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在逃长公主》 第一章 嵐国,嵐安城。 商户云集,行人如织,看起来一派繁华。 而城里商户最富有的一户人家——文府,大门处正挤满了眾多男子,各个身着正装,手上还都拿着庚帖,呼喊着求主人家开门。 婢女——香凌手上拿着外出採买好的物品回来,好不容易挤开了人群入了家门,还得防范着外面那群犹如恶狼般的男人们。气喘吁吁地入了室内,看到正拿着读物翻看的沁月公主,不禁想抱怨一番:「老爷怎么也不派人管管,这每天大门深锁也无济于事,每天外面都如此吵杂,出入也困难,咱们文家是嵐国第一富商,又不是集市所在地……」摆放好物品后,见沁月公主毫不理会她,又不禁感叹了一番:「公主,您与少将军的那两份和离书不是已送至皇上面前许多个月了吗?怎么到现在皇上还没下旨啊,我可怜的公主啊,这苦日子您还得忍受多久啊,这少将军又天天去兵营躲着公主…唉……且外面还天天闹成这样……」 瞧眼前婢女如此唉声叹气,沁月公主放下手上书册,转身看向她:「哎呀,时机成熟了自然就等到了呀,且现如今我天天在家间散无事,还不够好吗?」目光转往外头,「你呀,让他们依序排队不就好了。」 沁月公主正值碧玉年华,倾国倾城,可谓嵐国第一美人。 世人皆知,沁月公主乃是文家独生女——文月,父亲为嵐国第一富商,母亲为当今圣上的皇姑姑,家世显赫的她一出生就被皇帝表哥亲封了沁月公主的封号,从小入皇室培养,武艺超群。 这样的她只因在某一天与少将军在皇宫里偶遇,就对少将军一见钟情,少将军也马上求了亲。 在刚刚好的年纪嫁给了少将军,为爱甘愿下嫁入将军府。 她为他提起刀剑,上了战场,折断傲骨,为他染指权斗,虔诚地献出了自己的一切,如飞蛾扑火,痴心不改。可他却从新婚之夜起就没打算碰她,没有战事就把她晾在家里,天天上青楼找乐子,每天回家都是喝得烂醉的模样,让她变成了有名无实的少将军夫人。 他只想要她长公主的势力与权力,少将军并不是真的爱她,他只当她是个漂亮的、有用的陪衬。 日復一日,在将军府的日子待满一年后,有天少将军带了个女人回府,告知她要纳妾。她与少将军吵了一架就被赶出将军府,从此百姓们开始互相散布她被少将军休了的消息。 街上的男人们各各为此高兴不已,每个男人都想得到她的芳心,但她知道他们跟少将军都是同一种人。 她没有因爱生恨,但因此开始不相信爱情。 现在的她,只想当一位间散公主。 第二章 城门口前,一列车队缓缓行进,马车纹饰绣着鈅国图腾,而身着同色鎧甲的鈅国侍卫秩序森然,护卫着最中央的一辆宽大马车徐徐行进。 街头民眾涌动,纷纷驻足观看着这一幕,并且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。 路人甲不禁说道:「……听说是鈅国的太子,来咱们嵐国求亲,也不知道是看上了哪位公主。」 闻言,一旁的路人乙小心的往两边看了看,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:「听说那鈅国的战力远远比不上咱们嵐国,为了不想被併吞,居然是太子自行来联姻。」 「可不是鈅国的未来继承人吗?」 「这下可把自己的格局摆低了……」 在大街上的百姓纷纷攘攘的议论声之中,一道清风骤然吹开了马车窗帘。 在马车之中,男子的半张清秀俊美的侧顏骤然显现在人前,街边围观的百姓们之中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。 民妇丙叹息的说道:「这鈅国的太子倒当真是好相貌,可惜咱们嵐国的公主们各个蛮横不讲理,真是可怜了…嘖嘖嘖。」 「哎,你们可别说了,也不知道是要把哪位公主给娶回去。」 「哪位都好,别娶长公主就好。」民妇乙轻轻的摇了摇头,摆手示意其他妇人俯耳倾听,声音放小,「而且皇上也尚未正式下旨令长公主与将军和离……」 「我就要她!」 此刻,皇宫议政殿里,鈅国太子——鈅靖当着群臣的面对着眼前的皇帝下达命令。 坐在高台上的皇帝面有难色,道:「可这……」 「刚才可是皇上亲口说出本太子选哪一位公主都可以的,难不成皇上马上就反悔了?」 「可她还有婚约在身……」 「听闻沁月公主与那少将军之事已在城中传得沸沸扬扬,更是连和离书都送到皇上面前了,皇上可藉由此事下旨把那婚事作废,还请皇上赐婚,将长公主赐与本太子为正妻。」 皇帝左思右想后假意答应,让鈅靖先行回客栈。 …… 早朝散去后,皇帝在御书房与李公公讨论着该如何处理长公主与少将军的婚事。 李公公拿出两人的和离书呈给皇上,道:「皇上,依奴才之见这少将军只想要长公主的权力,且长公主已受苦良久,现下也已无法名正言顺地削了少将军的兵权,不仿拟下一份令长公主与少将军和离的旨意,也不会得罪了这鈅国太子……」 皇帝开怀笑道:「甚好甚好,待我将两份旨意写好,你即刻便去宣旨。我看呀,得尽早让那鈅国太子抱得美人归。」 第三章 将军府,楔家。 皇帝突然拟旨的消息从宫里传至少将军耳里,少将军从营区赶回了将军府,五天的路程硬是在两天内就赶到了。 文月在香凌的陪同之下回到了楔家,她也算不清到底多久没踏入这令人生厌的地方了。 「奉天承运皇帝,詔曰,今闻沁月公主与駙马楔子程,反目生怨,今生无缘,见此分离,一别两宽,各生欢喜。沁月公主即刻回文府待嫁鈅国,不得有误,钦此。」 「奉天承运皇帝,詔曰,鈅国与嵐国既为邻国,理应结好,今沁月公主文月,人品贵重,贤淑守礼,素识大体,聪慧敏捷,端庄淑睿,深慰朕心,择日配与鈅靖为妻。钦此——」 文月才刚在将军府喜滋滋地送李公公离去,不曾想,转眼却在自家府里又见上了。 李公公看出文月眼底有着一丝疑惑,笑笑地把圣旨递给她,「皇上说了,这段日子实在是辛苦长公主了,身为兄长却无法协助一二,该给的断不能再少了,故令老奴再来宣旨。」 文月接过,「谢皇兄,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。」把李公公送出府,望向天空。虽说此趟和亲不知是好还是坏,但她期待着前往另一个国度。 长公主和少将军和离后毅然决然地接受和亲的消息,像长了翅膀般的传至街坊,人人都在议论。 百姓都以为少将军对长公主尚有一丝情愫在,却没想到他只是为了扶正那情妇为正室才快马加鞭赶回。此举让长公主完全凉透了心,一心等着待嫁鈅国,离开伤心地。 长公主出嫁鈅国当日,文府。 侍女们整肃静默,各捧着裙釵香粉。 香凌亲自执了匣中的螺子黛,为文月描眉,才画到一半,眼泪便止不住往下掉。 反倒文月自己跟没事儿人似的,还替香凌擦了泪,像是哄小孩般,「你跟我一起长大,我又不是第一次嫁人了,如今脱离了那少将军,你该为我高兴才是,怎么还哭了呢?」 她不说还好,一说香凌连画眉的黛都拿不稳,从香凌手中将那黛接了过来,凑到菱花镜前自己一笔一笔扫画起来,「无论如何,这外头的天地也是要我们自己去瞧一瞧看一看,外头的风雨总要我自己去扛一扛。而且顺着这个机缘可以去找寻羽藤花,总比被困在这里好。」 两道眉画得细细长长似两弯柳叶,文月放下骡子黛,拿起了妆奩上的细笔,蘸上一点樱粉,在额上慢慢勾勒出一朵樱花。 她想起了母亲。 香凌见状,抹泪道:「公主今日远嫁,但夫人还是躲在别苑不回来……」 文月笑:「母亲来了,只怕她会用皇姑姑的身分去向皇兄施压,不让我远嫁。听说鈅国皇室比较没有我们嵐国如此拘束,礼仪要求也比较少,比较适合我这个间散公主。」 七岁时她与父亲一同前往嵐国与鈅国的边界经商,途中意外走丢,被江湖中人所救下。在与之一起逃亡时被恶人所伤,中了月暮咒之毒。而后被皇室派出的人找到,回到了皇城,虽然是捡回了一条命,可身体里还是留下了残毒,每到月圆当日月亮升起时必会发作。 「大夫同我说,只有羽藤花才能完全根治那月暮咒之毒,那羽藤花是在鈅国境内,我自己的身体我要自己救!」 第四章 「大夫同我说,只有羽藤花才能完全根治那月暮咒之毒,那羽藤花是在鈅国境内,我自己的身体我要自己救!」 年纪小时,她都不敢告知别人她身上有这个病、她有这段经歷。等年纪渐渐大了,她觉得,不管怎么样,她还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长公主,她想要什么便都能得到,不会因为一个病就改变了她身体里所流淌着的皇族血脉,唯一差别只是没有住在皇宫里。 而以前生活上的种种也都跟她想的一样。无聊了,就进宫找皇兄与那些皇亲国戚的孩子们玩一玩,人人奉承着自己,人人陪伴着自己。可以躲在皇兄身后拽他的头发,与谁看对眼了就可向皇兄提出想要嫁给谁。 可当她不想与人共事一夫时,曾经宠着她、纵着她、在意着她的人,一夕之间都变了脸孔。他们变得为难、无情、冷酷、可憎,简直就像换了一群人似的,每一个人都已不是以前认识的样子。 这时候她才终于明白:正如那永远都跟除不了的病所喻示的一般,即便她贵为长公主,命运有时也不容自己掌握,且正因为她是长公主,命运才变得越发难测,越发难以抵抗。 她不再抵抗命运。 她,认命了。 但也不完全认命。 整个文府已掛成了一片华彩。 她盯着镜中那张格外平静的面容,突然觉得至从与少将军半和离之后,好像又瘦了些,以至于有些不像是以前的自己了。 垂眸起身时,外面正好一声催促。 是一道华丽且冰冷的声线:「长公主殿下,吉时将至,您该与老爷拜别了。」 文月走至正堂,一反往常骄纵,循规蹈矩依着皇室的礼数向父亲行礼、问安。 文府老爷关照了几句。 偌大的正堂里,只有父亲与一干下人们,各个说着关心与祝福的话,却都显得冠冕堂皇又无关痛痒。平常大门外总是一堆人求着见她一面,今天却无半个人前来观礼。 一应叙话结束,又请香奉神。 李公公此时进到文府里宣读御詔,授予嵐国国符,以供文月到鈅国后以嵐国公主的身分调和两国矛盾。 待得礼尽,已过辰时。 巳正三刻是她今日出嫁的吉时。 文月华服在身,重重赘饰却有些过于繁琐,压在她头上肩上,颤巍巍地晃悠。被香凌扶着走出正堂,身后跟着一干送亲的宫人,走出府门时,突然停顿下来,拿着蒲扇的手僵在半空中,惊讶地看着眼前身着龙袍的陌生男子。 这人长得气宇不凡,但她从来没见过。 「你就是沁月公主……」 男子温柔的嗓音传进文月耳里,丝缕浅淡的笑意在唇边若有似无地荡漾,她差点就被他吸引住。 文月愣愣地开了口:「我是…请问你是?……」 「初次见面,我是鈅国太子——鈅靖,能否扶公主上轿?」鈅靖伸出手,等待着文月。 文月看了他半晌,脑中快速运转,收回视线,撩起裙摆,自行走上车轿,留下一脸尷尬的鈅靖。 第五章 鈅靖待在原地,看着两主僕安稳上轿后,他走至队伍最前方上了马,朝身旁随从打了个眼色示意起行,整个和亲队伍便浩浩荡荡地出发了。 沿街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。红绸飞花,彩车徐徐而行,伴着一路笙簫鼓乐,好不热闹喜庆。 顺着笔直的大道一路往鈅国而去。 鈅国是个从容和缓的国度,已建立了半百。两国联姻,就算有着政治目的,依然会在最细微的地方,花费最多的心思。 文月所乘坐的是鈅靖亲自准备的轿式軿车,马车四面皆是昂贵精美的丝绸所装裹,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淡粉紫色的縐纱遮挡,使车外之人无法一探究竟。 文月以前常常跟着父亲到处经商,已不好奇外面的世界,靠着车栏闭眼假寐,「香凌,这凤冠压得我不是很舒服,帮我拆下。」 香凌应了一声,移身到文月身侧,「婢子听说那鈅国太子若不是碍于我们嵐国的规定,本来是要亲自进府迎接公主出嫁的,太子殿下对公主可真好!」 文月睁开眼,用手点了下香凌的额头,「你这丫头,又去哪听到的小道消息。」 香凌揉着额头,对着文月撒娇道:「公主,奴婢疼。」 文月笑了笑,语气转为严肃,「到了鈅国得想办法让他愿意解除婚约。」 香凌疑惑道:「公主,奴婢不解。」 文月睁开双眼,看向香凌,「你忘了我那病每到月圆当日月亮升起时就会发作吗?这可不能被他发现了。」 从嵐安城到鈅国的鈅良城,是一段不近的路程,鈅靖时不时询问文月是否需要休憩,都被文月回绝了,文月只有在用膳前后才有离开马车下来附近活动活动身子,好在气候一直不错,偶遇风雨也不至于狼狈慌乱。 从青州行至煬州,入鈅国边境时,已过了快半月。 忽然听闻外头鼓乐喧天,文月好奇般向香凌一问:「现在走到哪了?」 香凌掀起车窗上的帘子瞧外看去,「公主你看,已到鈅国了,马上要进城了。」 文月顺着香凌的方向看去,鈅国还真是从书上所看到的那样富庶繁华。 队伍没有进宫,直往太子府的方向前进。 鈅良城跟嵐安城很像,沿街也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。 香凌看了许久才收回目光,「公主,婢子大胆猜测,太子是不是知道你不喜皇宫,所以才特地这样安排的呀。」 文月莞尔一笑,没有接话,这贴身仕女终究还是孩子心性。 第六章 队伍在太子府前停下。 太子府中四处张灯结彩,喜气洋洋。鈅国许久没有过这样的大喜事,府里府外人人面上都掛着笑,七嘴八舌地议论着: 「听说沁月公主十分貌美,乃是嵐国第一美人。」 「正是正是,咱们太子爷能娶到嵐国长公主真是太有福气了!」 「好想赶快看到沁月公主的容貌……」 喜乐声奏下,司仪从内堂走了出来,「吉时到——迎新人——」 鈅靖下马,上轿为文月揭帘。 进入鈅良城,文月入境随俗。香凌帮文月戴好凤冠与红面纱,扶着文月下花轿。 号角长鸣,礼乐声渐次响起。司仪手上拿着一条红彩带,一端交给文月,「有请新郎接新娘。」将另一端递给鈅靖,「祝新郎新娘百年好合,早生贵子。」 鈅靖拉起红彩带,牵起文月,文月双脚迈过火盆,两旁宾客鼓掌叫好,并与新人一同入内。 司仪站在最前端,主持着婚礼: 「一拜天地!」 「二拜高堂!」 「夫妻对拜!」 「礼成!送入洞房!」 鈅靖掀开文月的面纱,眼中佈满惊讶之色。 这些天以来,他还是头一回如此近距离看她,真是绝色难求。 他心心念念今生唯一想娶的妻子,是她——嵐国的沁月公主,也是嵐国的长公主。 终于入了他鈅国,终于成为他的太子妃! 他终于如愿以偿。 鈅靖盯着文月看了半晌,俯下身子想轻轻在文月额上落下一吻,不曾想却被文月一脸嫌弃地躲开。 文月瞧着太子府里没比鈅靖身分更大的人物,她决定从现在开始试探他的底线,「你没听见司仪刚说该入洞房了吗?房间在哪?」 此话一出,全场的人包括鈅靖都呆住了。 鈅靖还真没想到,他思慕的女人这么急迫,但他喜欢。 把宾客全落下,牵着文月的手直直往新房的方向衝,鈅靖脸上是充满幸福的笑顏。 两人进房后,鈅靖关好门准备要扑上床,却被文月一脚踹至门边。 「我刚说的是我自己的房间在哪?」 文月这一问可问倒他了,鈅靖从未听闻有哪个女子不喜跟夫君同床共枕的,他也没料想到会有分开睡这种事情发生。 婚床上一片火红的喜庆,与文月身着的嫁衣融在一起,一抹红妆艷冠群芳,实是与她这般举止相差太大。 「这…这……」他被文月惊吓到,磕磕绊绊地话都讲不好了。 过了半晌才想起,他才是这太子府的主人,就算眼前是他已爱了好几年的女人,他也应该硬起来才是。一个箭步踩上床头,低声在文月耳旁道:「太子府里就只有这一个房间,你爱睡不睡。」 文月一隻手撑着半倾斜的身子,迎上鈅靖那双直视着她的眼,豪不畏惧,「那你睡地上,我睡床。」语毕,鑽进被窝里侧着身体装睡。 鈅靖瞧上她的神情,无奈地笑了笑,伸手帮她整理下被褥,至门外向香凌嘱咐几句,便走至宴席处招呼宾客。 第七章 火红色的夕阳渐渐从天边退去,一轮皎洁的新月照耀着灯火通明的太子府,三月春风徐徐吹拂,席间觥筹交错热闹非凡。 鈅靖回头看向新房,心头突然涌上丝丝温暖。 他,有家了。 酒过三巡,月上柳梢,鈅靖把一眾宾客送出府,回到房里,见文月在融融的烛光下睡得恬静,在她额上轻轻一吻,便在床边打地舖入睡。 翌日一早,窗外传来几声鸡鸣,阳光洒落。 文月揉着眼从床上坐起身,瞧见床下有着一套折起的被褥,偌大的新房里却没半点鈅靖人影,正好奇着想找个下人问问,房门便嘭的一声被打开了。 香凌身后跟着一眾端着面盆手巾的僕役,服侍文月梳洗。 文月询问香凌:「你可知太子去哪了?」 「公主,太子一早便出府了,说是公主舟车劳顿,该多多休息,会择吉日入宫行册封礼。」 「那好,陪我一同熟识熟识太子府。」文月想着总有一天她得逃出去。 思辰阁。 慕彣戴着银边面具负手立于回廊上,「白豊,有那羽藤花与纯阳女命的消息了吗?」 白豊身着一袭栗色长衣站在慕彣身后,毕恭毕敬地回话:「阁主,日前在街上有看到商家在贩售羽藤花,而纯阳女命……」递给慕彣一本庚帖,「这是太子妃的生辰八字,请阁主过目。」 慕彣接过查看,面具下的棕色眼眸满是诧异,「这…怎么会是她?!我找了她那么久,终于可以保护她了,没想到她居然是我的药引。」 「阁主,得小心靚女阁,收到情报指出靚女阁也在找纯阳女命。」 慕彣闔上庚帖,还给白豊,「我知道了。」 作者:第六章有更新~~ 第八章 是夜,鈅靖回到太子府,与文月一起在膳房里简单地吃着晚膳,两人坐在案前,案上摆着几道饭菜。 难得文月乖巧听话,连半句反驳的话都没说就应约,让鈅靖想多跟她说几句话,「今晨我派人整理了一间客房出来,如果还是不想跟我同房的话,晚膳用毕就搬过去住吧。」 文月心底高兴:「好嘞,那我等下就搬。」 鈅靖继续道:「过几天要进宫册封太子妃,需做一套褕翟,找个空间时间给嬤嬤量一下尺寸。」 文月埋头干饭,默不作声点了头。虽然她早就知道该来的礼节躲不掉,但又要穿那一身厚重华贵,还得假意寒暄问候,想想就厌烦。 鈅靖放下碗筷,看向文月,她今晚也太听从他的话了,实在是不可思议,「对了,如果之后有什么需要,都可以跟我说。」 文月隐约察觉到鈅靖正直勾勾的看着她,硬吞下最后一口饭,勉强憋出一丝笑来:「多、多谢夫君。」把碗筷放置在案上,提起衣裙跑了出去。 她像隻惊惶无措的鸟儿飞走了,鈅靖的目光仍追着她的背影,他嘴角上扬:这还是她第一次认真地叫他夫君,可真好听。 文月回到房中,紧赶慢赶地同香凌一起把物品整理好搬至客房,整顿好后心脏还是砰砰跳着。坐在书案前,一手抚着胸口,喃喃自语道:「可别沦陷了……」 隔日,巳时。 文月在房里用过早膳,林嬤嬤带着手拿布尺等用具的丫鬟站在门外:「太子妃娘娘,老奴是否能入内?」 听到外头声响,香凌打开房门,「原是嬤嬤来了,嬤嬤是来量尺寸的吧,嬤嬤快请进。」 耗费了半个时辰过后,林嬤嬤把用具收起,「太子妃娘娘辛苦了,今日太子殿下也外出办事,如有什么要紧事告知老奴即可。」拱手作揖后便退下了。 这两日鈅靖不在府里,文月大致把太子府里的情形摸了个清楚。偌大的府里,前院与后院各有个门能通至外头。她目前所睡的房间为东厢房,鈅靖则是住在正房。后院里有个大花园,花园尽头是膳房,膳房再过去,就是少有人至的后墙。 「太子只喜在正房里用膳。」 文月听嬤嬤说。 但他昨天却邀她去膳房,莫不是…这喜好突然改了?…… 她嫁进来之前,鈅靖1人独住,无纳过其他妃子,后院佣人也就稀少。 嬤嬤更说:「太子喜静,平常不太让下人伺候。」 但自从她出了文府至今日,那位太子爷可是天天都想找她攀谈个几句,还真是奇怪。 「太子是个勤奋上进的好主子,也是个勤勤帮皇帝分担事务的好孩子,日间不是在前院书房里埋头苦读,就是外出办事到傍晚才回府,轻易见不到人影。」 这倒是真的,文月心想。 香凌陪着文月在府里绕了一圈,趁文月沉思时,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句:「公主,嬤嬤还说他们希冀这府里能热闹些,都盼着公主生一堆小皇孙呢!」 文月的耳根子瞬间红了起来,整个人突然害臊,「香凌,我都还没进宫册封呢,这也太早了些。」 第九章 过了几天,文月早早起了床。 香凌伺候着文月梳妆换衣。 文月穿起了褕翟,以青色为底,衣上画有长尾雉的图案,并以五彩点缀。套中衣为白色纱质单衣,领口装饰黼纹,蔽膝同下裳同色,其上装饰二行翬翟纹。而翟衣之下有裙,皆以绢为之。衣带同服装顏色,佩、綬与皇太子同级别,配青色袜子,金饰舄鞋。 文月坐在妆奩前,香凌帮之一笔一笔描画起妆容,完成后停下,把用具放置台上,看向铜镜里那张精緻的脸庞,「公主真是沉鱼落雁呀!待会太子看到肯定会被公主的美貌惊艷到的!」 文月忸怩:「你可别说了,快帮我戴起凤冠。」 香凌将文月那一头乌黑细发盘起发髻,拿起一旁的礼冠,给文月戴上。礼冠冠上最高层以龙凤金雕左右对称,而下层以点翠所做的簇簇翠云,翠云之是金色凤凰花样,鬓角两侧是珍珠宝玉所做的长珠结,华贵相间,极尽皇室之风。 与此同时,白豊在正房里伺候着鈅靖。 鈅靖穿起以金丝滚边的黑色缎袍,衣上绣着蛟龙的模样,广袖袖边绣上暗云花样的緙丝花纹,系上月白色束腰,而一头墨发被素色羊脂玉簪束起。 文月穿戴完整,香凌扶着行至房门外,看见鈅靖那挺拔的背影,不自觉顿住,这是在门外等她等多久了?眸子微动,他这人跟嬤嬤形容的可一点都不同。敛下神色,踏下台阶,走至鈅靖身后:「太子殿下,妾让您久等了。」 鈅靖转身,见文月一身装扮,棕色瞳孔里脉脉含情,「以后在府里称我为夫君即可,不必如此多礼,你也不必自称妾,我想我们平等。」对着文月伸出手,「走吧!别让父皇母后等太久。」 文月定睛注视着他,透出一丝不可思议,缓缓地把手放置在鈅靖的手掌上,鈅靖收紧掌心,两人一同行至府外,上了马车,朝皇宫的方向而去。 鈅靖只派了几名护卫跟着,低调进宫,白豊骑着马跟在一旁,香凌被安排坐在车夫旁。 进入宫城、入了英德门,两人乘轿,目的地是皇后所住的英仁宫,一路上所遇皆垂首行礼。 天气凉爽不至热,文月却紧张地香汗直流、紧握双手,那指甲好似都要掐进皮肉中。到底不是生活在宫里的,而现今身处之地也不是她的地盘。 鈅靖瞧见,拿出一方帕子给她擦去汗水,伸出手握住她那双纤纤玉手,「母后说行家礼即可,别太紧张。」 文月松开双手,接过帕子,似是因为鈅靖的缘故,心情平復了不少,「谢过夫君。」 鈅靖嘴角扬起,看向远方,「就快到母后所住的宫殿了,再等一会。」 文月应了声,低垂着头看着帕子发呆,她总觉得方帕上的花纹很是熟悉。 第十章 不一会儿便到了英仁宫。 两人下了轿,皇后宫里的宫俄迎两人进殿。 鈅靖走在前头,文月牵裙走在他斜后方。 殿中深处有着屏风宝座,座上端坐一人,穿翟衣戴博鬓,一副隆重打扮。 鈅靖与文月敛身站定,举手至额行拜礼:「儿臣/臣妾向母后请安。」 皇后起身走上前,一同牵起鈅靖与文月,声音里都含了笑,「好了好了,快起来快起来。」看向文月的目光里透出慈爱,双手握着文月的手,「千里迢迢嫁过来,辛苦了。」 文月尚未达谢,突有一内侍扬声通传:「皇上到——」 皇后被宫俄扶着坐回宝坐上,文月垂着头不敢有太大动静。 皇上身穿红色吉服袍蔽膝,头戴吉服冠,袍上绣着圆形团龙。径直走入英仁宫深处,坐上皇后身旁的宝座,身后跟着张公公,「不必多礼。」示意张公公宣册封詔书。 张公公走入殿中,立身于鈅靖与文月眼前,「请沁月公主接旨。」 鈅靖与文月一同跪下,等待张公公宣读。 「今有嵐国沁月公主远嫁和亲,温婉大方,嫻雅端庄……与太子乃天作之合,册封为太子妃,钦此——」张公公合起詔书,拿至文月面前。 「臣妾遵旨,谢父皇母后。」文月接过詔书,鈅靖搀扶她起身。 又寒暄了几句后,鈅靖与文月出了英仁宫。 文月手拿圣旨,鈅靖领着她来到了德仁宫。这是鈅靖生母——德妃娘娘所住的宫殿。 德妃着常服,亲自出宫迎接她这心肝儿子与尚未见过面的儿媳妇。 三人在殿内间聊话家常,几个时辰过去便到了午时,德妃相邀鈅靖与文月在德仁宫相陪用膳,至未正二刻才向德妃道别,离宫返家。 下午时分,一行人出了宫城,街上人声鼎沸,马蹄声达达响着。 在这返家的路途上,文月的心五味杂陈。 她明明想逃,明明想离开鈅靖身边,明明不想继续待在太子府里,却又在意着他,却又?在意那块方帕?? 文月手上捏着绣帕,望向靠着窗边的他,离月圆之日越来越近,只能庆幸还好已分房…… 回到府里,鈅靖递给文月一块令牌,「这是我的令牌,今日已册封完毕,你已是正式入了我太子府,尔后外出可拿着,见令牌等于我施令。」 文月接过,鈅靖发令于白豊:「叫所有人于酉初三刻至正堂集合,本太子要宣布正事。」 白豊拱手作揖:「属下这就通传。」 在宫里耗了一天,鈅靖与文月早已一身疲累,皆回了各自房间沐浴更衣。 第十一章 在宫里耗了一天,鈅靖与文月早已一身疲累,皆回了各自房间沐浴更衣。 香凌伺候文月沐浴完毕,文月只简单穿上单薄的衣物倚着窗边,手上把玩着方帕,若有所思。 香凌端着要给文月换上的衣裳,走至文月身侧,轻轻唤了声公主,「发丝未乾透,小心着凉。」 文月回神,「香凌,你有看过这张方帕上的花纹吗?我怎觉得似曾相识。」 香凌靠近想看仔细点,忽然啊了一声,「公主,婢子记得这是您失踪前所用的,与您身上的胎记是同样图案,可怎会突然找回来了?」 文月把方帕放在妆奩上,「原是与胎记相似,我都遗忘了,可为何会在他身上??」她百思不得其解。 她当年失踪在边界,碰到她的人只有一个,也就是救起她的人——当时那几天,那个男人总是带着银边面具、随意扎上马尾,还披着黑色披风,救了她之后好像还受了伤,但每次她委婉开口,他总是说他救人不留姓名,也不让她查看他的伤??几天过去,她被宫里派出的人找到带回文府,他没留下任何物品给她,就此再未见过?? 她现才忆起,那时她除了身上穿的就只剩下那条方帕,原来那条旧手帕是为了还那份恩情,送给了那位救命恩人,还以为是她自己用丢了。 可为何会在鈅靖手上? 外头响起几声呼唤,打断了她思绪,匆匆从香凌手上接过要替换上的衣裙,换到一半,房门居然被推开。 她顺着声音向门口看去,愣在当场,停下动作,上衣尚未收紧,顺着手臂滑落,露出一小角肚兜,连带露出了左边肩头。 露出——她肩上的胎记,是个与羽藤花相似的花纹。 门半开,站立于门外的是鈅靖与他的几个下人,她那衣衫不整的样态和那羽藤花相似的胎记都映入几人眼中。 鈅靖朝开门的侍从大喝一声:「还不快把门关上!让、让太子妃如此如此??成何体统!」背对文月,耳根通红,些许不知所措让他瞬间语塞。 在那木门被关上剩下一小缝的瞬间,文月反应过来,对着鈅靖的方向喊出:「你个混蛋!登徒子!卑鄙无耻下流!」要不是身在鈅国,她真的很想随手拿个物品往他身上砸! 外界总传言他是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,如今竟是个喜爱偷窥的小人! 虽说她已是他名义上的妻子,可这种行为还是不行的吧!更何况他还带了那么多随从! 文月越想越气,脱下由鈅靖准备的衣着,换上随嫁妆带过来的嵐国服饰。香凌在一旁虽觉不妥,但自家主子是个劝不了的个性,也只好随她了,就不知是否会惹怒这位太子。 又或者,惹怒太子其实是公主想要的? 以自家公主来讲,香凌觉得这很有可能。 几刻鐘过后,文月提着裙襬,踏步出房。 第十二章 几刻鐘过后,文月提着裙襬,踏步出房。她换了身粉色袄裙,将那一身白嫩的肌肤显得更加透亮,一头长发随意挽起,只插了几根株杈做装饰,白净的小脸抹上淡淡粉脂,比起浓妆更加动人。 走了几步,尚未至正堂,文月便看见鈅靖远远地站在小池塘边。 又再等她了? 还寧愿他直接去正堂。 收起步伐,她静静地站在距离他身后一两步的位置。想到刚刚的意外事件,她真的很不想开口叫他一声夫君。 鈅靖轻松背手而立,遥望远方。他着了身轻便常服,一头墨发随意束起,夕阳西下,几抹馀暉的彩霞照耀在他身上,很是唯美,她屏气看呆了眼。 「还真是活在诗人眼里的变态……」她不禁脱口而出。 鈅靖一个转身,瞧见了她,嘴角上扬,柔声道:「来了就走吧。」提起步伐往正堂的方向走去,文月跟着,距离忽远忽近。 她喃喃自语:「还好他刚没听见。」抚着胸口,连呼吸都小心翼翼,又忽觉干嘛怕他,挺起身,快走超越过他。 鈅靖被她拋在后头,摇头笑下了,这小他几岁的娘子还真是有趣。他仔细瞧了瞧她的打扮,不像自己国家的装束,倒像?倒像一个人,还有刚刚那无意间瞧见的胎记,他救下的那名女子是她吗? 加快脚步,拉住她手臂,「沁月!」 文月顺着他的力道回身,飘逸的长发在空中飞舞,那回眸瞬间使他迷惑。 文月道:「怎么?不是说你有事要在正堂宣布?」 鈅靖紧抓文月双臂,近距离看进她眼眸,这双眼为何如此相似? 鈅靖紧盯着她,「那绣帕的主人是你吗?」 他此刻的眼神令文月感到恐怖。 文月不曾想他内心想问的竟是她的旧方帕,他的问话在她脑里回盪,不知该回答是或不是。猜不透鈅靖此时的用意为何。她只好转移焦点,「你弄疼我了,你放开我,你这个偽君子!」 「我??」鈅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,收回目光,松了手,「抱歉,可今日之事并非为夫刻意??」 「你还真敢说,」文月对他嗤之以鼻,边说边指着前方她所居住的东厢房,「那会那么多人都看见我衣衫不整,都看见我的??」越讲越难过,脸上流下两行泪,「我是嫁给你,不是嫁给所有人!」就算是那位少将军也没这样对待她过,更何况他的一举一动都在重复提醒她刚才受到的屈辱,他还偷了她的手帕,「真是噁心。」她咬牙切齿,此生还没如此对一个人气愤。 鈅靖心疼她,伸手想抹掉她的泪水,却被她打离,垂在半空。 文月吸了吸鼻子,收回眼泪,「你说你有要事宣布,那我也有!」 第十三章 文月三步併作两步地衝到正堂。 鈅靖在后头,待会眾人应会对她的穿着不满,他想着该如何帮她化解。 眾僕从已在正堂等候多时,听见两人脚步声响,自动让至两旁。两人从中走过,忽有议论声渐起。 文月不管不顾,逕自往前走,至主位坐下,议论声越多她越有话讲。 鈅靖经过时对周围咳了几声,安静了不少。 果然不出他所料。 可就在主位只离他几步之遥时,有位婢女出言不逊。 「既然都已嫁过来了,就该好好学习这里的规矩!」 那是一道鄙夷不屑且傲慢无礼的高分贝声线。 毋庸置疑,她是对着文月,「怎还能穿着母国的服装,就算是位高权重的公主,那身份在此也是比咱太子低下!」 鈅靖停下脚步,循着那婢女所在看去,怒目而视,「你怎么能……」 「是啊,我就是没规矩。」未等鈅靖说完,文月便踩着轻快的脚步至鈅靖身旁,「还请太子殿下休弃妾。」向他行揖礼。 鈅靖两眼注视着文月,目光深沉,没有一点温度,「你真的这么讨厌我?」连语气都冷冰冰。 文月没有答话。 看着她许久,眼里藏着忧伤,缓缓开口:「你的请求,我不会答应的。」语毕,鈅靖的人影消失在正堂。 文月缓慢起身,身边的僕从接续散去,她还待在现场。 她是故意要把事情闹大的,也是故意气他激他,可这不是她想要的结局。 她都闹成这样了,鈅靖居然还要留她,她真是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。 不过,冷静下来一想,他走的时候,好像瞥见了他眼角有丝落寞。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? 鈅靖失魂落魄地回到正房,整个人摊坐在椅子上。 阴暗的房间里,他只点亮一盏烛光。 把自己封闭起来,不许任何一人靠近他,甚至连晚膳都没用。 他没胃口。 他想喝酒。 替自己斟了杯酒,才想起他只有闻酒香的份,这几个年头,连借酒浇愁都不行了。 他只想好好护她、疼爱她,他只是想把她从痛苦的深渊中解救,他难道错了吗? 他对着空气苦笑,他自己选的女人,琢磨不透。 怀念起小时候。 那是他第一次随着父皇入了嵐国皇宫。 他迷了路,意外碰到正在练剑的她,想上前交朋友,她身旁却有人,他只能在远处观看。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,她那美好的倩影,却已深烙在鈅靖心头。 还记得那天雪花纷飞,女孩身穿一袭白衣,身形如同雏燕般轻盈,玉手抽出剑鞘里的白剑,手腕轻轻旋转,白剑也如同闪电般快速闪动,剑光闪闪,却与女孩那抹白色柔弱的身影相融合,也与那雪景合而为一,如同身在画中。 后来回了鈅国,他才知她封号为沁月,下定决心今生只娶她为妻。 第十四章 他排行为二,非皇后所生,并非生来坐拥太子之位。太子原是他的大哥,为母后所生。 当今鈅国皇帝的后宫里只有皇后及德妃,皇后生下四子;德妃產两子,其中包括他。 大哥在他及笄之年薨逝,皇帝重新选拔太子人选,条件是需要以隐姓埋名的方式协助管理江湖。他努力了两三年,在与其馀四名皇弟争夺后胜利,终于得到太子之位,却在那时听闻嵐国的沁月公主已成婚。 他恨自己为何当初1心坚持当上太子才能与她相匹配,之后打探到她过得不幸福,更是懊脑,他与父皇协商良久,父皇才答应他自己选择正妻人选。 他以战事为饵,实则求娶她。 这是他坐上宝座后的第一件大事。 才入他太子府不到十天,她却提出这种要求,是他哪里做错了?还是娶她入门是错误决断? 东方的天空泛着鱼肚白,太阳冉冉升起,阳光穿过薄雾,几丝光线射进书房。鈅靖疲惫地揉了揉额角,从案边站起身来。 他,整夜无眠。 他在夜深人静时跑至书房,彻夜翻看之前白豊查探关于沁月公主的消息,还是百思不解。 「殿下,有新的情报!」白豊推门而入,心情兴奋。 「是关于那名女子的吗?」鈅靖沏了杯茶,「不是昨晚才吩咐你的吗?怎么一个晚上就查探到了??」 「殿下,之前您以阁主身分夜探边界,因故救下那名女子的所有资料都还留着,只是??」 「只是什么?」鈅靖皱眉,「话怎讲一半?」 「殿下,那名女子就是嵐国文家千金——文月。」 「一直以来姓名都是知道的。」鈅靖困惑,「有什么问题吗?」 呃,殿下是尚未全醒吗?白豊满头问号,「殿下,沁月公主就是文月小姐啊!」 这个答案衝击了鈅靖的心,他现才完全明白。 文月与沁月划上等号,那不就等于他的妻子要承受一月一次的异常燥热之苦,这可不行,「有解药吗?」他有愧于她,若不是当初他保护不周,她也不必这般痛苦。 「殿下?这?解药只有羽藤花,而羽藤花的进度??」白豊抓了抓头,思辰阁目前对于羽藤花的下落根本就毫无头绪。 鈅靖摆了摆手,「算了,至月圆还有几日?」喝下口茶。 白豊拱手作揖,「殿下,六日后为十五。」 「那是否有办法抑制?」 「回殿下,有几味药材适合太子妃娘娘的病症,但是??」 白豊犹豫不决,让鈅靖突生不爽。鈅靖把茶杯重放在桌上,「到底是怎样!」本就闷闷不乐,见白豊支支吾吾更让他心烦气躁。 他的声音如同闷雷一般,让白豊感到压抑和恐惧,垂着头,不敢抬起,「回殿下,娘娘需在当日两个时辰喝一副药,否则无效。」 鈅靖收敛情绪,「我知道了。」示意白豊离去。起身,对窗外看去,「看来,得找一天晚上以慕彣现身于她面前。」 第十五章 暮月十四,夜半。 月光莹白如毯,淡淡的,柔柔的,如流水一般,穿过窗户静静地泻在房间里,将地板点缀得斑驳陆离。 房里点着烛火,文月睡不着觉,嘟着嘴,百无聊赖地趴在桌面上。 经过那日,鈅靖已许多天没有理会她,顶多找她用膳食。 是她做得过了些吗? 但转念一想,都让他这么上火了,他也只是不跟她讲话而已,她还是得找时机翻墙逃出这太子府。正苦恼时,香凌回到东厢房。 文月惊喜万分,跑到门边,道:「怎么样,探听得如何?」 「公主,太子此刻不在府中,守门侍卫告知大概要至午时才会返回。」 「那太好了,」文月喜出望外,拿出两套太子府里的奴僕服饰,在香凌目前晃了晃,「你看这是什么?」开心地嘻嘻笑着。 香凌凑前瞧了瞧,「公主,你这哪来的?」 文月调皮地用食指靠着唇,「秘密。」微微笑着。 香凌接过一套奴僕服饰,「公主,婢子这就去换上。」 「等等,」文月拉住香凌,示意她附耳倾听,「换好后先过来,我们一起去后院。」 香凌应了声,退了出去。 文月关上门,转身,视线范围里却出现一名黑衣男子,正想大喊有刺客,却觉这背影很是熟悉。她慢慢...慢慢...一步...一步地接近男子,小心翼翼,道:「你是?当时救我的人吗?......」 第十六章 黑衣男子站立于窗边,回身,悠悠开口,不答反问:「想逃?」语气淡漠。 文月脚步停下,双目紧盯戴着银边面具的男子,有那么一瞬,把他看成了鈅靖。这名男子与鈅靖的身形在她脑海里重叠,几乎相同。双手抱着衣裤,下意识收紧了些,嗓音放低,「你都听到了多少?」 那双眼好熟悉,她想摘下他的面具,1探究竟。 两人距离巧妙,男子一个瞬移,黑色披风随风而飘起。手抚上文月颊边,薄唇贴着她耳畔。温热的呼吸喷在她后颈处,勾起后背细细密密的一片颤慄。 他拥着她,唇瓣轻啟,下巴靠着她颈肩,轻声道:「能否别再逃走,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??」 他那柔声的请求让人有几丝心疼,只一顿,文月便不再沉溺其中。推开他,玩笑般询问:「还是你要跟我一起逃?」 她笑得俏皮,他着实心动,不假思索给了答案,「好,我跟你一起。」慕彣人设本就云游四海,如是慕彣只要能陪伴在她左右,一切都无所谓,「但不是今晚。」提起好几包药,放在案上,「明日月圆,是你身体体力最低的一日,明日好好定时喝药,别乱跑。」捧起她脸,在额上落下轻吻,便离去。 慕彣从正门离开,文月刚想提醒他府里有值班侍卫,他却1溜烟地消失了。 那捧起她双颊的方式、那双手的力道和那体温,她身上似乎还有他留下的香味,真的太相似了! 关上门窗,她看着两叠药,瞬间无力。 怎么逃不了,还要吃整天的药?? 她是该开心有人带她逃,还是该觉得衰? 摊在床上,盖上被褥,刚认命睡下,门再度被打开。文月看了眼门口来人,再度闭目养神。 香凌躡手躡脚进了房,走至床边,摇了摇文月身子,轻声在她耳边道:「公主,你怎睡着了?不是要翻墙吗?」 文月动了动,侧过身子,背对香凌,叹了口气,道:「别提了,明天帮我准备往常的冷水。」 换下一身侠士装扮,鈅靖回到正房,关上房门,背倚着,叹息道:「如果我只是慕彣,那该有多好??」 第十七章 两个夜晚过去,来到了十五。 鈅靖一早出门前安排了暗卫守着东厢房,可心中还是掛念着文月的身子,时辰一到就赶着回府。 日落边线,一轮圆月正冉冉升起,那银色月光映着几丝羽毛般的清云,甚是美妙。 如此美的景象,却是文月最讨厌的日子。 傍晚的风光恬静幽美,东厢房里却处处忙碌。一群一群的婢女不间断地进出盥室,忙着接水与倒水。盥室外搭起了纱帐,用屏风隔绝外头视线。文月只穿单薄的里衣,整个身躯泡在冷水里,全身无力,昏昏沉沉,双唇紧闭。 她,汤药不进。 鈅靖快马加鞭,直衝东厢房。关心则乱,步伐停在纱帐前,见到香凌急问:「太子妃如何了?」 香凌一开口眼泪便落下,「稟告殿下,娘娘高烧不退,那些熬好的汤药,娘娘一口都不喝。」 「在这个节骨眼上,还在跟我呕气!」鈅靖是又急又气,一个拳头打在身旁的花几上,几天前才叫她记得要好好喝药,果真如他所料——她还在跟他唱反调,「她泡在冷水里多久了?」 香凌手上托着药碗,「回殿下,一两个时辰有了。」 他气急败坏,「一两个时辰,再泡下去她皮肤该泡烂了。」从浴桶里把文月捞起一把抱在怀里,一名婢女拿着披风盖住她身。 鈅靖轻轻地把文月放置于床上。 虽是夫妻,可她尚未完全接受他这个夫君,还是先不碰得好。 她一动不动地躺着,在明亮的月光下睡得安静,让人很难想象前些天里她反抗他的样子。 鈅靖交代婢子们给她换身乾净的衣裳,他走出东厢房,让心平静下来。 过了一会儿,香凌告知他文月双唇仍闭得死紧,鈅靖再度回到文月床边。他伸手捏了捏文月的脸,但她就是不张嘴,见怎么也喂不进文月的嘴里,索性自己先喝下一口药,一手捏住她的脸蛋。 文月的嘴唇被迫张开,鈅靖含着汤药,径直吻住文月双唇。就这样把整碗药餵得乾乾净净,眾婢女在侧是看得目瞪口呆。 鈅靖望着满身是汗的文月,满脸都是怜惜。用手背测了下文月的额温,「开始退烧了,终于。」 屏退眾婢女,喊住香凌,「你家公主,以往月圆之日都是这样度过吗?」 香凌搞不懂他为何会这样问,愣愣地回了句:「是的。」 「没事,两个时辰后再煎副药端来。」他摆摆手,香凌退了下去。 鈅靖坐在床边,弯下腰,在她唇上深情一吻。 他凝视着她。 「你嫁给了我,却又要我带你逃??」 第十八章 经过鈅靖不间断地以口为容器给文月餵药,转眼间已至隔日清晨。 东方地平线上透出缕缕红霞,一点紫红缓缓升起。 望着窗外,他松了口气,终是结束了。 这一昏睡,文月至正午才醒。 此时日光惟其盛烈,强烈的光线透过窗櫺洒进床头。 揉了揉双眼,坐起身来,扭头看见鈅靖倚在床边睡着了,头发已经有些凌乱,全然没有太子爷平时威严的样子。 她抚平了他的发丝。 想起前些日子故意与他对槓,她内心对他有愧疚,虽是如此,可她还是想逃。她得好好抓紧此机会! 可两个人相处了半个月,要说完全没有一点感情——是骗人的。 如果她没有刻意激起他的怒火,他也不会那样不管她吧。可他好像没有如她所想那般不管不顾,看样子好像顾了她整整一晚上。 她撩起他的瀏海,在他额上落下香甜1吻。 对不住了,趁你熟睡时逃离,但羽藤花是我来此的最主要目的。 视线转了一圈,没看到香凌。她有点心急。 怕惊动到熟睡中的他,谨慎小心,轻轻移动身子至床边。 却还是吵醒了他。 鈅靖缓缓起身,瞧见文月已醒来,将她按回床上,把被子盖回她的身上,盖的严严实实地,不留下任何一点的空隙。板起脸来,往外头喊:「来人,请军医!」 「你要干嘛?你都知道了什么?」文月盯着他,那双瞳孔里俱满恐惧。 军医?没在战场上,为何会有军医存在?他是要囚禁她吗? 她不自觉地咳了几声。 一开口讲话,嘴中满是难闻的药味,让她特别难受。 鈅靖倒了杯茶给她喝下,装作不知情她的情况,不急不徐地回答她:「我只知道我昨日黄昏时候回府,你高烧不退、汤药不进,整个人泡在冷水里,1副奄奄一息。我把你从冷水里捞出来,整个身体都是滚烫的,你可把我给吓坏了。」 听完鈅靖这一席话,她看着他的目光不再强烈,柔和了些,「那军医?」 鈅靖瞧出她心中所想,「从小,军医就跟我住,刚好这次可以就近协助我照顾你,原因为何...暂时不方便告知你。」从袖口处掏出一块令牌,语气严肃,「这是太子府暗卫队的令牌,尔后有一支分队随你,你可以随意调遣。」语毕,他走出东厢房想先回正房整理自己仪容,似是又想到了要交代她的事务,折返回她身边,「对了,东厢房四周我皆有安排暗卫保护你的安全,你不必担心。」 在两人谈话间,军医进入东厢房。军医查探一番,告知鈅靖:「娘娘已无大碍,若无事,臣告退。」向鈅靖行拱手礼,准备退出东厢房。 「等等!」鈅靖拦下军医,「从昨日到现在,你都没说她是怎么了?」 军医配合鈅靖演出。垂着头,道:「殿下,娘娘是否之前有深受月暮咒之苦?如今娘娘体内还留有残毒,须羽藤花此药材配合药引才能完全将毒逼出体内,否则会每月发生一次如此状况,可如今羽藤花在市面上少之又少,又有真假嫌疑,行踪难辨。」顿了下,嗓音沉重,「殿下,那药引为纯阳之命之人之血,」头垂的更低了,「更为难找......」 鈅靖瞧着文月脸色有几分担忧,神情也显出落寞,「我了解了,下去吧。」 军医再次向鈅靖行拱手礼,退出东厢房。 鈅靖扶起文月,使她靠着床栏而坐。他想握着她的手,而她躲开,她真的想试探他的底线。 鈅靖恳求着她:「能否别再跟我呕气?能否...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......」他心里急切,那声音低沉而悲哀,「是我的错,日后若有人论及你之事,我会保你周全,我不想再看到你发生任何意外。」 第十九章 文月心底一惊,他眼眶竟含着泪。 她伸出手为他擦去泪水。 明明是她一直反覆惹他不快,明明该生气的人是他,他却先道歉了。 她怎样也想不到,这样一个皇宫里养大的男人,居然会因为区区一个女人的安危掉眼泪。见此,更加升她心中的愧疚感,心也跟着揪紧,她握住他的手,「夫君,我也有错,我是为了要找寻羽藤花,所以才处处针对,想要你休了我。」 鈅靖叹了口气,伸手抚摸她那滑顺的发丝,「没事的,我都知道,让我陪你一同,好吗?」他的嗓音温柔而坚定,「有我在,不会再让你身陷危机。」 是他种的因,苦果应当他来受才对。 且她拥有世上最难寻获的命格——纯阳女命,娶了她之后才知晓,他在前些年救她后所受的内伤,需要她的血才能完全治癒。 他得留住她。 而她那命格太珍贵,人人喊抢,如若放她一个人流落江湖,后果?难以想像。 文月的心里有一股暖流流过,对他改观了,「那你计画什么时候开始?」 「我得先确保你的身心状态无虞,我才敢带着你冒险。」鈅靖抚着她的脸庞,温和地说道,「还有哪里不舒服吗?怎么脸又红了?」 她俩距离如此近,鈅靖又直勾勾地看着她,她不害臊才怪。她提起床被遮住脸,只露出一双眼睛,「夫君,你先回房洗漱,我也需要香凌伺候。」 这声夫君听起跟往常不同,非常自然,让他眉开眼笑,「那等会在膳房等你一起用膳。」 鈅靖离去,换香凌入内陪同文月。 她本想藏起的秘密,这下全被鈅靖知瞭。 原本以为还是会跟以前一样——被当成怪物对待,他的反应却让她松了一口气。 自从中毒以来,这样轻松的感觉还是第一次享有,不论是在文府或者楔家都没有过的感受。 感觉他好像有点爱上她了...... 可她...却想起她的救命恩人——那位不知名的黑衣侠士。 香凌一进门,文月立刻下床,着急拉着香凌至房里深处,「香凌,我刚刚试探了下,那位太子爷居然马上答应要陪我去找羽藤花,这样好吗?」 主僕二人手拉着手,香凌先将文月昏迷时的所有经过说与她听后,劝说文月:「公主,既然我们逃跑不成,多一个人帮忙也好。况且我看那太子殿下,好像对公主是认真的。」 第二十章 主僕二人手拉着手,香凌先将文月昏迷时的所有经过说与她听后,劝说文月:「公主,既然我们逃跑不成,多一个人帮忙也好。况且我看那太子殿下,好像对公主是认真的。」 文月听完,下意识用双手摀住嘴,瞬间满脸緋红,「香凌,你说一整晚都是他给我餵的药?!他跟我嘴对嘴?!」尖叫出声,「那不就是你看着他吻了我一整晚?!」难怪刚刚鈅靖看着她的眼神很是怪异。 香凌想起前晚,道:「那个时候连我都没輒了,且那时我听白豊说——太子爷一回府,就往东厢房查看公主您的情况,当时殿下那表情真是生怕您醒不过来了!」 文月听着,吃了块点心,让自己冷静下来,「那他都这样不眠不休地照顾我了,那我能做什么回报他呢?」绕着案桌来回走了几圈,突然灵机一动,「啊!有了,你去跟白豊说今日晚膳请太子殿下耐心等候。」 「公主,这是为何?」 文月挽起袖子,「本公主要来洗手做羹汤!」 一个时辰过去,正房里摆满了各种菜餚。 鈅靖坐在主位,文月在侧。 文月解下束住的袖口,双手拿起一双筷,递至鈅靖面前,「要嚐嚐吗?」一脸期待地看着鈅靖。 鈅靖接下,桌上皆是卖相极好的菜色,「这全都是你做的?」他不敢相信,一个闺阁女子竟会下厨,还做得如此好,不禁在想,她到底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。 文月点了点头,「感谢夫君夜以继日地照顾我。」 鈅靖吃下一口,文月托着下巴看他,「味道如何?」 「还真不错,你真的是第一次亲自下厨吗?这味道还真是比我想像中的好吃。」鈅靖对她讚不绝口,但也有点怀疑怀疑。 文月被鈅靖这么一夸,刚冷静没多久的脸又热了起来,「以前父亲出远门时,我有试着自己煮过几次,这么认真地做一桌菜,还是第一次......」 鈅靖身子向前倾,逼近她,轻声道:「所以说,我是第一个吃你煮的饭菜的人囉?」 文月娇羞地回了声是。 这回答,鈅靖很满意,「你不饿吗?你也吃点吧,你煮的是真好吃。」夹了块肉放在她碗里,「我的妻子太瘦了,这样是要如何去跟外面的人抢羽藤花呢?」 瞧鈅靖笑开怀,幸福都写在脸上,她顺着他的话说:「这不还有夫君相助的呢!」 第二十一章 夜黑风高,鈅靖独自出府,找了个渺无人烟的地方换上黑衣,穿上披风,戴起银边面具,化作慕彣。 根据思辰阁新打探到的情报,有人私下贩售羽藤花,不知真假。 慕彣手拿金边青铜剑,跃上屋檐,脚下踩着屋瓦,连着跳过好几处屋顶,三步併作两步,深夜造访酒肆一条街。 街上远处有一名瘦高男子拿着一酒壶,摇摇晃晃地往前方走,似是喝醉了,嘴里还唸唸有词。 慕彣锁定目标,跳下屋顶,跑至那名男子跟前,把剑打横,阻挡他继续往前,用剑尖抵住他肩颈处,厉声道:「说!是谁指使你贩售羽藤花?!」 男子受到惊吓,身体里酒气全无,身躯靠着墙边颤抖,不敢任意移动。他惊恐地看着慕彣,「你?你?你、你、你是谁?!你?你、你怎么知道?!」连讲话都结结巴巴的。 慕彣眼神凌厉,靠近男子几分,剑尖处往下一压,「你就是江湖上有名的钱绍是吗?说!那羽藤花现在何处?」 他的声音鏗鏘有力,使钱绍更加畏惧。钱绍只能顺着慕彣的力道往下蹲,他手足无措,也怕慕彣突从剑鞘里把剑抽出,只好招认,「大人饶命啊!小的其实是个倒卖户,这羽藤花到我手上时,已不知转手几遍了,这前几天上山还被白山寨里的土匪给劫了去,我不甘心赔了夫人又折兵,这才弄了个假花出来继续在江湖上游走交易。」 慕彣听完,用力把剑尖往钱绍的脖颈处再压入几分,身子往前,视线压迫,「当真如此?」 他那威严的神色以及不苟言笑的态度,震摄住钱绍。 钱绍被他压得已没地方闪躲,赶忙说道:「小人命都在大人手上,怎敢说谎。」 慕彣收起剑,退后几步,冷笑着,大喝一声:「滚!」 钱绍双手拿起酒壶,朝慕彣一拜,「谢大人。」语毕,快步逃走了。 慕彣眼神冷淡,皮笑肉不笑,望着钱绍离去的方向,直至钱绍人影消失,「白山寨是吗?久违了,该来会会了??」 在天亮之前,慕彣摇身一变,恢復成鈅靖的穿着与个性,回到了太子府。他打算找个时机,与文月相约前往白山寨智取羽藤花。 第二十二章 三日后,啟程。 鈅靖带了1支暗卫队,与文月一同微服私访。 文月换作男子装束,以免她太子妃的身份被认出。 他俩各自骑乘一匹马,上山至白山寨。在离入口有些距离之处停下,两人下了马,鈅靖令眾暗卫皆在此等候消息,并藏起踪跡,如过了今晚还不见他俩出寨,再整队攻入救人。 稍早前,他已命白豊带着思辰阁的人来此,等候他点燃烟花。 可白豊不解鈅靖此次为何不再扮作慕彣,而是要以太子的身份涉险?他觉得如用慕彣的身份暗中行动,岂不更加方便行事。 鈅靖只回他——因此次与文月约定来白山寨的人是太子殿下,并不是慕彣;而慕彣说要带她逃出太子府,却失约了,故此时慕彣不方便现身。又考虑到思辰阁的名声,慕彣身为思辰阁阁主,在外行动必须万无一失,思辰阁必须得乾乾净净。 鈅靖与文月面面相覷,想着如何混进寨里找寻羽藤花。 因入口处公共——徵求主持大典的司仪,这土匪聚集地是能举办何种典礼?两人想破头还是想不透。 远方日光渐渐西下,眼看时间一刻一刻流过,不能再撑了。两人硬着头皮,兵分两路,走进白山寨。 文月一路上刻意讲话大声,装作字正腔圆的样子,好被白山寨的人抓走。可走了一阵,走到肚子都饿了,还没看到半个人影,让她不禁怀疑到底徵司仪是真是假。 是说他们抓够了?还是她不够高调? 沉思几秒,她决定再来一遍。继续往前走,把她的声音音量放大,让别人更能注意到她。 这次,只走了几步,眼前突然现出一道刀光,还来不及反应,刀刃已抵住她下巴。文月下意识把脸抬高,眼里满是恐惧。可面前之人竟是个女人! 那兇巴巴的女人斜眼看着文月,质问她:「刚才听你口中所唸,你是司仪吗?」 文月看着那如同弯月一般的大刀,尷尬地笑了笑,往后躲了几吋。对着那女人眨了眨眼,轻声回覆:「我是。」 那女人冷笑,哼了一声,眼底满是不屑,「跟我走!」架着文月走进白山寨。 第二十三章 文月假意被押入白山寨,她才发现原来寨里是一群又高又壮的女人,跟以前从书里读到的不太一样,令她感到很是意外。 她被两个兇狠的女人带入白山寨,脚下踩着石板阶。 她可得想个办法逃离开她们的视线范围,她可不行就这样直接被带进典礼举行处。 且一但进入,十之八九肯定会被发现她是假扮的司仪,到时候就惨了?? 到时候别说羽藤花了,可能连她自己的命都丢没了! 「快点!走那边!」守在她右侧的女人喝吆着。 她继续往前走了几步,佯装肚子痛,双手抱着肚子,弯着腰,表情痛苦。 「你咋了?」那女人不耐烦地看着她。 「好姐姐,内急、内急啊!」文月回头看那女人,一手抚着腹部,紧皱眉头,语调着急。 「那你就憋着!」那女人气势汹汹。 「这事怎憋啊!」文月垂下头,整张脸皱在一起好似个酸梅,「你想啊,那仪式如此盛大隆重,这万一我要是憋不住了??」身子更往下弯了几分,「哎呀,真憋不住了!」 那女人往茅厕看去,「去去去,赶紧的!」 得到了应允,文月由衷感谢:「谢谢这位人美心善的好姐姐。」用劲把屁股夹起,踩着小碎步,赶忙往茅厕方向跑去。 「别想着逃跑啊!」那女人在文月后头补上一句话。 「好勒。」 鈅靖已在屋子里头翻翻找找了一阵,可就是没看到羽藤花,连个线索都无。走进一房间,突听见近处有脚步声响起,他看了看四周围,刚好附近有一个与人同高的木製衣柜,见势鑽进躲起。关上橱柜两边,文月刚好从他身后进入那房里。 文月探头探脑地开始找寻羽藤花的踪跡,先拿起花瓶查探,后又打开矮柜翻找??她所发出的声响让躲在衣柜里的鈅靖很是紧张。 鈅靖此时尚未想到——他俩会如此碰巧在同一间房里。 就在文月专心找着羽藤花之时,闻声房外三两成群且慢慢渐大的聊天声,那声量使她惊吓,瞬间无法思考,也躲进一旁衣柜里?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