她们。” 说完他转身离开病房，走出门后又返回来，盯着大鼓的眼睛说道：“对了，提醒你们一句，病房里有摄像头，平时换衣服什么的，记得拉上帘子，不然你们的一举一动都会拍的非常清楚。” “公共场所，你们安什么摄像头？！”大鼓愤怒回道。 他下意识抬头寻找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摄像头的位置，气鼓鼓地瞪着陈宸，真是奇了怪了，还没听说哪家医院把摄像头安进病房里。 陈宸耸了耸肩膀：“当然是为了更好地了解病患情况，实现二十四小时监护。” 大鼓气得差点咬碎后槽牙，在心中暗暗发誓，等孩子生出来，一定要把这诊所讹的渣都不剩，看他还怎么嚣张。 陈宸不管他怎么想，查完房后就火速回到一楼，打算将今天的病例再过一遍，就立刻下班。 连轴转的社畜，每天都在盼望着大部队赶紧回归。 早知道当初被蛇咬之后，他就忍一忍，不让老爷子看到，说不定现在他也在野外逍遥快活地挖药材。 好的药材是治病救人的根本，陈家传承几百年，对于药材的挑剔程度近乎苛刻。 随着自然环境的变化，很多珍惜动植物濒危被列入保护物种，进而导致一些祖传的药方无法制作，但那些药方很多都是救命的良药，就这样束之高阁委实让人心痛。 老爷子每年走这一遭，除了把控药材品质之外，也是想寻找可替代的物种，不让那些药方失传。 第46章 想到这儿，一个大胆的想法在陈宸脑海中成形。 很多动植物物种的灭绝，难不成跟他梦中所知的灵气缺失有关？是不是灵气复苏之后，一切都会有所变化，到时候…… 卧槽，他做梦做魔怔了！ 晃掉脑海中不切实际的想法，陈宸咧着嘴关掉电脑，打算赶紧回房间睡觉，做个新鲜点的梦，把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从脑海当中挤掉。 然而，事与愿违，他几乎刚闭上眼，就感受到了水的浮力。 “哔哔哔——” 没完了，没完了是吧！ 一做梦就进地府，难道在内心最深的潜意识里，他根本不想活着？ 陈宸打了个激灵，决定等明天一早醒来，就找套心理测试做做，他急切地需要证明下自己心理是健康的。 熟门熟路游上岸，陈宸一抬头就看到了个老熟人——夜游神。 他突然想起来，这位鬼仙大人还落了一副拐在医馆，他一直等着人上门复诊，接过顾客介绍了一大堆，本人却从未出现。 “夜游神大人，今天没上班？”陈宸上前笑着寒暄。 夜游神：“小陈大夫客气了，叫什么大人，我虚长你几岁，你要是不嫌弃就叫我声叔，叔叔今天是专门来等你的。” 陈宸：…… 平白无故多了个叔，还是被强按头认下的。 “是要复诊么？跟我去医馆吧。” “不不不，小陈啊，你的医术可是出神入化，我的腿不光不疼了，还健步如飞，不用复诊了。”夜游神急忙拉住他，笑呵呵道，“今天来找你，是想麻烦你上门给人治病，你看方不方便？” 夜游神摸不清陈宸的脾性，压根儿不知道他愿不愿意上门治病，毕竟医馆就在那开着，又只有陈宸一个大夫。 陈宸倒是不介意，毕竟在梦里还是地府，也没什么需要急救的人。 他索性按照梦境的指引，直接跟着夜游神去看病人。 两人沿着忘川走了一段路，前面突然出现一片白雾，白茫茫的让人看了眼晕，等恢复如常时，周围的环境已经变了。 陈宸打量了一番，感觉自己像是处在一座庙中，正前方垂着朦胧的帘子，帘子后面隐隐约约有个雕塑的轮廓。 除此之外，庙中再无他人。 陈宸皱眉：“有人在吗？夜游神叔叔？” 他叫了两声没人回应，倒是帘子后边，缓慢升起灰色的烟，升高也不散，像个丝带般在屋子里打转，转了几圈后飘到陈宸身旁，慢慢消散了，仿佛被他的身体吸收了一般。 一瞬间，陈宸毛都炸了。 这是什么鬼东西？！ -------------------- 今天开始，每天至少更三千字。 什么收藏不收藏的，不苟了，我要放开了写，哼！ 第33章 画地为牢 ================== 陈宸下意识转身就跑，他第一次来这个地方，根本不知道门在哪，只能凭借本能满屋子乱窜，就这样没头没脑跑了好几圈，停下来时满头大汗。 在他扶着墙大喘粗气时，正前方的帘子里，发出了轰隆隆的震颤声，接着一道沙哑的嗓音紧随其后： “小陈大夫，别怕，我是本地城隍，不会伤害你的。” 城隍？ 你怎么不早说？！！ 捂着胸口，陈宸哀怨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。 然而除了刚才那个半透明的帘子，半个人影都没有，刚刚消下去的鸡皮疙瘩，隐隐又有想冒头的趋势。 “你在哪儿？”他伸长脖子看向帘子后面，提高嗓门问道。 城隍：“我就在帘子后面，你再往前走几步，就能看到。” 陈宸按他所说的，往前走了几步，走到帘子跟前停下来，依旧没看到人影，倒是帘子后面金黄色的雕塑很是清晰。 雕塑是个身形魁梧的神仙，大概两米多高，他手执深色芴板，头戴展角幞头，神情庄严肃穆不怒而威。 陈宸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，迟疑道：“城隍大人？” “是我。”城隍声音微弱。 陈宸鼓起勇气掀开帘子走进去，近距离观看城隍神像才发现，隔着帘子肃穆庄严的神像实际上已经破败不堪。 神像全身金黄色的漆粉斑驳，星星点点透着土色，城隍的五官已经模糊，脸上的皮掉了不少，斑驳的像毁容一般。 雕塑前的供台，原本是石块堆砌而成，现在石块倒塌，乱七八糟堆到一起，最上面还有几个蔫了吧唧的苹果，一看就不新鲜。 这场景，还真是说不出的萧条。 看到陈宸怜悯的视线，城隍苦笑一声：“陈大夫，抱歉，我神力受限，只能在如此糟糕的环境下接待你，实在惭愧。” 他声音微弱，听上去像重病缠身的老者，中气不足。 “没事。”陈宸倒不在意什么环境不环境，“城隍大人，您是不方便见面吗？” 叫他来看病，结果只能听到患者的声音，压根儿看不到病人，他要怎么给人治病？ 传说中倒是有医术出神入化的，能闻声识病，可陈宸做不到啊。 现在他只能勉强听出，城隍这人中气不足，定是大病缠身良久。 “不是不方便露面，是没办法露面，陈大夫，这也是我今天请你过来的原因。”带着淡淡的苦涩，城隍开始讲述自己的病。 第47章 进入末法时代后，人类的信仰发生根本性变化，有道是九州大地不养闲身，在这种实用主义影响下，一些因为信仰而生的神仙，可谓是遭逢巨变。 像财神、月老之类的神仙，香火越来越旺盛，而城隍、判官这样惩恶扬善的神，信得人却越来越少了。 他们本就因信仰而生，一旦信仰消失，他们也将不复存在。 城隍现在所面临的，就是这样一个问题，他神力受限，如今已经无法凝聚出身体，只有神识附在破败的雕塑上。 陈宸已经震惊的合不拢下巴，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：“您的意思是，想让我帮忙给您恢复神力？” “没错。”城隍回答的干脆利落，“我知道这有点难，但还请陈大夫想想办法，最起码让我能脱离神像存在，哪怕最终消散了也没关系。” 他能接受自己不被需要而消散，却不想在消散前，只能存在于神像里。 如果可以的话，他还想在最后的时间去人间逛逛，看看他们千年间的奋斗成果，住一住高楼大厦，乘一回飞机高铁，品一品人间悲欢。 陈宸：…… 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小中医，有什么本事能与天道抗衡？靠天道的偏爱么？ *** 真诚地给城隍道了歉，陈宸表示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，好在城隍也理解，并没有为难的意思，还让他不用放在心上。 最后陈宸带着城隍送的礼物，有气无力地回到医馆。 不知道是不是受心情影响，总共没走几步路，他竟感觉浑身乏力，后背直冒虚汗，进入医馆便直接摊在躺椅上，困倦的眼睛都睁不开。 看他这样，小海十分心虚，难得没有上前围着他转圈圈，而是低头猛翻自己的小金库。 “主人，你要不要喝水？我新找出来的野蜂蜜，甜而不腻还带着花香，最重要的是喝了它能让人体力倍增。” 翻遍自己的小金库，他终于找到这么一款野蜂蜜，绝对能改善主人现在乏力的状况。 陈宸托着下巴，意兴阑珊：“都行。” 小海把冲好的蜂蜜水放到他手边：“主人是有什么心事么？今天好像很不开心。” “是有点烦。”陈宸端着水杯，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，“小海你说，怎么把神识凝聚成实体？难不成要真的学哪吒，搞个莲藕当肉身，这也太玄幻了。” 小海眨了眨眼，身处地府而不自知，好像更玄幻。 这事是他做的不地道，可不敢提。 于是他转而给陈宸出主意：“莲藕好像不太行，太脆了，但我听说过一种材料，叫做性情花，它的树干可以为灵识所附，是修补肉身的上好材料。” 几千年前，为了取得一截性情花树干，不少仙家都深入山海秘境，没日没夜地与守护灵兽大战三百回合。 陈宸的眉头皱的更紧，性情花树干是什么玩意儿？药材吗？ “主人，楼上的典籍当中应该有记载，要不您去看看。”小海试探地为他指了个方向。 哎，这个家没他绝对会垮。 想起这茬，陈宸立刻来了精神，他几步跨上楼，按照药材名目找到了性情花。 只见书中写着：性情花又名曼陀罗，四季常绿，开花于冬春之际，花姿绰约，药效神秘。此花笑着采去酿酒，饮用会令人发笑；舞着采去酿酒，饮用会令人起舞，有模仿人性之能。1 其花、根皆可入药，药效随医者心性而定；其枝干亦有仿行，医者为其加入花叶之汁，可依心性塑人身聚神识。 短短几行字，陈宸翻来覆去看了十几遍。 不得不说，地府的药方确实诡异，跟他在人间所学真是一点都不一样。 正忙着吐槽，楼下传来小海的喊声，楼下来了病人。 陈宸下楼一看，还是老熟人。 年画娃娃抱着小黑猫，哭丧着脸站在门口，看到陈宸像看到救星一般扑过来。 “陈大夫，你终于来医馆了，我求求你，救救小花好不好？” 小花？ 陈宸看向他怀里的猫，上次就是这个小家伙，被加入无尽山的张强虐待，差点打死。 “小花怎么了？”他记得上次明明给这一人一猫都做了治疗，按照地府的恢复状况，不应该留下什么后遗症才对。 年画娃娃一张嘴，眼泪先流了下来：“小花在地府呆的时间过长，神魂要撑不住了。” 陈宸：…… 他长叹一口气，深觉今天的梦就是在为难自己。 忙了一整天，晚上做梦还这样，他到底图什么？ 梦到点常规患者，他还能顺道练练医术，碰到点疑难杂症什么的，没准大胆用药就能攻克医术难题。 可是，看看他今天做的都是什么梦，城隍神力受限被封控在神像内无法动弹，小猫咪因为在地府时间过长而神魂不稳？ 纳尼？！ 他是大夫，又不是神棍！！！ 陈宸炸毛了，索性开始摆烂。 “不管我用什么手段，都是治标不治本，既然你知道根源在哪里，又何必让我出手呢？”看着年画娃娃，陈宸肆意说道。 年画娃娃的眼泪越掉越凶：“可是，可是，小花下一世投胎是做人，做人太痛苦了，我不想让它受这份罪。” 陈宸：我怀疑你在骂我，并且已经掌握了证据。 第48章 “那就看你怎么选了，到底是让它神魂消散还是投胎做人。” 听到这话，年画娃娃涕泪横流，抱着小花哭的喘不过气，半晌他突然抬起头：“不，还有办法，我去求酆都大帝，让他帮忙修改小花的生死簿。” 说完，他抱着小花哒哒跑出门去。 陈宸一头雾水，抓过小海问道：“酆漓能随便更改生死簿？” 小海还没回答，他身后便传来一道清透的嗓音：“我不能，天道有常，我只是维系者而不是决定者。” “也对，生死簿若能随意更改，地府和人间都会乱。”陈宸回头，不意外看到了酆漓，今天他穿着纯黑色西装，戴着一副无框眼镜，看上去文质彬彬却有着冷厉摄人的气场，颇有人间霸总范。 真的很帅，陈宸看得两眼发直。 今晚乱七八糟的梦里，也就只有酆漓让他赏心悦目，他决定多看几眼，好赶走全身所有的疲惫和坏情绪。 酆漓任由他直勾勾盯着自己，半晌，终究还是败下阵来。 活了近万年，竟被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看得耳根发烫，酆漓后退一步，企图掩饰自己别扭的情绪。 “小海说你需要性情花树干，这是三千年前我在山海秘境所得，你试试能不能用。”他伸出手，掌心出现一根干巴巴的树枝，拇指般大小，表皮干瘪粗糙，看上去没什么活力。 -------------------- 1根据山海经改编。 第34章 大型社死现场 ====================== “你什么时候跟他说的？” 陈宸回头，疑惑地看向小海，用眼神提问。 堂堂酆都大帝，地府天子，虽然没什么架子，他个小破医馆也不能随意使唤。 就算是在梦里也不行！ 小海故意不看他的眼睛，圆溜溜的黑眼珠一阵咕噜噜乱转，它才不会跟主人交代，自己跟酆都大帝有私交，当初开办医馆的证件，就是大帝亲自批复同意的。 陈宸拿他没办法，只能微笑着对上酆漓：“您亲自从山海秘境中取来的，自然是好东西，但治疗方法我还没参透，没想到小海脑子一抽，竟直接找您借了药材。” 这么珍贵的玩意儿，要不然还是收回去吧。 “无妨。”酆漓将性情花枝干放到一旁的桌子上，沉声道，“帝都城隍在地府兢兢业业几千年，不该就这样消散。” 显然，小海是个碎嘴子，不光找他借药，还把用途一块吐露了。 陈宸一阵无奈，如实道：“我也不确定是否可行，就像你们说的，城隍的消散是天道所为，逆天而行的几率……我尽力吧。” 说到一半，他还是改了口。 沉沉呼出一口气，陈宸顿感压力山大，只能暗中希望自己脑海里的奇怪想法靠谱一点，他要做爽文大男主，能救人于水火的大英雄，绝对不能是狗熊。 “尽力即可，天道有常，万事有机，你的出现对地府来说，已经是莫大的转机。”酆漓由衷道。 他看不破天机，也堪不破地府的命运，但陈宸的出现，让他在地府的衰败中嗅到一丝生机。于是，他走出禁地，以人间的穿着打扮接近陈宸，看似漫不经心的相遇，却是他费尽心思的算计。 同时酆漓也在犹豫，不敢跟陈宸离的太近，他担心自己的出现，会扰乱天道给的机会。 陈宸对这一切都无所知。 现在他的脑海里，都是关于性情花树的记载，以及典籍中所说的，依心性塑人身聚神识到底是什么意思，到底是按照医者的心性还是患者的心性，这心性到底是什么玩意儿？ 酆都大帝给的药材，可不能随随便便就让他祸害掉。 他一时想的出神，压根儿没听明白酆漓的话，只草草过了遍耳朵。 酆漓见他出神，丝毫没有想打扰的意思，他冲着小海微微颔首，转身准备离开医馆。 小海看的着急，像个小炮弹一般砸到陈宸身上，爬到他耳边咬耳朵：“主人，你真的不帮年画娃娃求求情么？小花很可爱的，放它一只猫孤零零去人间，是不是不太好。” 陈宸懵了一下，随后反应过来，他扒拉开小海，又看了看酆漓的背影，最终还是没忍住：“等一下！” 酆漓回头。 陈宸：“小花真的必须去投胎么？我看年画娃娃非常舍不得，有没有其他办法可以让小花留下来？” “没有。”酆漓甚至都没有思索，直接盖棺定论，他解释道，“人类兴旺，大把新生儿等着出生，如果没有灵魂进入轮回台，人间就会生出无魂婴。” “胎死腹中？”陈宸惊愕地瞪大眼睛。 这个理论跟他二十年所学完全相悖，狗血程度几乎让他吐血。 酆漓却直接点头：“扰乱人间秩序，不管出于什么原因，扰乱者都会受到天道的惩罚。” 陈宸的眉头越皱越紧，感觉这事不科学。 “怎么会有大把新生儿等着出生？现在出生率不是在逐年下降么？” 因为人出生的孩子少了，国家生育政策也发生了改变。 而且就连小说里写的，都是由于人口出生率下降，地府投胎都得排队，简直到了鬼满为患的程度。 陈宸越琢磨越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，更加理直气壮地发问：“出生率都下降了，怎么还会缺一个两个的鬼去投胎，这不是悖论么？” 第49章 酆漓被他的神逻辑震惊，有一瞬间，他甚至开始怀疑，自己嗅到的那一丝生机是不是幻觉。 小海站在陈宸肩头，被他绕了一通，彻底带进沟里，连连点头认为他说的非常有道理。 一时间，两双圆溜溜的眼睛，眨都不眨地盯着酆漓，里面写满了问号，一定要他给个答案才行。 酆漓差点维持不住冷了上万年的表情。 他敛了敛眸子，一本正经道：“人间好像没有生完孩子就去死的规矩。” 陈宸的表情裂了。 酆漓离开很久之后，陈宸的脸依旧通红，他双手捂住发烫的脸颊，恨不得原地把自己挖个坑埋了。 实在是太太太丢人了，他还理直气壮地质问，仿佛自己掌握了什么真理。 啊啊啊！ 简直不要太社死！ 与陈宸的懊恼相比，小海的眼神儿依旧迷茫，有着一种愚蠢的清澈。 他扒着陈宸的胳膊，使劲儿摇晃着：“主人，你快点告诉我，酆都大帝什么意思，我们说出生率下降，跟人间生完孩子死不死有什么关系？他是不是不想帮忙，故意糊弄我们？” 没上过学也没在人间生活过的傻孩子，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。 陈宸长叹一口气，把小家伙放在桌上，循循善诱：“你记不记得一千年前华国有多少人？” “四亿左右，怎么了？”小海的眼神儿依旧清澈。 陈宸：“现在呢？” “十四亿。” “啊！” 小海终于悟了，小黑球变成了个小火球，不仅红通通还非常有温度。 * “徐老师，我错了，给您丢人了，您放心，如果有人问，我绝对不会告诉他我的数学是您交的……” 一大早，陈宸在睡梦中念念有词，一会儿尖叫懊恼，一会儿嘻嘻哈哈，到最后竟道起歉来。 他嘀咕了一会儿，突然尖叫一声，把自己从梦中喊了起来。 坐起身朦胧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，发现是在自己房间，陈宸双手捂住脸，好一会儿才彻底醒过神来。 他依旧闭着眼，回想着昨晚的梦，梦中发生的一切都很清晰，仿佛他亲身经历过一般。 这不对劲儿。 常言道，日有所思夜有所梦，梦境是现实生活中光怪陆离的反应，是局部脑组织在人睡眠时未停止兴奋而产生的。 一般来说，梦的痕迹很浅，又是局部脑组织的活动，大部分的梦都是不容易被记住的。 可他每天醒来都会记得很清楚，不仅是昨晚，还有前天晚上，大前天…… 最近几天连起来的梦境，他都记得。 地府医馆的布置，酆漓、小海、夜游神、孟婆……他们的长相，他都记得清清楚楚，还有昨晚去的城隍庙，给他的感觉很是熟悉。 等等，城隍庙！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，帝都西北方是有座城隍庙，几年前他们采药回来遇上暴雨，临时在那里避了避雨。 当时他还仔细打量过城隍像，跟梦里的好像一模一样。 额，果真还是他的大脑根据记忆篡改的光怪陆离？ 昏沉着洗了个澡，陈宸带着疑惑下了楼。 刚走到门口，只见大着肚子的小琴，正靠在门口，按照大鼓的要求摆姿势拍照。 “头再抬一点，我要你的侧脸，歪头，听不懂人话是不是？” “两只手扶着肚子，表情你要满含慈爱，那是你的孩子，不是炸弹！” 拿着手机，大鼓拍照时几乎趴在了地上，他面上带着不悦，对小琴的表现非常的不满意。 其实凌晨那会儿小琴就感觉肚子有点疼，但大鼓睡的死沉，她也不想跟他说话，便一直忍着。 忍到早晨五点，大鼓说要拍一组温馨的朝阳照，便拉着她到门口取景。 一拍就是两个小时，现在她肚子疼的厉害，根本摆不出大鼓想要的姿势。 陈宸几乎在看到小琴的第一眼，就发现她不对劲儿。 “别拍了！” 他上前扶住小琴，扣住了她的手腕。 大鼓气呼呼站起身：“陈大夫，我们是来住院待产，不是来坐牢，拍照你也要管，是不是管的太宽了。” 小琴长得好，清秀温婉又上相，每次发她的照片，都会引来点赞小高峰，所以他便时不时地拍上一组，用来吸引新粉。 在他说话的时间，陈宸帮小琴把完脉，脸色铁青，扭头对大鼓吼了一嗓子：“你闭嘴！” 吼完后他转过头，温和地问小琴：“还能走吗？五步，我们去大厅那张沙发上躺下，可以吗？” 小琴扶着肚子，一头的冷汗。 她咬牙点头：“可以。” 原本肚子是一阵一阵的疼，时不时抽搐几下，慢慢的疼痛时间延长，到现在变成了一只疼，感觉肚子上坠着两个西瓜，往下拉扯着疼。 小琴咬着唇瓣，缓缓吸了一口气，慢慢抬腿，随着腿部的动作，小腹就像被人扯着割肉，一刀又一刀。 她走不动。 “装什么装，不就拍几组照片，不要仗着我疼你，就故意……” “你他妈把嘴给我闭上！” 陈宸吼完，用沉声的声音安抚小琴：“别怕，我是大夫，相信我，我不会让你和你肚子里的宝宝有任何事情。现在我要把你抱到沙发上去，你躺着休息一会儿，很快就会好起来，明白吗？” 第50章 小琴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。 陈宸弯腰，以公主抱的姿势将人抱离地面，他动作很轻也很慢，将人抱到怀里时，几乎看不出怀中人的分量。 -------------------- 所以现在投胎的人到底排不排队？ 第35章 心是黑的 ================== 短短几步路，他走了将近一分钟。 小琴疼的像是浑身被水洗过一样，已经说不出话来。 母体不健康，胎儿也没发育好，九个月的肚子，动了胎气导致的不是早产征兆，而是流产。 陈宸把人放到沙发床上，安顿好后立刻取了银针，他面无表情地捻针刺穴，挑破指尖放血，最后留针关元、足三里。 怀孕期间禁刺，纵使陈宸艺高人胆大，依旧不敢对孕妇的腰部以及上腹部施针。 但为了能够保住胎儿，他掀起小琴的衣襟，搓热手掌，按摩至阴、皮俞、浮柳等穴位，轻柔又不失力道，渐渐将焦躁的胎儿安抚下来。 此刻，陈宸的心里眼里都只有患者，根本没发现，站在他身后的大鼓，悄悄打开了手机摄像头，将他的一举一动都录了下来，尤其是他十指翻飞，指尖不停在小琴腹部跳跃的动作。 十几分钟后，孕妇小腹变的柔软，肚子里的小家伙像是知道自己安全了，小脚丫轻轻蹬了下，恰好对上陈宸食指指尖。 一大一小，隔着薄薄的肚皮，竟有了奇异的互动。 小琴感受到这一脚，愕然垂眸，她死死盯着自己的肚皮，不敢置信。 “她，她动了？” 眼神急切地看向陈宸，小琴眼巴巴寻求着他的肯定。 自从检查出胎儿有问题，肚子里的宝宝便用实际行动向她证明，自己真的不舒服，寻常四个月会有的胎动，她的孩子五个多月才有动静，平时更是安静的可怕。 七个月之后，县医院对她肚子里的孩子判了死刑，她哭过闹过，想过要放弃这个孩子，可丈夫根本不同意，甚至还打算用孩子再收割同情和怜悯。 从那之后，肚子里的宝宝再没动弹过。 小琴也跟着成了行尸走肉，她想就这么着吧，等孩子生下来，她便带着孩子一起走，黄泉路上娘俩还有个伴。 不过在走之前，她一定会撕扯掉丈夫大鼓的面皮，让所有人都看清楚，这个恶魔的真实模样。 陈宸笑着点点头：“恩，这会儿小家伙心情不错，你可以多跟说说话。” 小琴的心软成一团，她把手放在肚子上，小心翼翼地开口：“宝宝，我是妈妈。” 她说的极慢，把每个字都咬的很清晰，像怕孩子听不清一般。 有道是母子连心，她说完的瞬间，在她的掌下便出现一个小手印，轻轻碰触了下，又嗖地收了回去。 小家伙似乎有点害羞，跟妈妈击完掌后，再没了动静。 “是宝宝动了吗？”拿着手机上前，大鼓挤到陈宸身侧，“你快点再让他动一下，我要录视频记录，还要发给粉丝看，她们看到一定很兴奋！” 说到这儿，大鼓的眼睛亮了，越想越觉得可行。 他拉住陈宸的胳膊：“大夫，你听我说，我要那种隔空击掌的效果，就是我伸手隔空摸肚皮，宝宝主动伸手碰过来，那种超级有爱……” 大鼓巴拉巴拉说个不停，越说越激动，仿佛陈宸不是大夫，而是能操控他孩子的机器。 陈宸一把甩开他的手：“拍照我不会，拍片倒是很擅长，你要试试吗？” 一头冷水浇下来，大鼓的热情熄灭大半。 陈宸甚至懒得搭理他，恰好孙亮查完房下来，陈宸立刻问道：“九院有病床吗？” “有。”孙亮点点头，“今天早晨有个出院的，刚好空出来一张床位。” 陈宸：“打120吧，让他们来接人。” 他虽然稳住了孕妇的情况，但患者家属太能作妖，继续留在诊所，并不是什么明智选择。 “我们不去九院！” 听到他们的对话，大鼓瞬间炸了。 陈宸横了他一眼：“为什么？” “不为什么，就是不想去，不行吗？”大鼓执拗道，“在这住挺好的，你挺负责，医术也还不错，没必要反反复复地折腾。” “谢谢你瞧得起我。”陈宸冷声道，“之前你们在县医院做过检查了吧，孕妇和胎儿状况都不好，尤其是胎儿，先天心脏发育不完整，如果我没猜错，之前的医生应该不建议你们要这个孩子。” 一般孕妇在孕八到十周能检测到胎心，胎心不正常，存在杂音并且伴随心率过慢，时不时的监测不到，这种情况意味着，胎儿先天发育不健全，负责人的大夫会建议家长考虑放弃。 听到陈宸的话，大鼓愣了一瞬间。 随后他表情变得凌厉，眼神像刀子般射向小琴：“你告诉他的？” 陈宸冷笑一声：“刚才不是还挺相信我的医术么？这么明显的症状，还用别人告诉我？” “不可能，你连b超都没做！”大鼓一口咬定。 网红诊所怎么可能有真本事，就像他们打造的恩爱夫妻人设，圈了一千多万粉，实际上不也只是为了钱。 自己脏，就理所当然地认为别人都不干净，他的心是黑的，看任何人或事不会白。 陈宸懒得跟他解释，低头将小琴身上的银针取下，叮嘱她不要动，一定要卧床休息。 第51章 做完这些，他起身拿病例，准备接诊。 大鼓拦住他，打开手机视频放在他面前：“陈大夫，我建议你考虑清楚再做决定。” 视频已经做了简单的剪辑，画面上切掉了小琴痛苦的镜头，只留下陈宸搓手，掀衣服，摸小琴肚子的画面。 别说，大鼓视频剪辑的非常不错，消音之后，这画面看上去非常猥琐，感觉陈宸不是给人治病的大夫，而是色欲熏心的臭流氓。 陈宸瞥了一眼，把手机扔给他：“考虑清楚了，九院必须去。” “那就别怪我不客气！” “你随便。”陈宸一点都不在意。 他早就清楚，大鼓这人纯纯是黑心的，在决定收治小琴时，就想到了可能出现的危机。 小爷准备好了，你尽管放马过来。 五分钟后，九院的救护车将小琴带走，临走前，小琴让陈宸小心大鼓：“他很擅长在人前表演，也会煽动大家的情绪，陈大夫你一定要多加小心，如果需要的话，我愿意出面解释清楚这些事。” “这些事不用你担心，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休息，尽量卧床，孙大夫已经跟九院那边沟通好，每天我都会过去看你，你的健康归九院管，肚子里的宝宝目前还是归我管，放心吧。” 见小琴执意去九院，大鼓恼羞成怒，拒绝继续照顾她，从诊所拿走自己的包找了个旅馆住进去。 半小时后，小琴与大鼓的账号发布了一条视频。 视频配文：“我怀着欣喜，满心期待着宝宝的到来，但你们为什么会背着我做这种事？” 内容剪辑的更加过火，陈宸搓手的动作连番放了三四回，按摩穴位的动作调慢，变成了色眯眯摸人的咸猪手。 视频发出十分钟，评论区便炸了。 【什么意思？大鼓你说清楚，是小琴出事了么？】 【什么鬼，有色狼！】 【不对，你们看配文，小琴出轨了？】 【是那个网红医生，妈的，长得人模人样，结果是个色狼，看小琴长得不错就上下其手，大鼓你去告他丫的，送他进局子，我们给你众筹！】 …… 看着这些评论，大鼓躺在硬邦邦的床上，笑的异常猥琐。 “哼，跟我斗！” 他可是特意检查过，诊所病房安了摄像头，走廊也有，但是大厅没有。 这个视频发出来，陈宸就算出来澄清，也是空口白牙的苍白狡辩，网友绝对不会信他。 挑了几条评论，他假惺惺回应：【小琴只是一时糊涂，她肚子里还有我们的宝宝，我相信她一定有难言之隐。】 小琴糊涂，所以小琴说的话也不可信。 他自认为堵住了陈宸所有的辩解空间，并且哪怕小琴生孩子出事，他也能全身而退，大不了重新立一个被辜负的深情人设，照样有网友来心疼他。 仰头灌了一大口啤酒，大鼓盘腿坐在床上，一口花生米一口酒，美滋滋观望着舆论的走向。 陈宸被骂上了短视频热搜。 色狼大夫/姑娘们去医院一定要保护好自己/清除医生队伍里的人渣三个词条，高居热搜前三名。 有些嗅觉灵敏的博主，已经开始分享自己去看病时，遭遇的奇葩大夫。 有的说自己也碰到过这种色狼，有的说女人看妇科碰到男大夫有多尴尬，还有人跳出来说自己割□□时，是二十岁的小护士给自己做的缝合。 也有反其道而行，诉说医疗行业有多辛苦，以及医生眼里无性别的，但热度显然没有前几种高。 陈宸看的直发笑。 他特意上了诊所的认证号，艾特出大鼓的视频，转发留言：有没有清醒点的，把剪辑过的视频恢复下，或者倍速观看试试？ 普通人或许看不懂，但懂点中医的，就能看出他的手法是在做什么。 人世间芸芸众生还是大多数，陈宸转发完之后，杀疯了眼的网友，雄赳赳气昂昂地杀过来，霹雳乓啷一顿乱骂。 陈宸更刚，发文：“骂过我的将被诊所终生拉黑，不接受道歉，坐等打脸。” -------------------- 抱歉抱歉，跨年浪过头，想早起写文没起来，我错了，按个爪印吧，给大家发红包，祝大家2023年钱包满满，工作学业都顺利！！！ 第36章 小爷有证据 ==================== 【不是，这哥们真刚啊，有没有懂技术的，按照他说的恢复下视频】 【一般敢这么刚的，要么事情会有反转，要么就是手中捏了什么把柄，所以是哪种】 【呸！我看就是哗众取宠，真想澄清你怎么不自己恢复】 【百口莫辩罢了，你们还真信】 【就是，这年头还有靠口气澄清的】 …… 顾网上喧喧闹闹的同时，陈氏老中医迎来新的一波患者，对陈宸的恶言恶语，完全没有影响患者对他的信任。 有些人还专门建了诊所超话，里面清一色评论：姐妹们，先别着急反黑，容我先去排个号，排到之后再来洗广场，陈大夫的号太难太难太难抢了。 “没错，先去抢号，姐妹们冲。” “二十出头的陈大夫，能对九个月的孕妇做什么？哈哈哈，脑残网友都给爷整笑了。” 在大鼓粉丝在冲锋陷阵骂人时，陈氏老中医诊所的预约号，已经排到了半个月后，如果不是陈宸特意限制了预约时间，说不定年底的号，都要被大家抢完了。 第52章 眼看网上的舆论开始平息，大鼓趁势又放出几张小琴的照片，以及自己胡子拉碴的颓废照，配文：医术≠人品，我想要的只是一个完整的家，还有老婆孩子健康。 这条视频发出去没多久，就被一个名叫薇薇安的美妆博主转载。 “赞同，医术跟人品无关，网红诊所的大夫就是个道貌岸然的变态，喜欢跟怀孕的女人勾勾搭搭，我闺蜜就是被他欺骗，如今正跟自己未婚夫闹分手。” 转载完这条视频后，她自己又发出一段音频，是当初陈宸带李妍做检查，执意不让张婉跟着的说辞。 “我跟我闺蜜一起汗蒸搓澡都没问题，陪她做个检查，这医生死活不让我进，当时出于怀疑，录下这段录音，孰是孰非大家自己判断吧。” 在大鼓的粉丝看来，这条录音，实锤了陈宸色狼本质。 你一个年纪轻轻的男大夫，为孕妇做什么检查，会不同意让患者闺蜜跟着？就是在正儿八经的医院，也没有这样的规矩吧！ 这个视频发出后，网上替陈宸说话的声音少了一半，口诛笔伐的人越来越多。 三楼病房里，刚料理完父亲葬礼的阳阳爸爸，拿着手机刷到陈宸的视频，不敢置信地看了一遍又一遍。 看完之后，他见阳阳睡的正熟，捞着手机跑进隔壁李妍的病房。 李妍正坐在轮椅上，给自己的宝宝念通话故事。 听到门口的动静，她抬头：“是阳阳饿了吗？” 前几天都是她帮忙照顾阳阳，小家伙鬼精鬼精的，不知是不是知道她有奶水，总是贴着她蹭，她一时不忍便喂了几次。 阳阳爸爸摇摇头，把手机递给她：“你看到这个了吗？” 李妍下意识接过手机，但没忙着看，而是催促阳阳爸爸：“你把孩子抱过来，别让他自己一个人。” “好，你先看，我去抱他。” 李妍这才低头去看，与此同时，她自己的手机也不安寂寞地响起来，是周呈坚打来的。 李妍深吸一口气，接了起来。 周呈坚：“妍妍，你真的跟那个大夫……” 说到一半，他语塞住，只留下一声长长的叹息。 “大夫？”李妍皱眉，“你在说什么？” 周呈坚：“算了，当我没说，明天我去医院看你。” 说完这话，他便挂断了。 李妍觉得莫名其妙，放下手机，琢磨了几秒钟，想不明白便直接略过。 阎罗门前走一遭，不仅让她多个小宝贝，好像还治好了她的恋爱脑，原本占满她整颗心脏的男人，现在看看，竟也少了当初的惊艳和担当，反倒有些眼瞎心盲，优容寡断。 男人扔一边，李妍低头看阳阳爸爸递过来的手机，越看越觉得气愤，等听完张婉放出的那段录音，她气的抓烂了儿子的童话书。 “这个贱人！！！” 在心中滚了千百遍的脏言恶语，最终李妍也只骂出来这么一句，多年的教养让她说不出污言秽语，只能气的脸色发白。 真的快气死她了！ 阳阳爸爸抱着孩子进门时，被李妍的脸色吓的不轻，连连询问她用不用叫大夫。 李妍深吸一口气：“不用，待会儿得麻烦你帮我一个忙。” 陈宸是自己和孩子的救命恩人，稍微恢复一点后，她上网查过羊水栓塞的死亡率，能够活下来，真的全凭陈宸的医术仁心。 她还记得在生产时，陈宸帮她揉肚子，修长的手指充满力道，一下又一下，接连推揉一个多小时，愣是用巧劲儿帮孩子挪正了胎位。 救人时，他的眼里根本没有男女，只有生命，一条条鲜活而又即将走向死亡的生命。 李妍琢磨半天，录了一条澄清视频，她思来想去按住没法，转身下楼去找陈宸。 陈宸还在接诊，今天上午的病人有很多需要针灸、艾灸的，也不知道谁传的谣言，说他针灸出神入化，能治各种关节疼痛，然后就来了一大堆风湿患者。 真是谣言在前面飞，小陈大夫在后面追，连解释的余地都没有。 李妍在走廊等了半小时，也没见陈宸得闲，无奈之下只能上楼。 在一旁打下手的孙亮注意到她，趁陈宸给患者针灸时，上楼问她是不是有哪不舒服，李妍便将视频的事告诉了他。 孙亮脸上没什么表情：“没事，你想发就发，反正他也不在意。” 他目睹了陈宸怼大鼓，网上这波喧嚣完全是在意料之中，只不过没想到张婉还留了后手。 李妍捏着手机，想了半天，还是将自己录好的澄清视频发了出去。 “我是李妍，也是录音当中的孕妇，现在说明一下当时的情况，我怀孕七个半月，闺蜜以我男朋友不想要孩子为由，骗我去堕胎，没错，七个半月的宝宝，她让我堕胎。当时陈大夫说要单独检查，其实只是个借口，他想支开我闺蜜，询问我是不是真的想放弃这个孩子，结果是我亲口问了我男朋友，他表示很期待我们共同的宝宝。然后我质问了闺蜜，她矢口否认的同时将我推倒在地。” 说到这里，她把镜头转向了还在保温箱的宝宝，虽然小家伙长开了不少，但也能看出是个早产儿。 “七个半月，我的宝宝提前来到这个世界，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会相信，摔倒的那一刻，我脑海里闪现的是陈大夫当时嘱咐我的话，要我遇到问题就来找他，他会帮忙，所以我来了，难产加羊水栓塞，陈大夫竭尽全力将我救了回来，我不敢想象如果当时没来找他，自己会有什么样的结局。” 第53章 李妍已经开始哽咽，保温箱里的小家伙也跟着哭嚎了一声，呆萌的小模样，简直萌化了众人。 等情绪平息下来，李妍又继续说道：“本想等出了月子，再跟我的好闺蜜算账，但她诬陷我们母子的救命恩人，我不得不提前站出来，你播放的录音做了剪辑，陈大夫那有完整视频，什么时候捶你看他心情，但我这有更精彩的，你不妨先看看。” 李妍放出的也是音频，她当时找张婉对质时，想录下来给男朋友听，揭穿她这个红茶婊，没成想竟成了她被张婉故意伤害的证据。 视频发出去，并没有太大的流量，李妍不是什么大v，账号早就长满了草，发出来只有零星几个阅读。 她急的直冒火，关键时刻，男朋友启动了钞能力，帮她买了推广。 没错，周呈坚看到李妍的视频之后，不敢相信自己的发小是那种人，可是铁证面前他甚至都不用去质问。 翻来覆去琢磨这些年的过往，他终究还是想明白了，在来给女朋友道歉的路上，他先准备了推广这个诚意。 不得不说，钞能力的确有用，短短半小时，李妍的视频上了热门。 吃瓜网友简直忙坏了，一堆人艾特当地网警，还有艾特知名刑事律师的，纷纷扰扰开始讨论闺蜜情会有多塑料。 大鼓与小琴的粉丝愣了，还没考虑清楚是怎么回事，立刻有人引导：“兄弟们，别管隔壁，隔壁是个分流的坑，我们要全心全意守护大鼓与小琴，让这对小夫妻圆满。” “对，不要忘记我们的目的，把那边的热度踩下去。” 从一开始，薇薇安的粉丝就有点懵，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后，李妍的澄清视频便发了出来。 一口大瓜吃到自己身上，这种感觉怎么说呢，不脱粉回踩简直都对不起薇薇安那张大脸。 让你蹭热度，让你虚伪，让你蛇蝎心肠。 姐妹们，被个红茶婊教了一年多美妆，我有罪，请法律不要饶恕她。 如果是真的，这个博主就不只是红茶了，还是个法制咖，恐怕在网上要查无此人了。 我就说上次在她这买的面霜是假货，用了烂脸，你们还不信，这种人一看就恰烂钱。 …… 等到陈宸忙完休息时，吃瓜网友早就吃了好几轮。 有些甚至舍不得放下手机，总觉得这个瓜，几分钟一反转，精彩的让人眼花缭乱猝不及防。 陈宸捞出一包鱿鱼片，一边嚼一边上网冲浪，冲到激动处，他登上诊所认证号，发了段欠嗖嗖的文字：“小爷有证据，就是不放，哼，吓死你！” -------------------- 抱歉，最近不太舒服，更新时间不稳定，但能保证每天都更 第37章 小爷有证据 ==================== 害怕吗？ 当然害怕！ 张婉已经被李妍锤死，如果陈宸再放出她鼓动李妍堕胎的视频，恐怕再无翻身可能。 至于大鼓，他心里直富安犯嘀咕，琢磨着陈宸手中的证据到底是什么。 出于对证据的忌惮，整整一下午，他都没敢继续鼓动粉丝，权当自己伤心过度买醉去了。 有证据不放，这比放出来还让人难受。 网友更是抓心挠肝地不停刷新，希望下一刻能吃到新的瓜，然而刷了一下午，陈宸还真是说到做到，半点没露。 【不是，这哥们到底是不是在故意吊我们胃口，等了一下午，真就不放？】 【我不管，@陈氏老中医，这口瓜我必须要吃，你赶紧放，不然赔我不断刷新的流量】 …… 诊所微博被@到卡顿，陈宸依旧没搭理，惹得网友群情高涨，扬言再不发证据，就杀到诊所现场看。 陈宸还是没理会。 也不是他不想理，而是实在抽不出空，几十位患者眼巴巴站门口等着他，他连去洗手间都得一路小跑，哪还有功夫刷手机。 循着热度，一些网红博主气势汹汹杀到诊所，到了之后瞬间傻眼，直播镜头扫到那些排队的患者，几乎惊掉下巴壳。 【忙成这样，还有心思跟孕妇患者勾搭？】 【哈哈哈，滑了个大稽】 【话说有没有大手子恢复视频，感觉吃了口下药的瓜】 【没恢复，但我大学学的是中医，放慢速度看了下，是安胎的手法，你们吃的不是下药瓜，而是被人咕咚咕咚灌农药】 …… 小勇是奇葩事观察主播，他来到诊所时，天已经暗下来，诊所门口还有二十多个人在排队。 见他走过来，离他最近的大妈满是防备：“小伙子，你有没有号？我告诉你想在这看诊，必须有号，没号不给看，有号也不能插队的。” 说完她还往前走了两步，把跟前面人的缝隙缩到插不进一个拳头，唯恐小勇会不讲武德插队。 小勇干笑一声：“您误会了，我不是来看病的，这家诊所最近人都很多吗？” “当然了，这个号可是我闺女抢了好几天才抢到的。”大妈骄傲地说道。 小勇笑着搭话：“您闺女可真孝顺，现在的年轻人工作忙、压力大，稍一不注意就会忽视长辈，还是您福气好。” 一边跟大妈搭话，小勇一边将诊所附近的状况拍了个遍，身为奇葩事主播的嗅觉告诉他，这个诊所不简单。 第54章 果然，没过多久，直播间就被吃瓜网友挤满，密密麻麻的评论刷过，纷纷让他对今天的事情进行点评。 小勇也不藏着噎着，他向来是因为大胆的点评深受粉丝喜爱，有几次遇到奇葩事，一时热血上头，开着直播跟奇葩吵架的录屏视频应有尽有。 “咳咳，这事怎么说呢，本来我站悲情男主，现在忽然有点同情诊所大夫了，就这工作量，一天下来能爬回家，给自己煮碗面都是壮士，哪有时间做其他的。” 他说的也是实话，反正他直播一整天，是没力气回家之后再做饭洗碗的。 直播间粉丝：“懂了，主播是条单身狗。” 插科打诨看热闹的很多，有几个大鼓的粉丝混进来，被直播间其乐融融的气氛感染，身上的戾气消散了许多。 头脑冷静下来，再去思考问题，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儿。 按照大鼓营销的人设，两个人恩爱多年，如今又有了即将出生的孩子，小琴就算再怎么样，也不会短短一天，就喜欢上主治医生。 大鼓发的视频，拍摄时间是在今早，关键是今天他还发了一组图片，拍摄时间也是清晨，地点就在诊所门口。 “卧槽，我把时间线捋了捋，好像发现了真相。” 一个清醒粉丝发文，她按照时间线把图片统一整理，进行了合理揣测：“大家看，小琴拍美照时，太阳刚升起来，这张图片能看到太阳高度，视频当中的太阳也在东边，但明显比照片中升的高一点。” “视频发出来的时间是十点半，所以合理怀疑，小琴是因为拍照动了胎气，然后医生帮忙按摩安胎，后来又发生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，他们闹掰了。” 可以说，这个分析有理有据，已经接近真相，获得了很多理智粉的支持，他们纷纷@大鼓与小琴，让他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。 不理智的粉丝，看到分析后纷纷指责，说她们是诊所派来的卧底，故意带不好的节奏，理智粉让她们带脑子仔细看，一来一往竟吵的不可开交，粉丝内部正式开撕。 大鼓看到这个走向，立刻慌了。 他发了两条文字，想要制止内部矛盾，但都徒劳无力，激动一天的粉丝，现在纷纷找到了发泄口，撕的难舍难分。 陈宸就是在这个时候忙完的。 此时，太阳已经落山，月亮高高挂在枝头，帝都街上霓虹闪烁，与群星一起驱散了原本的黑暗。 陈宸伸了个大大的懒腰，肩胛骨咔吧咔吧响个不停，他苦着个脸做了几组拉伸，让孙亮调出明天的预约信息。 “累死我了，你快帮我看看，明天的患者不会还是个个需要针灸吧？” 孙亮：“不会，一半一半吧，看年龄是这样。” 陈宸长舒一口气，掐打着自己的老腰：“不行不行，受不了了，我要去给师兄师姐们打电话，外援再不回来，他们怕是要看不见自己的小师弟。” 孙亮耸了耸肩膀，表示爱莫能助。 学了十几年医，让他上手术台帮忙切切缝缝没问题，单纯针灸，他是真不行。 陈宸唉声叹气打了几个电话，竟然都不在服务区，奇了怪了，算时间应该从深山老林出来了才对，难不成遇到大宝贝了？ 带着乱七八糟的猜测，陈宸掏出一瓶酸奶，仰头灌了下去。 终于活过来大半！ “九院妇产科那边怎么说？”隔空扔给孙亮一瓶酸奶，陈宸漫不经心地问道。 孙亮调出几张影像：“你自己看吧，跟你说的差不多，儿科那边也给我打过电话，问问能不能参与治疗，当然，以学习为主。” “没问题，反正到时候孩子生出来，也得在九院住着，咱们小破诊所条件有限，还是九院家大业大。” 陈宸一点都不酸，他夸的诚心诚意。 两年前他向爷爷提议，扩建诊所顺便添点现代化设备，被老爷子一顿骂，说他不务正业，想用冰冷的机器设备，取代他们有温度的诊疗，让他想都不要想，再想就逐出师门。 当时他还问了句，逐出师门的话，姓要不要一块摘掉，到时候他就叫宸宸，反正听上去都一样。 气得老爷子举着鸡毛掸子追了他两条街。 哎，都是往事。 - 正事解决完，陈宸划拉着手机开始看热闹，没想到一下午过去，不光骂他的人少了，竟还有一堆道歉的。 在诊所认证的账号下，言辞恳切地道歉，说自己受了蒙蔽。 随便划拉过去，道歉的都数不过来。 陈宸冷笑一声，发博：“晚了，早说了，道歉也没用，说拉黑就拉黑。” 道歉有用的话，还要警察做什么？ 网上顿时哭嚎声一片，因为他们发现，用骂过陈宸的账号去诊所的小程序抢号，竟然真的显示，因为骂过医生，不予办理抢号业务。 这还不算完，他们注销之后重新申请的新号，依旧因为实名认证，而不被诊所程序通过。 没病的还好，那些身体有点不舒服的，简直难受的抓心挠肝，仿佛错过了什么天大的机会。 看到他们在网上哭嚎，陈宸笑的超级夸张，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，简直让人没眼看。 九院妇产科病房，小琴思来想去，都觉得不能拖累陈大夫。 她找医生要来了自己的诊断书，以及胎儿影像，登录到小琴与大鼓的账号，公布了病情。 第55章 “一直以来，都想告诉大家真相，我们并不是恩爱夫妻，大鼓常年对我实施冷热暴力，因为取证困难和家人的阻挠，我多次起诉离婚都没成功。如今他为了立人设，想用心脏发育不完整的宝宝，讹诈陈氏老中医诊所，被陈大夫发现后恼羞成怒，才有了今天上午的风波。我很抱歉，没有早点说出实情。” 她情绪很激动，言辞很不华丽，力求将事情说清楚。 也因为时间紧张，大鼓一直尝试将她挤下去，所以小琴说的有点颠三倒四，但网友都看明白了。 尤其是病例，在他们看清楚病历上的内容时，才真真的明白，自己受到了多大的愚弄。 以往的视频里，大鼓为了让小琴能吃点东西，那可是煞费苦心，收获了一波又一波粉丝的羡慕，可结果竟然是孕妇营养不良。 四维彩超上，宝宝长得白白嫩嫩，说不出的可爱，当时大鼓还说他们的女儿漂亮又健康，结果呢？ 心脏发育不完整，还是在怀孕八周时就发现的问题。 他们不敢相信，大鼓嘴里到底那些话是真的，或许一句真话都没有，想要的只有他们兜里的钱。 这个人真的是可恶透顶！ -------------------- 第38章 信仰 ============== 用虚假的人设吃尽粉丝红利，在真相大白的那一刻，自然也要承受粉丝的反噬。 大鼓翻车翻的理所应当。 粉丝黑了他们当地医院的就诊记录，一切果真和小琴说的一样，怀孕初期就发现孩子不正常。 不仅如此，他们顺藤摸瓜，查出大鼓嗜赌如命，曾向多家银行贷款，也借过高利贷，所有欠款都是最近一年还上的。 更让人不可思议的，是网友在他过去使用的聊天软件上，发现了跟男性的大尺度照片，同时还有他跟不同男性的开房记录。 镜头前的夫妻恩爱，原来全是工业糖精。 事情公布之后，账号上的一千多万粉丝，半小时内掉了一半，剩下的纷纷留言，让大鼓退还打赏，否则将会向有关部门提起诉讼，告他诈骗。 更有一些情绪激动的，扬言要给他好看。 大鼓龟缩在旅馆中，各种恶毒的言语纷至沓来，他蜷缩在床角，吓的瑟瑟发抖，在看到一条留言说，已经查到他落脚的地方，今晚就来找他要个说法时，彻底呆不住，抓起行李一溜烟跑出旅馆，连退房都没办。 他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一阵乱跑，跑累了才停下来，摸出手机打电话。 电话接通的瞬间，大鼓哇一嗓子嚎出声：“妈，救我！” 每个熊孩子身后，必然少不了一个熊家长，大鼓的母亲更是个中翘楚，她深知儿子本性，却从没想过让他改，而是想尽办法让他释放天性，教他怎么做才能控制住自己的媳妇，怎么做才能让外人都相信自己。 听到自家儿子求救，大鼓母亲立刻杀到帝都，将他接回家，一点都没想过自家儿媳还在医院待产。 接下来的纷扰，基本是粉丝和大鼓的骂战，最后也启动了司法程序，大鼓受到了应得的惩罚。 具体如何，陈宸没有细看，他比每天都拉磨的驴还忙，哪有空关注这些事情。 不过，小琴的病情，他是一点没放下。 这天晚上，陈宸结束诊所的工作后，照例去了九院妇产科。 一进病房他便发现，今天的小琴比往日明媚了些，见到他露出的笑容灿烂无比。 陈宸上前帮她把了把脉：“不错，今日的脉象比之前都好，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吗？” 小琴连连点头，笑道：“是我外婆来了。” 她说的外婆，并不是亲生的，而是一个将她养到八岁的老妇人。八岁生日那天，她的父母找到她，说她一出生就被人贩子拐了去，他们辛苦寻找了八年才找到她。 小琴被领了回去，回去后她发现，家里已经有两个弟弟，日子过得很艰难。 父母常说都是因为找她，家里才这样难过，小琴只能做更多力所能及的活来弥补，久而久之，她成了一大家子的保姆，对父母的话更是言听计从。 嫁给大鼓，也是父母帮她张罗的，她根本没办法拒绝。 也是从嫁给大鼓之后，她越发想念外婆，想念八岁前被人放在心尖上疼爱的感觉，如果现在让她选，她一定不会跟父母走，而是留在外婆身边，快快乐乐的长大。 现在在她最困难的时候，外婆竟然再次出现，她背着一大兜自己小时候爱吃的东西，逆着光朝自己走来。 只一眼，小琴便认了出来。 “外婆还跟十几年前一样，一点都没变！”她双眼亮晶晶的，从床头桌上拿出一枚洗好的水蜜桃，递给陈宸，“尝尝，我外婆自己种的，可好吃了。” 拳头大的水蜜桃，水灵灵的，一拿出来满屋子都是鲜甜味，陈宸也没跟她客气，接过来就是一大口。 汁水横流，甘甜不腻，简直是大夏天的消暑神器。 “好次！” 见他吃的香，小琴没忍住，也拿出一个，两人对头啃。 吃完之后，陈宸擦干净嘴巴，中肯道：“有外婆在，你跟宝宝肯定都会平平安安。” “那当然！” 小琴外婆打热水回来，听到这话立刻赞同道，“囡囡是个有福气的娃娃，她的崽一样有福气。” 第56章 外婆看上去六十岁上下，穿着棉麻衣衫，头发有点发灰但很浓密，编成了个大辫子垂在身后，整个人带着说不出的干练。 陈宸站起来问好，外婆放下水壶，握住他的手道谢：“陈大夫，我知道你，在手机上我都看到了，谢谢你救了小琴，你是我老婆子的恩人，以后有机会我肯定会好好报答你的。” 她的手很大，有些粗糙，握着陈宸的手很有力，能看得出来，是真的心疼小琴。 陈宸笑笑：“医者仁心，救人是我的职责。” 外婆依旧真诚道谢，末了从自己包里翻出两个护身符，一个戴在小琴脖子上，另一个说什么都要塞给陈宸。 “大夫，你别笑话老婆子迷信，这护身符我特意带到城隍庙开的光，有城隍爷保佑，一定会给你带去平安。” 陈宸本想推拒，可听到城隍两个字，他忽然愣了下，垂眸看向胸前的护身符，竟有种淡淡的熟悉感。 “谢谢外婆，我一定好好戴着。”他不再推拒，任由老太太给他戴上。 老太太很开心：“当年我就是在给城隍爷上香时，捡的小琴，是城隍爷给我送来的外孙女，兜兜转转这么多年，该是我的就是我的。” 她虽然年纪大，却一直与时俱进，智能手机比小年轻玩的都溜，从小琴发短视频开始，就悄悄关注着。 看到她被大鼓欺负，遇到这么大一道坎后，老人家说什么也呆不住，简单收拾了一番，便买机票飞到帝都。 以后的日子，有她在，谁也别想欺负小琴！ 陈宸陪老太太聊了一会儿，才回诊所，一路上他紧紧捏着胸前的护身符，脑海里盘旋着朦胧的石像，耳边不断有叹息声响起。 “喂！” “啊~” 眼见陈宸要撞门，孙亮出声提醒了句，谁曾想，他在走神，被这声喂直接吓成了土拨鼠。 更可怜的是，他下意识抬头，鼻子撞到玻璃门上，直接喷出两管血。 -------------------- 啊啊啊，又有小可爱送我营养液，开心！！！ 第39章 岁月的馈赠 ==================== 有一滴滴到他手指上，顺着指缝流进护身符，护身符发出一抹光，又迅速暗淡了下去，仿佛从来不曾有过异样。 鼻孔里塞着两团棉花，陈宸两腿一蹬，死鱼般躺到椅子上。 “吾命休矣！” 孙亮擦干净地板，抬头：“死不了，创伤性鼻粘膜破裂，只要没有凝血障碍，死人几乎不可能。” 陈宸：…… 就说不能跟医生做朋友，难得矫情，竟然还被拆台！ 他难道不知道鼻子撞出血之后死不了么？ 抬手抽出一个保证捂脑袋上，陈宸拒绝跟他交流，一动不动装咸鱼。 陈宸耸了耸肩膀，继续忙活自己的工作。 不喜欢听实话的人，真是好生奇怪，自欺欺人很好玩么？ - 直到晚上睡觉躺下，陈宸的鼻子依旧很酸，他捏着护身符琢磨，这玩意儿到底管不管用，刚戴上就见了血，不像是吉兆呀。 带着这样的想法，陈宸缓缓入梦。 梦里的一切都很熟悉，他狗刨上岸，没急着去医馆，而是根据记忆中的方向，朝着城隍庙走去。 城隍庙的位置很偏，他记得当初走了很久，沿着当时的路走到地方时，面前却没有城隍庙。 陈宸无奈在原地转了几圈，四周一片平坦，别说城隍庙那么大一个庙，就连个茅草屋都没有。 “不会吧？”陈宸抬头望天，一脸无辜，“我记得明明就是这里的。” 难不成在梦里，他成了个路痴？ 原地纠结了一会儿，陈宸无奈原路返回，只是走着走着，眼前的景物越来越陌生，他的心里也越发没底。 半小时后，看着面前穿着法衣的酆漓，陈宸长长叹出一口浊气。 都怪天太黑，让他找不着方向，不然一定不会迷路，还迷到阎罗殿来。 没错，他误打误撞进了阎罗殿，面前穿着法衣的酆漓，实际上是个等比例塑像，若不是塑像前放着供桌，供桌上还燃着三炷香，陈宸都不一定能认出来。 压下心中的怪异感，他虔诚上前对着塑像鞠了三个躬：“都是老朋友，酆都大帝你别见怪，我走累了，借你的宝地休息一会儿，一会儿就走哈。” 说完他随意找了个垫子，一屁股坐下去，背正好靠在酆漓神像的小腿上。 因为觉察阎罗殿有生人闯入，神魂紧急赶来归位的酆漓，就这样被靠在了神像里。 阎罗殿的神像，是用他的一缕神魂塑造，陈宸靠的结实，给酆漓的直观感受就是腿上贴了一个人，三十六度多的体温，不断透过薄薄的衣衫，持续温暖着他冰冷的小腿。 明知就算自己动了，陈宸也感觉不到，可酆漓就是耐着性子，在神像中一动不动，甚至跟神像完全融为一体。 陈宸走的很累，坐姿大开大合，没有半点端方雅正的自觉，为了缓解疲劳，他还时不时交叠双腿，左挪右拱下，竟一屁股坐到了神像脚上。 酆漓怕冰冷的神像太硬，在他坐到的一瞬间，立刻捏了个法诀，将神像材质变软，尤其是膝盖往下，能被陈宸接触到的位置，全都换成了填充蒲团的棉花，让他坐上去没有感到一点硌。 陈宸对这一切都无从得知，他坐着拉伸了下筋骨，等腿不那么算的时候，就起身离开了阎罗殿。 第57章 好在走出阎罗殿没多远，陈宸便看到了忘川河，他沿着忘川河逆流而上，很快找回方向感，熟门熟路回到医馆。 还没进门，就听到小海在里面嘎嘎直笑的动静。 陈宸推门而入，果然见这个小家伙，正毫无形象地摊成一张黑饼，咧着大嘴不断在桌面上弹来弹去。 “哈哈哈，这人也太有意思了！” “美女姐姐，还有没有其他好玩的事，你每天都守着奈何桥，是不是非常有意思，赶明儿个，主人不在的时候，我去给你帮忙好不好？” 小海向来爱热闹，陈宸不在时，他一个人守着医馆，无聊地抓个苍蝇都能聊半天。 “不好。”陈宸言辞拒绝，“你这么调皮，去了只会给孟婆姐姐捣乱，要是误了投胎大事，到时候牵连孟婆姐姐怎么办？” 听到误了投胎大事，孟婆的脸色变了变，很快恢复如常。 她扯着面皮笑了笑：“小陈大夫你别吓唬他，无非就是一勺汤的事，小海耽误不了什么的。” 陈宸陪着笑了笑，没说话，显然还是不同意小海去帮忙。 小海也不闹腾，咧着嘴角扑向他：“主人，你来了！” 陈宸伸手接住他，揉了揉他圆溜溜的身子，才抬头看向孟婆：“是身子又不舒服了吧，跟我来，我帮您看看。” 孟婆跟在陈宸身后，去了诊疗室，进门后脸色立刻暗淡了两分。 把脉结束后，陈宸一脸凝重：“抱歉，您的身体……” 他顿了顿，看着面前这张肌肤柔嫩、吹弹可破的面皮，有点说不出衰老这两个字。 孟婆原本满含期待，在看到他凝重的神色后，额头蹙成川字纹，眼神暗了下去。 “直说吧，小陈大夫。”她闭上眼睛，低声道，“我能接受。” 陈宸张了张嘴，到嘴边的话忽然又转了个弯：“我能冒昧问一句，您的皮肤是怎么保持的吗？” 孟婆摸了摸自己的脸，心下一片酸涩。 “我是这样想的，您既然能延缓肌肤的衰老，说不定同样的办法，也能延缓肌体的老化。”见她不开口，陈宸解释道。 她的身体已经到了强弩之末。 孟婆苦笑一声，捂着脸低下头，接着她手臂上的肌肤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松弛、发暗，几个呼吸间，原本白皙光滑的皮肤，竟比老树皮还要斑驳。 纵使见多识广，陈宸也差点尖叫出声，好在，坚定的职业道德信仰，让他将嗓子里的尖叫声吞了回去。 好半晌，孟婆才缓缓抬起头，她盯着陈宸的眼睛，问道：“很丑吧？” 问完，没等陈宸回答，就飞快地低下头捂住耳朵，将自欺欺人贯彻到底。 陈宸没急着回答，孟婆脸上的皮肤比胳膊上好一些，但也长满了褶子，额头上还长了几个老年斑。 但并不丑。 有道是美人在骨不在皮，纵使经受了岁月的洗礼，饱经风霜后，肌肤越老越能显示出骨相美。 孟婆就是这一种，虽然没了精致的妆容，但她轮廓纤细，五官精致，尤其是那双看遍世间万般魂魄的眸子，依旧别样动人。 几分钟后，孟婆缓缓放下胳膊，她咬牙使出神力，迅速恢复了往日的容颜。 “对不起，我做不到。” 所剩无几的神力，若是用来维持肌体的正常，势必得放任肌肤的老化，她试过了，真的真的无法接受。 她不仅不敢照镜子，甚至不敢面对别人的目光。 根本无法想象，顶着那样一副衰老的皮囊，她要怎么站在奈何桥上，接受万千鬼魂的目光洗礼。 不，她做不到。 陈宸也不勉强，转而提笔开药，返老还童他做不到，但适当强健筋骨，同时辅以适量运动，肌体的老化是可以延缓的。 开完药，他递给孟婆，说道：“我并不觉得丑，在人间我见到了很多自然衰老的人，他们皮肤松弛，长满老年斑和褶皱，但一点都不丑。人间有句话，叫做皱纹是岁月给予的最好礼物，每一道皱纹每一块老年斑，都向世人展现着经验与睿智。” 孟婆勉强挤出一抹微笑，她无法理解陈宸的话，只忧心忡忡接过药方。 接过后，她怯生生抬起头，面含祈求：“陈大夫，关于我的身体，可以请你帮忙保密吗？” 陈宸毫不犹豫：“当然，这是作为医者的职业道德。” “谢谢。”孟婆拿着药方，飞快跑出医馆。 小海在她背后伸头喊：“美女姐姐，真的不用小海帮你熬药吗？” -------------------- 啊啊啊，又有小可爱投喂营养液，爱你爱你，就是我最近不太舒服更得少，貌似进了羊圈，昏昏沉沉脑袋疼，但没测抗原，反正都是吃感冒药……等我活蹦乱跳的，一准加更，怒更一万二，先打个欠条，嘿嘿 第40章 小叔子 ================ 陈宸伸手把小家伙捞回来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，入手瞬间，他感觉小海重了不少，仔细看，小黑球确实比原先大了一圈。 胖嘟嘟的手感，简直是极致撸猫体验，顺滑绵软还不掉毛。 陈宸忍不住把他搂起来，狠狠吸了一口气。 爽！ 小海龇牙咧嘴，好一顿咧咧：“举人，你再奴我，我揍离家出走！” 离家出走？ 第58章 那岂不是更得撸够本，于是陈宸开始变本加厉，势必要把这个小家伙撸掉一层毛。 小海也相当配合，他顺着陈宸的手，缓缓幻化出一缕黑色的猫毛，随风摇曳飘散到地上，没多大会儿，陈宸手中的小黑球缩小一圈，地板上铺了厚厚一层毛。 小海：“古有彩衣娱亲，今有化体为毛逗主人，只要主人开心，小海做什么都不委屈。” “呜呜呜……” “嗷嗷嗷……” 说好不委屈呢？ 主仆俩玩了好一会儿，陈宸才收了心，坐到旁边看古籍。 地府的古籍浩如烟海，记载的内容更是繁杂多样，他原以为草草看一遍不会有什么效果，可在合上古籍的那一刻，陈宸清楚地感受到，自己全记住了。 过目不忘，是他小时候最想拥有的技能。 毕竟刚开口学说话，爷爷就教他背汤头歌，识字之后更是灾难，没几天就要背一本医书，老爷子拿着戒尺检查，稍有不对就是戒尺伺候，陈宸小时候顽皮的很，做小抄开小差都干过，挨的戒尺也最多。 现实中要是有这技能，得少挨多少揍。 一边啧啧感叹着，陈宸又翻开了新的一页。 新看的这本是地府药草实录，里面记载，忘川河北岸，长有一种名叫文茎的树，此树无叶却能结果，于每月月中，在忘川河水将月华反射到文茎树枝头时，其枝头便会挂果。 该果吸收了月之精华，又以忘川河水浇灌，食之可青春永驻。 青春永驻！ 那孟婆岂不是有救了？！ 陈宸心中大喜，他算了算日子，巧了，今天就是月中。 他捞起小海，朝着书中记载的方位跑去，沿途经过奈何桥时，都忘了跟孟婆打招呼。 忘川河北岸，举目一片平坦，陈宸沿着岸边走了一个多小时，别说树了，连根草都没看见。 他累的蹲坐在路边：“什么嘛！古籍还骗人？” 正嘀咕着，不远处有个人迎面走来，他身上背着筐，手中拎着几根树枝，在空旷的地面上，分外惹眼。 陈宸想都没想，立刻迎上去：“几位大哥，麻烦问一下，你们是在哪找到这些树枝？” 来人上下打量他一番，也没藏私：“你是新来的吧，这些干柴是从符羽山上捡的，平时用来烧火做饭都不错，你要是想要，就顺着忘川河继续往前走，看到那个凸起的坡没有，那就是符羽山，山脚下都是这种树枝，想捡多少有多少。” 陈宸顺着他手指的方向，果然朦朦胧胧地看到一个凸起，有雾气挡着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。 “谢谢这位大哥！”陈宸开心道谢，兴奋之余，他脑海里琢磨，原来地府还有原住民，也要生活做饭，好神奇。 朝着凸起一直走，陈宸走到脚发麻，眼前的凸起只是明显了些，他咬了咬牙，鼓起腮帮子，小奶膘跟着精神抖擞：“区区一座山，我还能走不到？小爷还不信这个邪了！” 于是，陈宸一直走一直走，直到阳光透过窗户照到他脸上，他抬起胳膊捂住眼，腮帮子缓缓上下抖动，意识也在此刻逐渐清醒。 睁开眼，他呆呆盯着屋顶看了半天，才意识到，自己已经从梦里出来，不用再没完没了走路。 昏昏沉沉洗漱完，陈宸拖着沉重的步伐下楼，小腿就像绑了个沙袋，怎么都提不起来。 孙亮看到他，招呼都没打，直接指向门外。 玻璃门外站着一对母子，两人穿着朴素，母亲牵着孩子的手，冲陈宸笑的异常拘谨。 看到陈宸下来，母亲扯着嗓门喊道：“开门呀，大夫，开门，我们看病！” 怕陈宸听不见，她还特意指了指手中牵着的孩子，又指了指自己的头。 陈宸皱眉，抬头看了一眼大厅正上方的挂钟，早晨六点整。 距离八点正式上班，还有整整两个小时。 他看了看时间，又看了看门外的母子，到底还是不忍心占了上风，硬着头皮打开门，将人请了进来。 进门后，母亲立刻拉住陈宸的手：“大夫，我在我儿媳妇儿手机上看到过你，他们都说你医术特别好，所以我才带着孩子连夜赶过来的，请您救救我儿子，求求您了。” 说着，就拉着陈宸的胳膊跪了下去。 陈宸头皮一阵发麻，使了个巧劲儿一把将人拽了起来。 笑话，这位母亲看上去至少五十多岁，他怎么受得起她的跪拜。 可能受梦里影响，陈宸发现自己越来越迷信了。 他把人拉起来，顺势将他们带到问诊室，简单问过之后，知道这位母亲名叫王素莲，五十一岁，她手中牵着的是自己三岁的小儿子。 “大夫，麻烦您帮忙看看，这孩子是不是脑子坏了，他从生下来，就格外黏他嫂子，会开口说话的时候，一口咬定他嫂子是自己媳妇儿，如今我大儿媳要改嫁，这孩子死活不同意，整天要死要活的威胁，哎，这叫什么事儿。” 王素莲之前跟丈夫育有一子，名叫周刚，周刚结婚后带媳妇度蜜月时，乘坐的游轮翻了，他死命将不会游泳的媳妇推上岸，自己却被浪打进海里，没再上来。 中年丧子，王素莲两口子悲痛欲绝，经过一段时间的痛不欲生后，两人决定再生一个孩子，就是现在她牵着的周继。 谁曾想，周继生下来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，不哭不笑不吃母乳，每天都要自家嫂子抱，不然就嗷嗷乱叫。 第59章 长到六七个月，他便开口说话，第一句就是喊自己嫂子为媳妇儿，黏人黏的越发厉害。 后来，他嫂子在别人介绍下，准备开始新的生活，周继却不愿意了。 他每天堵着嫂子的门，骂她忘恩负义、水性杨花，骂来骂去无果后，竟然点了一把火，要把人烧死。 这还了得？ 王素莲夫妻二人这才意识到，自家的小儿子有问题，他们开始带着他看医生。 一开始，周继是抵制的，他甚至游说自己的父母，让他们留住嫂子，等自己长到能行房，就让嫂子做自己媳妇儿，还说这样做能省下一份娶媳妇的钱，留给他们两口子养老。 听到这话，两口子完全吓呆了。 还不到三岁的孩子，能说出来这话？ 再想想周围人窃窃私语的猜测，怕不是家里的老大死于非命，变成厉鬼附身到了自家小儿子身上。 惊吓之余，他们只能一边稳住孩子，一边四处打听，请村里的神婆前来相看。 神婆嘀嘀咕咕说的是念念有词，末了还给周继灌了一杯香灰水，说是七天之内，必然会让周继有改变。 确实也变了。 周继直接承自己就是周刚，所以谁也不能让自己媳妇改嫁，那是自己用命救回来的，嫁给别的男人就是不行。 -------------------- 没有挺进决赛圈，小遗憾，长这么大，头一回烧到39.7，真是厉害了 第41章 作妖一家人 ==================== 说实话，陈宸觉得自己像在听故事，还是很荒诞的那种。 他笑着打量三岁的周继，小孩子发育的不错，脸蛋红扑扑圆嘟嘟的，一看就是家里养的很好。 迎上陈宸的目光，周继丝毫不怯懦，双眼瞪得溜圆跟他对视，眼神里带着三分轻蔑五分试探，还有两分不以为意。 对视的瞬间，陈宸立刻感觉到不对劲儿。 周继眼神里有太多不属于他这个年龄段该有的东西，三岁的孩子，就算再怎么成熟，眼神儿是装不出来的。 他或许聪慧狡黠，但眼神里一定会带着几分清澈的懵懂，是这个年纪专属的特质。 然而，周继的眼神里，除了复杂还有几分桀骜，不像三岁的孩童，反倒是像毕业几年的大学生，些许老练中带着无尽的傲慢。 “你真的是周刚？”陈宸试探道。 周继翻了个大白眼，冷哼一声：“不信就不信，我也没指望你们能相信，说吧，这回要怎么折腾。” 他双手环抱在胸前，不甚在意道，显然对家里人三番五次带他看病极为不满。 陈宸没急着帮他诊脉，只是审视着周继，脑海中莫名闪现出孟婆的身影，难不成是孟婆汤出了问题？ “大夫？大夫！”王素莲拽住陈宸的胳膊，扯着嗓门喊道，“你是不是害怕了？小二没啥坏心眼，就是魔障了，都怪我总跟他说他哥的事，说来说去被他当成自己，这症状你会不会治？” 说到这里，王素莲有点犹豫，觉得陈宸不太靠谱，检查都没做，只了解个病情就能吓呆，到底是年轻了些。 想到这，她伸手把兜里的钱包往里塞了塞，琢磨着呆会儿要是陈宸看不出个子丑寅卯，她可一毛钱都不会掏。 陈宸抬头正好看到她的小动作，不以为意笑了笑：“我先给孩子把把脉。” 周继倒是很配合，伸出手腕放到桌上，眼睛里带着玩味，仿佛是在说，我倒想看看你能诊出点什么来。 陈宸的确没诊出任何毛病，周继的脉象平和，心脏跳动强而有力，五脏六腑都很康健，如果非要挑点什么毛病的话，这孩子有点上火便秘，估计是饮食习惯不好，以后容易得痔疮，但现在是一点毛病都没有。 收回手，陈宸对上周继的目光：“的确没什么毛病，但听你母亲讲述，你的所作所为也确实出格。” “出格又怎样？我说的话他们根本不相信，作一作闹一闹才能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。” 周继回答的理直气壮。 他曾经试图跟父母说清楚前因后果的，但他们根本不信，就算他说了只有自己跟父母知道的往事，他们还是不信，母亲信誓旦旦地自欺欺人，父亲非说他中了邪。 三六五遭折腾下来，周刚也倦了，便任凭父母折腾，他只做自己想做的事，看谁能折腾的过谁。 顶着一张还未长开的脸，说出的却是愤世嫉俗的话。 陈宸看着周继，莫名信了他的话。 他看了王素莲一眼，这个年过半百的妇女，双手紧紧踹在口袋里，正打量着诊所的布置。空空如也的墙面，似乎让她不甚满意，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摇头，时不时还撇撇嘴。 陈宸没空管她怎么想，转头对上周继：“不管你是周继还是周刚，我觉得既然已经新生，还是把过去忘掉的好。” “凭什么？”周继仰起头，“我不过是换了个壳子，内里根本没变，上天也很眷顾我，特意为我选了同一对父母，就是想让我继续原来的生活。” 周刚依旧执拗：“我是绝对不会辜负这一世的。” 能带着记忆转生的人能有几个，他周刚能有这番机缘，是自己争取到的，想怎么活当然也要他自己说了算。 见他听不进去劝，陈宸也没勉强，他笑着换了个话题：“能冒昧问一下，你为什么会保留前世的记忆？或者换个说法，难道你没喝孟婆汤？” 第60章 问完之后，陈宸怔在原地。 虽然大家经常开玩笑，说西医的尽头是中医，中医的尽头是玄学，但作为一名中医大夫，他从来都是坚定的无神主义者。曾几何时，竟然张嘴孟婆汤，闭嘴前世记忆，只询问个两句，就信了带着记忆投胎转世的说法。 听到陈宸的问题，周继难得沉默。他错开陈宸的视线，胡乱说道：“谁说孟婆汤就一定有效，麻药那么厉害，不是还有人能抗的住，我体质特殊，孟婆汤对我无效不行啊！” 陈宸：…… 他感觉被人当成了傻子。 既然周继不想说，他也不做勉强，转头看向王素莲：“我诊断完了。” “怎么样？会治吗？”王素莲伸长脑袋，期待的问道。 陈宸摇摇头：“我的诊断是他没病，不管是脉象，还是语言逻辑，都不是一个病人该有的状态。如果可以，我建议你们父母跟孩子继续深入交流，静下心来听一听他的诉求。” 听到这话，周继看陈宸的眼神里带着惊讶，随后又猛烈掉头表示同意。 看了那么多医生，全都说他有心理疾病，让他做心理咨询，陈宸还是唯一一个说他没病的，看来医术真的不错。 当然这只是周继的想法，他母亲王素莲并不这么认为。 “我们听他什么诉求？困着他嫂子不让嫁人，然后等到人老珠黄，再嫁给刚成年的小二？他俩可是差了整整二十五岁！将来怎么给老周家传宗接代？你这个庸医！！！我老周家可没得罪你，你这是丧尽天良想让我们绝后呀，你！” 王素莲一层三尺高，跳起来拍着掌心恶骂陈宸。 陈宸几次想插嘴解释，发现压根插不进去。 此时周继悄悄拽了拽他的胳膊，用眼神交流道：看吧，我不作根本没人听我说话。 陈宸明白了，原来是父母比他更作，真不愧是一家人，虽然作的形式内容有差异，可归根结底目的只有一个，那就是必须听我的，你们说的都是放屁！ 他忽然有点同情周继了。 -------------------- 第42章 战斗力max =================== 确认诊断室的门关的严严实实，陈宸放松了下坐姿，以旁观者的姿态，仰头看王素莲叫嚣。 只见她面部肌肉强劲，连番不断地收缩舒张，带动着双唇轻触即分，上下开合的频率异常惊人，就连发黄的门牙也没闲着，将喷涌而出的吐沫拦在门口，一滴都不浪费。 如此默契的细节配合，让王素莲的战斗力惊人，喋喋不休了足足半小时，她才缓了口气，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水，仰头灌了下去。 陈宸飞快给了周继一个眼神儿，周继深吸一口气，站起来走到王素莲身边牵住她的手：“妈，走吧。” 王素莲还想再战，陈宸立刻上前道：“对没生病的患者，我们诊所不收取任何费用。” 听到这话，王素莲沉默了几秒钟，表情变了又变，最后来了句：“那你算计我们家的事怎么算？” 陈宸：…… 这么能算计，苍蝇飞过他们家，是不是都得扯俩翅膀？ 他拉下脸，似笑非笑：“你确定要继续跟我算吗？按照行业价格，我这个价格的大夫，每小时1000块，我可以给你打八折。” 既然给脸不要脸，陈宸决定收回难得的善心，开始疯狂忽悠加恐吓。 周继晃了晃王素莲的胳膊，趴她耳边低声道：“他没说谎，而且专家挂号费不便宜，趁他刚才的话有漏洞，我们快走。” 王素莲反应过来，着急忙慌留了句：“便宜你了！” 说完，拉着周继小跑出门。 周继回头，冲陈宸微微颔首，既有道歉的意味，又在感谢他对自己的信任。 *** 接触中医二十多年，这还是陈宸头一次碰到如此神奇的病例，他琢磨半天，早饭都忘了吃，脑海中盘旋的全都是怪力乱神，极不科学。 当然，今天还有更不科学的，他家老爷子终于想起来给他打电话了。 “乖孙，医馆没被你折腾倒闭吧？” 老爷子中气十足，陈宸把手机拿老远，依旧被他嘹亮的嗓门喊的虎躯一震。 “倒闭了。”陈宸翻了个白眼，回答很是叛逆，“我打算明天就关门，约个装修公司，把医馆装修成主题餐厅，隔壁刘叔主厨，价格我也谈好了，您老准备什么时候回来看看？开业典礼要不要给你留个剪彩位？” 听他胡吹滥侃，老爷子可是半个字没信，面上却依旧陪他插科打诨：“留不留随你，分红记得分我六成，诊所那可是我的私人财产，租金也不能少……” 陈松柏掰着手指头算半天，一样样跟陈宸掰扯。 听得陈宸直牙疼，这老头可真是一点亏都不吃。 “行，行，行！回头你列个单子，全按你说的分！” 老爷子哈哈大笑几声，显然对他的回答十分满意：“好，就这么着，钱记得小信转给我，租金先付，其他的以后分期给就行，挂了。” 听到这祖孙俩的对话，老爷子的大弟子灝毅忧心忡忡：“师父，您不是想问小师弟最近怎么样来着，怎么就挂了？” 这爷孙俩，除了互吹牛b，正儿八经的话可是一句没说。 老爷子双手一背，不以为然：“问了呀，他说忙的脚不沾地，并且怨念十足，管我要人呐，赶明儿个你带着几个人先回去，回去之后你去农学院给我挑几个研究生，咱们学校不够就去友校借几个，这一大片药田至少能养出来十几个博士。” 第61章 灝毅：…… “租金呢？不是说让小师弟帮忙打点钱过来？” 刚出门时，定好了陈宸是财务大总管，他被蟒蛇咬伤后，因运气不好被老爷子赶回京都，连带着把钱都带走了，现在他们身上剩下的钱，大都买了药材，根本不够租金。 老爷子扫了他一眼，神情鄙夷：“小信转账，呆会儿就到。” 话音刚落，只听陈松柏的手机震动两声，随后一声嘹亮的女高音：“小信收到转账壹零零零……” 灝毅：…… 所以说，这祖孙俩是天生的特务吧，打个电话全是暗号，生在和平年代委实白瞎了。 不管灝毅怎么想，反正陈松柏心里非常美，背上手哼着小调巡视自己新租的江山去了。 帝都，陈宸依旧忙成狗，心里嘀咕着，希望老爷子能靠谱，赶紧把师兄师姐给还回来，他要休假！急切地想要休假！ 忙碌一整天，是夜，陈宸再次入梦。 这一次，他刚从水中探出头，立刻有股莫名的力量将他托起，很快脱离水面悬浮在空中。 陈宸感觉，自己正在飞。 他被一股乳白色气体包围着，浑身暖洋洋的，几个呼吸间便落在了忘川河尽头。 打量着四周熟悉的石壁，陈宸沉默了。 第二次了，他又莫名其妙的来到了地府禁地！ 里面的秘密怕不是老赖成精，打定主意要碰瓷他，躲都躲不掉。 陈宸长叹一口气。 算了算了，是福不是祸，是祸躲不过，他认命还不行。 今天他就好好看看，地府到底有什么秘密！ 抬腿正欲往里走，突然有人从背后拉住他的胳膊。 “跟我来，快！” 酆漓步履匆匆，来不及跟他寒暄，径直将人拉入禁地之内。 初入禁地，眼前一片空旷，往里走几十米，空气中开始有白色水汽笼罩，很薄的一层，对视野没有多少阻碍。 走到最里边，一个直径十几米的圆台矗立在正中央，就像帝都中央广场的喷泉台，里面水流翻涌，水汽袅袅而出，如梦似幻宛若蓬莱仙境。 令人感到突兀的，是圆台正中央的泉眼处，正飘荡着一抹鲜艳的红。 走近一看，陈宸愣了。 他回头看向酆漓，问道：“是孟婆？她怎么了？” 酆漓点点头，面色冷峻：“她陷入痴念，视容貌大过生死职责，如今为天道所不忍，我将她浸入洗涤池，以示惩戒。” “洗涤池？”陈宸皱眉，“是很严苛的惩罚吗？可我为什么……”感受到的是源源不断的生气？ 剩下的话，陈宸没说出口，因为他看到了孟婆的脸。 她双眼紧闭，眉头触成一团，难受的浑身紧绷，时不时还会不间断的抽搐，痛苦的表情不似作假，但她整个人的外在状况却在不断改变，每一次被忘川水洗涤，她的肌肤都会更年轻，银丝逐渐染上墨色，干瘦佝偻的身形也渐渐挺拔。 -------------------- 我的后遗症是嗜睡易疲惫，太难了，我同学跟我说她的后遗症是失眠，给我羡慕坏了。 感谢给我送营养液的宝，爱你，么么，再给我几天时间，一准加更！ 第43章 向天争命 ================== 站在洗涤池边，陈宸看了许久，直到孟婆那张满是褶皱的脸重新变得紧致，他才抬起头转身看向酆漓。 “需要我做什么？” 作为地府之主，酆漓向来西装革履不动声色，梦入地府这么久，陈宸还是第一次看到神情惊慌的他。 酆漓张了张嘴，没能发出声音。 他伸出手将洗涤池里的水引入掌心，白色水雾淡去，陈宸以为会在他掌心中看到一汪清泉，谁曾想那水竟是浑浊发黑，甚至还带着隐隐的怪味。 “这是？”陈宸满脸问号。 酆漓：“地府生气断绝，洗涤池失去了自我净化能力。” 作为忘川河之源，洗涤池的功能可不只有净化。 它能够镇压一切恶灵、恶鬼，将黑暗和腐朽深深掩埋，永不给与出头之日，同时还能将源源不断的生气转化，为地府众鬼提供鬼力。 这一切陈宸都不得而知，但从酆漓冷峻的表情中，也窥探出事关重大。 无数念头从脑海中闪过，最终留下了最不靠谱的一个，他咧了咧嘴，试探道：“你是想让我给这个池子治病？” 他觉得，自己可能做大夫做出了职业病。 道歉的话到了嘴边，正想往外冒的时候，酆漓突然开了口。 “可以吗？” 陈宸：…… 兄弟，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？ 他干笑两声，开口带着匮乏的苍白：“好像不太行，这池子不是活物，望闻问切哪样都做不了，况且我也不会法术……” 话还没说完，只见刚才环绕在洗涤池上方的白色雾气，像是有了生命一般，无限压缩凝实，渐渐有了人体的轮廓。 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，陈宸彻底合不上下巴。 “这，这……” 指着洗涤池上方白色的虚影，陈宸看向酆漓，心里有无数个问题，却半个说不出来。 酆漓上前一步：“这是阿娣，她曾是天边灼日，天地初开、六界伊始，阿娣自愿陨落地底，用自身光热孕育了地府生灵，之后也是她在用生命维持地府的运转。” 第62章 看似生机无限的洗涤池，实际却是阿娣的骨血所化。 千万年来，她消耗着自己的生机，镇压黑暗与邪恶，归还六界安宁祥和。 她是当之无愧的地府之母。 陈宸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，消化完酆漓的话，抬头再看向洗涤池时，发现阿娣躯体已经凝实。 她浑身散发着暖黄色的光芒，一头银发如瀑布般垂落，举手投足间雾气氤氲，背影宛若山间精灵。 只不过她的动作很慢，没有精灵的灵动敏捷，反倒像是垂暮的老人，一举一动都带着难言的艰难。 陈宸跟酆漓对视一眼，随后快步上前，绕到洗涤池后方，一抬头便对上了阿娣的脸。 她的长相温婉大气，看一眼就让人明白什么是国泰民安，深棕色的眸子里带着清醒与睿智，对视上的瞬间，陈宸竟然有种被从里到外全部看穿的□□感。 “你好，山海之主，好久不见。” 陈宸左右看了看，见附近除了酆漓再无他人，他迟疑半晌，反手指着自己：“您在跟我说话？” 山海之主？ 好久不见？ 谁跟谁见过？ 阿娣笑了笑，没有多做解释，抬手幻化出一把银色拐杖，与此同时，剩下的白色水雾再次凝实，在她脚下变成一节节汉白玉般的石阶。 支着拐杖，阿娣走下洗涤池，来到酆漓面前。她拍了拍酆漓的肩膀，带着满脸笑容，温和慈爱： “孩子，这些年辛苦了，你做的很好，没有人能比你做的更好。” 酆漓身体紧绷，很久都没开口说话。 两人像是雕塑般，相顾无言。 不知道过了多久，酆漓率先找回声音，他引着阿娣转身面对陈宸，嗓音干涩：“这是陈宸大夫，他或许能够帮您治好身体。” 阿娣微笑着冲陈宸点头致意，随后却拒绝了酆漓的提议：“不用了，我想在地府好好走走。” 酆漓：“可是，您的身体……” “没关系，已经沉睡了几万年，我想歇一歇。” 说完，阿娣便拄着拐杖，步履蹒跚缓缓出了禁地，只留下陈宸与酆漓相对无语。 洗涤池的水依旧哗啦啦地流，声音清脆如铜铃，在空旷的禁地之内回响，只不过池内再无生气氤氲。 水池中的孟婆，面如桃花肤若凝脂，只不过她依旧双眼紧闭，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。 看着水中人，陈宸忽然一阵头疼，脑海中像是刺入一根铁棒，使劲儿搅啊搅，让他头晕目眩，站都站不稳。 脚底趔趄几下，他朝着旁边摔去，多亏旁边站着的是酆漓，大手一挥将人揽进怀中。 “陈宸？你怎么了？” 觉察到他的异样，酆漓聚法力于掌心，抵在他的头顶，谁曾想还未碰到发丝，便遇到一股排斥的力道将他手掌推到一旁。 酆漓看了看自己的掌心，再次上前，这次阻力更甚，没有敌意的攻击，仿佛只是感到厌烦，将他再次推开。 这一回酆漓好像明白了什么，他没有再用法力，而是将陈宸拦腰抱起，放置在墙边的暖玉床上，静静守着他。 一刻钟后，陈宸的表情不再痛苦，变得祥和宁静。 又过了半小时，他的眼皮抖了抖，缓缓睁开了眼睛。 睁开眼睛之后，陈宸整个人是懵的，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，在晕眩之前，他只是靠近了洗涤池两步，隐隐吸入一股氤氲水汽，再然后就失去了知觉。 但眩晕之后，无数陌生而又熟悉的药材名在脑海中翻涌，陈宸睁开眼的瞬间，下意识嘀咕了几句： “仲夏、返魂草、文茎混以符羽山黑羽，可医治魂魄残缺之症；乌饭草、木贼草、仙蒂……” “灵力枯竭，可以无根水灌溉，不对，无根水我试过，效果并不好……” 他嘀咕了好一会儿，终于将那些陌生的药方接纳。 陈宸睁开眼，依旧迷茫：“是有人把地府的古籍塞进我脑子里了吗？” 默背了几个药方之后，他发现这些记忆，竟然跟医馆里的古籍一模一样，他曾经看过的完全重合，没看过的竟然也出现在了脑海之中。 -------------------- 抱歉，来晚了，断更几天好难找状态，我明天努力更多一点 第44章 符羽山 ================ 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测，陈宸折身而起，一滚脑跑回医馆。 “主人，你来了！” 小海听到他的动静，蹦蹦跳跳飞出来迎接，谁曾想，只看到了陈宸的背影。 他像是入了魔般，埋头扎进古籍中，一目十行，十几分钟后他看完一本合上，随手放在脚下的地板上，接着翻开另外一本。 书上的文字像是有了生命，一个个排好队，争先恐后地进入他的脑海，跟那些凭空出现的记忆重合。看了无数本之后，脑海重新陷入混沌，陈宸闭上眼深吸一口气，再睁眼时，竟然已经分不出哪些是看过的，哪些是凭空出现的。 纷杂的医学知识，一点点由他的脑海渗透到四肢百骸，由陌生到熟悉，再渐渐化为本能，混沌的脑海终于归为清晰。 陈宸放下手中的古籍，抬头看向一直跟在他身旁的酆漓。 “我找到治疗孟婆的办法了。” 他眼睛亮亮的，就像夏夜天空中闪烁的星子，语气中难掩欣喜。 第63章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，酆漓沉寂了几千年的心脏，跳动的频率不自觉加速，一股暖意由内而外地扩散，带着淡淡的酥麻感，这种感觉极为陌生却让人上瘾。 半晌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：“需要我做点什么？” 陈宸眉眼弯弯：“带我去找符羽山。” 上一次他在典籍中发现，文茎果能够帮助孟婆恢复容貌，可现在脑海中的记忆告诉他，文茎果可不只有这点功效。 文茎果调和符羽山药泥，再用山尖千年雪为引，便能唤醒孟婆神志，帮她凝聚鬼力。 当然，这只是第一步，在唤醒孟婆之后，想要彻底解决她的问题，还需要令一味药引，现在还没到那一步。 听到陈宸的话，酆漓难得皱眉：“符羽山？” 陈宸点头：“对！只能是符羽山。” 地府鬼山众多，酆漓皆可凭借鬼力瞬间前往，唯独这符羽山特殊，它隐藏在幻境之中，想要找到它并登上山，只能靠双腿和耐力。 因此符羽山还有一个名字叫做福运山，想找到它真的需要点运气在身上。 “走吧，我陪你去。” 一千年前，酆漓曾找到过符羽山，完成了一个心愿，还记得大概位置，就是不知道这千年间，有没有新变化。 两人达成共识，陈宸跟在酆漓身后走出医馆。 “主人，你真的不打算带着小海一起么？”幽怨地扶着门框，小海垮着个脸探头盯着陈宸，仿佛要把他的后背盯出个窟窿。 陈宸这才想起小海，他回头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：“你乖，好好守着医馆，如果有人来治病，还需要你接待熬药，好好干，等我找到符羽山，帮你采好吃的仙果。” 符羽山虽在地府，在典籍中却注明它是一座仙山，山上果子众多，滋味非常，很多都具有提升鬼力和滋补的功效，对地府众鬼来说，绝对是宝藏中的宝藏。 “那好吧。”小海委屈巴巴，“主人，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呀！” 带着满满的怨念，小家伙戏精附体，冲陈宸伸出尔康手。 陈宸又狠狠揉了他一把，才转身跟上酆漓的身影。 忘川河畔，两道颀长的身影倒映在水面上，往日汹涌的水面今日难得平静，将倒影拉的修长，随着两人步伐的欺负，倒影不断在水面交叠起伏，最后渐渐重合，成为一道宽阔的阴影。 脚底的路根本没有尽头，正前方若隐若现的山脉轮廓似有还无，影影绰绰看不真切。 两人走着走着，酆漓突然停下来，他一把将陈宸拉到自己身后，防备地看向忘川河底。 不知是不是起风的原因，刚才还平静的水流，此时突然汹涌起来，伴随着哗啦啦的响声，飞快地往下游流淌。 陈宸顺着酆漓的目光看去，除了清澈见底的河水，什么都看不见。 “怎么了？”他谨慎问道。 酆漓摇摇头：“没什么，大概是我多疑了。” 出医馆没多久，他便感觉背后有灼热感，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住一般，不动声色地检查了好几次，却什么都没看到。 就在刚才，那股灼热感越发浓烈，他才下意识将陈宸拉到自己身后。 孟婆鬼力丧失，洗涤池干涸，地府摇摇欲坠，众鬼应该都有所觉，良善正义之辈还好，可地府关押着许多恶鬼，酆漓不得不防。 时间紧迫，两人没多犹豫，继续朝前走去，不知走了多久，眼前突然一阵雾，眨眼间雾气越发浓厚，竟到了面对面看不清人脸的程度。 酆漓抓住陈宸的胳膊：“冒犯了，非常时期，我们不能走散。” 胳膊上冰凉的触感让陈宸一激灵，他很快适应，理解酆漓的做法。 大雾弥漫，呼吸都变得困难，陈宸看不清楚路，雾气不断进入眼睛带来湿漉漉的异样感，他索性直接闭上眼，反手握住酆漓的手，十指相扣，任由他带着自己往前走。 酆漓僵直了几秒钟，随后同手同脚走了好几步。 弥漫的大雾中两人携手向前，脚底的路从平坦变得崎岖，等大雾散尽之时，周围的风景美的炫目。 五颜六色的树叶郁郁葱葱，色彩艳丽如初秋，可不远处就有一簇簇鲜花绽放，再转头又能看到高高挂在枝头的果实。 这里不分四季，又四季共存。 枝叶花果，应有尽有。 酆漓停下脚步，微微勾起嘴角：“符羽山，到了。” 仙山的魅力，大概就在于此。 陈宸睁开双眼，便被眼前的美景吸引，他深吸一口气，将带着硕果秋叶的香气的空气吸入胸腔，整个人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满足。 与此同时，他的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一行字：文茎果，形如鹅卵，色似霓虹，气香带甘，入口绵软，味酸而辛涩。 总之，就是这个果子长得好看，闻着馋人，吃到嘴里却又酸又涩难以下咽。 陈宸吸入胸腔的那口香甜的空气中，便混有文茎果的味道，这种味道极为熟悉，一入鼻腔立刻被他捕捉到，熟悉地就好像他曾经闻过一般。 顾不上思考原因，陈宸已经顺着味道去寻找。 典籍中记载，符羽山一共长有三株文茎树藤，同一时间内，一株开花一株结果一株落叶，每株会有九枚果实，八十一朵花，七百二十九片落叶。 三株树藤相伴而生，藤蔓遍及符羽山。 第64章 不得不说，今天他们非常幸运，陈宸往前走了没几步，便看到了不远处藤蔓上悬挂着的文茎果，如拳头般大小，正闪烁着七彩的光芒。 他面上一喜，伸手准备摘下来。 就在这时，一道暗红色的蝮虫冲出来，粗长的尾尖卷起文茎果，朝着树林伸出游走而去。 “我x，蟒蛇！”陈宸后退两步，惊出一声国骂。 他跟蛇这种生物绝对有仇。 “不对，我的文茎果！” 酆漓已经追过去，激烈的打斗声传来，陈宸顾不得害怕，也小跑着赶去。 地上大片的藤蔓被蟒蛇剐蹭，枝叶已经开始枯萎，附近几百米的植物全都蔫头耷脑，显然受到了非常大的影响。 陈宸举目四望，想找到第二枚文茎果，可在看到的那一刹那，果实已经脱离藤蔓落地，瞬间消失不见。 “酆漓，千万别让文茎果落地！” 他冲着打斗声传来的方向大喊，一边喊一边跑。 酆漓正在跟棕红色巨蟒缠斗，巨蟒身体笨重却力大无穷，比房梁还粗的蛇尾不断地抽打着，无数藤蔓果木化为齑粉，地上被她抽打出一个又一个大坑。 凭借利落地身姿，酆漓丝毫不落下风，几个回合间，巨蟒便被他用树枝打到七寸，左闪右躲好不狼狈。 听到陈宸的话，巨蟒嗖一下变成人形，将手中的文茎果高高举起，威胁道：“住手！你再往前一步我便毁了这文茎果！” 酆漓站在原地没动，手中依然握着树枝。 他身形矍铄，眉宇间尽是上位者的悲悯，看向巨蟒的眼神里不容拒绝：“银婳，回头是岸，归还文茎果，我可以对你既往不咎。” 这是陈宸第一次深刻感受到，酆漓是地府之主。 “哈哈哈！”银婳笑的前仰后合，仿佛酆漓刚才说的是什么笑话，“我尊贵的酆都大帝，你当现在是几万年之前么，如今的地府灵气枯竭，鬼力消散，恐怕就连你这个地府之主，都存在不了太长时间了吧。” “你还有什么资格来审判我？” 山间风起，酆漓的身后，漫天枯叶纷飞，一片萧条。 陈宸远远看到他的背影似乎瑟缩了两下，随后变得更加□□，于枯叶之中屹立，在寒风中伟岸。 他没有回答银婳的质疑，而是用行动让她知道，自己到底有没有资格。 谁都没看清酆漓是怎么做到的，银婳的笑声未落，周围似是有千军万马奔涌，落叶自地面飞起，幻化成无数尖锐的武器纷纷刺向她。 银婳瞳孔猛地放大，下意识抬手去挡，酆漓飞身而过，文茎果手到擒来。他的速度飞快，让人无法看清身影。 待银婳将所有落叶击落，酆漓已经把文茎果递给陈宸。 “收好。” -------------------- 第45章 凝茎丸 ================ 陈宸就近扯了两片叶子，将文茎果严严实实包裹住，随后不由分说塞进怀里，双手死死环在胸前，双眼溜圆瞪着银婳，大有一副你敢来抢我就给你拼命的架势。 头顶的天空，忽地乌云密布，大有一副山雨欲来的模样。 乌云之下，酆漓挡在陈宸面前，与银婳相对而立，形势剑拔弩张。 银婳自知不是酆漓的对手，玄身化作一抹砖红，瞬间没了踪影，只有她尖锐刺耳的嗓音在空中回荡。 “别做无谓挣扎了，酆漓，你心里很清楚，文茎果救不了地府，只有毁了人间，我们才能永存，不然地府就是下一个神界！” 末法时代，人间无神。 酆漓面无表情，似乎并没有被她的话所惑，但紧握的双手还有绷出的青筋，暴露出他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平静。 如果将地府看做一个帝国，酆漓无疑是帝国的君主，如今帝国四面楚歌、摇摇欲坠，作为帝王却不能护佑自己的子民。 沉重的无力感，最能摧毁信念。 无力，就是不管做什么，都不能改变既定的结局。 陈宸忽然想起自己曾经的一个病人，是个长相非常可爱的小姑娘，脸上带着婴儿肥，见人就笑，还会怯生生地送他棉花糖。 小姑娘得的是白血病，已经进行过骨髓移植，他见到小姑娘时，是她骨髓移植两年后复发，不具备再次移植的条件。 陈宸翻遍所有典籍，找了无数中医圣手，最终也没能救下小姑娘。 他记得最后那天，帝都飘着零星雪花，洋洋洒洒，地面上铺着一层浅浅的白，小姑娘被家人推出病房，抬手接了几朵雪花，笑着离开了这个世界。 血染红了地面，也染红了陈宸的双眼。 哪怕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，现在想起来，陈宸仍然觉得心里闷闷的，就像压着块石头般，喘不过气。 治病救人尚且如此，更何况酆漓肩负的是整个地府的命运。 试探性地伸出手，陈宸迟疑了瞬间，最终一咬牙，握住了酆漓的拳头，安慰道：“别听她胡说，事在人为，我相信一定能找到解决办法的。” 大不了他白天多做做心理暗示，争取主导下梦境走向，让人间与地府和平共处，不争那劳什子生机。 一抹温热覆上冰冷麻木的手背，缓缓拉回了酆漓的神志，男人慢慢松开拳头，纤细的手指穿过指缝，温暖的包裹变成了十指相扣，指尖碰触到的那一刹那，他的心突然安定下来。 第65章 陈宸虽然是人类，可他说得话，就是让酆漓无比信服。 于是他点点头，说的郑重：“我也相信。” 你一定会为地府带来生机。 * 取得文茎果后，符羽山药泥和山尖雪就简单很多，没有银婳捣乱，两人没花多少时间便全部置办整齐。 正准备下山时，陈宸突然脚底发软，浑身困倦不堪，他咬牙坚持了几分钟，那种身体几乎要脱离掌控的感觉越发明显。 他晃了晃脑袋，怀疑自己是不是感冒了，刚想为自己切脉，却突然想到这是在梦里。 “我去，该不会是要醒了吧？” 酆漓：“什么？” 陈宸站在原地没动，仰头问道：“你能点个火么？我想现在就把药做出来。” 酆漓不疑有他，按照陈宸的要求，很快挖出一个坑，将落叶聚集在坑底引燃烧成草木灰，趁着草木灰还有火星时，调和符羽山药泥。 余温很快将药泥炼化，在将干未干时，撒入山尖雪，淋上文茎果的果泥。 原本已经快要熄灭的火星，在接触到这几样东西时，不仅没有熄灭，反而立刻燃起半人高的火焰，果香混着药香弥漫开来。 眼看火焰越来越高，陈宸急忙道：“快帮我找块石板，我要盖住火焰！” 话音刚落，半人高的火焰瞬间被银灰色外套罩住，再没往上窜。 陈宸惊愕地看了一眼正覆盖在火坑上的西装外套，又转头对上酆漓的脸。 此刻他只着一件纯白衬衫，锦缎质地，柔软光滑地贴合着肌肤，映衬出酆漓姣好的身体曲线，陈宸甚至看到衬衫上的腹肌轮廓半隐半现，竟比实打实地□□更有冲击力。 突然嗓子一阵干痒，陈宸立刻错开视线，假咳两声。 “咳咳，那个……衣服烧不坏么？” 胡乱找了个话题，力求不让自己更加尴尬。 酆漓：“没关系，那是我的法衣。” 莫名地怪异感在两人间蔓延，陈宸视线胡乱地飘，偶尔对上酆漓的眼睛，便会不自觉迅速跳开，他脸颊很烫，感觉像被刚才的火焰熏到一般。 可是实际上他离火焰有半米远，根本什么都没感觉到。 一刻钟后，坑里的火焰熄灭，陈宸捡起外套还给酆漓，递还时指尖不小心碰触到一起，酥麻带着灼热传来，他嗖一下跳出去老远。 酆漓歪头看他，关切地眼神像是在问他怎么了。 陈宸摆摆手，意图甩掉刚才那种异样感：“没什么，我取药。” 火焰熄灭后，坑底变得光滑，刚才那一坑的东西，此时只剩下一颗圆溜溜的七彩药丸，鹌鹑蛋般大小，散发着浓浓的药香。 陈宸取出药丸，装进随身携带的瓷瓶当中。 “这是凝茎丸，能够帮助凝聚溢散的鬼力，回去之后给孟婆服下，不出三个时辰就能让她醒来。” 孟婆确实做错了事情，但人间运转却离不了她，只有她用鬼力熬出的汤，才是孟婆汤，能让凡人忘却前尘旧事，重新奔赴新的人生。 陈宸交代完凝茎丸的用法后，便把瓷瓶塞到酆漓手中，他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，意识却越漂越远，直到完全没了控制。 眼睁睁看着陈宸原地失踪，酆漓平息了一会儿，便带着凝茎丸回了禁地，禁地内，小海已经上蹿下跳地等在那。 “主人呐？我感受到了，主人炼出了能够凝聚鬼力的新药，快让我看看！” 酆漓垂眸看他一眼，将手中握着的瓷瓶丢给它：“喂给孟婆吧，你应该会用。” 小海：“那当然！” 小海蹦跶着把药喂给孟婆，喂完之后他突然愣了，面上一阵苦恼。 完了完了，忘记询问主人是否同意使用，要知道，这个药的副作用是……痔疮。 -------------------- 第46章 城隍 ============== 陈宸是被憋醒的，睡梦中小腹涨的生疼。 他睁开眼后，根本没注意到底是黑夜还是白天，背上像装了弹簧一般弹射而起，接着飞一般冲进洗手间，开闸放水。 “啊~舒服！” 放水过后，陈宸浑身一阵苏爽，怯意地吹起口哨。 口哨的旋律非常自由，基本上就是随心所欲，突然这段旋律跟一段音乐声重合，伴随着轻快的震动，是手机来电铃声。 陈宸走到床边，摸索了好久才从枕头底下找到手机，是大师兄的来电。 估摸着时间，应该是大部队要回归了，小破诊所的中流砥柱们正快马加鞭走来，救他脱离苦海。 陈宸欢快地接通电话，耳边立刻传来灏毅急切地声音：“小师弟，我在城西高速路路口，你快点带着银针过来，这边发生了特大连环车祸，过来救人！” 说完没等陈宸，对面就挂断了电话。 陈宸：…… 他能怎么办呢？ 只能带着吃饭的家伙紧急出门，能让大师兄气急败坏慌成这样的，事故肯定是只大不小。 早晨八点出头，陈宸抓起针包，骑着电瓶车赶往城西高速路路口，马路上的私家车一辆接着一辆，十字路口更是动都没法动。 这时候就凸显出了小电驴的优势，左拐右绕，在无数私家车中畅行无阻。 骑了半个多小时，在快到高速路口时，一座破旧的城隍庙庙吸引住陈宸视线，围墙又破又旧，露出参差不齐的半块红砖，莫名让他有种熟悉感。 第66章 但时间紧迫，陈宸根本来不及细想，前面五百米就是事故现场，挤挤挨挨一群人，别说私家车了，就连他的小电驴都骑不进去。 把小电驴锁在路边的沟里，陈宸抓着针包跑到事故现场。 灏毅刚帮一个骨折患者做了简单固定，一抬头看到陈宸过来，立刻迎上来拉住他的胳膊：“你终于来了，快跟我去看个孕妇，二十七周，小腿胫骨骨折，有早产迹象但羊水还没破，现在路上太堵，救护车进不来，她丈夫现在还在车内，被变形的车头和车门夹住了……” 早高峰加上连环事故，哪怕相关人员一直在疏通，但速度还是非常慢。 这场事故导致几十人受伤，沿途的医护工作者全都投入了紧急救助当中。 陈宸立刻进入状态，在给孕妇针灸保胎时，也难免感叹了下，这个月他碰到的孕妇比过去好几年都多。 为孕妇针灸完后，他又前往现场帮助救援，止血、包扎，固定大腿、手臂…… 忙忙碌碌过了两个多小时，现场所有伤患全都被送往医院，陈宸他们才有空喘口气。 几个人也不讲究，一屁股坐到路边的马路牙子上，拧开矿泉水瓶一阵猛灌。 喝完水，陈宸歪头挑眉看向灏毅：“这是你回来送我的大礼么，师兄？” 灏毅抬手撸了把脸，扯着嘴角：“你要是这么想也行。” “那我可真是要谢谢你！”陈宸说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：“这顿忙活，至少得一根野山参吧，三十年的就行，太有年头的师兄自己留着。” 亲师兄弟，当然得明算账。 师兄在深山老林呆了那么久，铁定薅到不少好货。 陈宸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，算盘珠子都快被他拨碎了。 灏毅立刻捂住自己的小药箱：“你怎么不去抢？” 捂完他才想起来，这趟进山采药，他们根本没踩到多少好货，别说三十年的野山参，就连二十五年的都没看到一根。 就他药箱里放的这些玩意儿，真真是一点都不值钱。 无奈地长叹一口气，他索性把箱子塞给陈宸：“算了，你自己挑吧。” 反正没什么好货。 这是他那嗜药材如命的大师兄？ 不会被人魂穿了吧？ 惊愕地瞪大双眼，陈宸抬手掐了把灏毅的胳膊，见他没反应，又想去扯他的脸。 灏毅无奈，一把拍开他作乱的爪子：“别闹！这趟确实没什么收获，不然师父也不会去承包药田了。” 说来奇怪，好好的土地，怎么就不长好药材了呢？ 陈宸把药箱还给他，心态十分乐观。 “没事，说不定是今年去的地方不对，明年去彩云之南那边看看，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。” 华国最不缺的就是大山大河，没开发的山林那么多，多走走总能采到好药材。 灏毅忧心忡忡：“但愿吧。” 去年的收获就不怎么样，而且药农送的药材，质量越发不过关，如果不是靠着精湛的医术，说不定那些药连三成功效都发挥不出来。 丧了好一会儿，几个人歇的差不多，才张罗着回医馆。 灏毅他们开车离开，陈宸不得不去找自己的小电驴。 他走到停车的地方，谁曾想沟里空空如也，哪里还有粉粉嫩嫩的小电驴！ 不会是被偷了吧？ 陈宸不信邪地在附近寻找，找来找去，竟走进了城隍庙。 一进门，那种熟悉感越发清晰，破旧的大厅里一股霉味，往里走了几步，陈宸下意识抬头看，果然神像前垂着纱帐，影影绰绰朦朦胧胧。 城隍？ 皱着眉头，陈宸抬手摸着自己脖子里的护身符，脑海中浮现出石像的模样，与此同时，一道浅浅的白光从护身符飞出，穿过纱帐隐入石像之中。 正在打瞌睡的城隍，突然觉得一股暖流袭来，僵硬的身体回软，嗖一下飞出石像。 “哎幺，我去！地震了？？？” 他踉跄着站稳，一抬头迎上陈宸惊愕的目光。 两人对视了几秒，城隍回过神，表情相当惊恐。 他好像能动了，但现在应该是白天，他在城隍庙显形了不说，还当着陈宸的面，这……这好像是触犯了地府禁令。 完了完了，要是被酆大人知道…… 不行，绝对不行！ 别慌，快想想办法，该怎么补救？ 盯着陈宸的脸，城隍心一橫，咬着牙抬起胳膊，伸出食指在他的眉心点了一下。 他在心中默念：“一、二、三，倒！” 陈宸眨了眨眼，眼前的大活人依旧没有消失，他不信邪地又眨了眨，竟然还在，这不科学。 刚才分明只有他自己进了庙，怎地还能突然跑出一个人来？ -------------------- 第47章 痔疮 ============== “倒！倒！你倒是倒下呀！” 接连退后好几步，城隍指尖对着陈宸的脑门，急切地大喊出声。 被广袤麦田环绕的城隍庙内一片静寂，周围连知了都熄灭了声，只剩下城隍一遍又一遍的呐喊，他急的来来回回跳来蹦去，怎么看都像在跳大神。 陈宸盯着他看了一会儿，被吵的耳朵眼睛都一抽抽地疼，见他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，只能无奈地闭上眼睛歇一会儿。 第67章 看到他闭眼，城隍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一半，他还以为自己的法力没有恢复，差点闯了大祸。 幸好幸好，只要陈宸能睡过去，再醒来肯定不会记得他。 捂着胸口，城隍深深呼出一口气。 “啊！” “啊！” 两声尖叫此起彼伏。 一声是陈宸睁开眼，看到城隍近在咫尺的那张脸，被吓的尖叫出声。 另一声自然是城隍的，他的惊恐不比陈宸少。 声嘶力竭尖叫后，陈宸率先找回神智，实在是被对面人吵的耳朵疼，亏他刚才脑海里还浮现了怪力乱神，结果竟然是碰到了个比他胆子还小的。 看对方的衣着，应该是住在城隍庙里的流浪汉，而且精神状况欠佳。 他肯定是乱七八糟的梦做多了，脑海中的东西越来越不靠谱。 陈宸抬起头看向“流浪汉”，怕吓到他还特意绽放出大大的笑容，试探地问道：“大叔，你还好吗？” 听到他的话，城隍下意识抬头，目光对上的刹那，立刻捕捉到陈宸对他的陌生感以及试探。 他不认识我？ 城隍突然想起来，上次见面的时候自己根本就是一尊石像，陈宸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本体，认不出来才正常。 他刚才的担忧简直是杞人忧天。 想清楚自己的处境后，城隍立刻放松下来，他摆摆手很是随意：“没事，没事，我刚才……恩，躺在地上睡觉，是不是吓到你了？” 为自己的突然出现找了个借口，城隍到底活了几千年，情绪稳定下来后，立刻开始找补。 这人不是神经病？ 陈宸悄悄打量了下他的穿着，觉得没病的概率极低，看样子估计是间歇性的，这会儿刚恢复正常。 精神方面的疾病向来复杂，陈宸没有歧视的想法，他顺势打听道：“是我不好，突然闯进来大喊大叫吵到您睡觉，我进来是想找电瓶车，一个小时之前停在庙旁边那条沟里。” “电瓶车？”城隍倒是知道这个东西，他悄悄把手缩进袖口，掐着指尖算了算。 陈宸：“对，车体是粉色的，后座绑着一个机器猫坐垫。” 佯装歪头想了想，城隍慢条斯理道：“应该是没丢，你去找附近的警察问问，刚才睡觉的时候，我好像听到外面有人喊捡到一辆电瓶车。” 听肯定是没听到，但算到了。 “真的吗？！”陈宸惊喜道。 如果真的是被人交给了警察叔叔，那小电驴肯定不会丢，对警察叔叔的信赖深深根植于每个种花家公民血脉里。 “真是太谢谢你了，我这就去问问。” 说完他转身一溜烟跑出城隍庙。 处理事故的交警还没走，陈宸跑到警车附近，果然在七八辆摩托中间，看到了自己粉粉嫩嫩的小电驴。 警用摩托车型威武帅气，线条流畅华丽，一整列依次排在道路两侧威风凛凛，导致夹在它们中的粉电驴，看上去小巧的像台儿童车，还是小姑娘的标配色。 一时间，陈宸甚至觉得有点羞耻，不想上前认领。 然而，警察叔叔并没有给他反悔的机会。 “同志，请问这辆电瓶车是您的吗？”穿着制服的交警上前，指着小粉问道。 周围聚集的人群散了大半，但现在还是有零星三五个站在路边，帮助恢复交通，处理因为事故而故障的车辆。 陈宸觉得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自己身上。 脸有点火热。 天知道有多尴尬。 骑着电驴回诊所的路上，陈宸都在深切地忏悔，以后再买电驴子，他绝对不会因为贪两百块的便宜而选择粉红色！！！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，陈宸骑在小电驴上，越发觉得如坐针毡，屁股底下火辣辣的，像是有一根针在拼命地扎他。 忍了一路，眼看着就要到达小诊所，他却无论如何都坐不住了。 “斯哈，斯哈……” 推着小电驴，陈宸一瘸一拐地进了诊所。 “你这是摔着了？”孙亮在大厅看到他，担忧问道。 陈宸摆摆手：“没有，哎幺，我屁股好疼。” 他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走上楼，回房后立刻冲进浴室，对着镜子检查自己的屁股。 身体差点被拧成麻花，陈宸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，可那股难言的疼痛依旧存在，让他坐立难安。 在他沉着脸冥思苦想时，门外传来了灏毅师兄的催促声。 “小宸，孙大夫说你回来了，别在屋里磨叽，休息好就下楼接诊。” 刚才回来的时候，师兄弟几个委实被门口排队的病患吓了一跳，几年前师父还坐诊时，都没这种盛况。谁曾想不到一个月的时间，这小破诊所愣是被折腾成了网红，除了上门排队求医的患者，竟还时不时来几个拿着设备直播打卡的。 他们这些埋头学医的，委实理解不了这种现象，看到络绎不绝的患者上门，只能兢兢业业地上班，因为治病救人是他们的职责。 今天看诊的病人是早就预约好的，陈宸被临时叫走救援，留下孙亮一个人接诊，效率自然大打折扣，尤其那些非常见病，只能让病患等着。 “知道了。” 陈宸彻底emo，感觉自己成了生产队的驴，哦，不对，是生产队的磨。 第68章 驴还能休息，但磨不管什么时候，都得上工。 拖着满是病痛的屁股，陈宸哭丧着脸下楼，依旧是一瘸一拐的。 灏毅换上白大褂，抬头看到他的动作，皱着眉头问道：“你长痔疮了？” 痔疮？？？ 陈宸下意识地摸了一把自己的屁股，随后“哇”一声哭嚎起来。 不会就这么倒霉吧，怎么会得这劳什子痔疮，他明明有好好养生，只是偶尔吃点零食、火锅和烧烤，偶尔熬熬夜，其他出格的事情可是一样都没干！ 说话间，灏毅已经握住他的手腕，不由分说地开始号脉。 陈宸想抽出来，被他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，只能委屈巴巴地放弃挣扎。 一分钟过后，灏毅松开了他的手，冷冷横他一眼：“再管不住嘴乱吃东西，你就直接去对面九院割了吧，痔疮和阑尾一块割，免得遭两回罪。” 十二三岁的时候，陈宸因为偷吃零食导致阑尾发炎，被老爷子按着喝了好几副汤药。 从那之后，师兄师姐看他看的格外严，整天担心他脆弱不堪的阑尾。 陈宸一阵心虚，最近是稍有放纵。 “真的是痔疮？不应该啊，虽然我没怎么做过提肛运动，可好歹中式健身这么多年，作息一向正常，怎么着都不应该长痔疮呀……” 话还没说完，就被大师兄冰冷的眼神扫射到。 那眼神带着七分嘲讽三分嫌弃，分明是在说，你在想屁吃，痔疮是板上钉钉，阑尾的问题我只是提醒你一下。 -------------------- 第48章 火锅 ============== 陈宸盯着黑漆漆的药碗，圆溜溜的杏眸里全是幽怨。 身为一名大夫，竟然年纪轻轻就得了痔疮，说出去简直要被同行笑话一辈子！ 最重要的是，这病他得的冤呐！ 一般来说，痔疮患者大多是因为不良的饮食习惯、久坐久立或者长时间蹲坐在马桶上导致的。 陈宸反思了大半天，也没想明白自己怎么会跟这三种陋习沾边。 首先饮食习惯，他也就是喜欢吃一点，可喜欢归喜欢，就最近的工作强度，他根本没时间吃太多零食，就连平日的三餐，要么是隔壁刘叔送来的饭菜，要么是孙亮定的盒饭，根本不存在乱七八糟的成分。 更何况他跟孙亮吃的一模一样，凭什么只有他自己得痔疮，所以饮食方面原因不成立。 剩下的久坐久站和长时间蹲坐在马桶上，就更谈不上了。 综上，他完全没有患病条件。 一定是大师兄长时间没给人号脉，诊断错了！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，陈宸双手拍桌弹跳而起，誓要找他要个说法，谁曾想由于动作过大，他刚站起来便咧开了嘴： “哎幺吆~” “斯哈……斯哈……” 残酷的现实便给他上了无比深刻的一课，疼的出了一脑门子汗。 “不好好吃药，你耍什么猴戏？”灏毅进门看到陈宸的动作，黑着脸教训道，“再胡闹就去对面预约个手术，直接割掉一了百了。” 说完，他从旁边侧柜里拿出一套新的针具，步伐匆匆下楼去了。 陈宸哭丧个脸，如壮士断腕般端起药碗，将已经凉透的药汁一口气灌进嘴里。 酸、麻、苦、涩…… 反正是一点都不好喝，就算是天天泡在药材堆里，他也没办法违心说这玩意好喝。 昧不了那个良心。 灌完药后，陈宸一瘸一拐地爬上床，碍于身体不适，他终于有光明正大摸鱼的借口，不用下楼搬砖。 好在师兄师姐们都回来了，看诊压力骤减。 趴在床上，陈宸像条翻不了面的咸鱼，他左边拱一拱右边拱一拱，拱来拱去没多久，竟然打起了小呼噜。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姿势不舒服，他睡的很不踏实，嘴里不断地呓语。 “不科学……恩恩，错了……” 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，仔细的听的话就会发现，在梦里他依然在研究痔疮。 痔疮没研究多久，脑海里又蹦出来一个流浪汉，流浪汉脏兮兮的，看不清楚长相，但是个十分友善的人，陈宸实在好奇他长什么样，伸着脑袋看了好久，终于一束强光迎面照过来，他闭眼的瞬间，城隍石像的脸莫名长到了流浪汉头上。 “妈呀！” 从梦中惊醒，陈宸浑身都是冷汗，整个人像是刚从水中捞出来一般。 接连深吸好几口气，他才从怪异的梦境里抽离。房间里有些暗，陈宸摸出手机一看，已经到了傍晚，他这一觉至少睡了四个小时。 药效发挥作用，屁股疼痛感消失，他小心翼翼爬起来冲了个澡。 刚洗完，门口便传来敲门声。 “小宸，你好点没，今晚聚餐要不要一起去？” 是灏毅上来叫他。 有好吃的，陈宸立刻觉得心情舒爽不少：“当然去！！等我一下，吹个头发，马上就好！” 三分钟后，陈宸衣冠整齐地站在大门口，哀怨地跟一身运动装的孙亮看瞪眼。 “哼，干饭不积极，思想有问题！” 十几个人，就他们两个收拾的快，其他几个甚至连白大褂都还没脱下来。 孙亮：“是你太过积极。” 陈宸把头扭到一边，假装没有听到他对自己的嘲讽。 第69章 半小时后，终于所有人都收拾齐整，一起向着八百米外的火锅店进发。 还没走到火锅店就闻到了川味火锅特有的麻辣香气，这是一家地标火锅店，味道非常正宗，食材处理的非常干净，陈宸最爱吃他们家的毛肚、黄喉、鸭血还有猪脑花。 乍闻到味道，唾液便开始拼了命的分泌，他双眼铮亮，脚底下步子迈的超大。 见他一副猴急的模样，灏毅笑的意味深长。 孙亮看到他的笑容，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儿，也弯起了嘴角。 在十几个人的心照不宣下，陈宸的兴奋情绪一直持续到锅底端上来，四宫格的锅底，有三个是麻辣牛油，红艳艳的一片，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。 对比之下，旁边那个奶白色的骨汤锅底便相当寡淡了。 陈宸嫌弃地挪了挪身体：“谁点的骨汤，快，坐这边来守着吃，我要吃麻辣的。” 他的话说完谁都没有动，十几双眼睛默契非常的看着他，其中意味不言而喻。 陈宸突然觉得大脑一片空白。 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事情呢？让一个无辣不欢的人去承受骨汤的寡淡，不，他说什么也接受不了！！！ 灏毅将他按在座位上：“别挣扎了，要么你放弃吃火锅，要么只能吃骨汤。二选一你自己看着办。” 眼见师兄已经拿出家长姿态，陈宸眼见反抗无望，只好眼巴巴的看着众人涮麻辣牛油。 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，委屈地不停眨巴，他看看这个再瞅瞅那个，馋的口水差点止不住。 灏毅：“痔疮要清淡饮食，以后就算好了，这种刺激性强的食物也不能多吃，尤其是辣椒，能戒还是戒了吧。” 他一边喋喋不休地教导陈宸，一边夹起一大片毛肚，放在红艳艳的牛油里涮，七上八下十五秒钟，精准地捞出缩小一圈的毛肚，带着红油塞进嘴里。 红油染的他唇色鲜艳泛起油光，腮帮子随着咀嚼的动作震颤，展现出圆润饿的肌肉轮廓。 从腮帮子肌肉线条的轮廓，陈宸判断出，大师兄吃的这块毛肚烫的非常不错，脆嫩弹牙很是可口！ 他赌气也跟着夹了一块，放在骨汤锅里烫了十五秒，毫不犹豫地塞进口中。 毛肚的确脆嫩弹牙，可却缺少了麻辣的鲜香，被养叼了的味蕾根本无法认可这寡淡的滋味。 陈宸苦着脸：“我觉得痔疮跟麻辣火锅是绝配，只有吃上一顿，才能检验出身体的潜力，我觉得我现在就是潜力无限的时刻。” 说着，他将长筷插进牛油锅底，胡乱捞起一块肉，趁着所有人没反应过来时，飞快塞进嘴里。 -------------------- 第49章 怪事年年有 ==================== 他这番睁眼说瞎话，外加声东击西的骚操作，其他师兄弟们早就屡见不鲜，大师兄也只是挑了挑眉，用鼻子冷冷哼了声，便继续目不斜视地涮菜吃肉。 唯一一个大受震惊的就是孙亮。 他刚来诊所没多久，平日里接触到的陈宸，都是一副医术精湛爱岗敬业的模样。在他的心中，陈宸虽然年纪不大，但吃苦耐劳人品高尚，聪慧不愚钝，才高不傲物，简直是当代医者的楷模。 可这个楷模，竟然为了一口吃的，公然违背医嘱，甚至视专业于无物，信口胡诌的话根本就不是一个医生该说的。 孙亮抓着筷子，盯着陈宸都忘了战斗。 陈宸大口吃了个爽，一抬头看到他瞠目结舌地表情，立刻冲他做了个鬼脸。 这一刻，孙亮悟了。 小崽子肯定在笑话自己干饭不积极，思想有问题！ 赌气地捞出最后一个完整脑花，孙亮撒好干料和葱花，故意冲陈宸挑了挑眉，顺手又舀了一大勺辣椒油。 油汪汪的鲜亮，不用尝陈宸就知道，滋味肯定特别棒！ 这家店的辣椒油一绝，再加上调配好的干料，就是拌鞋底子都好吃的存在。 陈宸觉得自己收到了伤害暴击。 刚消停下来的筷子，又有些蠢蠢欲动。 “你差不多得了，真想去九院住两天？”大师兄横他一眼制止道。 陈宸只能苦哈哈地继续吃骨汤锅，边吃边琢磨，其实应该点番茄锅的，他还能煮个西红柿鸡蛋面，一口气吃饱就不会馋的想流口水。 热热闹闹吃完火锅，结完账往外走的时候，恰好碰到几个九院的医生，他们正聊的火热。 “你们妇产怎么回事？不是说这两天有七八个新生儿，我们准备了半个月，到现在一个婴儿没看着。” “别说你们没看着，我们妇产科也三四天没看到新生儿了，奇了怪了。” 本来有几个定好日子要剖的，结果家属和产妇突然反悔，说什么晚上做的梦不好犯忌讳，非得推迟一周再说。 妇产科的医生护士急的嘴角起了一圈燎泡，可不管他们怎么做患者的思想工作，不同意就是不同意。 “现在一个个都拖着不肯生，肚子里的孩子能等吗？再说到想生的时候，哪里去找那么多大夫……” 几个人喝了点啤酒，这会儿酒劲上头说话声音并不小，陈宸便多听了几句。 可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。 他慢吞吞走在最后，脑海中闪过一团乱糟糟的线索，从医院到患者又到了每晚都会做的梦。 第70章 修道二十多年，他头一次产生了这个世界不太科学的想法。 夜色如水，摇摆的枝头带来阵阵微风，隐隐包裹着一层寒意，朝着陈宸兜头浇下来，他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冷颤。 仰头看到镰刀似的弯月，微光朦胧下满是静谧。 鬼使神差，他掏出手机打给了一个在妇产科工作的学姐，学姐对他的来电感到很惊讶，并且毫不避讳地给了他答案。 “是啊，我也觉得奇怪，三四天没有新生儿了，我们县的妇幼保健院也这样。” 研究生毕业后，师姐就回了家乡一所小县城上班，他们县正儿八经的医院就三个，情况都一样。 挂断电话后陈宸不死心，又接连打了好几个，得到的答案依旧如此。 难道真的是因为孟婆？ 这个想法不断在脑海中翻滚，陈宸心中一阵发虚，终于他将最后一个电话打给了外公。 “滴~滴~滴……对不起，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……” 提着的一口气，猛地松懈下来，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希不希望外公接这通电话，但没打通倒是让他狠狠松了一口气。 忙碌一整天所有人都很疲惫，回到诊所没多聊便各回各家了。 深夜，陈宸躺在床上翻来覆去。 地府里的人和物不断在他脑海中翻来覆去，从夜游神、孟婆到酆漓，再到医馆、符羽山还有小黑，全都栩栩如生，根本不似梦境。 想到这里，陈宸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，他掀开层层床褥，拿着手电筒细细检查着床板，每一寸都用手指触摸一遍后尤不死心，双手握住床板弯着腰使劲儿往外拖。 这张床的床板是两个抽屉式木头拼接的，他废了好大劲儿才挪开几公分，刺耳的摩擦声在深夜里尤其吵人。 “咚咚！” “大半夜你拆什么家，屁股不疼了？！” 灏毅揉着眼睛上楼，今晚他住在了楼下，正好是陈宸房间下面，现在恨不得踹开门给死孩子胖揍一顿。 听到动静，陈宸像是看到了救星，他飞快地跑过去打开门，把师兄拉进门，指着卧室里的床开口：“快，帮我把它挪开，我要检查一下地面。” 灏毅打着哈欠被熊孩子强制开机，弯腰搬床做苦力。 床被搬开后露出带着灰尘的地面，陈宸也不嫌脏，半跪在地上好一通摸索，然而这就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地面，根本没有任何陷阱或者机关。 他又从柜子里翻出桃木剑和外公的旧拂尘，翻来覆去一阵摆弄。 灏毅插着腰看了半天，蹙眉：“你做噩梦了？” 不然怎么会跟床过不去，闹这么大的动静，还请出了桃木剑，十有八九是做了个什么不得了的噩梦。 “没，就是觉得不对劲儿。” 陈宸头都没抬，又摸出五枚铜钱，按照小时候学的阵法摆成五帝剑，固定在床头的位置，末了才把床恢复原状。 “行了，别折腾了，赶紧睡觉！” 灏毅带着满头黑线，气呼呼地下了楼。 陈宸重新躺回床上，盯着天花板看了一整晚。 第二天。 诊所患者依旧络绎不绝，九院妇产科还是没有新生儿出生，并且这个现象已经引起了有关部门的重视，陈宸还接到电话，问他知不知道怎么才能联系上他外公。 陈宸并不知道。 他脑袋一抽一抽的疼，黑眼圈快要掉到下巴上，整个人萎靡困倦病恹恹的，一直坚持到太阳落山，他立刻扎进房间。 躺到床上把背一蒙倒头就睡，两分钟后他爬起来趴在床头，把五帝剑抠出来扔回柜子里，才有重新躺了回去。 这一次，他很快就睡着了。 -------------------- 第50章 孟婆汤 ================ 再醒来时，入目皆是黑暗。 如墨汁般漆黑的忘川水一眼望不到边际，岸边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，他们摩肩接踵由奈何桥开始蔓延，看不到头亦摸不到尾。 岸边站了这多人，却没有一个交头接耳闲聊的。 陈宸走近一看，这些人的神情呆滞，眼神儿没有焦距，就像一个个提线木偶般站着。 绕过排队的人群，陈宸走上奈何桥，记忆中的大锅和容颜姣好的女人全都不在，桥上空荡荡的，与轮回台连接的地方，倒是偶尔有几缕魂魄被扔下去。 “他们投生的是畜生道，上辈子没做人，有没有记忆关系不大。” 不知什么时候，酆漓走到陈宸身后，看到他眼神带着疑惑，上前解释道。 听到声音，陈宸下意识后退一步，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。 他眼神中氤氲万般情绪，在看到酆漓的刹那，无限奔涌而又无处宣泄，他几次张嘴却半个字没说出来。 要问什么呢？ 问这里到底是不是真的地府？还是问这到底是不是梦境？ 一切都摆在眼前，不管是夜游神还是孟婆，亦或是转世投胎的墨麒麟，谁都没有否认过地府的存在。 陈宸苦笑一声，抬头对上酆漓深沉的目光。 “孟婆还没恢复？” 酆漓摇摇头。 “人醒来了，但鬼力完全丧失。” 孟婆汤之所以能让人忘却前世今生，全都要靠孟婆熬汤时注入自己的鬼力，否则根本不会达到应有的效果。 第71章 望着满目被禁锢的魂体，陈宸皱眉：“他们会怎样？” “如果长时间停留在忘川，忘川河会将他们卷入河底吞噬，除了鬼力强大的厉鬼、恶鬼，一般鬼魂没有反抗能力。” 地府也有容纳极限，不可能任由鬼怪停留。而且魂魄刚脱离人体时会进入混沌期，这期间他们只有本能没有思想，时间一旦过长，很多意识都会恢复，到时候就是地府的灾难。 为了保护地府的正常运转，忘川河生来便具有吞噬之力。 “还有其他办法吗？” 望着密密麻麻的懵懂灵魂，陈宸嗓音艰涩。 身为医者，悲天悯人、救死扶伤是深深印刻在骨子里的，他真的没办法对此坐视不理。 酆漓顿了几分钟缓缓点头：“有。” 与此同时，陈宸脑海中飞快闪过一段文字，他猛地抬起头：“麒麟血？！” “没错。”酆漓苦笑一声，“地府成立之初原是一片混沌，后来酆都大帝被封鬼王，为了分担地府众务，鬼王抽出六分鬼力创建地府六神，孟婆便是六神之一。” 他说的是地府历史，也是酆都大帝传承中的记忆。 “孟婆原为被堕入地狱的恶麒麟，在地府工作既是职责更是罪责，所以每天熬制的孟婆汤中都会加入她的血。” 这些陈宸在医馆藏书阁看到过，他无比自然地接道：“所以只要有麒麟血，再加上你的鬼力，我们也能熬出孟婆汤。” 酆漓：“理论上说是这样。” 陈宸眼睛亮了，他急切地拉住酆漓的胳膊，朝着城隍庙的方向跑去：“天道轮回，神界陨落，目前世间只存在一头纯血麒麟，他就在地府为城隍效命，我们快去找他！” 盯着抓住自己胳膊的手，酆漓向来淡漠的表情出现了一丝皲裂。 他跟着小跑几步，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同手同脚。 跑下奈何桥陈宸突然停下，一脸懊恼：“为城隍效命的麒麟……不会是墨麒麟吧？” 如果他没有记错，前一段时间墨麒麟好像因为受伤跌下了轮回台。 酆漓的鼻尖里陈宸的后脑勺只差零点一公分，关键时刻酆漓差点使出时间停滞大法。 “没错，他这一世成了人。” 摸了摸鼻尖，酆漓闷声道。 麒麟血秒变人血，这真的可以么？ 陈宸的眉头蹙成紧紧一团，并且有越来越紧的趋势，直到酆漓再次开口。 “没关系，不管轮回几世他都是世间最后一头纯血麒麟，心头血会为他保留麒麟专属的能力。” 陈宸：“你能找到他吗？” 酆漓点点头：“你也见过。” 陈宸脑海中突然出现一张皱巴巴的小脸，小小的眼睛都没睁开，扯着嗓子嚎哭的声音很响亮。 “是李妍的儿子？！” 怪不得，怪不得！ 当时他接生那会儿，就觉得小婴儿长得面熟，但再仔细看的时候就没了那种感觉，当晚做梦的时候小海告诉他，墨麒麟因为跟银婳的手下打斗跌入轮回台。 一下全都对上了。 目标明确之后，陈宸反倒是犯难了：“你能去人间吗？” 酆漓：“可以。” 陈宸又指了指自己：“我呢？我说的是现在的我，不是正在睡觉的那个。” 每次醒来都是在忘川游泳，说真的，陈宸并不知道回人间的路，他甚至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到底是魂魄还是只是一抹意念。 “可以，你等我一下。” 说完这话，酆漓的身影便在陈宸面前消失了，他甚至没看清楚人是怎么不见的。 朦胧间耳边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叫喊。 “陈宸，醒醒，陈宸……” 陈宸左右看了看，突然一阵头晕眼花，再次睁开眼时触目皆是白。 他顿时心里一慌！ 这是哪儿？ 脑袋有一瞬间的空荡。 “陈宸，醒了吗？” 陈宸眨了眨眼睛，所有意识重新回到脑海，触目的白也变得具象起来。 白色的天花板一尘不染，诊所简装没吊顶，前年翻新刷大白还是他亲自上手的。 陈宸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，正好对上站在床边的酆漓。 不知道是不是入乡随俗，来人间后的酆漓衣着变了，换成颇为休闲的卫衣卫裤，黑白撞色款，脚底踩着一双小白鞋，外表看上去像个二十出头的大学生。 只不过他的脸轮廓深邃，五官立体，眼眸深邃如潭水，对视的瞬间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一般。 陈宸看着愣了半分钟，好半晌都没想起来接下来要做什么。 酆漓：“是在三楼吗？” “啊？”陈宸疑惑一声，随后猛地意识到他是在说墨麒麟，“对对对，在三楼，我这就带你过去。” 小家伙二十三周半早产，必须要在保温箱呆够时间，李妍本想带着小家伙一起出院，后来还是决定再多住几天。 -------------------- 第51章 孟婆汤 ================ 正值凌晨，诊所内静悄悄的，三楼走廊的等晕黄而昏暗。 陈宸带着酆漓走到三楼时，孙亮刚查完房往下走，自从来到诊所后他既当医生又做护士，晚上定时值夜，之前甚至直接睡在病房。 灏毅师兄回来后，安排了新的值夜表，孙亮今晚零点到两点值班。 第72章 迎面撞上陈宸，孙亮下意识眨了眨眼睛，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困而出现了幻觉。 “真的是你？” 陈宸斜着瞪了他一眼：“很奇怪吗？” 瞧瞧问的这话，他就不能因为心系病人而半夜起来查房？ 搞的像自己多不负责任似的。 心虚地朝着酆漓的方向看了一眼，谁曾想刚才还站在身侧的男人，此刻竟不见了踪影。 孙亮：“是挺奇怪的。” 陈宸：…… “行，是我失眠睡不着，闲的没事儿过来看看患者。” 孙亮耸了耸肩膀，不甚在意地下楼了。 陈宸悄悄伸长脖子盯着他的背影，直到踮起脚尖扶着栏杆都看到人影，他才回过头，焦急地寻找着酆漓。 “酆漓？” “你还在吗？” “酆漓？” “我在。” 他站在走廊的尽头，微微颔首看向陈宸，漆黑的眸子映着暖黄色的灯光，背后是一片黑色的阴影，仿佛无边的黑暗张开大嘴，随时都能将他吞噬。 一刹那间，陈宸特别想飞奔过去，将他从黑暗中拉出来。 但他还没动酆漓倒是先动了，他自黑暗中朝着陈宸走来，缓缓移步停在走廊灯下，周身裹上暖黄色的光芒，驱散了黑暗与孤寂。 “常人见到我会影响他们的寿命。”走到陈宸面前，酆漓低声解释道。 他是酆都大帝地府之主，掌握生死轮回，寻常小鬼见到他都要倒霉几日，若是普通人正面对上，就不是倒霉几天那么简单了。 陈宸了然点头。 两人继续往病房走，刚抬起腿，陈宸忽然愣住了。 那他为什么可以？ 寻常人见到酆都大帝会折寿，他虽然是个大夫兼职半吊子道士，但也只是肉体凡胎，如此平凡地接触地府众鬼真的不会出问题么？ 折寿…… 陈宸emo了。 “是这个病房吗？”酆漓走到一间病房门口，低声问道。 陈宸正盯着他发呆，听到动静后下意识点头后又立刻摇头：“是，不不是，隔壁那间。” 收起乱七八糟的心思，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病房。 保温箱内，小家伙睡的正香，圆滚滚的小肚子随着呼吸一鼓一鼓的，张开的五官跟李妍越来越像，已经完全看不出墨麒麟的模样。 陈宸迟疑：“确定是他吗？” 酆漓没回答，他抬起胳膊将掌心对着保温箱缓缓划过，陈宸觉得自己好像眼睛花了一瞬，只见保温箱里的宝宝慢慢一分为二。 有一个还躺在保温箱里睡着，另一个却从宝宝的身体里飞出来，跃出保温箱后迅速拉长，眨眼的功夫便成了墨麒麟的模样。 他虚空漂浮着，双眼紧闭，拉长的身体像一团刚聚拢的烟雾，感觉随时都会飘散。 陈宸左手插进口袋，把提前准备的一次性注射器往里塞了塞。 刚听说心头血的时候，他下意识带入了二次元小说情节，还以为采个指尖血就行，毕竟十指连心嘛。 谁知道是要给一团烟气采心头血。 陈宸内心吐槽的功夫，酆漓不知道做了什么，漂浮着的墨麒麟已经睁开眼，他似乎知道酆漓的目的，冲着他缓缓点头后又重新闭上了眼睛。 接着酆漓用指尖划破自己的左掌心，一缕鲜红奔涌而出直冲墨麒麟眉心，鲜红碰触到他后立刻被吸收的一干二净。 酆漓：“墨麒麟之前受伤严重，他转世为人实际上是在休养神魂，若是贸然取他心头血会让他神魂不稳，所以需要用我的血帮他温养。” “原来是这样。”陈宸了然，随后又问道，“你的血是不是有很多功效？” 感觉有点像唐僧肉，给谁喝上一口谁就能长生不老，而且还能治百病。 说真的他有点想研究一下，最起码做个血液样本检查分析。 觉察到他的小心思，酆漓无奈勾了勾唇瓣。 “功效很全，但凡事皆有因果。” 他的血他敢给，敢要的人却绝对没几个。 说话间，酆漓手上的动作一直没停，他推开掌心在墨麒麟胸口探了几下，就像是推开很大的阻力，额角微微沁出几滴汗出来。 在陈宸脸都跟着使劲儿的时候，他缓缓收回手，一滴通红的血珠在他指尖跳跃着，漂浮着的墨麒麟化作一缕烟钻进保温箱，再次跟圆乎乎的小娃娃融为一体。 上次见这么玄妙的景象还是在电视里，特效做的很精妙，但绝对比不上现在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全5d的体验感。 特效什么的，果然还是想象出来的设计，如果设计者亲眼见到过这种景象…… 好吧，想的有点远了。 陈宸拽回思绪，转头看着酆漓：“我们现在回去？” “嗯。” 酆漓将那滴血珠子收起来，往陈宸身边靠近了些，近到抓住他的胳膊，几个呼吸间两人便回到地府奈何桥。 陈宸深吸一口气，被眼前景象的骤然改变惊到不少。 他还以为自己入地府只能靠做梦来着，没想到还有更简单的方式。 回到地府，再次面对密密麻麻的浑噩灵魂，陈宸倍感压力，现在他所面对的每一缕幽魂都是人间迟迟无法出生的新生儿。 想到这他立刻撸起袖子，走到之前孟婆所在的位置，抡着汤勺对方子。 第73章 对好方子后酆漓注入鬼力和麒麟血，汤锅便开始源源不断地沸腾。 “成了？！” 陈诚惊喜地大喊出声。 酆漓淡漠的神色松动不少，他点点头抬手解除了对鬼魂的禁制，混沌的灵魂开始缓慢上前，走到陈宸面前。 陈宸赶忙盛出一碗汤，混沌的灵魂机械地端起来仰头一饮而尽，随后走向轮回台。 一切又变得按部就班就来。 于是陈宸一整晚都在搅拌、盛汤，盛汤、搅拌，然而锅里的汤根本不用加水，不管他怎么舀都不见水位下降。 忙碌了一整晚的结局就是，第二天陈宸的胳膊又酸又涨，就连给患者把脉都有点抬不起胳膊。 灏毅师兄抓药路过时瞪了他好几眼，见他实在难受，趁着中午吃饭的功夫给他做了针灸按摩，下午才勉强不那么难受。 “你是睡死过去了么？睡个觉能把胳膊压成这幅德行！” 师兄简直恨铁不成钢，对这个天分极高的小师弟，绝对是又爱又气。 说完他皱了皱眉：“你不会又拿着桃木剑乱跑了吧？” 小时候刚跟外公学道时，每次听到传奇故事，他都会半夜扛着桃木剑往山里跑，在山里被猴子追，被野猪吓，有一次还被山鸡追着啄。 提到这个，陈宸难得有些脸红。 “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儿了，师兄你不要再提了，我这胳膊就是睡觉压麻的，血液不流畅导致的酸麻！” 他心虚地抬高嗓门。 跟这些学医的说自己昨晚去帮孟婆熬汤了，搞不好待会儿就得说他癔症，拿银针扎他脑袋。 -------------------- 第52章 杀人犯 ================ 灏毅收起银针，斜眼瞅着他：“你最好是这样！” 古语云：子不语怪力乱神。 但对从小在诊所长大的灏毅他们来讲，有些事情并不是三眼两语能说清楚的，医学本是无比科学的一门学科，但科学的尽头是玄学。 陈宸一阵心虚，龇牙咧嘴装傻。 早晨他给之前几个朋友打电话询问新生儿的情况，结果一个都没接，这会儿倒是回了微信。 “忙炸了，约饭勿扰，支援扣2。” “学弟，从凌晨到现在接生十二个新生儿，井喷了，下一台手术还有五分钟，等忙完打给你。” …… 看完所有消息，陈宸开心地眯起眼睛，内心不由地升起一股奇异的成就感，就像自己做了一台十分艰难的手术，历经艰险仍旧取得了最后的成功。 他忽然非常想念酆漓。 想拍拍他的肩膀，骄傲地扬起头告诉他：你看，这就是昨晚我们忙碌一整晚的结果！ 陈宸带着淡淡的惋惜回到自己房间，光明正大翘班，昨天一整晚都在熬汤盛汤，直到天色大亮才被酆漓送回来，他困的眼皮都要抬不起来了。 下午，补觉！ 躺在床上没两分钟，陈宸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而绵长。 忘川河畔的队伍依旧绵长，队伍两侧长满了火红色的彼岸花，花朵艳丽多姿，花瓣顾盼摇曳随风飘零，落在地上消失不见。 陈宸忽然想起来自己刚来时挖出的那一株，那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来的是地府，还以为碰到了好东西，沾沾自喜地偷挖出来，带回到医馆内。 后来被小海看到，主动帮他拿走炮制药材，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。 “彼岸花，人间传闻花开一千年，花落一千年，枝叶永不相见，是染上绝望与悲伤的代名词，但实际上并不是如此。” 酆漓在桥上看到陈宸的身影，主动过来顺着他的目光解释道。 刚才从忘川河爬出来时，陈宸便看到了他，这会儿听到他的声音并不意外。 “实际上什么？”他仰起头，目光灼灼地问道。 虽然不想承认，但刚才还想见到某人，立刻就能见到的这种感觉，有一丝丝的小愉悦。 酆漓觉察到他的情绪，语气温和了些：“实际上地府里的每一株彼岸花都代表一个生命，花朵凋零就意味着生命终结，有些人的可以轮回，彼岸花便花开花谢……” 酆漓说的越多，陈宸的眼睛瞪的越大。 最开始还是带着兴趣的求知眼神，渐渐染上了震惊，随后是浓浓的心虚。 他挖了一棵！！！ 完了完了，怎么随便挖了棵随处可见的药材，转眼间就变成杀人犯了呢？ “这么重要的东西，你们就随处种着？最起码加个护栏呀，有条件再立个提示牌，花草有生命不要采摘之类的，就这样随随便便种满地，要是被不知道的人看到采了去……” 他越说声越小，最后干脆消了音。 活到二十郎当岁，从小就开始治病救人，突然变成了杀人犯，陈宸十分无法接受，他脑海里甚至已经开始考虑，怎么跟警察叔叔说这件事。 难不成告诉他自己在地府挖了一株彼岸花，现在是个杀人犯？ 酆漓眼睁睁看着陈宸眼睛里的光芒暗淡下去，整个人无精打采充满懊恼。 他略一思索，便明白了前因后果。 “彼岸花长在哪里是他们自己选择的，一个地方呆倦了就会换个地，看似扎根泥土，实际上没有泥土也能存活，真要挖出来也没关系，命数自有天定。” “挖出来也死不了？” 第74章 失魂落魄下陈宸只入耳这么一句，他迅速扬起新的希望：“快，跟我去找小海。” 拉起酆漓，陈宸迅速往医馆跑去。 向来稳重的酆都大帝，千百年来也就被他拉着这么跑来跑去，带起的风吹动两人鬓角的发丝，呼吸因为运动而急促。 酆漓轻轻暗了暗自己的胸口，沉寂数千年的心脏，刚才像是悄悄跳动了一下。 “小海！小海！” 陈宸一头扎进医馆，扯着嗓子喊崽。 小海炮弹似的飞出来，直直撞到陈宸胸口，化成一滩黑色的饼状物。 “主人！” 陈宸没时间跟他寒暄，粗暴地将小家伙薅起来：“先别撒娇，你还记得之前那株彼岸花吗？就是我刚来不久从忘川河边挖来的那株，当时还跟你说那是红花石蒜，是非常不错的药材。” 他描述的非常细致，就怕小海想不起来。 小海：“当然记得呀。” “在哪在哪？你是不是已经把它炮制成药材了？”陈宸焦急地双手掐住它小小的身体，问的非常急切。 小海被掐的直翻白眼。 “咳咳，主人你松一下，再使劲儿就把我掐死了。” 陈宸赶忙松了松手。 小海从他手里跳出来，在空中伸长身体转了个圈：“那是株活的彼岸花，不能炮制成药材，我找了个花盆问他愿不愿意在里边，他觉得还不错就住里边了，就在二楼阳台。” 主人不懂彼岸花的前因后果，他小海可是一清二楚，怎可能把活着的彼岸花炮制了。 陈宸一溜烟冲上二楼，果然在阳台上看到了那株彼岸花。 古铜色的花盆上面雕刻着不知名的纹路，一株艳丽的彼岸花正伸展着每一个花瓣，碗口大的花瓣饱满靡丽，生机勃勃！ 陈宸捞起小海，狠狠亲了它一口。 “我可真是太爱你了！” 多可爱的小家伙，瞬间让他无罪释放。 小海骄傲地挺起胸脯，只不过眼神里还能看出两份拘谨三分害羞。 呀呀呀，主人亲它了，好想打滚！ 不，不行，坚决不能让主人以为它是那种没皮没脸的系统，只不过区区一个吻，往后主人肯定会更加爱他的。 小家伙一阵头脑风暴，自我安慰的非常到位。 陈宸狠狠松了一口气，抱着小海舀了一瓢水，轻手轻脚地浇在花盆里：“你好好生长呀，下次我帮你带肥料，可千万不能生病，知道吗？” 说着他伸手碰了碰花瓣，花瓣像是有生命一般，飞快地蜷曲起来。 蜷上之后还伸头看了看陈宸，又依依不舍地伸出来挠了挠他的指尖。 陈宸：…… 卧槽，这玩意儿真有生命！ -------------------- 第53章 生机焕发 ================== 陈宸乐了。 “小家伙还挺不记仇。” 一点都不在意自己把它挖出来，还差点被炮制成药材。 见陈宸逗花瓣逗的入神，小海原本就黑的脸这会儿更黑了。 他气鼓鼓飞过去，“砰”一下撞开正要勾陈宸手指的花瓣，热切地把自己塞进陈宸手中。 哼，臭马屁精！ 当初他又是找花盆，又是栽种浇水的，也没见这朵臭花有反应，他还以为这玩意没开灵智，结果竟然是看人下菜碟！ “主人，我听说开了灵智的彼岸花功效显著，加入孟婆汤能医治灵魂残缺，我们要不要试试？” 小海化身绿茶，拼命在陈宸面前进谗言。 只见刚才还无比活跃的小花，这会儿眼观鼻鼻观心正襟危立，仿佛刚才扯着花瓣跟陈宸互动的花根本不是它一般。 看来小家伙的确开了灵智，但也不多就是了。 陈宸使劲儿撸了两把小海的脑袋，又点了点彼岸花的花瓣：“你们两个都乖乖的，小海你不许欺负新来的小伙伴。” 小海把头埋进他手心，拒绝跟马屁精做朋友。 几个人嘻嘻哈哈玩闹着，直到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传来，陈宸和小海一起抬起头。 “有患者上门？” 陈宸已经很久没在医馆接待过患者，不由有些小兴奋，抱着小海大步下楼。 楼下已经没了酆漓的身影，只有孟婆一个人站在大厅里，面色苍白身形消瘦，倒是她一直非常在意的容貌，竟和之前拥有鬼力时无异。 看到陈宸下来，孟婆立刻上前。 她噗通一声跪在陈宸面前：“罪神孟婆拜谢陈大夫，多谢陈大夫救命之恩。” 在鬼力枯竭的那一刻，她以为等待自己的是陨落。 身为地府六神之一的轮回神，她滥用鬼力差点导致地府倾覆，单纯陨落根本不算是惩罚。 她自知罪孽深重，而今只想用苟延残喘来的性命赎罪。 “治病救人是我的职责，你不用这样。” 陈宸上前将人拉起来，他一直冷着脸，没有想要安慰孟婆的意思。 早在第一次诊断时，他还不知道孟婆的真实身份，就曾劝过她不要任由身体和器官衰竭，结果她根本不曾听进去，置地府人间于不顾。 在经历过人间无新生儿，地府万千混沌灵魂差点被忘川吞噬后，陈宸说不去什么宽慰人心的话。 早知如此，何必当初。 孟婆几乎要被愧疚淹没，尤其是在陈宸面前，她有种□□的羞愧感。 第75章 可她不得不来找陈宸。 “你是专程来找我的吧，”陈宸先开了口，“上次服过药之后你保住了性命但鬼力全消，这次你想恢复鬼力？” 孟婆红着脸点头。 能保住性命已是不可为而为之，但鬼力关乎地府运转，如今用麒麟血和酆漓的鬼力熬制的孟婆汤，只能持续七天七夜。 七日之内她必须恢复鬼力，最起码能够熬出孟婆汤。 陈宸：“如果我说恢复鬼力必须用你的美貌来换呢？” 莫名他就是想知道孟婆的选择，明知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很残忍，他还是开口问了。 “换！” 这一次孟婆斩钉截铁地给出了答案。 死过一遭，若是还走不出对皮囊的执念，那她真该魂飞魄散。 陈宸敛下眸子：“你最好说到做到。” 重新给孟婆号脉，陈宸做了多番辩证。之前开出的药方并没出错，从孟婆年轻的面孔上就能看出文茎果的功效，可她却没有恢复鬼力，只能说明文茎果的药效并没有完全被激发，还缺一样能激发全部药效的引子。 能激发文茎果药效的引子？ 陈宸眉头皱的死紧，无意识地搓弄着右手食指指尖，忽然他停下动作，缓缓吐出两个字：“祝余。” 祝余无药性可食用，但其味辛辣、甘平，其根有激发之效用。 “我有祝余！” 听到药材名，小海像是被打开了什么机关，立刻加速飞到陈宸面前。 他手中捏着一团灰褐色的根须，仿佛早就知道陈宸要的是祝余根须一般。 陈宸满意地托起小家伙：“你可真棒！” “那是！” 陈宸：…… “把祝余根煮水，三碗熬成一碗，分两次付下看看效果。” 孟婆带着万分感激跟着小海去了熬药室。 小海心虚地熬出祝余汁，待孟婆喝完离开，他才小心翼翼地飞到陈宸身边。 见陈宸又在翻典籍，他心虚地后退了两步。 “主人，刚才忘记说了，那个祝余的副作用在免疫系统，可能会出现免疫力下降的问题。” 他说的小心翼翼，故意省略主语。 陈宸从典籍中抬起头：“哦，没事，鬼将应该不怕免疫力下降。” 小海假笑两声，趁着陈宸没反应过来，一溜烟飞没影了。 不得不说，祝余的药效很神奇。 在孟婆将药汁分两次喝下之后，她全身便有一种隐隐的酸胀感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。 这种感觉没持续多久，鬼力开始缓缓恢复，到午夜时分，孟婆的鬼力恢复到原先的九成。 她迫不及待地去了禁地。 禁地内，孟婆跪在酆漓面前，毕恭毕敬。 “启禀大帝，一切都如您所料。” 酆漓背对着她，面色晦暗地盯着禁地墙壁上的图案：“你鬼力恢复如何？” 孟婆面上一喜：“已至九成。” 说完她又补充道：“是千年前的九成。” 酆漓：“很好，继续按照之前的计划行事。” “遵命！” 孟婆领命离开，没多久，城隍姗姗来迟，他身形四周隐隐飘着一丝金色的气，本来几乎维持不住的身体，此时凝实了不少。 他进入禁地后，身上的金色气息瞬间飞向酆漓，酆漓抬手将气息凝实打入正前方的墙壁内部。 浑浊的洗涤池立刻变得清澈许多，原本平静的死水鼓出一串气泡，池水开始涌动。 城隍大喜：“殿下你看，是生机！” 酆漓回头，没有去看洗涤池，转身一口血直直喷了出来。 “殿下！” 城隍惊呼出声。 酆漓抬手制止他上前：“无碍。” 不过是天道的反噬罢了。 -------------------- 第54章 忘川河之变 ==================== “阿嚏！” “阿嚏！” …… 一大早，喷嚏就开始接连不断，陈宸泪眼汪汪地抱着半包乳霜纸。 他脑袋顶上扎满了银针，随着打喷嚏动作一颤一颤的，眼神木讷地看着师兄挨训。 “正气不足导致外邪入侵，五脏六腑皆为虚证，你这身体怎么一副朽木之相？！” 灝毅眉头皱成一团，面色凝重，要不是现在医馆病人多，他还真想打孩子。 陈宸被教训的无比委屈，他经常给自己把脉，就这身体前天还正气十足，壮实的像个小牛犊，谁知道只晚上没关窗吹了阵凉风，就撂倒了？ 根本没处去说理。 只能闷头认错，希望师兄别骂太狠。 见他认错态度良好，灝毅又念叨两句，才转头去给孩子熬汤药，几分钟的功夫，二楼已经药香四溢。 氤氲着浓郁的药香，陈宸浆糊般的脑袋终于清明几分。 脑海中莫名浮现出小海的身影：“祝余的副作用在免疫系统，服用之后可能会出现免疫力下降的情形……” 免疫力下降？！ 陈宸心里一咯噔，立刻挺直了身体。 不能吧，患者吃药他有副作用，这不科学…… 陈宸塌下腰，长舒一口气后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。一定是因为鼻塞阻塞呼吸，导致他大脑缺氧，才开始想这些有的没的。 要是患者吃药大夫承担副作用，这个世界哪还会有大夫了。 第76章 抱着这样的念头，陈宸拔下银针又灌了一碗汤药，心安理得地赖在二楼睡觉。 有师兄师姐的孩子是个宝，想翘班就翘班，没有一点心理压力。 秋日的太阳温暖而不刺眼，阳光透过玻璃照着床上，羽绒被被晒的蓬松绵软，陈宸把自己裹的像只蚕宝宝，在被子底下肆意蠕动。 翘班，真爽呀！ 两米的大床滚起来异常丝滑，只不过刚才那碗药汤里加了安眠成分，陈宸也就打了几个滚便沉沉睡了过去。 与此同时，地府正经历千年以来最激烈的一次异动。 “忘川河发大水了，大家快跑！” 数以万计的魂魄挤成一团，哭嚎着往忘川河相反的方向狂奔。平静了几万年的忘川河水，仿佛一夜之间被惊醒，带着汹涌的怒气一股脑朝着两岸宣泄。 那可是忘川水。 能洗涤一切黑暗，镇压厉鬼天神，让所有邪恶灵魂化为尘埃的忘川水。 试问谁人心中无恶？ 只要有太阳照耀的地方就有阴影，芸芸众生，哪怕是神邸，也不敢说自己绝对无私公正。 所以，谁敢让这忘川水洗涤？ 一时间，地府里的大鬼小怪全都陷入慌乱，他们逃跑的逃跑，挤不动的就转身去往奈何桥，本就站满混沌灵魂的桥上，此刻更是鬼挨着鬼，半步都挪不动。 有些胆子大的，挤到最前边越过孟婆，也不管面前是六道中的哪一道，径直跳下去。 后边的鬼魂看到这动作，纷纷有样学样，下饺子似的的往下跳。 孟婆站在桥头，拿着汤勺的胳膊不住地发抖。 难不成地府真的要陨落？ 大帝努力上千年，不惜散尽鬼力魂飞魄散，也改变不了天道的选择。 孟婆神情绝厉，狭长的凤眼里全是愤恨。她气愤地将汤勺重重甩出，在地府服役了上千年的勺子随着鬼魂一同飞入轮回。 毁灭吧，老娘不干了！ 带着这样的念头，孟婆纵身而起，将身边还不断往前挤的灵魂统统踹进轮回道。 既然天道想要地府陨落，定然也不再需要孟婆汤，那还熬什么熬喝什么喝，一脚踹下去多利落。 有了孟婆鬼力的加持，奈何桥上的灵魂瞬间少了大半。 汹涌的忘川河水依旧在大涨，平稳的水流宛如一条巨龙，它亮出锋利的爪牙，不断朝着人群咆哮，瞬间就将挤作一团的鬼魂吞没。 汹涌的河水不断拍打着鬼魂的小腿、后背还有发顶，冰冷的触感让一众鬼魂惨叫出声，原本清冷有序的地府，到处都充满了鬼哭狼嚎声。 惨叫声不绝于耳，可随着大量的河水冲入鬼群，那声音竟渐渐变了调。 “咦？” “好像不难受……” “不不不，我还是感觉有点不对劲儿，就是这腿怎么有点酸麻，好像还有点疼。” “疼？瘸子，你这条腿废了几千年，现在有知觉是好事呀！” …… 惨叫声此起彼伏，可随之而来的惊喜声，变得越发高亢。 孟婆站在奈何桥目睹了全部经过，她正百思不得其解，突然河水再次猛涨，一个大浪直扑桥头，冰凉的河水兜头兜脑地浇下。 饶是有了心理准备，孟婆依旧被浇的倒抽一口凉气。 随后她立刻愣在原地。 是生机！ 磅礴的几乎凝聚成实体的生机，碰到鬼体的一刹那，生机就如有了生命般，拼了命地钻进四肢百骸。 她原本就恢复的差不多的鬼力，接触到生机后，再次开始疯涨，不过几个呼吸间，她便恢复了全部鬼力。 诧异地抬起双手，孟婆盯着指尖喃喃道：“怎么会？” 带着这样的诧异，她飞身直奔阎罗殿。 此时殿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，夜游神、城隍、黑白无常、判官，齐齐聚在大殿之内。 从他们焦急中带着喜悦的面容上，孟婆便知道，他们也恢复了全部的鬼力。 可是…… 阎罗殿内酆都大帝的神像却是灰扑扑的，原本神像四周的暗淡金光，这会儿消失的毫无踪影，就像从来不曾出现过一般。 “大帝怎么样了？” 孟婆心急如焚，想到前日酆漓吐的那口鲜血，她总觉得有些不安。 “还未见到大帝，估计也是去视察忘川河，千年来，地府头一次生机汹涌，不知是凶是吉。” 夜游神捋着胡须，忧心忡忡。 城隍气呼呼瞪了他一眼：“这可是好事，怎么还会是凶兆，你瞧瞧我这神体，千百年来可是头一次这般凝实。” 判官：“城隍说的在理，若不是这般凝实的生气，本官如今怕是也要沉睡。” “人类轮回终究离不开地府维持秩序，这千年来，天道怕是终于看清楚当下，予以地府一线生机。” 话语间可见众人的乐观。 但孟婆还是忘不掉那一抹刺目的艳红，额角随着眼皮一起狂跳，那抹不安竟变得越发揪心。 她蹙了蹙眉：“你们来了多久？大帝可有发出指令？” 虽然生机勃发，但地府秩序混乱，还有刚才那些不由分说跳入轮回的恶鬼，桩桩件件都需要处理，按照酆漓的脾气，根本不可能容忍。 -------------------- 第55章 病危 ============== 第77章 喜悦的氛围被孟婆一句话打散，众鬼相互对视之后，判官率先上前，迟疑道：“我是最早到的，大帝一直未曾出现，但他鬼力无双，且与地府同气连枝，此时当是法力精进大涨之时……” 说到这，判官的声音戛然而止，他猛地拍了把大腿：“这汹涌的生机，以大帝的修为该不会……”承受不住吧。 “不会！” 孟婆上前一步，厉声打断了判官的猜测。 酆都大帝是地府之主，也是他们的精神支柱，绝对不能出事。 与此同时，阎罗殿神像飞快闪出一抹微不可见的光芒，酆漓几尽透明的身形出现在众人面前。 与地府内汹涌的生机不同，他浑身上下死气沉沉，一幅行将就木的模样。 其实酆漓早就预测到今日，或者说，今天发生的一切，都是他机关算尽的结局。只不过机缘巧合之下，时日提前了，却也无伤大雅。 不管是今天，还是千百年后的今天，对他来说，结局是一样的。 他要的就是逆天而为，改变天道中地府的既定结局。 如今忘川河水化作汹涌生机，滋养地府和众鬼魂鬼将，同时也洗涤六道轮回路，地府与人间从相互独立变成同气连枝，天道就算想要地府陨落，也要考虑人间的存废。 酆漓用自身修为做阵眼，将鬼将的气运与鬼力炼化，注入地府与人间交界地，他花费近万年的时间，终于完成这一切。 鬼将们被炼化的鬼力，化作人间通往地府的生机之门，又被源源不断的生机滋养，双向互哺。 可以说，只要鬼将不陨落，地府的生机就不会断绝，但只要人间还有生机，鬼将们便不可能陨落。 酆漓做到了。 他承认自己卑鄙，利用了天道对人类的偏宠，但那又能怎么样，地府活下来了。 他面对着生机勃勃的鬼将们，难得勾起嘴角：“看来大家都恢复的不错，恭喜。” 众鬼将一脸菜色，看向他的眼神满是担忧。 孟婆满肚子关切的话语，全都哽在喉咙间，竟一句也不忍心问出口。 她要说什么？ 问酆漓感觉怎么样？还是问为什么会这样？ 看他的神色，分明是早就预料到了一切。 天道反噬。 所以，今日发生的一切，都是酆漓在逆天而为，他要…… 孟婆的脑子嗡一声炸裂开。 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？ 酆漓面色颓败，但神色却很轻松愉悦，他抚上手腕间的镇魂珠，冰凉的触感中竟有一抹似有似无的温吞感，这抹温吞感像是生机，但酆漓知道不可能是。 如今他这幅鬼体，只会有源源不断外泄的生机，绝不可能吸收生机。 他拨弄了下黝黑的珠子，道：“诸位不必如此，如今忘川河化作生机池，之前所镇压的厉鬼怨灵，也会借此恢复生机为祸地府与人间，还请诸位各司其职，尽快将他们重新镇压。” “末将领命。” 一众鬼将躬身领命，迅速消失在阎罗殿。 地府之主，哪怕行将就木，也是众鬼将之主，令行禁止。 千年之后，地府之神，各归其位。 酆漓抬头望天，嘴角带着三分讥诮七分嘲弄，半晌后他淡淡开口： “我赢了。” 他话音刚落，只觉脚底猛地一晃，只听“轰隆隆”一声巨响，无数道天雷直劈向地府。 地府随之震颤，众人还未从喜悦与震惊中回过神，眼看着天雷一道道从天而降，根本没来得及害怕，便被忘川河水的再次汹涌而吸引住视线。 没错，忘川河水再次大涨，里面蕴涵的生机几乎凝为实体。 从天而降的天雷，仿佛为忘川河注入无尽的能量，从而让整个地府都跟着受益。 * 陈宸是被雷声惊醒的，他睡的昏昏沉沉，惺忪着双眼看向窗外。 刺目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，刺的他眼睛生疼，而窗外天气晴朗，万里无云。 真是见了鬼了。 陈宸抬起胳膊压在钝疼的额头上，嘴里嘟囔着，再次躺回床上，但这次他睡的并不顺利。 只要闭上眼睛，就有雷声在耳边嗡鸣，他撑开眼皮，雷声就会消失，重复几次后，雷声倒是再不曾响起，但他却突然发起高热。 他甚至感受到体内温度的飙升，迷迷糊糊睁眼的瞬间，还看到不断从自己身上冒出的热气。 他这是……烧开了？ 陈宸苦中作乐地想，要是能爬起来，他怎么都得记录一下现在的感受，作为医生，亲自记录病程的机会可不多。 随着温度的上升，意识开始消散，在陷入混沌之前，陈宸有些后悔，刚才应该喊一下灏毅师兄的。 灏毅是在两个小时之后发现陈宸不对劲的，他推门进来时，陈宸已经陷入深度昏迷，体温高的吓人。 “陈宸？！醒醒！” 泰山崩于眼前都能不动声色的大师兄，在看到冒烟的小师弟时，脸色顿时大变。 “快来人，拿针包和酒精上来！” 灏毅一把扯掉陈宸身上的毛毯，扭头冲门外大喊。 “人呐！动作快点！” 几个师弟师妹急匆匆冲上来，把针包和酒精递给灏毅，看到陈宸之后几个人面面相觑。 “愣着做什么，把他衣服脱掉！” 第78章 灏毅黑着脸，让人给陈宸涂抹酒精，而他同时施针降温。 捏着银针的手头一次发抖，灏毅深吸一口气，一针接一针的扎下去。施针时，他脑海中总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十多年前无意间听到的一段对话。 那天是他在背诵千金方，背到深夜时去院子纳凉，无意间听到两位老爷子在房顶聊天。 陈老爷子：“你真的打算去山里清修？” “当然！”陈宸外公没有丝毫犹豫，“你又不是不知道，小宸命中有劫，我若是找不到办法化解，到时候你肯定会骂我是没本事的老神棍。” 陈老爷子长叹一口气，久久没有说话。 灏毅当时听的似懂非懂，但自那之后，他的确再没见过陈宸外公。 回忆被耳边的叫喊声驱散，灏毅抬头看向惊呼的人。 “大师兄，小师弟根本不退烧，还有没有别的办法？” 耳温枪的显示屏一片大红，师兄弟几个都给陈宸把了脉，能用的办法也都用上了，但就是不退烧。 更可怕的是，陈宸的脉象微弱不应、沉而细、不规律且不整齐，完全是将死之人的脉象。 灏毅深吸一口气：“别慌，你们轮流帮他擦拭身体，我去去就来。” -------------------- 第56章 还没死 ================ 陈宸睡的并不沉，意识混沌消散又重新恢复，他感受不到任何的不适，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，就像躺在云朵里。 很舒服，浑身都软绵绵的。 惬意地享受着当下，他根本不想睁开双眼。 “主人，别睡了，快醒醒！” 小海站在陈宸额头上，焦急地弹来蹦去，它还幻化出两只小肉手，拼命扒拉陈宸的眼睛。 陈宸被烦的不行：“小海别闹，让我再歇一会儿。” 惬意的时光被打断，他是有些生气的，但还是耐着性子让小海安静。 小海更着急了。 “主人，你不能睡，快睁开眼睛跟我走，再不走就来不及了。” 扒不开陈宸的眼睛，小海飞起来去拉他的胳膊，急的满头大汗，黑球周围飞散了一团黑点子。 陈宸彻底失了耐性，他蹙着眉头甩起胳膊，想把磨人的小东西甩到一边去，不要再来打扰他。 小海却死死抓着他的手指，怎么都不放开。 “不能睡，主人，你要是睡着就回不去了，你还没有完成使命，不能消散在这里，不可以！” 小家伙叽叽喳喳说个不停，陈宸压根儿听不进去，他的眉头越皱越紧，周身浮现出一层灰黑色的怨气。 看到这层怨气，小海彻底慌了。 他完全失掉方寸，不管不顾地凝聚灵力，他黑色的小身体渐渐变大，颜色却越来越浅，在几乎快要透明时，他变得跟陈宸一样大。 “主人，保护好自己。” 握着陈宸的手，小海低声叮嘱，但陈宸像没听到一般，没有一丝回应。 小海一咬牙，双手揽住陈宸的腰，将他紧紧抱在怀里，转身跳进背后的深渊。 与此同时，地府尘埃落定，一切恢复如常。 酆漓难得过起悠闲日子，他坐在阎罗殿外的藤蔓下，饶有兴致地举杯小酌。 几千年前六道还未陨落之时，酆都大帝的信众良多，贡品中可是有不少好酒。还有几个天神好友也时不时给他带上几坛天界的琼浆玉液，一来二去，酆漓这里的好酒从未断过。 如今再拿出来，一打开便是甘醇浓郁的味道，鲜香可口，香气扑鼻。 端起酒杯，酆漓难得露出一抹轻松的笑意，只是酒液还未入口，只听“噗通”一声。 头顶的藤蔓晃了晃，酆漓抬头。 “咔嚓！” 绿油油的藤蔓包着陈宸，直直落下来砸进酆漓怀里。 清澈的酒液洒了满身满地，酆漓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，面色铁青。 他低头，在看清怀中人后，面色稍缓。 小海吊着的最后一口气，在看到酆漓后彻底消散，完全透明的身躯化作一滴浅色的墨痕。 “酆漓，救救主人，求你……” 说完这话，那一滴浅色的墨痕消散在陈宸的发丝里，再看不到任何踪迹。 酆漓下意识伸出手：“小海？” 关于小海的来历，他大概知晓一二，可看它就此消散，到底是有几分担忧。 但此时他根本无暇去管，因为怀中人的情况更加棘手。 在地府，陈宸的身上竟没了生魂的气息，可酆漓十分确定，他此刻抱着的是一缕魂魄。 将人抱进殿内，酆漓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，上万年的功力所剩无几，他苦笑一声，用所剩不多的功力将生机聚拢在掌心，轻轻贴在陈宸的额头上。 随着生机的注入，陈宸的面色渐渐红润起来，他的睫毛颤了颤，随后猛地睁开双眼。 他刚刚烧冒烟了！ 陈宸飞速抬起胳膊摸了摸额头，还好还好，不烫，看来是已经退烧了。 松口气的同时，他抬眼看到站在床前的酆漓，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，吓的自己双眼瞪得溜圆，表情异常震惊。 他不会已经烧死了吧，毕竟死了也是入地府。 酆漓淡淡地敛下眸子：“不是。” “那就好，那就好。”陈宸长舒一口气，没死就好，毕竟他才二十岁，年纪轻轻连恋爱都没谈过，死了实在可惜。 第79章 酆漓：“但也快了。” 魂魄都差点消散，□□的状况定然不会好，更何况现在他的魂魄都快看不出是生魂了。 陈宸深吸的那口气呛在嗓子里，上不来下不去，憋的一张脸通红。 不是，大哥，你说话这么大喘气，容易把人呛死的，好么？ 眼刀不住地飞向酆漓，陈宸说不话，狠狠捶着自己的胸口。 憋住的那口气好不容易消散，他圆溜溜的眼睛里盛满水汽，委屈巴巴的样子。 看到他这幅模样，酆漓竟觉得自己胸口也跟着憋闷。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，并不难受，闷闷的带着些许酸涩，就好像被小猫咪的爪子轻轻抓了下，轻柔绵软却又让人情不禁地颤栗。 看不得他委屈的模样，酆漓握住他的胳膊：“跟我来。” 不过是生魂离体，他将人送回去便是。 被酆漓拉着，陈宸扁扁嘴，话还没说出口，就见周遭环境一边，洁白的墙壁让人无比熟悉，正是陈氏老中医诊所。 他们来到陈宸的房间，他一低头便看到自己正躺在床上，而大师兄灏毅正为他冰敷额头。 他身体的四周放了不少冰袋，陈宸看了眼空调，已经开到了最低温度。 他眼眶一热，委屈地看向酆漓：“我不会已经死了吧，我们来晚了？” 空调温度调低，又放那么多冰袋，都是为了让他的尸体不腐烂，好等着爷爷回家见他最后一面。 有理有据，逻辑闭环。 晶莹的泪珠忍不住涌出眼眶，陈宸大力地用手背抹去，仰头望天不去看自己的“尸体”。 透亮的泪珠像是利刃，酆漓看的实在难受，他没开口解释，只是抬手抓住陈宸的胳膊，用鬼力将他推向床上的□□。 陈宸没有防备，只觉得自己突然飞起来，随后撞到了自己的身体。 在接触到身体的一瞬间，有一股很大的力道将他狠狠推开。 “砰~” 他被推向天花板，重重撞了一下后掉在地上。 陈宸无辜抬头，巴掌大的小脸皱出痛苦面具。 “疼！” 疼死他了！ 酆漓的脸上头一次有了表情，他惊愕地看着陈宸，伸出手想扶他，在看到他澄澈的眼神时又心虚地收了回去。 活了几万年，还头一次有他酆漓送不回的生魂。 酆漓张了张嘴，嗓音干涩：“你还没死。” 对陈宸来说，这大概是个好消息。 陈宸疼的龇牙咧嘴，扶着床脚站起身：“谢谢，现在快死了。”被你摔的。 看着是个沉稳的掌权者，怎么做事毛毛躁躁，没有一点章程，他一个大活人怎么能说扔就扔，而且就算扔了，大哥能不能保证能成功。 陈宸揉着自己差点摔成好几瓣的屁股，悄悄在心里吐槽着。 酆漓脸微微发红，他走到床前盯着陈宸的身体看了一会儿，却没有看出任何端倪。 -------------------- 第57章 从长计议 ================== “你看出什么没？” 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可能出现了问题，陈宸上前一步，歪头问道。 酆漓微微摇头：“我再试试。” 他将掌心贴在陈宸额头，满屋的死气被驱散，千丝万缕的因果线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，但躺在床上的陈宸却异常昏暗，他的身体没有一丝因果线，与灵魂之间的羁绊彻底消失。 悄悄往陈宸体内注入几分生机后，酆漓收回手。 陈宸一脸期待地看着他：“怎么样？我能回去了吗？” 酆漓摇摇头：“先跟我回地府。” 纠结地看看酆漓，又看看自己的身体，陈宸不死心地问道：“我能给自己把个脉么？” 其实他就是有点不敢相信，怎么发个烧就烧成这副德行，看酆漓的面色，感觉很棘手的样子。 酆漓后退一步，让出床头的位置，显然是默许了陈宸的要求。 陈宸上前一步，将手搭在自己的手腕上，感受着脉搏的跳动。 指尖触到脉搏的刹那，陈宸的脸色骤变。 脉位微浅似鱼游，在指尖一滑而过，似有似无，典型的鱼翔之脉。鱼翔之脉表示此人阳气败决、阴寒极盛，是危重之相。1 发个烧就病危了？ 陈宸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，恨铁不成钢。 从小到大锻炼了十几年，免疫系统就这么不堪一击？这真的不科学。 陈宸泫然欲泣。 眼看他红了眼眶，酆漓微微上前一步，他抬了抬胳膊又顿住，最终还是轻轻拍了拍陈宸的肩膀。 “先回地府，回去再想办法。” 陈宸转身看向他。 在看到酆漓的瞬间，他一阵恍然。 好像更不科学的都已经存在了。 不对，陈宸猛地抬起头，欣喜若狂地看向酆漓，眼睛闪闪亮亮的。 他眼前这人是谁？酆都大帝！ 这位祖宗可是能掌控人间生死，而他们两人也算有点交情，只要请他稍微放放水，陈小大夫长命百岁还不容易？小小高烧能奈何得了他？！ 想到这，陈宸瞬间不伤心了。 咱底下有人！ 雀跃地站起来，陈宸非常狗腿地往酆漓跟前靠了靠。 酆漓挑了挑眉毛，静静看他表演。 陈宸试探道：“酆兄弟，不，酆大哥，听说你掌管着生死簿，对吧？” 第80章 酆漓点头。 “那妥了！”陈宸长舒一口气，笑的谄媚，“凭咱俩的交情，我就不跟你要长命百岁了，活到九十九不过分吧？” 听说治病救人会积攒功德，陈宸已经在琢磨，要不要让酆漓走走后门，把功德全都兑换成寿命。爷爷当了一辈子大夫，功德肯定积的多，到时候匀一匀，分给外公十几二十年的，等时间一到，大家伙再手牵手一起高高兴兴进地府。 不得不说，陈宸想的非常美。 “你想多了。”酆漓冰冷的声调打断了他的美好幻想，“我只负责掌管生死簿，但死生天定，并不是我能左右的。” 如今天道偏爱人类，又怎会让地府去左右人间。 “啊？”陈宸彻底傻了。 酆漓没有为他解惑的意思，抬手再次握住他的胳膊，周边场景迅速转换，两人又回到阎罗殿。 城隍正在殿前等候。 “拜见大帝。” 酆漓抬手示意他免礼：“今日召你前来，是想让你帮他看看。” 指了指陈宸，酆漓直接问道：“可看出不对的地方？” 城隍盯着陈宸看了半晌，又掐了掐指尖，表情变得越发凝重。 “陈小大夫的魂魄无根？” 无根即没有依托，也就是说，城隍透过陈宸的魂魄看不到他的本体，也推算不出来，两者之间完全独立没有联系。 可世间根本不应该存在无根之物，万事万物，有其表必有其里，表里如一，见表知其里，见里推其表。 酆漓：“没错，我刚去看了，魂魄与躯体全无因果羁绊，躯体的生机也在缓慢消散，似死还生，而且我看不到他的前世今生。” 小海的来历，酆漓能窥探到一二，却完全看不透陈宸。 陈宸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。 两道探究的视线全都落到他身上，他下意识后退两步，无辜地摆手：“我什么都不知道，你们看我也没用。” 酆漓收回视线，目光落在洗涤池上，洗涤池内生机滚滚，浓郁的生气凝为银白色的实体，银光翻涌刺目。 银光…… 酆漓看看洗涤池又看看陈宸，还有他那即将生机散尽的身体，总觉得三者之间有什么联系。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，陈宸也发现了洗涤池的异样。 “它颜色变了？看上去比之前活跃不少。” 讨厌太过凝重的气氛，陈宸故作轻松地开玩笑。 酆漓这才想起，陈宸还不知道地府危机已解。 “是生机，孟婆鬼力恢复后，鬼将全归神位，启动了护佑地府的阵法，地府危机完全解除，这件事你居功至伟。” 这话没有半点夸张的成分，陈宸在地府治病救人，为鬼将们恢复鬼力，助他们重归神位。 酆漓所设阵法，必须由鬼将归位来启动。 城隍也由衷赞同，真诚向他致谢：“没错，陈小大夫，老朽还没有谢谢你，多亏了你我才能从神像中抽离，还获得了信仰之力。” “不客气，都是我应该做的。”陈宸腼腆一笑，已经想通了城隍说的前因后果。 目前地府的困境解除，但陈宸这幅模样却更加棘手。 半晌，酆漓开口：“无尽山之宝或许可以一用。” 无尽山之宝，是神界未陨落之前，支撑山海之境的秘宝，据传那秘宝被诸神注入神力，有它在，可以重塑一切。 陈宸如今魂魄与身体全无联系，若想让他苏醒，只要用无尽山之宝重塑肉身，建立起二者的因果羁绊即可。 “按理来说，的确可以用得上，”城隍满脸为难，“但取来一用委实不易。” 无尽山与地府并存千年，靠的便是这宝贝。 酆漓：“没事，我去试试。” “可您……” 城隍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被酆漓冷冽的眼神制止，他苦着脸：“殿下，或许还有别的办法，我们再想想。” 陈宸知道无尽山，也听懂了他们的对话。 他跟城隍一样，并不赞同。 去抢死对头的宝贝，不得狠狠打一架，要是能打得过，无尽山怎么可能存在千年。 “城隍说得对，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。”陈宸故作轻松道，“而且也不止我们在想办法，我爷爷、外公还有那么多师兄师姐，他们肯定也在想办法，我们先等等，说不定明天一早我就醒了。” -------------------- 第58章 十卜九凶 ================== 正如陈宸所说，所有人都在想办法。 灏毅在拨打了几十通电话之后，终于跟陈老爷子联系上，陈松柏难得动用私人关系，借了架私人飞机直奔京都。 陈宸外公古弦云跟他前后脚到。 两人上一次见面还是十多年前，如今黑发变银丝，岁月终究是平等地对待了每一个人。 来不及寒暄，陈松柏一进门便为陈宸把脉，脉象不必细说，一连几次都是将死之人的脉象，还每次都不一样。 他长叹一口气，无奈地看向古弦云：“小宸他脉象复杂，怕是要靠你了。” 古弦云摇摇头：“十卜九凶，一线生机，但生机不在你我身上。” 他闭关苦修十余年，依旧没有找到破解办法。 从陈宸出生那一刻开始，他就知道这孩子命中有劫，却怎么都无法堪透这劫难。 第81章 学道数十年，从小就被众人寄予厚望，他天分极高又肯努力，七八岁结交精怪好友，十一二便能独自斩妖除魔，想不到一把年纪后，竟只能眼睁睁看着外孙油尽灯枯。 这种全都看透却什么也做不了的无力感，让古弦云十分挫败。 他身形单薄，站在窗口盯着陈宸的脸出神。 暖黄色的夕阳为他披上一层柔光，光晕包裹下，他身形瘦削仙风道骨，颇有种欲乘风而去的意味。 但他的眼神殷切悲痛，那浓烈万千的担忧，化为无形的枷锁，让他折下翅膀眷恋人间。 “不，我从不信命。”陈松柏倔强摇头，再次为陈宸把脉。 他行医几十年，救治患者无数，无数次跟时间赛跑与天争命，他赢了无数次，这一次事关自己亲孙子的命，他就是豁出老命去，也要再赢一回！ “灏毅，去把我带回来的药材炮制了，另外每天一盏参汤吊着，我来为小宸施针！” 只要人还有一口气，身体的状态就能从脉象中显示出来，既然每次的脉象都不一样，他就多把几次，找出共性，从最棘手的那一处开始。 这一刻开始，陈氏老中医闭门谢客，所有大夫轮流守在陈宸床前，他们轮流把脉，彻夜讨论分析病症，从不同角度提出诊治的建议。 陈松柏跟着小辈们一起，按部就班。 他心中越着急，情绪便越发稳定。 不知不觉，秋叶红，冷风起，寒露至。陈宸依旧在昏迷，他睡了一日又一日，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。 今日是陈松柏在照顾，老爷子不慌不忙地为他擦拭着身体，嘴里絮絮叨叨着。 “你这个皮小子，二十多年就属最这段时间最老实，从三岁开始就不让我帮你洗澡，现在老实了吧，二十多岁还得靠我老头子，等你醒来非得好好笑话笑话你……” 陈宸懂事的早，再加上两位老爷子对他宠爱却不溺爱，小小男子汉自小就崇尚独立，自己的事情自己做，绝不做懒鬼依赖别人。 为此，陈松柏懊恼了许久，毕竟给胖乎乎的小家伙洗澡，可是不可多得的享受。 那圆溜溜的西瓜肚，轻轻一弹就砰砰响，大一点的淘气包骗他肚子里有熟透的西瓜，吓得小陈宸担惊受怕好几天，就怕哪天谁渴的受不了把他肚子剖开吃西瓜。 整个诊所都放在心尖尖上宠爱的小家伙，一眨眼便长大了，他天分极高，悲天悯人，一点点接手祖传的事业，陈松柏既骄傲又心疼。 如今看他一动不动的躺着，怎么可能不难过。 陈宸站在角落里，看着老爷子说着说着便开始偷偷抹眼泪，忍不住也红了眼眶。 刚开始，他还会想进入身体，亦或是忍不住去抱老爷子，可重复过千百次之后，他只能面对现实。 盯了半晌，陈宸木讷开口：“我会死吗？” “不会。” 站在阴影中的酆漓肯定地回答。 他看不透陈宸的命数，却能看到他满身的功德金光以及若隐若现的紫气。 十世善人都修不出的功德和紫气，在他身上几乎凝为实体，这样的人怎么会英年早逝。 陈宸苦涩一笑：“那就让老头再想想办法吧，年纪这么大，偶尔伤心对身体应该影响不大，大不了等我醒来好好帮他们调理下身体，我医术很厉害的……” 他笑的比哭还难看，嘴巴里絮絮叨叨的全是对身边人的担忧和心疼。 酆漓抬起胳膊，无比自然地落在他肩头：“我知道，你医术很好，所有人都不会有事。” 他说的极慢，像是在安慰陈宸，又像是某种承诺。 陈宸失落了很久，在看到老爷子给他施针结束，灏毅来换班之后，才跟酆漓一起回地府。 洗涤池旁，孟婆和城隍正押着一个人等候。 见陈宸和酆漓回来，两人喜笑颜开地迎上来：“大帝，小陈大夫，你们快看这是谁。” 陈宸定睛一看，迟疑道：“张强？虐杀猫咪敛财的那个？” 孟婆：“没错，就是他。” 张强已经被鬼力束缚，他被绑的像个粽子般，随意地扔在洗涤池旁边。 “原本他已经投靠了无尽山，但年画娃娃气不过，时不时去无尽山的入口处骂他，这个张强也是存不住气，三五不时就出来跟年画娃娃打一架，这一次我跟城隍设计把他抓回来了。” 无尽山入口附近设有结界，在结界里会法力全失，年画娃娃伤好之后，就是踩着结界跟张强周旋，带着他的小猫咪，三五不时把张强骗出来揍一顿。 陈宸：…… 这大概是两个犟种之间的恩怨，哦，不，应该是三个犟种。 看到张强，酆漓并不觉得惊讶，他低沉地开口：“该问的都问清楚了吗？” 城隍：“问清楚了，但他刚加入无尽山不久，知道的有限，但画出了完整的地图，与几年前得到的资料无二。” 酆漓：“好。” 他朝着张强的方向张开掌心，张强瞬间消失在原地。 而酆漓已经变成张强的模样。 陈宸惊呼：“你要去无尽山？我不同意！” 无尽山的凶险，他已经了解的非常清楚，他不想，也不愿意让酆漓为了他而冒险。 酆漓：“不只是因为你，现在地府危机已解，无尽山的问题也是时候提上日程了。” 第82章 “可是……” 酆漓伸出食指抵在他唇边，制止了他的话，淡淡问道：“还记得年画娃娃的猫么？” 陈宸点点头，那是一直很有特点的小黑猫。 酆漓：“学声猫叫。” 陈宸瞪大双眼，下意识地：“喵~” 酆漓眉眼弯弯：“很好，记住这种感觉。” 说完他收回指尖，将手自然垂下握住了陈宸的胳膊。 陈宸只觉得一阵眩晕，直到鼻尖传来熟悉的冷冽松木香，他抬头，映入眼帘的是放大了无数倍的，鬼斧神工般的下颚线。 -------------------- 第59章 超级社死 ================== 这个角度？ 这个下颌线，好像有点丑…… 陈宸满脑子问号，他好歹也是一米七八的铮铮男子汉，酆漓是比他高一点，但绝对不可能高到这种程度！ 而且两个人之间的距离，未免也……太近了些！ 他下意识后退，谁曾想正准备抬脚时他愣住了，因为眼角的余光扫到了自己的胸前，黑乎乎的一层毛，油量顺滑很有质感。 但，他好好一个人，胸前为什么会长黑毛？ 陈宸麻了呀。 他下意识抬起手，想抓住点什么东西，可手是抬起来了，可为什么是爪子？ “嗷~” 一声尖叫，彻底展现出陈宸此时的无措。 油光水滑的小黑猫，在酆漓怀里彻底炸毛，黑乎乎的蓬成一大团。 他四个爪子下意识地乱抓，就想溺水的人，拼命想抓住一点东西做浮木。 酆漓身上的衣服被抓成一团，尖利的指甲时不时透过衣衫，划伤他胸前的肌肤，看的城隍跟孟婆瞠目结舌。 “陈宸，别怕，是我做的。” 轻轻抚摸着小黑猫的后颈，酆漓柔声解释。 “啊？”陈宸惊愕抬头。 酆漓：“现在你变成了年画娃娃的那只小黑猫，别怕，我带你一起进无尽山。” 不是，大哥，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事先跟他这个当事人说一下？ 陈宸恼羞成怒，重新找回四只爪子的控制权，他像人一般站起来，两只爪子搭在酆漓肩膀上，气壮山河地叫出声：“喵！” 这一声喵，带着非常严厉的控诉和愤怒，气势高昂气吞山河，声调极高且气息绵长，绝对能感显示出他那溢出胸腔的怨愤。 “咳咳……” 城隍捂着嘴假咳，孟婆已经转过身，肩膀一耸一耸的，憋笑的厉害。 陈宸不明所以，用爪子扒拉了下酆漓的脸，眼神频频瞄向旁边两个人。 他们在笑什么，解释下。 酆漓忍俊不禁，但为了照顾陈宸的情绪，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嘴角。 “你能说人话。” 陈宸？？？ 天呐，快降一道天雷把他劈晕吧，太丢脸了，绝对地狱级社死现场。 这样真显得他智商不高，甚至有种清澈的愚蠢。 两只毛爪爪羞愤地捂住脸，陈宸一头扎进酆漓胸口，拒绝跟他们交流。 毁灭吧！ 还去什么无尽山，干脆就让他找块豆腐撞死得了。 突如其来撞入怀抱的温暖，像鸦羽般轻柔，轻轻撩动这酆漓的胸口，上万年不曾跳动过的心脏，突然受了刺激般急切跳动。 “砰砰砰~” 毫无规律的律动瞬间惊动两个人。 酆漓僵硬在原地，他双臂托着陈宸一动不动，雕塑般静默，他下意识去感受，妄图跟自己的心脏产生联系，却只是徒劳。 陈宸确实出于职业习惯，他太熟悉心脏的跳动频率和力道，刚才猛地出现的那几下明显是心脏异常。 心脏病这事，可大可小，作为一名大夫绝对不可能放过一丁点蛛丝马迹。 他把耳朵贴在酆漓胸口，皱着眉头听心跳，可一分钟过去了，他完全是听了个寂寞。 别说不规律的心脏跳动，就连常人的健康心跳他都没听到。 半天后，陈宸恍然大悟，忍不住用小毛爪拍了拍脑瓜，绝对是变成猫之后他的脑袋变小，脑容量严重不足，才让他接连犯蠢。 酆漓作为地府之主，有个屁的心跳，他又不是凡人，还有生老病死，还会担心心脏病。 一连串的乌龙，让几个人之间的气氛陷入尴尬，没人再主动开口说话，四周一片静寂，死一般的静寂。 陈宸闭了闭眼，深吸一口气后睁开眼睛。 他张了张嘴，半晌后出声：“去无尽山的话，要不先把我变回来，我们商量好计策之后再出发？” 他试探地提出自己的意见。 酆漓：“好。” 一阵轻微眩晕感之后，陈宸再次双脚着地，一睁眼就对上酆漓那张帅绝人寰的脸。 而两个人的距离又足够近，近到陈宸都觉得，自己呼吸的气息都能吹动酆漓的领结。 他轻轻向后退了退，仰头：“你的计划是什么？” 忽略掉奇奇怪怪的氛围，陈宸直接问正事。 酆漓也稍微往后退了一步。 “计划是我化成张强的模样，带你进入无尽山，无尽山的阵法于我无用，于你也没什么妨碍，你变成小黑的模样，里面的人就不会觉得异常。” 陈宸听得无比认真，要不是手边没有纸笔，他都恨不得做一份笔记出来。 第83章 但酆漓说到这却戛然而止，丝毫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。 陈宸仰头：“进去之后呢？” “随机应变。” 陈宸？？？ 神特么随机应变，这是什么鬼计划？这有计划吗？ 大哥你怎么不干脆直接进去，反正都是明抢，干脆地府与无尽山直接宣战，这样也许更爽快。 压住心中汹涌的怒气，陈宸深吸一口气：“随机应变的意思是，我们压根不知道无尽山之宝在哪，对吧？而且里面的人我们也都不认识，就这样大剌剌进去，一步步探查？” 酆漓点头。 陈宸深吸一口气：“那你觉得我们多长时间能达成目的？” 他的身体可还是个活死人，能支撑多久谁也不知道，别到时候无尽山之宝找回来，他也嗝屁了。 最后屁用没有。 酆漓：“无尽山是幻化出的小世界，时间流逝与人间不同，人间一日无尽山一月。” 也就是说，只要他们在无尽山三个月之内能找到无尽山之宝，那陈宸不过是在人家躺了三天。 这么算下来，其实他们的时间并不紧张。 行吧，左右也是个办法，陈宸没有再推拒，他知道这是酆漓和其他地府鬼将的心意。 梦入地府这么久，虽然他们不是同类，但这些鬼跟人类没什么两样，都是真诚炙热的人，以真心换真心，谁的真心都不应该被随意践踏。 陈宸后退一步，无比真诚地双手抱拳：“多谢诸位帮忙，能认识你们是我的荣幸，多谢。” 说完他又朝着酆漓三人深深鞠了一躬。 酆漓没动，倒是城隍跟孟婆一阵惶恐，匆忙往两侧躲了躲，压根不敢受他的一拜。 -------------------- 第60章 大跌眼镜 ================== 无尽山，是个充满神秘的地方，最起码对陈宸来说是如此。 他梦入地府这么久，所见所闻都是众人对无尽山的不耻，而且无尽山还收留了张强那种人，所以对无尽山他是没有半点好印象。 上次去符羽山，他和酆漓还碰上了银婳，千方百计地阻止他们取文茎果，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。 带着这样的怨愤，陈宸雄赳赳气昂昂地杀向无尽山。 同体油光水滑的小黑猫，气势万千地站在张强肩头，身体如弓双目如炬，就像瞄准了猎物的雄狮，下一瞬间就要冲上前去，咬断猎物的喉管。 酆漓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：“低调点，你现在是俘虏。” 好吧，陈宸收了些气焰。 按照剧本，他们两人现在的身份是张强和小黑，张强经常出来跟年画娃娃和小黑打架，这次出来侥幸打赢，俘虏了小黑。 因为张强刚刚加入不久，在无尽山只是个小喽喽，住在最外围。 按照张强提供的地图，两人成功进入无尽山，到达了张强的住处。 无尽山独立于六界之外，自成体系，刚一进入陈宸就发现，这里边有三个太阳，分别挂在九点、十二点和十五点的方位，头顶上的那个最大也最刺目。 几乎刚一进入，他这一身黑色皮毛立刻升温好几度。 酆漓，不，应该是张强蹙了蹙眉，没想到无尽山内生机依旧贫瘠，只比没解决危机前的地府好一点。 看来，无尽山独立于六界之外，即是他们保命之所在，也是危机所在。 “这里怎么又闷又热，还有人愿意投奔，真是奇怪。” 小黑猫趴在张强耳边，悄悄地碎碎念。 张强：“欲望使然，不管是人还是神，都有善恶之念。” 小黑猫赞同地点点头：“那倒是，就是不知道无尽山之主的恶念到底是什么。” 他还蛮好奇的，到底是什么样的执念，能让他违背天道创立小世界。 酆漓：“等见到他你可以问问。” “好，等咱们拿到宝贝我再问。”陈宸回答的一本正经。 张强的住处是一处不大的山洞，里面摆放着几颗夜明珠，最里边靠近山壁的位置，摆着几张碎兽皮，破破烂烂的。 陈宸从酆漓肩膀上跳下来，在山洞巡视一圈，吐槽道：“条件真差。” 酆漓微微一笑，安抚道：“那就不呆在这里，咱们出去看看。” “不用等天黑吗？”陈宸讶异道。 他们好像是来偷东西的，哪怕伪装成张强的模样，但到哪都大剌剌的，好像也不太好。 按照人间的规则，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，坏事还是等到天黑之后再干比较安全。 酆漓指了指外边的太阳：“咱们进来这么久，你看它们动过吗？” 陈宸下意识抬头，还真没有，但天上好像又多了三个太阳，一晃眼的功夫就没了。 他眨了眨眼睛，感觉有点眼花。 酆漓：“无尽山内共有九个太阳，轮流上班，但不会东升西落，基本上一分钟就会完成交接，不会有天黑的时候。” 这…… 行吧，果然天下之大无奇不有，陈宸不理解但尊重。 一人一猫在太阳底下闲逛，倒是没遇上什么人，走了大概一个小时，突然跳出来一个守卫拦住他们。 “这里是禁区，快滚！” 禁区？ 听到这两个字，陈宸眼睛一亮，禁区好啊，电视剧里宝贝可都是藏在禁区内的。 第84章 但对上守卫的视线后，陈宸立刻浑身僵硬。 酆漓抱着小黑猫后退两步，并没跟守卫产生冲突。 他转身走向另一条岔路口，守卫盯着他的背影，消失在原地。 陈宸屏住呼吸，大气不敢喘一声。 规规矩矩做了二十年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五好青年，平生第一次做贼，有点兴奋，但更多的是心虚。 直到走出去好远，僵硬的小黑猫才软下来。 真刺激~ 酆漓摸了摸他的脑袋：“别紧张，他们看不出来。” 道理都懂，但心虚这事真的很难克服。 又不知道走了多久，总算是碰到了无尽山的人，酆漓抱着陈宸站在原地，低声跟那人打招呼：“朔哥。” 鱼朔是他们这些低等无尽山山民的小头目，原身是条锦鲤，本来生活在仙界，也不知道什么缘由来了无尽山。 他看到张强，表情异常鄙夷，往旁边唾了一口吐沫：“你怀里抱着的是什么？” 酆漓稍微松了松胳膊，一只手抓住小黑膜的后脖颈，闷声道：“是只猫。” “猫？！”鱼朔的声调立刻太高了两个八度，“你还敢抓猫？” 张强退后一步：“不是，是他们欺负我。” 这算是众人皆知的恩怨。 鱼朔冷笑一声：“那是你活该！” 酆漓按照人设低头不说话，倒是把小黑猫抱紧几分。他看出鱼朔的本体，推断这条鱼怕是会不怎么喜欢猫。 谁知下个瞬间，鱼朔勾了勾手指：“把那猫给我，你给我滚去开荒。” 无尽山创造出来就是一座山，这里的路和洞穴，都是山民开荒开出来的。 陈宸控制着情绪，努力不让自己炸毛。 “不行，是我抓到的。”无尽山弱肉强食，酆漓这么说引来一阵嘲笑。 鱼朔冲旁边人摆摆手：“给我抢过来，猫落入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手里，指定没什么好下场。” 酆漓继续后退：“我不会伤害它。” 他在试探，试探鱼朔的目的。 鱼朔对他的狡辩嗤之以鼻：“狗改不了吃屎，我信你个鬼。” 说罢，他大步上前，以自身的威压死死压住张强，大手一挥就将小黑猫抱进自己怀里。 陈宸僵硬了一瞬，很快放松下来。 听这个鱼朔话里话外表达的意思，应该是个好人。 他冲酆漓眨了眨眼，让他不用管自己，两个人分头行动。 早在进无尽山之前，酆漓便在陈宸身上注入了自己的鬼力，这一层鬼力能够抵挡伤害，还能瞬间召唤他的分身，用来保护陈宸。 接收到他的暗示，酆漓顺势被旁边的人抓住，要押他去开荒。 他甩开两人：“放开，我会做完自己那份。” 酆漓走后，鱼朔抱着小黑猫回到自己的山洞，一进洞门立刻跳进洞里的池塘，瞬间现出原形。 一条红色的肥硕无比的大锦鲤，圆滚滚的堪比一头猪，胖的比趵突泉的锦鲤还夸张。 他斗着肥硕的身体，在池塘里游来游去，不停地在荷叶间穿行，还时不时的招呼着小黑猫：“来呀，小家伙，快来抓我，抓到我赏你小鱼干。” 陈宸…… 这哥们是个变态吧。 见陈宸不动，鱼朔扑腾的更欢实，故意把水花往小黑猫身上扑。 陈宸不厌其烦，只能装作感兴趣的样子，朝着他扑了几下。 鱼朔开心的嘎嘎直乐，整个洞里都是他鬼畜的笑声。 陈宸黑着脸，不断在荷叶上跳来跳去，直到鱼朔尽兴，化重新化作人形，不知道从哪摸出一大包小鱼干，堆在陈宸面前。 陈宸满头黑线，象征性地吞了两条，是纯正黄鱼酥的味道，看来是在人间搞来的。 吃完小鱼干，鱼朔抱着小黑猫去开荒，在无尽山除了山主之外每个山民都有任务。 在荒芜之境，陈宸见到很多山民，他们采用最原始的方式开拓着土地，没有想象中的混乱荒淫，每个人脸上都是笑意盈盈。 这里仿佛是一片净土，世外桃源。 鱼朔开荒的时候，陈宸跳到地上，在人群中不断地穿梭，像是调皮的小猫咪在玩耍，实际上他是在探路。 不断地有人跟鱼朔打招呼：“朔哥，那是你养的宠物猫？” “没错，是不是很可爱。” 鱼朔舔着个大脸炫耀，没过多久，周围人就都知道小黑猫是鱼朔养的。 陈宸的行动也越发便利。 -------------------- 第61章 禁区捡尸 ================== 仗着鱼朔这个小头目的身份，陈宸用三天时间跑遍了无尽山外围，唯有禁区不曾踏入。 越进不去，陈宸就越抓心挠肝地想进去。 常识告诉他，禁区里绝对有秘密，他必须找机会进去一趟。 可是…… “小黑，又跑哪里去了？” 陈宸刚离开不到十分钟，鱼朔就会满世界找猫，骨灰级猫奴也不过如此。 顶着一头黑线，陈宸在鱼朔一声声的召唤声中，不情不愿地踩着猫步回到洞穴。 鱼朔立刻将猫捞起来，撅起嘴巴直冲陈宸脑门。 漆黑的毛发都遮不住陈宸的脸色，大胖鱼找死，爪爪警告！ 毫不犹豫地举起爪子，五个锋利无比的指甲齐刷刷出鞘，誓死保卫陈小大夫额头的清白。 第85章 在离利爪不到两毫米的地方，鱼朔紧急刹车。 “我去，小家伙，你这是想给我毁容呀。” 不死心地揉了两把猫脑袋，鱼朔到底没敢再亲上去，虽然吸猫很爽，但惹怒猫主子的下场也很难承受。 他讪讪地从身后拎出一个大袋子，谄媚地送到陈宸面前：“快来看看你爹给你搞到了什么好东西！” 陈宸：我是你爹，你个臭肥鱼，占小爷便宜！ 冲着大傻鱼翻了个白眼，陈宸暗自吐槽，无意中瞄到那个包装袋，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。 大傻鱼给他买了一袋鲜肉猫粮，全新烘焙工艺深海鱼口味，百分之九十八的纯动物蛋白质。 陈宸…… 献宝一般撕开包装袋，鱼朔又摸出两个花里胡哨的碗，一个里面装满猫粮，另外一个直接从池塘里舀了半碗水，统统摆在陈宸面前。 陈宸：呕~ 这个大傻鱼让我喝他的洗澡水！！！ 心底的愤怒让陈宸根本忍不住，这一次他亮出了所有利爪，照着大傻鱼的胳膊蹭蹭就是好几道。 要不是还有用得着大傻鱼的地方，此刻被刨花的就是他的脸！ * 事情迎来转机，是鱼朔胳膊被刨花的第二天。 一只五彩的纸鹤悄无声息地飞进洞穴，落在鱼朔被刨花的胳膊上，疼的他龇牙咧嘴。 陈宸不耐地瞥了一眼，只见那纸鹤幻化成四个字：速速来捡尸。 鱼朔嗖一下站起身，也顾不上满胳膊刨花，随意披了件外套就往外走。 陈宸哪能放过这个机会，他助跑两步，利用优越的弹跳能力，一下窜到鱼朔背上，伸出指甲死死勾住他的衣服。 “哎幺，祖宗你快下来，我得去办正事。” 正事才得带上小爷！ 死死勾住鱼朔的衣服，任他怎么扯，陈宸都不放开。 鱼朔急出一头汗，没办法，他只能又找了个包袱背在身后，把小黑猫死死挡住。 “祖宗，待会儿你可千万别出声，乖乖在我背上呆着，等办完正事我就带你去抓蝴蝶。” 陈宸稍微收了收爪子，乖乖趴在鱼朔背上，一动不动。 趁鱼朔大步流星往前走时，陈宸悄悄用爪子扒拉出一个缝隙，偷偷观察周围的环境。 鱼朔果然是往禁区里去。 禁区门口并没有守卫拦他，陈宸偷渡成功，只是一进禁区，立刻变得冷飕飕的，周围环境也比外面更清幽，空气也很清新，就像进了森林氧吧。 陈宸并不懂，这一切的表象都在说明一件事，禁区内生气浓郁。 鱼朔闷头往前走，沿途还随手折了两根小孩胳膊粗细的树枝，比量半天他才把盖着陈宸的包袱扯下来，拴在两根树枝上，做了个简易的类似担架的东西。 陈宸的视野越发开阔，他跳到鱼朔肩膀上，举目四望。 只一眼，他震惊的差点自戳双目。 只见在前面不远处有一座小房子，小房子周围堆了一大片死人，他们赤身裸体，满身暗红色蛇纹，空气中的味道也变了，隐隐带着些腐败酸臭。 但鱼朔却没有半点惊讶，显然需要他捡的就是这些尸体。 停在离尸堆四五米远的地方，鱼朔指尖燃起蓝色火苗，他将火苗吹旺，轻轻甩到尸堆上，火苗嗖一下爆燃，尸体开始噼里啪啦的炼化。 趁着鱼朔不注意，陈宸立刻转头扎进旁边的树林。 顾不上恶心，他在周围小心地探索着，刚走了十几分钟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。 酆漓上前将他捞进怀里：“你怎么也进来了？” 陈宸飞速解释一通，又把刚才看到的情况转述：“无尽山里的人都会死么？刚才那尸堆里，我看到有熟面孔，那人昨天明明还在开荒。” “不是，这里应该有秘术，这些尸体应该积攒了些日子，我昨天进来的时候也看到了那些人。” “啊？” 陈宸觉得自己cpu要烧，不是，你们这些做鬼的究竟在玩什么，到底死不死了？ 酆漓轻轻揉着它的脖颈，叮嘱道：“你小心跟在鱼朔身边，别乱跑，他妹妹是无尽山山主的护法，名叫鱼呦，跟在他身边你就会很安全，剩下的我来。” 在这里他感受到了无尽山之宝的能量，如无意外，那宝贝就在这。但酆漓同样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，进去内的一草一木，仿佛都长了双眼睛，无声地监视着这里的一切。 他隐匿身形，以生机掩盖气息，这才得以进入。 陈宸却不赞同他的计划：“如果真的不需要我做什么，你肯定不会带我进来，说吧，到底需要我做什么？” 抬着高傲的头，陈宸一副我都看透了的模样，要多傲娇就有多傲娇。 只是此刻它是只小猫咪，摆出这幅高高在上的姿态，只会让人看的心痒难耐，恨不得立刻将它吸秃。 酆漓假咳两声，转移自己的注意力，手还是下意识地抚摸着小黑猫的后背，一下又一下的。 “时机还未到，在那之前你只需要保护好自己。” 陈宸：“行吧，看来还是个艰巨任务。” 酆漓勾起嘴角，满含宠溺：“对，非常艰巨。” 带着艰巨的任务，陈宸跟酆漓分开，跑回去找大傻鱼，这会儿的功夫鱼朔已经把所有尸体烧完，正哼哼唧唧的清理剩下的灰烬。 第86章 陈宸走到他身边，看清楚他的动作之后，瞬间炸毛。 他要创死这条大傻鱼！！！ -------------------- 第62章 生机突现 ================== 只见鱼朔正把灰烬和一些碎渣收进刚做好的担架上，一边收还一边嘀咕着：“怎么回事，上次也是这个包袱，可是一趟就装完了，这回怎么装不下……” “砰！” 陈宸咬牙切齿地撞上他后背，鱼朔晃了两下，反手捞住陈宸，摸到一手炸开的猫毛。 “小淘气，别闹，你去那边干净的地方等着，等我搞完这些就陪你玩。” 玩你个大头鬼，别拿你那摸过尸体的爪子扒拉我。 啊啊啊！ 那块蒙住他的破包袱，竟然是装骨灰的，陈宸真的是抓心挠肝的难受。 作为种花家的人，怎么能不忌讳这些？ 陈宸要被鱼朔这条缺心眼的大傻鱼气疯了。 最重要的是，这包袱用完之后到底洗没洗？按照鱼朔懒惰的尿性，十有八九根本不会洗。 越想越觉得委屈，陈宸张开嘴一口咬住了鱼朔的脖子，完全是照着大动脉的位置，心中默默腹诽，真咬断大动脉，也是这条大傻鱼活该！ 然而大傻鱼皮糙肉厚，根本没意识到陈宸的愤怒，还以为是小猫咪自己呆烦了，耐不住寂寞，非要让他陪着玩。 于是鱼朔一只手收拾，另一只手拖着陈宸，回头不断地逗弄着他。 陈宸咬的牙都酸了，也没见大傻鱼哼一声，只能蔫蔫地松开嘴巴，跳到离他很远的池塘边，洗爪子。 洗完爪子他还用爪子往身上撩水，想给自己洗个澡，其实他更想直接跳进池塘，但这个池塘特别大，他也不知道小毛爪能不能游泳，只能退而求其次撩水给自己冲一冲。 陈宸洗了大半天，鱼朔那边终于收拾完了。 “小黑，你在玩水呀，真是只聪明的小猫咪。”猫奴笑的一脸谄媚，还顺手撸了一把小猫咪。 还没消气的陈宸，扔给他一道眼刀。 鱼朔丝毫没接收到它的怒意，依旧笑的没心没肺，当然笑的同时也没忘记干正事，把包袱里所有的骨灰和渣渣都丢进池塘里。 陈宸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，它举着沾了水爪爪，僵硬地愣在原地。 那条没心眼的大傻鱼还在碎碎念：“果然是只小灵猫，一眼就看出这池塘里边生机最浓郁，不知道会不会游泳，把你扔进去应该不会淹死吧？” 一边问着，鱼朔脸上不自觉露出坏笑。 养猫不手贱，快乐少一半！ 陈宸！！！ 顾不得收拾大傻鱼，他以生平从未有过的速度，扭身直接钻进旁边的树林。 鱼朔笑的直不起腰，笑完还大喊一声：“你别跑太远，我们马上回家。” 小灵猫果然能听懂他说话，平时装的那么高冷，啧啧啧，这下露出马脚了吧。 鱼朔洋洋得意地想。 陈宸蹲在小树林，默默问候着鱼朔的祖宗十八代。 另一边，酆漓已经发现了池塘的不一般，只是他还没靠近池塘，面前便出现一道身影，是银婳。 她一如既往地妖艳，看到酆漓扮的张强，表情充满了嫌弃。 “原来是你这个杂碎，给老娘滚远点儿！” 她手中把玩着长鞭，甚至懒得多看张强一眼。 酆漓站在原地，回忆着张强的神情，带着些许怯懦道：“这里可以结束我的痛苦，既然接纳了我，为什么还要阻拦我？” 银婳冷哼一声，语气充满不屑。 “接纳你是为了恶心地府那些道貌岸然的虚伪东西，可不是要帮你，如果还想活着，你最好搞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。” 话落，她毫不留情地挥了张强一鞭子，直接将他抽到禁区之外。 酆漓故意没用鬼力，任由被送了出去。 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，尽山之宝就在禁区池塘底下。 * 鱼朔用棍子支着包袱在池塘里胡乱搅了几下，算是洗过，之后便匆匆去往树林，捞起小黑猫塞进自己怀里，匆匆回了自己山洞。 根据以往的经验，处理完的尸骨丢进池塘之后，池塘便会启动阵法，运转生机重塑鬼体。 这些鬼体就像是个模具，里面充满了生机和活力，无尽山的山民过一段时间就要更换，不然等生机耗尽，他们的灵魂便会无处安放，渐渐消弭于世间。 在这山里，只有五个人不需要重塑，分别是无尽山之主，左右护法银婳和鱼呦，以及处理尸体的鱼朔还有张强。 也正是因为如此，这些事情便由他们几人处理。 鱼朔哼着小曲回到自己住处，琢磨着要给自家主子搞点新鲜玩意儿，可刚到山洞门口，小黑猫便像疯了一般，从他怀里跳出去，一股脑冲了进去。 “小心点儿，跑这么快小心冲进水里！” “噗通！” 叮嘱声跟落水声同时响起，鱼朔满头黑线。 陈宸却根本不管他，他只是觉得，今天要是不好好洗个澡，自己非得被逼疯不可。 四只毛爪爪拼命地划拉水，他才勉强浮在水面上，正当因为不能洗后背而着急的时候，一只大手帮了他的忙。 鱼朔终于看出来陈宸是想洗澡了。 “啧啧，还是个小洁癖。” 第87章 洗完澡，陈宸总算是活了过来。 鱼朔笑着打趣它：“小家伙，别装了，我知道你会说话，快陪我聊两句，我替你去收拾张强那个坏胚子怎么样？” 佯装听不懂他说话，陈宸背对着他，对着天空喵喵一顿乱叫。 小陈大夫宁死不屈，才不会跟无尽山的坏蛋聊交情。 这幅傲娇的小模样委实让人稀罕，鱼朔忍不住又撸了他两把，陈宸闭着眼长叹一口气，要是早知道变成猫会被人撸成这样，他打死不同意酆漓的计划。 悔不当初啊！ 就在鱼朔专心逗弄小猫的时候，刚刚泡过陈宸的池塘发生了变化，原本稀薄的生机渐渐浓郁，直到有往常的两倍才停止变化。 鱼朔洞里的这个池塘，是他从天界带来的，当时天界还未陨落，他生活在瑶池之中，瑶池水生机浓郁，但天界却即将陨落。 鱼朔不想就此沉睡，便偷了宝葫芦装了瑶池水偷偷下界，最后进入了无尽山。 他跟妹妹本就是仙体，又有瑶池水加持，所以还能有生机在体内运转，不用同其他山民一般，定期更换鬼体。 但一晃过了几千年，瑶池水里的生机也越发稀薄，能撑多久他也不知道，可今天却突然变浓郁了。 鱼朔发现之后，震惊的久久合不上下巴。 -------------------- 第63章 灵猫有灵 ================== 现出原形泡在池子里，鱼朔的大脑飞速运转。 这么多年，这些许瑶池水一直没什么变化，现在产生异象必然有其原因。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，最后把目光定在小黑猫身上。 陈宸正在舔爪子洗脸，没错，化成猫之后这该死的习性竟然也产生了，时不时就想舔上一舔口。 他觉察到鱼朔探究的目光，以为这家伙又想手贱，愤恨地朝他挥了挥爪子：“喵~” 再手贱挠死你！ 鱼朔收回目光，脑海中已经回忆出这几天最大的异样。 根源绝对在这只灵猫身上。 他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，又有些懒惰，但实际上鱼朔心细如发，不然也不会将处理鬼体的任务交给他。 有了猜想之后，鱼朔也没犹豫，趁着陈宸不注意，飞快游到岸边幻化出人形，一把抓住小黑猫的脖颈，捞进怀里后直接抱着它沉入水底。 陈宸？？？ 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水，陈宸差点被呛死，当天胸腔里的空气消耗殆尽时，鱼朔终于把它举出水面，陈宸仰着头大口呼吸，刚喘两口气，又被重新按进水里。 他一定要杀了这条大傻鱼炖汤！ 如此以往，鱼朔反复了十几次，终于把陈宸托出水面，但还是把身子给他泡在水中。 陈宸被淹的直翻白眼，等好不容易恢复几分力气，他立刻转过身，照着鱼朔的脸上一顿刨花。 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，今天它也要给这条大傻鱼点颜色看看。 已经觉察到生机的变动，鱼朔任由陈宸发泄，盯着他的脸咧着嘴傻笑。 待陈宸挠累了，鱼朔跳出水面，恭恭敬敬地抱着它往外走。 陈宸死死勾住他的衣角，这条大傻鱼想把它带去哪儿？ 很快他便知晓，两个人又朝着禁区走去。 走到禁区里的那个小屋，陈宸只觉得一阵眩晕，再睁眼的时候两人已经到了一处山脚下。 直觉告诉他，这里应该是无尽山最核心的地方。 鱼朔抱着它站定，高喊道：“鱼朔求见山主大人，劳烦护法转达。” 话音刚落，一袭紫纱飘过，鱼朔面前便站了个美女。 身量比鱼朔还高，却丝毫不显壮硕，眉目如画，清俊冷艳。 “说。”紫衣美人冷冷道。 鱼朔上前一步，把陈宸往前一举：“妹子，这是我偶然得到的灵猫，把它泡进水里，水中生机便会翻倍，所以我决定将它献给山主。” 谁？ 陈宸懵了。 鱼朔这个骗子，不会是为了讨好山主，特意拿它做筏子吧，到时候水里的生机没有翻倍，再把责任赖到它这只猫身上。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，想不到大傻鱼看上去蠢笨无比，却是个如此恶毒的。 他绝对不配当猫奴！ 鱼呦皱着眉，审视地打量着陈宸，似乎根本不相信鱼朔的话。 “就这一只猫？” 鱼朔坚定点头：“对，就是地府那只灵猫，我怀疑地府重新恢复生机就跟这只猫有关系。” 不得不说，在一定程度上，鱼朔还真是猜对了。 鱼呦伸出手，轻轻抚在陈宸的后背上，运转灵力探查。 一息之间，她猛地瞪大眼睛，不可置信地看着陈宸：“它绝不是来自地府！” “啊？”鱼朔完全摸不着头脑。 鱼呦再次探查，却怎么也查不出陈宸的来处。 他身上有一股莫名的力量，这种力量很亲和，让她感觉熟悉且舒适，仿佛能够包容万物，并将力量分给万物。 这种力量，她只在几万年前，在菩萨身上感受过。 但随着天界的陨落，诸天神佛纷纷陷入沉睡，她非常确定，陈宸绝对不是天界的神。 可他又是谁？ 为什么会拥有这种，仿佛能够普渡众生的力量。 陈宸：“喵！” 你们这两条鱼，赶紧放开我，不然小爷真的咬人了哈！ 第88章 它龇牙咧嘴的威胁，意图让两人意识到自己的厉害，但鱼朔跟鱼呦显然并没有感受到。 鱼呦小心地将陈宸抱进自己怀里，转身往山上走去：“你跟我一起去见山主。” 话音刚落，只见一道黑影闪过，陈宸便从鱼呦怀里转移到了酆漓怀中。 酆漓还是张强那副模样，只不过换了身黑色衣衫，他没有特意收敛下，气场变得凌厉。 “你个人渣！把小黑还我！”看清来人，鱼朔握紧拳头，咬着牙就往前冲。 酆漓单手抱着陈宸，轻轻抬手扫出一抹鬼力，将鱼朔甩向一旁，身形纹丝未动。 鱼呦看出端倪，怒斥：“你到底是谁，竟敢擅闯无尽山，找死！” 话音未落，她根本不等酆漓回答，手执紫纱狠厉向前，柔软的紫纱在她手中堪比利刃，但凡碰到周围的山石，都能将其击碎。 陈宸缩在酆漓胸口，看的是龇牙咧嘴。 “这姑娘真凶，而且不讲道理，把问题甩出来却根本不让人回答，真是多此一问。” 酆漓依旧单手护着陈宸，他身形变幻极快，飞速躲开鱼呦的所有攻击，还能抽出空来对付不断冲上来的鱼朔。 三个人打的风云变色，周围的花草树木全部遭殃，没一会儿就变成一片狼藉。 “几千年不见，我倒是不知，如今的酆都大帝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。” 凌冽的攻势下，一道浑厚的嗓音传来，三人皆停在原地。 酆漓收起伪装，换成自己原本的模样。 鱼呦和鱼朔后退两步。 鱼呦：“酆漓，想不到堂堂地府之主也能干出这等偷鸡摸狗的行径，倒是真让我开了眼，这偷来的几千年也算没白活。” 酆漓不为所动。 陈宸倒是忍不了：“非常之事采取非常之策罢了，你们倒是敢以真面目示人，倒是出去走两圈，憋在无尽山做这么多年的缩头乌龟干什么。” 比牙尖嘴利，只要小爷没道德，你休想在嘴皮子上沾到便宜。 鱼呦！！ 鱼朔满是震惊：“小黑，你会说话！” “滚！”陈宸咬牙，怒目瞪他，这大傻鱼差点呛死他的仇还没报，待会儿一定让酆漓给它杀掉炖汤！ 鱼朔讪讪然，终于想起自己先前干的事，有些讨好地朝着陈宸笑了笑。 陈宸扭过头拒绝看他。 几个人正僵持着，银婳匆匆赶来，在看到酆漓的那一刻立刻挥出鞭子：“是你，是你毁了我们的炼化池！你该死！” -------------------- 第64章 无尽琉璃 ================== 银婳双眼赤红，疯了一般朝着酆漓进攻，手中的鞭子招招致命，步步紧逼。 她是真的想取酆漓的性命。 酆漓期初还能如常应对，直到斜后方突然袭来一道鬼力，竟是朝着他胸口飞去。 那人的目标很明确，就是他怀里的陈宸。 陈宸感受不到鬼力，只乖乖趴在酆漓胸前，两只爪子死死抠住他的衣衫，力求自己躲好，坚决不给酆漓添乱。 在感受到那道鬼力时，酆漓迅速调转身形，同时把陈宸从怀中拖出来，将他变回原样。 无尽山之主的鬼力，又岂是那么容易躲避的。 在陈宸由猫化成人的瞬间，那道鬼力直接击中酆漓后心，他往前趔趄一步倒在陈宸身上，随即喷出一口鲜血。 陈宸：“酆漓！” 酆漓环着他的肩膀，轻轻摇头：“我没事。” 他站起身，抬手抹掉嘴角的血渍，朝着鬼力袭来的方向微微一笑：“无尽，好久不见，万年前的赌约，你输了。” 他声音不大，却每一个字都敲在了在场人的心头。 还想继续攻击的银婳，莫名被一股力量牵制住，只能咬牙切齿地瞪着酆漓二人。 面面相觑间，四周的温度缓缓降低，陈宸扶着酆漓，小心翼翼地四下查看。 银婳、鱼呦和鱼朔四人，同时看向山顶的方向，那里被繁茂的树木遮掩着，只有一排垂直向上的台阶，在树丛之中若隐若现。 酆漓也看着那个方向。 几分钟后，台阶处传来木屐声，哒哒哒的，缓慢而有节奏，随着时间流逝声音越发清脆，离众人越来越近。 来人一袭白色中衣，长发随意披在肩膀上，身形瘦削，看上去就像古装剧里走出的修仙男主。 陈宸盯着他，莫名有种熟悉感，再仔细一看，那人竟在脸上带了层完全不透明的白纱，只留一双杏眼示人。 “参加山主，山主万安。” 银婳等人跪地行礼，面带恭敬。 无尽云淡风轻地冲几人摆摆手，微笑着看向酆漓：“恭喜得偿所愿。” 地府突如其来的生机，无尽早就感受到了，同时他也堪破些许天道的旨意，明白地府已然逆天改命。 可改名的结局，不过是留住了一群苟延残喘的地府鬼将，整个地府全都成为人类的附庸。 卑躬屈膝，苟延残喘，哪里还有万年前的意气风发。 无尽是不服的，他若是愿意顺应天道，盛兴人类，便不会创立这无尽山。 酆漓知他秉性，不欲与他辩驳：“既如此，那便是你输了，我来取筹码。” “筹码？”无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，看着酆漓大笑，笑的前仰后合不能自已。 第89章 “如果你指的是无尽琉璃，尽管自己来取，它已经与我无尽山的山民融为一体，它在则山民在，它毁则无尽山灰飞烟灭。酆漓，这次我倒是要看看，最终你的选择是人还是鬼！” 大风起，无尽站在台阶上，衣袂翻飞。 陈宸暗自摇头，笑的真像个反派，说出来的话也像，白瞎了这幅仙气飘飘的模样。 他轻轻扯了扯酆漓，低声道：“这里的山民都是什么毛病，需要用那个无尽琉璃续命，不如让我看看，没准儿能给他们治好。” 别忘了，陈小大夫一手医术出神入化，在人间能救死扶伤解人病痛，在地府也是响当当的医学圣手，救治鬼将无数。 无尽山的山民，不管是人是鬼，他应该都能上手。 酆漓摇摇头：“他们不配。” 一群自私自利的蝼蚁罢了，死不悔改，根本不配得到救赎。 听到这个答案，陈宸咧了咧嘴。 不是，大哥，你想说实话至少看清形势呀，现在敌强我弱、敌众我寡、敌饱我饥，更何况还是在敌人的地盘，这时候应该用怀柔的政策，怎么能硬碰硬呢？ 于是，他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酆漓的肩膀：“你这话就不对了，几千年前就有大教育学家说过，有教无类，做老师的都这样了，我们做大夫的自然也是这个原则，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，谁比谁高贵，救，都得救！” 说完后，他转头对上无尽的视线，笑嘻嘻道：“不如山主先来，我看你身形瘦削，气息绵软，应当是长久亏空导致的，按照我的治疗方式，一副药下去保证能让你看到效果！” 医生一般是不敢保证治疗效果的，但这不是非常时机么，适当的夸张一下也没毛病。 陈宸的话成功将无尽的视线拉到自己身上。 在看到他瞬间，无尽挑了挑眉毛：“无根之魂，原来是为了你。” 陈宸稍微心虚了一瞬，后又变得理直气壮：“没错，就是为了我，所以一人做事一人当，我帮你们维持住这些山民的性命，公平吧！” “公平？你一个人类竟然跟我谈公平！” 无尽突然恼羞成怒，翻手成爪，瞬移到陈宸身边直勾他的脖颈。 酆漓比他动作更快，一手将陈宸拉到自己身后，同时抬脚，直接将人踹了出去。 维持无尽山上万年，从人间偷取那万里无一得到的生机，并不足以维持无尽的灵力。 他能坚持到现在，显然已是强弩之末，不然也不会将无尽琉璃之力与无尽山山民共享。 无尽在空中翻了两个跟头，才捂着胸口站定，他面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，显然是感受到了酆漓的状况。 “哈哈哈，酆漓，这就是你坚持的结果么？” 在无尽眼中，什么舍己为人都是屁话，他最讨厌那些挂在嘴边的大道理，他追崇的是先有我再有善，舍弃自己的性命去成就所谓的大义，简直就是笑话。 显然，酆漓就是这个笑话。 酆漓将陈宸护在身后，面色冷峻。 他根本不去回答无尽的问题，只冷漠地说道：“你若再敢动他，我便让你这无尽山立刻灰飞烟灭。” 说完，酆漓手中浮现出一颗琉璃珠，淡淡紫色氤氲，无数条浅色生命线悬浮拉扯着。 无尽的脸色终于变了。 他明明已经在炼化池设下阵法和陷阱，炼化池内共有十二处阵法，每处都放置了一颗紫晶石，模样与无尽琉璃别无二致。 任何一枚紫晶石移位，都会造成炼化池的生机外泄，呈现炼化池被毁的假象，唯独真的无尽琉璃不会产生这种假象。 刚刚银婳的恼羞成怒让无尽以为，酆漓拿到的是紫晶石。 可现在他手中拿出的，分明是无尽琉璃。 “你怎么会？！”无尽满含不敢，盯着酆漓的眼睛里几乎喷出火来。 这无尽琉璃不仅关系到无尽山普通山民的生死，更重要的是能决定他的生死。 -------------------- 第65章 疯魔 ============== 酆漓将无尽琉璃握入掌心，负手而立。 “它本就是我的东西。” 作为地府之主，酆漓历劫七七四十九次，无尽琉璃是他在第一次历劫成功后，肉身化为舍利子。舍利子被供奉在寺庙万年，受尽人间香火与信仰，成为至宝。 酆漓历劫结束，舍利子自动回归主体，又陪着酆漓在地府数万年，机缘巧合下化作琉璃。 当时酆漓并不知道此琉璃的用途，随意将它赠予了自己的神界好友。 后来天道更替，几经辗转之下，无尽获得了这颗琉璃，取名无尽琉璃。 在神界陨落之后，无尽曾来游说酆漓，让他跟随自己重建六界秩序，取消天道对人类的偏爱。 说白了，他想做的无非是要推翻天道，另立新尊。 但酆漓没有答应，他并不觉得人类应该陨落。 彼此不能说服的情况下，无尽拿出无尽琉璃，以此物为赌注，两人分别按照两个方向去努力，看谁最终能解决掉天道危机。 酆漓不置可否，无尽负气离开，在地府建立无尽山，以无尽琉璃为泉眼，吸附人间生机供无尽山山民利用。 刚开始，无尽山与地府本是井水不犯河水，但随着时间的流逝，渐渐有了摩擦。 无尽又在心中觉得，酆漓只不过是虚伪的道貌岸然，其下属自然也放在了心上，摩擦愈演愈烈之下，竟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。 第90章 关于无尽琉璃的来历，无尽只听说是一个仙人躯体所化，他以为是那仙人陨落时的仙体，却不曾想竟是酆漓。 “这不可能！”无尽垂死挣扎。 不过一个小小地府之主，怎么可能炼化出无尽琉璃这种仙界至宝，无尽怎么都无法相信。 酆漓却不管他信不信，自顾将琉璃塞进陈宸手中。 “你设置的阵法已毁，人间的生机再不会被你偷取，至于你的追随者，地府将会根据功德簿处置。” 作为地府之主，不管是人类还是罪神，酆漓都有处置权。 可无尽并不认可他的处置。 “哈哈哈！”他仰天长笑，满是讥讽，“你果然还是个道貌岸然的小人！失去人间生机的蕴养，你当那个人还能活多久？对即将魂飞魄散的叛逃者，还要按照地府规矩处置，你不觉得自己虚伪过头了吗？” 在无尽眼里，酆漓说这些话，只是为了把消除无尽山的功德计入地府。 因为就算他什么都不管，无尽山也会在几个月内烟消云散。 陈宸完全明白酆漓的意思，他把无尽琉璃攥入手心，愤愤不平道。 “都说了我能治，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？” 陈宸脑海里装了许多小海提供的古籍，针对无尽山民的情况，他已经有了大概的诊治办法。 无尽：“就你？一抹无根幽魂？” “呸，你才无根，管你信不信，反正有人来找我我就治，若是不相信我，随便你们灰飞烟灭。” 真当他陈小大夫是什么好脾气的救世主，敢质疑大夫，那就别怪大夫有自己的脾气。 其实不止无尽不相信，就连鱼朔鱼呦两兄妹也不相信，倒是之前快要气炸的银婳，看着陈宸的目光当中充满了探究。 她握住手中的银鞭，喃喃自语：他到底是谁？ 银婳常年在无尽山外行走，比其他人更了解地府的状况，这个横空出世的陈小大夫她早有耳闻，也知道他帮地府的许多老人都治好了陈年旧疾。 可是，无尽山的山民到底不太一样。 为了改变天道的选择，他们这些人早就活的鬼不鬼，仙不仙，甚至比不过那些精怪。 几个人愣神的功夫，无尽山的阵法出现了巨大的裂痕，一点点碎裂消散。 酆漓催动着无尽琉璃，同时也抵抗着无尽山的反噬，将陈宸的灵魂与琉璃一点点粘合。 陈宸只觉得浑身都是暖洋洋的，很舒服，让他一度昏昏欲睡。 可无尽山不断传出阵阵嗡鸣，还有无数山民的惊呼声，他吃力地撑开眼皮，想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。 “闭上眼睛，想想你爷爷和外公，回到他们身边去吧。” 酆漓趴在他耳边，低声引导着。 随后他幻化出一抹分身，将陈宸送往人间。 无尽山内，无尽双眼猩红，他眼睁睁看着无尽山化为乌有，无尽山的山民们痛心疾首地站在荒地上。 他们维持了几千年的现状，想不到一夕之间竟化为乌有。 每日勤勤恳恳地去开荒，每隔一段时间忍受痛苦换上新的躯壳，一切的一切，不过是放不下心中的执念，想在这世界上找到一隅生存之地。 天道无情，让他们沉睡陨落，肆意打压着。 诸天神佛宛如弃子，不见天道半分怜惜，他们也是寒了心才会有此作为。 可苦心经营的这一切竟然都毁了！ “酆漓，我要杀了你！” 无尽赤红着双眼，将仅存的鬼力汇聚于掌心，他仇视着酆漓，想要跟他同归于尽。 分身还未将陈宸送到人间，酆漓单手背在身后，目光凌厉。 “你若是不想给这些人一个活着的机会，尽管意气用事。” 纵使心中无比焦急，酆漓面色不动声色，他盯着无尽的眼睛，淡漠而讥讽。 那眼神仿佛是在说，看吧，你只会怨天尤人，妄图逆天改命却只能恼羞成怒。 无尽死死咬紧牙关，他胸腔里的怒火不断燃烧着，仿佛要将他整个炼化，温度的攀升让他想要找到发泄口，可四周都是围墙。 唯一一点缝隙，便是眼前站着的酆漓。 他的内心在燃烧，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：杀掉他，杀掉他，就是他毁了你几万年的筹谋，就是他让无尽山再不存在。 无尽面目狰狞，瞬移到酆漓面前，一把掐住他的脖子：“我让你给所有人陪葬！” 酆漓依旧背着一只手，此刻，分身已经将陈宸带到人间，他所有的鬼力都用在帮陈宸的灵魂进入□□上。 无尽琉璃吸收了太多的浊气，建立生机联系的功效大打折扣，酆漓不得不一丝一缕地进行修补。 被无尽扼住喉咙的酆漓，此刻更像是个傀儡，他面带一丝微笑，表情无比僵硬，身上竟只有半成鬼力。 无尽显然也察觉了，他举起手对准酆漓的天灵盖：“你找死！” “主人，不能杀他！” 在无尽掌心即将落下的前一刻，银婳飞身上前，一把将他推开。 无尽怒目瞪着她：“你也找死！” 俨然一副疯魔了的样子。 -------------------- 第66章 复生 ============== “主人，他们没撒谎！” 银婳死死环住无尽，不让他伤害酆漓半分：“有无尽山山民在地府看过病，那个陈宸确实能诊治！” 第91章 无尽山山民偷偷溜出去的事情根本没有瞒住银婳，她常年在地府游走，曾亲眼目睹过陈宸帮别人诊治的场景。 如果只能从灰飞烟灭和相信陈宸中做选择，她选择相信陈宸，至少还能博得一线生机。 无尽眼里的血红色渐渐变淡，他迟疑地对上银婳的眼睛：“你说真的？” 银婳点头：“没错，我亲眼所见。” 咬牙收回即将掐住酆漓脖子的手，无尽盯着酆漓，目露凶光：“如果你救不了他们，我绝对不会放过你！” 酆漓所有的经历都放在了陈宸身上。 无尽琉璃的杂质被净化干净后，的确将陈宸的魂魄与躯体黏合在一起，但二者之间的因果线断断续续，仿佛有一股力量要将两者分开。 原本清晰的魂体，莫名开始变得透明。 陈宸再次进入虚妄空间，熟悉的温暖舒适感袭来，他困倦的睁不开眼睛。 “主人，不能睡，快醒醒！” “再睡你就再也醒不过来了，主人！” 低弱而又焦急的嗓音不断在耳边吵闹着，陈宸烦不胜烦，终于所有耐心告罄，他烦躁地睁开眼。 四周白茫茫一片，什么都看不清楚，唯有一个小黑点在他身边蹭来蹦去。 小黑点甚至没他小拇指甲盖大，跳的气喘吁吁，见他睁开眼，立刻漂浮在他面前。 陈宸伸出手托住它，惊喜到：“小海！你也在！” 话音刚落，陈宸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，脑海持续被信息充斥，他闭了闭眼睛，再睁开时四周已变成一片清明。 他托着小海，轻轻为它注入一丝灵气，小海缓缓变大，最后离竟有三四岁小孩那么大。 他肤色变得白嫩，脸颊肉嘟嘟的，看着陈宸笑的非常开心，露出两个圆圆的酒窝。 “主人，你回来了！” 他笑的很甜，脸上有满足也有骄傲。 陈宸抬手揉了揉他的脑门，夸赞道：“这段时间你做的很棒，是个好孩子。” 小海笑的越发骄傲。 倒是陈宸，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，他整个人的气质变得冷冽，一身白衣下身形纤细，举手投足轻盈柔美，仙气飘飘。 他掐指一算，清隽的面容出现一丝皲裂。 “因果未了。” 小海似懂非懂，仰着头问道：“那主人还要回去吗？” “对。” 种因得果，因已种下，果必会结出，这一遭醒来不过是为了小海，小家伙兢兢业业地完成任务，不该就此归于无妄。 眨巴着深棕色的瞳仁，小海不疑有他。 他本就是因主人而生，主人所说的每一句话，所要做的每一件事他都会无条件支持。 须臾间，无妄之境的白雾散尽，陈宸和小海都不复存在。 而陈氏老中医诊所内，躺在床上的陈宸猛地睁开双眼。守在床边的陈老爷子似有所觉，急急抬头望过去，爷孙二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。 陈辰记忆回笼，他眨了眨眼睛，脑海中莫名闪现出一片绿油油的药田，于是脱口道：“爷爷，你种的药材该收了。” 那处是无尽之山吸取人间灵气的地方，随着无尽山的崩塌，灵气四散，药田作为离得最近的地方，自然是接收了更多的灵气，所以那里的药材郁郁葱葱，无论是长势还是功效都非常喜人。 陈宸从小就做大夫，看到好药材，自然是忍不住想搞回来。 陈老爷子：…… 这孩子该不会是睡傻了吧？ 他伸出手刚握住陈宸手腕，门外就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。 “松柏！”古弦云喘着粗气，quot;小宸的生机到了！quot; 陈松柏白了他一眼，不屑地冷哼：“还用你说？” 古弦云讶异地看向他，只见陈松柏背对着他正在为陈宸把脉，挺直的背脊正好挡住陈宸的上半身。 “什么？” 古弦云看不到陈宸的脸，自然不知道人已经醒过来。 陈松柏把完脉，面露喜色地转身：“人都醒了，还用你算。” 随着他转身，古弦云恰好对上陈宸黑溜溜的眸子。 祖孙二人都眨了眨眼睛。 还是陈宸先开口：“外公，我没事了。” 古弦云差点喜极而泣：“没事就好，没事就好！” 他随手掐了掐指尖，因为过于激动，指尖不停的颤抖着，掐了几次都难掐出结果，最后索性摊开手指。 罢了罢了，左右掐出来也不是他能解决的，什么都不知道也挺好。 陈宸知道，自从他无端昏迷之后，两位老爷子不眠不休地想办法，可谓是费尽心血。 他坐起身，心疼地握住他们的手：“爷爷，外公，对不起，让你们担心了。” 古弦云和从陈松柏对视一眼，皆笑着摇摇头。 陈松柏道：“傻孩子，自从你出生那天起，我们就知道会有这一遭，如今化险为夷也是你的一番造化，我们两个老东西想帮忙也帮不上。” 有时候明知一切都会发生，却根本无能为力，这种无力感才是最折磨人的。 可人间事，十有八九都是不如意。 陈宸还是头一次听爷爷说这种话，他一直以为，爷爷总说外公是老神棍，在他的潜意识中应该是不相信玄学怪异的。 现在话里话外，倒是信的。 他仰起头，疑惑道：“你们早就知道？” 第92章 古弦云点点头：“你出生那天，发生了很多离奇的事情，我忍不住好奇就为你算了一卦。” 作为玄门中人，必定要承受五弊三缺，古弦云以为自己早已看淡，却在陈宸出生的那一刻，头一次生出后悔的情绪。 “外公你好厉害！”陈宸由衷赞叹道。 他双眼微微眯起，脸上的孺慕毫不遮掩，古弦云刚刚生出来的那一丝惆怅，在如此澄澈的目光中瞬间消散。 他捋了捋胡须，故作高深地没有开口。 陈松柏瞥了他一眼，故意往陈宸身边挤了挤：“厉害个屁，也就只能算出来，什么也解决不了，乖孙，你跟爷爷说，你身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？” 从小被各种药材泡大的身体，不可能抵挡不住小小流感。 陈宸心虚地错开视线，大脑飞速运转，琢磨着这事要怎么解释。 其实他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，就是自从能梦入地府之后，他就总会生一些小毛病，难道是地府阴气太重导致的？ -------------------- 第67章 再回地府 ================== 见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，古弦云使劲儿撞了陈松柏一肩膀：“问问问，就知道问，小宸睡了这么多天，刚醒过来肯定饿了，楼下温着的药膳都要糊了，你快去端上来！” 陈松柏一听，立刻反应过来，他不舍地松开陈宸的手：“对对对，我这就去给你端上来，小宸你再躺一会儿，好好休息休息。” 说完之后，陈松柏便一溜小跑地下楼。 古弦云轻轻拍了拍陈宸的肩膀：“孩子，辛苦了。” 他窥探不出陈宸做了什么，可那浑身冒着金光的功德之气做不了假。 陈宸感激地望向外公，他张了张嘴想解释发生的这些，话到嘴边之后又不知道能不能说，最终又吞了回去。 “外公，很多事我不知道能不能讲，等回头我找人问问，要是能说的话，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跟爷爷的。” 陈宸打定主意，等下次见到酆漓，他必须好好问问是怎么回事，以及能不能把自己的经历告诉家人。 古弦云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发顶：“好。” 陈氏老中医诊所在消沉了大半个月之后，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欢声笑语，灏毅带着一群师弟师妹做了一大桌饭菜，庆祝陈宸化险为夷。 之前不少患者听说了陈宸生病的事情也一直牵挂着，如今听说他痊愈，特意还定了鲜花送到诊所。 这顿饭陈宸吃的是热气腾腾，胸膛里充满了温暖。 念在他大病初愈，吃完饭之后，众人将他送回房间便扶着两位老爷子散了去。 陈宸躺在床上，脑海中都是地府里发生的事，从梦入地府开始，一点一滴地在脑海中回荡。 这一次他久久没有睡着，心中隐隐有了猜测。 月上中天，窗外树影朦胧，寂静的黑色中偶尔夹杂着鸟儿扑簌簌的振翅声，伴着清冷的月光，陈宸缓缓闭上双眼。 *** “主人！” 陈宸再次睁眼的时候，就见一颗圆润的小黑球直直撞进他的胸口，一段时间没见，小家伙似乎长胖了不少，黑球的分量都比以前重了。 双手来回揉了小家伙好几遍，从陈宸才提溜着举目四望，难得这一次醒来没有泡在忘川里，倒是稀奇事。 他现在站在忘川河边，前边不远处就是奈何桥。 现如今地府里熙熙攘攘相当热闹，孟婆带着灿烂的笑意为桥上的鬼魂分发着汤水，她妆容精致眉眼含笑，抬头看到陈宸的身影，忍不住挥舞起大勺跟他打招呼。 陈宸忍不住笑意，冲她挥了挥手。 待孟婆继续弯腰工作时，陈宸才带着小海去往诊所所在的方向。 一边走他一边“拷打”着小海：“你老实交代，之前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？” “额……” 小海变成了个咕噜噜转的黑眼珠，顾左右而言他：“主人你在说什么，小海好像听不懂。” 它变成的黑眼珠上还带着一蹙睫毛，忽闪忽闪的，只不过是照着漫画人物变的，那一簇只有三根，长且翘，安在没有眼皮的黑眼珠上，要多怪异就有多怪异。 关键是还出奇的丑，非常之辣眼睛。 陈宸伸手扯住它的三根睫毛，威胁到：“马上变成正常模样，不然我把你睫毛揪下来！” “不要啊，主人！”黑眼珠变成星星眼，谄媚几乎要溢出来。 这一顿插科打诨下来，陈宸差点被它闹腾的忘了正事。他把小海抓进手里桎梏住，面色严肃地再次问道：“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，我们来聊聊副作用的事，嗯？” 话说到这种程度，小海哪里还用交代，他低着头偷偷挑着眉毛观察陈宸的表情，看了半天，见他面色持续冷峻，没有一点缓和的样子，只能缩了缩脖子乖乖认错。 “我错了，主人，你罚我吧！” 他闭上眼睛，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。 陈宸佯装愠怒：“你错哪了？” 小海委屈巴巴：“副作用在主人身上的事不该瞒着主人。” 其实一开始他真的没想瞒着，但副作用的事情一说出来，主人就自己理解了，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，只能将错就错了。 认完错，小海又偷偷观察陈宸的神色，谁曾想那脸色竟然比刚才还要阴沉。 第93章 陈宸咬牙切齿地戳着他的脑门：“你就只错在不该瞒着我吗？拿出这种对我有害的药材出来，就对了吗？你知不知道那破药差点把我直接送走！” 这死孩子真是欠揍，哪有这么坑自己主人的。 给别人治病，拿自己主人的命来换，用脚趾头想这笔买卖也划不来呀。 小海惊恐地看着他，疑惑道：“可这是主人吩咐的呀！” 说完又猛地捂上嘴巴。 主人轮回前交代过他，在主人做人的时候不能向他提及过去的事，不然会扰乱计划。 陈宸倒是没往前世今生上去想，他以为小海说的是每次用药都是自己吩咐的，说的倒是挺有道理。 看小家伙战战兢兢的模样，他到底是没能继续狠下心教训，只恶狠狠地抬手揉搓着小黑球，掌心甚是温柔。 “再有下回，就把你交给孟婆，把你熬成一锅汤！记住没有？” 小海遥遥地瞥了一眼奈何桥的方向，变成一锅浓汤的模样，表面还时不时咕嘟起几个泡泡，随后又变成小黑人，双手环抱住肩膀，实情实景地表演了一副瑟瑟发抖。 陈宸被他逗的直咧嘴。 “陈……大夫！您终于来了！”城隍脚步匆匆地迎面走来，“劳烦您去阎罗殿走上一趟，大帝的状况似乎不太好。” 酆漓！ 再次见到小海的喜悦，差点让他忘了正事。 陈宸没等城隍解释，便小跑着一路往阎罗殿赶去。 他的记忆停留在酆漓送他魂魄归体的时刻，当时他们被无尽山的人围困，酆漓却还要带他回人间，其中难度可想而知。 无尽山被毁，也不知道酆漓到底废了多少功夫才劝住那些妄图躲过天道的山民。 一路跑到阎罗殿，陈宸冲进殿内竟没看到酆漓的身影。 他围着大殿走了一圈，最后驻足在神像前。 “酆漓？” 他试探地叫道。 有些灰败的神像微微亮了一下，显然酆漓就在神像之内。 陈宸：“你能出来吗？” 这次神像没有回应，显然是不能。 陈宸回头看向城隍，歪头问道：“他受伤了？” “是也不是。” 陈宸：…… 跟你们说话还真是费劲。 -------------------- 第68章 副作用 ================ 阎罗殿是酆漓的住所，也是收集世间香火所在，神像就像是他的本体，若是鬼力消散或者奄奄一息时，酆漓便会被困于神像。 之前城隍便是如此，在城隍庙的神像中受困千年，直到接收到新的信仰之力和生机后，才脱困于此。 “你是说现在酆漓很虚弱？”陈宸盯着神像看了半天，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。 但从城隍的话语中，迅速捕捉到了问题的关键。 “当初你无法脱离神像，是因为缺乏生机和信仰之力，如今地府生机浓郁，人间对地府的信仰虽少但不至于到缺乏的地步，酆漓无法脱离神像是因为他受了重伤吧。” 抽丝剥茧之下，陈宸说出其中关键。 看来将他送到人间之后，酆漓跟无尽山的人到底是没能善了。 其实当时的情况也没陈宸猜测的凶险，当时无尽趁酆漓分神之际钳制住他，但银婳适时制止，为了让更多无尽山的人活下来，无尽自然不会做什么。 只不过无尽放手之际，许多无尽山的人觉察到变故，匆匆赶来听到了他们的谈话。 这其中不乏一些上古大妖，他们只想找一处能避开天道的地方生活，根本不想归入地府，带着这样的怨愤，他们对酆漓进行了偷袭。 几人及时察觉，躲开了那致命一击，可酆漓还是被妖力所伤。 被天道反噬后，他身受重伤本就是强弩之末。 城隍将各种缘由全盘托出，包括天道反噬。 “大帝如今这幅光景，地府中只有老朽知道，对其他人的说法是殿下为解反噬之力进行闭关，所以还得劳烦小陈大夫……” “好，我明白了。” 陈宸点点头，应下城隍的托付。 随后他上前一步，握住神像手腕的位置，刚才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诡异的想法，既然神像是他们的本体，那给神像摸一把脉，好像也不是很离谱吧。 带着这样荒谬的想法，他还真上了手。 上手之后，陈宸眼睛里惊喜的光芒还未闪烁，眸色就立刻沉了几分。 又是将死之人的脉象。 他盯着眼前跟酆漓一模一样的神像，长叹一口气。地府的神像与人间不同，人间神像是人类根据记忆雕塑，其中不免有一些主观夸张成分，地府神像却是由酆漓本身焕发，五官和神情皆是一模一样。 在陈宸叹气之后，神像的五官隐隐也染上几分落寞。 “能救吗？”城隍压抑住焦急的心虚，小心翼翼地问道。 陈宸捻了捻指尖，半晌回道：“我试试吧。” 按照记忆中的方剂，陈宸拿着小海幻化而出的纸笔，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，他蹙着眉反复研究着药方，最后又把纸揉成一团，恶狠狠往身后一丢。 他身后就是酆漓的神像所在。 城隍眼睁睁地看着那团废纸砸到神像的脑门。 拎起宽广的袖口，城隍挡住自己的视线，明明白白告诉酆漓，自己什么都没看到。 第94章 倒是那团纸，在地上滚了几圈之后，又重新滚回酆漓的脚边，随后凭空消失。 陈宸来来回回写了七八方子，最后终于停下笔，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。 他把房子交给小海：“熬制去吧，熬完来找我，伴着药引子一起服下。” 说完他恶狠狠地瞪了神像一眼，问道：“神像能服药吧？不能的话就从头顶浇下去，吸收多少算多少。” 酆漓：…… 倒也不必。 小海看看药方，又看了看自家主人，一步三回头往诊所方向走。 陈宸知道，这药也有副作用，具体是什么他不知道，看小海一副为难的样子，想来就不是简简单单打几个喷嚏的事儿。 真是欠了他的。 陈宸又在心里给酆漓按按记了一笔，打算等他痊愈，一定加倍讨回来。 “去吧。” 给小海递了个自己没关系的眼神，陈宸摆手让他赶紧去干活。 城隍脸上的惊喜神色几乎按捺不下，把陈宸叫来本就是无奈之下的尝试。逆天而为的代价，千万年来还没人能够承受，想不到陈宸竟然用一副药就能救治。 看向陈宸的目光立刻变得肃然起敬。 接收到城隍的目光，陈宸没理会那突然的转变，凝重地将他叫出门。 “这味药的药引有些复杂，得劳烦城隍大人帮我跑一趟。” 城隍：“您尽管吩咐。” 陈宸深吸一口气，在城隍的耳边嘀咕了几句，城隍表情甚是诡异，听完他的话，脚下的步子都有些虚浮。 两个时辰之后，小海捧着药碗，城隍拿着个黑色的瓷瓶回到阎罗殿。 陈宸先接过黑色瓷瓶，走到神像面前：“张嘴。” 神像的嘴巴似乎动了动，但肉眼很难分辨。 陈宸怕浪费了药引子，下意识伸出手指摸了摸，指尖的触感并不似想象般的冰凉，反倒是柔软温润，跟人的唇瓣毫无二致。 与他指尖接触的瞬间，唇瓣似乎还瑟缩了下。 酆漓根本不曾料到他会有这个动作，微微开启的唇瓣蓦地被异物闯入，他下意识想躲，可在意识到嘴里的是什么时，一阵热辣忽地从脚底直冲天灵盖。 这一刻他正庆幸自己只是座神像，可不知道为什么，心底的惋惜好似更多。 在酆漓还没理清楚究竟是庆幸还是惋惜时，陈宸已将药引和药液一通给他灌进嘴里。 药液灌下去的瞬间，原本灰败的神像突然变得华丽了几分，隐隐绽放出几缕神光。 陈宸看到后，心知药方确实没开错。 他低声道：“按照你修炼的方法，把药力全部炼化运转全身即可。” 说完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。 折腾了这么久，看来人间的天要亮了，陈宸不能继续多呆。 他又对城隍嘀咕了几句，让他守着酆漓，这才带着小海离开。 一路上小海都沉默寡言，向来话痨的他，难得嘴巴像个蚌壳。 陈宸戳了他两下：“说吧，副作用是什么，让我有个准备。” 小海眨巴着大眼睛，半天没说出口。 陈宸歪头看他。 直到意识开始涣散的时候，才见小家伙张开嘴吐出两个字：“有孕。” -------------------- 第69章 完结 ============== 热辣辣的太阳晒得人昏昏欲睡，诊所刚刚恢复营业，难得没几个人上门问诊，所里的大夫聚在一起，一边收拾草药一边闲聊着。 陈宸却没参与这项集体性活动，他正伸着两只手，反反复复地打量着自己的指尖。 打量完之后又战战兢兢地为自己把脉，左手把完把右手，右手把完他还去把自己脖子上的大动脉。 “小宸今天不舒服吗？”见陈宸皱着眉头，一副很是困扰的模样，正挑拣草药的灏毅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，上前拉过他的手腕准备把脉。 陈宸一时没反应过来，任由灏毅上了手。 灏毅如常的神色在触碰到那规律起伏的鼓胀感时，刷一下变了。 他猛地抬起指尖，狐疑地看看陈宸，又看看他的手腕，脸上的神色从震惊到怀疑再到惊恐来回转换。 这…… 滑脉！ 不不不，小师弟是男的，他小时候还给他洗过屁股，而且他也很确定陈宸体内没有子宫，超声检查做了那么多遍，绝对不可能出错。 抱着这样的念头，灏毅再次把上陈宸的脉搏。 把完之后他看了看自己的指尖，又换了陈宸的另一只手腕继续，随后又换成了大动脉。 陈宸：…… 这跟他不是同一个流程么？ 看到灏毅比他还不淡定，陈宸倒是平静下来，他冷静地躲开灏毅握着自己脖颈的手，挑眉：“怎么样，神不神奇？” 那副臭屁的模样十分的前奏。 灏毅白他一眼：“你又瞎捣鼓什么了？这是怎么回事？” 脉象还能自己调整，这完全打破灏毅的认知。 陈宸勾了勾嘴角，坏笑：“那能告诉你么，陈小宸独门绝技，概不外传！” 说完他大摇大摆地转身上楼，简直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。 谁知刚回到自己房间，立刻飞奔进洗手间，抱着马桶就是一通狂吐。 胃里像是有根棍子在来回搅拌，翻来覆去翻江倒海，直到胃里的食物都吐干净，还不算完，那股恶心想吐的感觉一直持续着，陈宸最后吐的是脸色蜡黄，眼角通红。 第95章 生理性的泪水贴着眼角滑落，他侧身瘫坐在马桶旁边，闭着眼睛仰头喘着粗气。 酆漓，这把你真是欠了我一个大的！ 他正胡思乱想着，突然一只冰凉的手覆上他的额头，陈宸睁开眼，熟悉的面孔突然在眼前放大，他的瞳孔缩了缩，嘴边迟疑地发出声响：“酆……漓？” 这么不经念叨的么？ 酆漓的面色有些苍白，深邃的眉眼带着浅浅的倦意，衣着还是陈宸熟悉的黑色西装。 他从容地掏出胸前口袋里的丝帕，蹲在陈宸面前，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着脸颊。 他的动作很轻，像是对待什么稀世珍宝，每一下都轻柔而郑重，眼底的墨色浓的几乎化不开。 被他如此郑重地盯着，陈宸突然觉得喘不过气，胸口噗通噗通的跳动变得越来越快，就像…… “很难受？”酆漓扶着他的肩膀问道。 思绪被打断，陈宸盯着他的脸傻傻地眨了眨眼睛，下意识点头。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，他甚至能感受到酆漓的气息，大脑出现严重宕机事件，完全缴械投降拒绝思考。 看他呆呆愣楞，完全没有平时的机警，酆漓竟生出几分恶趣味。 扶着肩膀的手自然上移，触碰到他略带婴儿肥的脸颊，轻轻捏了一把。 “听小海说，只有副作用在你身上体现出来，病人才能够痊愈，现在我的身体还未好周全，”说到这酆漓故意顿了顿，盯着陈宸的眸子里带着戏谑。 过近的社交距离让陈宸根本没办法思考，他的眼睛从盯着酆漓一开一合的唇瓣，缓慢移到脖颈的喉结上。 那饱满的形状起起伏伏，散发着蛊惑人心的气场。 在酆漓刻意停顿是，陈宸只是觉得那起伏为什么停止了，他抬头疑惑地看向酆漓的眼睛。 酆漓低低笑了声：“所以陈小大夫，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孩子？” 陈宸：！！！ 流氓！ 他猛地推了酆漓一把，身体下意识后退，却忘了自己是靠墙而坐，身体动不了只能仰头后退。 酆漓被他推的瞬间就意识到不好，他立刻催动鬼力向前，伸手护在陈宸脑后，陈宸后退受到阻碍再抬头入目一片黑暗。 清新的彼岸花香钻入鼻尖，混沌的脑海终于有了一丝清明。 酆漓护住他后，顺势将人从地上捞起来。 陈宸站起身后立刻推开他：“你不好好呆在地府休养，上来做什么？” 他脸颊通红，佯装恼怒道。仿佛只要这样，就能挥散刚刚的暧昧和无措。 酆漓盯着他的发顶，无奈道：“你以心头血为引，将寿命和功德之气与我共享，就没考虑过后果？” 他本来是挺生气的，气陈宸不顾后果的乱来。 作为人类，拥有的不过百年寿命，他就敢与阎罗共享，就不怕那几十年寿命化为泡影，不仅拉不回他还搭上了自己。 陈宸理直气壮：“当然考虑过，不就是假孕么？吐几天就差不多了，大不了我喝几天药，反正又不会真的生孩子。” 酆漓：…… 随着陈宸的碎碎念，酆漓竟觉得有些遗憾，要是真的能有一个他和陈宸的孩子，其实也不错。 只是再抬头，看着陈宸气呼呼的背影，突然觉得让眼前人明白自己的心思，好像还任重而道远。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，反正以后他有的是时间。 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，酆漓追上前去：“既然是因为我而承受这些病痛，那就由我来照顾你吧。” 陈宸：“你会做什么？” 酆漓想了想：“帮你煮饭？” 话音刚落，隔壁刘大叔的大嗓门就响了起来：“大夫们，午饭好了！小宸的单独放一边了，他大病初愈得吃清淡的，你们别拿错了……” 酆漓摸了摸鼻尖，好像是不太需要。 “那我帮你洗衣服，铺床？” 陈宸笑了笑，眼睛飘向一旁的全自动洗衣机。 酆漓：…… 楼下传来阵阵欢声笑语，显然是大家准备用餐了，嬉闹声伴着饭香味，让整个诊所变得极富生活气息，人间的美好一一展现在酆漓面前。 他紧皱着眉头冥思苦想，琢磨着留下来的借口。 盯着他困扰的模样，陈宸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，他勾了勾嘴角，掩饰住自己的恶趣味，主动拉住酆漓的胳膊：“别着急，你慢慢儿想，咱们先下楼吃饭。” ------------------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