炭火把整个帐篷烘得暖洋洋的,风雪被严严实实地阻隔在外。
云照再次醒来的时候,只觉得周身钝痛不已,连动动手指都冷汗直流,但他没有给自己缓冲的时间,环视四周后强撑着下了榻。
楚少泊一进门便看见立在床旁摇摇欲坠的云照,立即跑过去扶住他,呵斥道:“你不要命了?下来做什么?”
云照像是没听见,挣开他的搀扶后“扑通”一声再次下跪。
第三次了。
这回,楚少泊没有任何动作,只仰头看了眼帐顶,然后深深吐出一口气。
“云照啊云照,你可真是…………”蓦地,他垂眸看向跪在脚边的人,那原本挺直的背脊此刻佝偻着,哪儿还有半分从前的意气风发。
楚少泊气极反笑,蹲下身与其平视。
“怎么办呢?”他凝视着云照空洞的双眸,切齿道:“你越是这样,朕就越想要了那裴勉的性命。”
“但在要了他命之前,朕会允你们相见,然后让再他裴勉亲眼看着,你是属于朕的。”
字字诛心,云照猜不透他在想什么,但决计不会是好事,在楚少泊话毕的同时,他红着眼道:“那你干脆先杀了我。”
“杀了你?”楚少泊一嗤,“朕可舍不得,朕要你亲眼看着他的喉咙被长枪刺穿,然后彻底死心。”
嫉妒的种子一旦种下,那便是一发不可收拾,楚少泊现在即是如此,且已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。
他想,既然云照的心里只装得下那裴勉,那自己便将对方彻底抹杀于世。
他就不信了,一个已死之人,云照还能顾念一辈子了?
第76章 只要你答应嫁与朕,朕便放过他
由于云照伤得太重,楚少泊当天便下令军队原地休整,再次出发已是十日后。
这十多天里,他全权包揽了云照的饮食起居及服药情况,事事亲力亲为,无论云照自愿与否,他就是灌也会把药灌进去。
于是短短半月,他与云照之间那根本就生锈的弦更是崩析了。
就在头天晚上,在卑微乞求无果后,云照心底压抑的积怨爆发了,他对着楚少泊大打出手,丝毫不顾及身上还在渗血的伤口。
而楚少泊只防不攻,但自那过后,他不再一味追求云照的意愿,不吃饭他便塞、不喝药他便灌,总之保证人活着就行。
纵使云照期间反抗得再彻底,可毕竟是带伤之身,哪里敌得过内力高深的习武之人。
于是,在这样日复一日的弹枪雨淋下,大军出发了。
只是在出行前,云照得到了一个极为特殊的“礼物”,是一个特制的鸟笼,却并非是用来关鸟,而是关他这个人。
因为楚少泊觉得他最近实在不乖,但又怕自己出手没个分寸把人伤了,干脆就制了个鸟笼把云照阻隔在内。
笼子很大,比寻常的步辇还要大,是楚少泊用竹子制的,足够人在里头躺着,且铺了五层兽皮大氅,所以完全不用担心云照会膈着或冻着。
郢国地处偏南,因此即便是腊月天也并没有多么冷。
按照楚少泊的旨意,笼子与龙辇一路并排而行,被点了麻穴和哑穴的云照卧躺于笼中,身下铺着大氅,身上盖着狐裘,寒风被严严实实地阻隔在外。
途中,楚少泊不止一次地对云照说:“阿照,等此战结束,朕便与你成婚。”
每次说完,他都会把手伸进笼中,将云照的手紧紧握住,虽然明知对方说不了话,但他就是喜欢看那双眸子充满仇恨地瞪着自己。
因为只有这样,待裴勉一死、郢国覆灭,云照才会彻彻底底地死心,并心甘情愿祈求他的庇佑。
他甚至想过,若这次攻下郢国,他便把这片领土送与云照,让云照成为这里的新一任君主,然后再与楚国联姻,风光大婚。
但他思来想去,又觉得此法不可行。
郢国的旧部遍布各地,单凭杀是绝对杀不完的,倘若自己真的将这片土地当作礼物送给云照,召集旧部造反这种事,云照也不是做不出来。
嘶…………唉,罢了罢了。
心叹了一声,他不愿再思考其它,只盼此战得胜,届时攻下郢国十九城池,自己也好抱得美人归。
心想着,他瞥眸望向身旁的笼中人,嘴角蓦地挑起一抹淡笑。
笼内,云照双眸紧闭,卯足了劲想要冲破穴道,怎奈内力亏损严重,那本就不堪重负的身子受了几个日夜的颠簸,哪里还有余力用作其他。
绝望笼罩而来,他侧仰于大氅中央,透过笼顶的竹枝看向天空,相较于远处飞掠而过的惊鸟,自己如今才是真真切切的笼中雀。
明知故土即将受袭,明知裴勉将要遇险,自己眼睁睁看着这一切,却做不出任何改变。
这太残忍了…………
马蹄声不绝于耳,兵器的碰撞宛如无常降世,将他的心脏生剥活剐。
“陛下,约莫再过两个时辰,咱们就要到郢国边境了。”忽然,领头的林峯冲后面道。
楚少泊闭眸倚靠于龙辇之上,听到林峯的话,他微微张开眼,拨弄云照发丝的手轻轻顿了一下,接着不紧不慢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“将军,此番战事有您带头,又有陛下坐镇,弟兄们定全力以赴攻破郢国边防!”
人群中,不知谁喊了一句,紧跟着便有无数人附和,欢呼声在人海中此起彼伏,手持长缨枪的众人将兵器高举过顶,仿佛战事的结果已经敲定。